吾妻甜炸(重生)——赵史觉
时间:2018-10-03 09:39:09

  “我知道了,”万贵妃伸手整理好衣襟,然后一丝不苟地抚平了鬓发,这才抬头看他一眼,“你们想用这座殿里那位来牵制萧长衾,但谁的身份都不如我好浑水摸鱼,是吧?”
  说完,万贵妃笑了笑,神色中竟然有一丝赞许:“他这脑子终于转过一次弯儿了,不错。”
  片刻后,坤宁宫正门,万贵妃踩着急匆匆的步子走来。殿前守着的皆是东宫侍卫,见状立刻阻拦:“娘娘,太子吩咐,谁也不能进——”
  “让开!”
  万贵妃步速不减,气势极强,好似千军万马都要为她开道,她广袖一挥,喝道:“现在皇后娘娘有生命危险,你们拦我,后果担得起吗!”
  侍卫面露难色,又慑于她那不容置喙的架势,不敢过分阻挡,最后真叫她生生闯进了坤宁宫中。
  万贵妃满面忧色,不顾惊呼,一路大步走到皇后床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饶是薛皇后这样淡定安然的人也惊了一下:“贵、贵妃你这是……”
  万贵妃一下扑到皇后身上,“娘娘,妹妹担心你啊!他们说、他们说您——”
  她宽大的袖口一下全扑在薛皇后脸上,林青给她的药粉兜头全被她吸了进去,登时四肢一抽,翻了白眼。
  万贵妃一呆,接着便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我还是晚了一步——传太医!快传太医!救救娘娘!”
  边上的太监宫女还从未见过贵妃娘娘这等失态的模样,听她叫得实在凄厉,顿时都慌了:“怎么了!”
  “怎么回事!”
  “快叫侍卫传太医,快!”
  侍卫没想到竟真被贵妃说中,自己守着皇后能守出事来,一时也乱了手脚。
  整座坤宁宫兵荒马乱,人来人往之间,悄悄混进了一道穿着侍卫衣服的高大身影。
  与此同时的京城郊外,几条黑色人影仓皇从西山逃窜而下。这些人身上都带着伤,身形略显不稳,但仍排列成半弧形,守着中间那人。
  中间人的动作明显比别人更迟滞些,背上扛着个巨大的口袋,犹在不停地挣扎,给他带来许多不便。
  被塞进口袋里的人口中被塞了东西,拼尽全力呼救,也只能听到几声呜咽。
  现在已是白天,日光大亮,他们不敢走大道,只好在无人的小巷子里穿行。
  “妈的,”中间的人喘着粗气骂了一声,“真他娘的能折腾。”
  “为了抓她,折了咱们几十个弟兄!”
  中间那人恶狠狠地呸了一口:“不亏是大将军的女人,够劲儿。”
  “快走吧!殿下令我们尽快回宫,越早越好。”
  “走!”
  —
  建造于养心殿之下的地宫坍塌,连带着整座宫殿瞬间陷入深坑。
  数十年的奢靡荒淫,尽消散于满天沙石之中。
  与此同时,与养心殿正对的中轴线上,朱红宫门同样轰然倒塌。
  万玉深执剑在前,剑尖还在淌血。他面色冷凝,带着一身千锤百炼的杀气,昂首走在人群之前。
  在他身后,战士同普通百姓站在一起,数千只脚踏过那道高不可攀的门槛。
  禁军溃不成军,根本无力抵抗,宫中到处是逃窜的宫女太监。”
  可因为阵前是万玉深,是降服蛮族保家卫国的大将军,所有人跟着那道挺拔而精悍的背影,竟没有一人自行在宫中作乱,全部跟着他向深宫走去。
  士兵搀扶着受伤的书生,年轻的姑娘撕掉裙摆,手里抓着一把抢来的刀,就连成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也是满脸肃穆,一言不发。
  那场景堪称壮观。
  万玉深从未带过这样散乱的“军队”,却也从未凝结出这样坚不可摧的队伍。
  萧长衾站在养心殿的废墟前,目光穿过重重宫门,已经能看见那气势汹汹走来的人们。
  明明相隔尚远,他却好像一眼望见了万玉深冷淡的双眼。
  依然光芒万丈,依然被天下人拥护。一如很多年前的少年时,他在东宫里一脸冰冷地被人簇拥着,而他作为东宫的主人,却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努力藏匿自己满身的肥肉。
  “你凭什么……”萧长衾喃喃自语。
  这时,从西边小门飞快跑来一个东宫侍卫,跪下大喊一声:“殿下!”
  萧长衾眉心一跳,正要问话,东边屋檐忽然落下几个黑衣人,扛着一个麻布袋走过来,同样跪下:“殿下!”
  萧长衾眉心顿时舒展,转向黑衣侍卫:“人带来了?”
  侍卫低头:“带来了!”
  萧长衾走到那麻布袋旁边,弯腰温柔地摸了摸。袋里的人立刻奋力挣扎,想要躲开他的触碰。
  “小雨啊,”萧长衾不甚在意,柔声道,“我要谢谢你,你知道吗?”
  谢谢你……让那个完美无缺的大将军,不再无欲无求。
  谢谢你成为他的软肋。
  谢谢你落到我手上。
  侍卫走上前,把人扛到一边藏好。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为首那人跨过最后一道宫门,手执一柄长剑,目如寒星,面似冷铁。
  萧长衾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处,等他近到可以看清彼此时,才笑了出来。
  “万大将军,”他问,“你这是要造反吗?”
  万玉深没说话,慢慢抬起手中的剑,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指向他的眉心。
  ——历经两世,弑君者和造反者终于相会。
 
 
第57章 死亡
  57
  傅千引立在万玉深身侧, 先嗤笑一声, 指了指他身后:“殿下, 您还是先解释一下,这养心殿怎么说塌就塌了呢?皇上人呢?殿下此时不应守在陛下身边吗?”
  老百姓其实对太子本人没什么不满,可他们对太子的爹恨得咬牙切齿,听世子殿下这样一说,立刻想起了这太子是谁的儿子, 心口瞬间便满是敌意。
  “狗皇帝退位!”
  “对!狗皇帝退位, 放了宁亲王!”
  万玉深轻轻一抬手, 身后此起彼伏的声音顿时缄口。
  萧长衾看着他们一点点走近,眸中带光, 手指无意识地搓了搓, 意味深长道:“养心殿建成已久, 说不定是哪里被虫子蛀空了,日子一长……就塌了。”
  他的视线从傅千引的脸上慢慢转向万玉深, 勾唇一笑:“你说是不是, 将军?”
  万玉深面色平静, 并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问道:“陛下可在养心殿中?”
  他语气平淡, 但听在萧长衾耳朵里,仿佛是在说他不配站在这个位置成为他的对手,萧长衾心中立刻烧起一团邪火,笑容渐冷。
  他手背在身后,悄悄比了个手势。
  如今皇帝生死未卜, 太子早已在宫中撒下大网,东宫侍卫集结了剩余的所有禁军,站在萧长衾身后。
  萧长衾负手道:“父皇身体抱恙,现在还在休息,将军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百姓粗野,看他白白净净的书生样子,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嚷嚷道:“交出狗皇帝!”
  “狗皇帝别躲着,出来!”
  萧长衾的神色顿时冷下去。
  傅千引眼珠子一转。万玉深虽然被他爹划入麾下,拼着万家满门忠烈的英名不要和他一起反了,但这人终究还是太正派。他就没那么多讲究,原本他也志不在此,只想着赶快把事做完,了了他爹的心愿,然后接着闲云野鹤逍遥自在去。
  于是傅千引抱起手臂,声音中满是嘲讽:“宫塌得这么蹊跷,别是你太子殿下做了手脚,然后再跑出来贼喊捉贼吧?”
  萧长衾眉尖一动,好整以暇地笑道:“世子想象力倒是丰富。”
  “哦不对——”傅千引忽然话锋一转,换了个恍然大悟的语气,“怎么可能呢,就算太子殿下真的觊觎皇位,想也是不敢直接对陛下做什么的吧?”
  萧长衾面色一沉,握剑的手用了些力气。
  “毕竟京城人人都知,萧太子自小‘圆润’温吞,待谁都和善得很,”傅千引笑得十分恶意,“又向来对陛下敬畏有加,想来是……没那个胆子的。””
  萧长衾听完,死死盯住他,半晌后重重冷笑一声。
  他垂着头,笑声竟止不住似的,越来越大,最后几乎笑得喘不上气。
  “我没胆子、哈……”萧长衾温和俊朗的面孔笑得有些扭曲,“我没胆子?”
  他拿下扶在腰上的手,轻轻拍了拍,殿前空地上顿时涌进一大批禁军,从四面八方围住了攻进城的人们。
  万军顿时立起了手里的刀剑,自觉挡在最外一层。
  “……我父皇求仙路上获得了永生的安宁,我非常替他高兴,”萧长衾把剑戳在地上,坚硬的剑尖慢慢地磨过石板,发出让人齿酸的声响,“现在……我才是你的对手,将军。”
  万玉深挑了挑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有几分意外,却也在预料之中。
  他沉稳地四下环顾,然后点点头:“殿下是不打算交出王爷了?”
  萧长衾笑道:“将军不如再想想,宁王年事已高,哪怕你保他上了那个位置,他又能坐几年了?而且谁能保证他不会变得像我父皇一样?”
  傅千引磨着牙冷笑:“不好意思,我还真能保证。”
  萧长衾没有理他,接着道:“为什么不选择效忠于我?我父皇能许诺给你的一切,我都能给你——只要你臣服我。”
  只要你心甘情愿被我踩着。
  傅千引闭了嘴,眯起眼转头看他。
  将军一身武袍整肃到了极点,一路过来挥剑杀敌没有一丝迟疑,一个人便若千军万马般,带着腾腾杀气,势不可挡。
  他的眉目过分英俊,侧面看时棱角锋利,高挺鼻梁下的薄唇抿着,不知在想什么。
  殿前一时安静下来。
  禁军同万军刀尖相向,两边如临大敌地对峙着。所有百姓瞪大双眼看着他的背影,屏息等着他的回答。
  良久之后,万玉深平静地抬起眼,摇摇头,语气笃定:“你不行。”
  萧长衾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御花园宫宴,皇上宫中遇刺,我知道是你。”万玉深眼中不含任何情绪,直视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表情,清晰地陈述道,“那个位置无论谁坐,都不会是你。”
  ——赌上我二世而来的天命。
  他亲手促成两国缔约,守得边关无战事。而现在,是时候消弭内部裂痕,明主终会归位,天下必将海清河晏,他知道。
  萧长衾脸上狰狞地抽动两下,突然一挥剑:“给我上!”
  身后侍卫、禁军应声而上,两军之间的距离骤然被打破,片刻便混战在一起。
  养心殿的废墟前,彻底沦为战场。
  若单纯论两方战力,平日里主要任务就是保护主子和巡逻的侍卫禁军,完全不能同杀伐征战的大安铁骑相匹敌,甫一交战,尽管这边有老百姓拖后腿,但对面不敌的现状也很快显现出来。
  可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战场后方,没有预兆地、忽然惊起一声巨响,接着便有惨叫和肢体炸飞的声音。
  滚滚黑烟中有人拼命喊道:“有炸/药!!”
  萧长衾这才露出阴郁的笑容来,大笑道:“你们最好不要乱动,你们脚底下到处都是炸/药,凑热闹可别把命搭上——”
  老百姓哪见过这种阵仗,一见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尸体,肠子挂了一地,脸都没了半个,顿时吓没了胆子,顿时有人挣扎着想往外跑。
  人一拥挤,顿时有是几声爆破声起,惨叫声连成了一片。
  万玉深一剑放到三个禁军,回头看一眼,皱起眉。
  傅千引面上露出一丝焦虑,朝他大喊:“万玉深!”
  忽然,一道人影艰难地从人群中挤过来,他穿一身东宫侍卫衣服,还抱着个人,先看见了傅千引,眼前一亮:“哎,世——”
  傅千引回头先看见衣服,想也不想就是一剑戳下去。
  林青“嗷”的一声,抱着人险险躲开,“殿下!”
  傅千引这才看清,眉目间涌上喜色:“你小子终于来了,能不能行啊!”
  林青面上发苦:“费了点力气。”
  傅千引咬着牙,从他手中把人接过来,低声道一句“得罪”,然后勾着嘴角转身到万玉深旁边:“人绑来了。”
  爆炸还在继续,万玉深一听,立刻转头。
  果然是薛皇后,苍白的脸双眼紧闭,十分痛苦的样子。万玉深蹭掉脸上小伤口的血迹,同样低声道一句“得罪”,然后出手如电,掐住薛皇后的人中,硬生生把人掐醒了。
  薛皇后倒抽一口气,倒了好几次才喘上来,刚刚看清眼前混乱的局面,忽然感觉一阵剧痛,当即痛叫出来:“啊!”
  他们距离殿前不远,这一声女子的呼叫格外突出,萧长衾顺着声音看过来,脸色立刻变了。
  万玉深看了傅千引一眼,眼中暗含责怪。
  傅千引松开点在薛皇后身上穴位的手,讪笑道:“得罪、得罪。”
  萧长衾瞪着眼看两人挟持了皇后,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忽然拔剑砍倒了身边最近的一个侍卫:“废物!”
  “一群废物!”侍卫毫无防备,一剑割破喉咙,瞬间没了呼吸。萧长衾犹不解气,举着剑在他身上连捅十几下,彻底把人捅成了血尸。
  然后他才舒了口气,转过身来,看着万玉深:“放了我母后。”
  傅千引勾唇:“放了我父亲?”
  薛皇后已经明白过来,她浑身颤抖,却不是吓得。那双曾经艳绝京华的明眸中盛满泪水,看着那片废墟,颤巍巍地问萧长衾:“衾儿,你、你把你父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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