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邪归我——沈十六
时间:2018-10-03 09:39:44

  齐晟成功地看到了林姣的脸色微恙,轻声笑了笑。
  停顿了几秒,厉诚的声音依旧平静,“我不相信你。”
  “那你是要告诉我你相信她吗?”齐晟轻呵了一声,有些不屑一顾地往身后靠去,“相信她你怎么不问问她,那些匿名邮件是不是她发的?相信她你会上了游轮验证她在不在?别搞笑了,自欺欺人没什么意思。”
  “不如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赌一把,让她感念旧情放你一马?”
  不等厉诚扬回复,齐晟翘了翘唇角,咋舌,“毕竟你当年出国的机会,是从人小姑娘身上捞来的,如果参赛的画稿泄露出去,很棘手吧?”
  林姣知道齐晟在套厉诚扬的话,他在激他,但她没有出声提醒,她很冷静地听了下去。
  “你想靠这些威胁我?”
  “当然不会。”黑色的瞳仁中划过一丝暗芒,齐晟不疾不徐地补了句,“我听说,有个自杀的小姑娘,是被你逼死的。”
  电话另一端传来了混乱的动静,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响尖锐,是急刹车的声音。
  “空口无凭。”没有否认,厉诚扬似乎是压抑着怒气,一字一字像是咬出来的。
  “啪——”杯盖扣在了茶具上,林姣的手都在颤,她把杯子直接撂在了桌子上,茶水溅得到处都是,她的脸色实在难看。
  这动静不小,电话另一端的厉诚扬默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姣姣?”
  林姣没应声。
  厉诚扬刚刚的理智和冷静顷刻间化为乌有,“齐晟,她是不是在你身边?你让她接电话!”
  “恕难从命。”嗓间挤出一声不屑地哼笑,齐晟添了一把火,“你会在家宴上看到她的,哥哥。”
  “齐晟!你……”
  齐晟毫无触动地挂断了电话。
  “谁比谁都高贵不到哪儿去。说了我不动他你还不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念珠上的梵文,齐晟眯眼笑了笑,刻薄得很,“瞧瞧,我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林姣盯着他,声音很淡,她答非所问,“我不会去的。”
  她现在那儿,微微喘着气,看上去浑身都在颤,这是气的。
  “随你。”齐晟也没当一回事儿,“我说了就占用你半个小时,过了时辰都随你。”
  林姣垂眸看着他的腕表,浓密的睫毛如同蝉翼,在面颊上落下一片阴影。唇角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端的是一副清艳风情。
  齐晟正诧异她半晌无言,林姣端起桌上地残茶,抬手面不改色地浇在他身上。
  茶还是热的,顺着他的面部轮廓滴落,齐晟面无表情地抬眼,阴鸷的冷。
  动静不大,还是惊动了人了。林姣听着身后的声音,也懒得回头看。齐晟低着眸,抬了抬手。
  身后没了声响。
  林姣平静地放下茶杯,落下清脆一声响,她轻落落地回了一句,“好啊。”
  这是回应他之前的话呢。
  半个小时,片刻不差。
  她还挺记仇。这是恼他拿她作饵呢。
  齐晟确实没把那份家产看得多重,他那点石成金的本事比那份家产值钱。他也不看中那份可有可无的父子情,早八百年淡了。
  说到底就是不爽呗,瞧着心里不舒坦,他也不介意花时间玩,用这种没多大杀伤力的方式,耗着。等哪天腻烦了,就另当别论了。
  “胆儿不小。”齐晟面色沉郁,稀薄的光线掠过他的眉眼,他眯着眼打量她,笑起来也冷到骨子里。
  林姣猜,他是气笑了。
  “不是要赔罪吗?成全你。”林姣尾音上挑,勾人得紧,这时候却全是挑衅味。
  激怒别人的本事,她向来好。
  “可以啊,量仗着顾淮之真以为我不敢动你?”齐晟低声笑开。
  “哪敢啊?”林姣也是笑,“不过是您答应的,收回去挺寒颤不是?”
  理由找的是真好,伶牙俐齿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齐晟倒也觉得好笑,咬着牙后悔呢。
  “你可别玩脱了。”齐晟摸了一下脸上的茶渍,没发火的意思。
  “不劳您费心。”说不担心齐晟反悔是假的,指不定下一秒他就反悔了,走都走不成。
  可她离开得确实挺顺利,没人拦。
  出了歌剧院,林姣停了下来,缓缓地蹲下身。
  形容不上来什么感觉,她只觉得脑子里有些乱。好像这么一折腾,她反而释然了。
  多好笑啊。
  林姣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平静,平静地可怕。她这副样子,就像是早有预感,然后安然接受了一切一样。
  清冷覆了满身。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然后开始一遍又一遍,催命一样响个没完。
  林姣看了一眼号码,面无表情地拉黑。
  突然不清楚去哪儿,最后还是晃悠到酒吧。劲爆的音乐震得耳朵疼,林姣点了酒,没碰,找了个角落坐下。
  上次喝酒喝到住院之后,她就不太敢碰酒了。她就是觉得喧嚣的声音,听着安稳。
  其实还是有点委屈的,她轻轻向后靠去,手背覆盖住双眸。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落下一道人影,遮住了迷离的灯光。
 
 
第38章 误会
  林姣纹丝不动地窝在低矮的沙发里, 没有理会。
  她看上去像睡着了。
  那人迟疑了一下, 往身后看了眼,毫无意外所有人都是在怂恿他,他心一横转过来,“嘿, 美女!”
  无聊又俗套的开场白。
  酒吧里的昏暗衬着声音的嘈杂,艳俗的彩灯一圈又一圈从人们身上晃过去。
  林姣抬起手腕,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迷离的色彩从她脸上拂过, 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染上清艳的亮色。
  站在她面前的年轻人怔了一下。
  他被惊艳到了。
  怎么说呢, 舞池里跳得妖娆妩媚,性感撩人的见多了,看到一个性|冷淡风的,他才会起了念头。
  不知道是谁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林姣顺着声音瞥了一眼, 吧台那边有人在看热闹, 晃动着手中杯子,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头,兴奋地往这边使眼色。
  大抵鱼龙混杂的地方,就会有人喜欢没事找事。
  林姣心下了然,找刺激呗。
  林姣没搭腔, 就是看了看他。这哥们跟她年纪相仿,长得眉目清朗,但一看就是长期混迹夜场。黑色夹克马丁靴,亮片多得晃眼。
  “……”那哥们反应也快, 笑吟吟地跟她打招呼,示意另一边,“一个人的话,要不要一起?”
  说话间,手机嗡嗡地响了声。
  顾淮之:【你现在在哪?】
  林姣想了想,迅速地输了一行字:在家呢。
  “嘿,美女?”
  身边这人让林姣抬了头,她根本没听清楚他叫什么,也懒得问。她是真觉得无聊,打量完他眼皮也不抬,眼风都没给他。
  “抱歉,没兴趣。”
  手机又振动了几秒,她看了眼。
  顾淮之:【我在你家楼下。】
  林姣眼皮直跳,略一思考,她继续打字:困了,今天睡了。明天再找你。
  这边消息看得她头皮发麻,身边那哥们还是不依不饶。
  “那我请你喝杯酒吧。”像是料到了她的反应了,那哥们直接靠着她坐了下来。
  他打了个响指,从托盘上端下一杯酒,“赏个脸?”
  一杯冰蓝色的玛格丽特,冰块沉降在杯底,青檬片贴在鸡尾酒杯的杯口。
  吧台附近的氛围又高涨了些,大约这才是真正目的。前边那些说辞,都是在套路她呢。
  林姣抬了眼。
  不得不说,听着“赏个脸”这三个字她就会想起齐晟,掐死对方的心都有,不愉快得很。
  “好啊。”林姣低声笑开,伸手去端托盘上的三角杯,将它凑到唇边,舌尖轻轻卷过盐边。
  林姣感觉得到炙热的目光在身上停留,但绝对不只是因为她喝酒的样子有多妖娆,而是因为她喝这杯酒。
  她确实不学好,这些年混夜场时间太长,但也因为这缘故,这群牛鬼蛇神动了什么心思,一目了然。
  所以她将三角杯停在了唇边。
  “怎么了?不喜欢吗?”那哥们有些急不可耐,似乎十分迫切地想要她喝下去。
  “我喜欢换个喝法。”林姣朝他眨了眨眼,唇角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她将手中的三角杯凑到他唇畔,“喂你喝怎么样?”
  那哥们怔了一下,伸手虚推向她,笑得有点假,“这怎么好,这杯酒是请你的。”
  如她所料,酒里有问题。
  “这么没劲?”似乎真是被败了心情,她失去兴致一样,握着酒杯的手要收回,“还以为你特别有意思呢。”
  那哥们明显是不死心,犹豫了几秒,一咬牙,“这样,我喝一口,其他的你喝,够给面子了吧?”
  “好啊。”林姣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那哥们看了眼那杯酒,盘算着这药量,抿一小口应该没事。毕竟美人就在眼前,错失了就可惜了。
  下定决心后,他伸手端起酒杯,凑到唇边。
  他刚刚抿了一口,林姣突然伸手,握着他的手倾斜杯子。他根本来不及反应,那杯鸡尾酒已经被灌进去大半。
  “咳、咳……”他狠狠甩开了林姣的手,被呛得满脸通红,又急又气,暴躁地直跳脚,“你干什么?”
  “喂你喝酒啊。”林姣眨眨眼。显得有些无辜。
  那哥们也不知道在酒杯里加了什么东西,现场干呕半天没效果,他直接开始卡着脖子催吐了。林姣禁不住笑出声。
  那哥们一手卡着脖子,一手指着林姣骂了句,他坐在吧台附近的同班看到情形不对,就跟了过来。
  林姣皱了皱眉。
  她还没起身,那哥们突然被人扣住肩膀,一个利落的反擒拿给按在茶几上了。
  “孙贼,骂谁呢?”
  傅裕按着他,口吻里有些不耐和厌烦,面色不善。
  很快跟傅裕一道来的人,就站到他附近,把场面控制住了。但凡力量悬殊,群架就打不起来,见这边人多,那边人就认了点儿背。
  那哥们又是道歉又是鞠躬,做了回儿孙子,傅裕才放了人走。
  林姣冷眼看着,没吭声。
  “你喝酒喝傻了?由着人欺负?”傅裕上下扫了林姣一眼,在她面前站定,说话语气还是极为不客气,“平时那股儿嚣张劲儿呢?”
  “我清醒着呢。”林姣冷笑了一声,“比如现在。”
  还没领悟到她话里的意思,空气中风声微动,傅裕条件反射地身体一侧,手掌裹住了她挥过来的拳头。
  “你丫神经病吧?”
  他话音未落,她的膝盖已经击在他腹部了。
  傅裕的朋友看到这情况,明显是想干涉,刚刚上前。傅裕摆了摆手,“不关你事。”
  他捂着肚子,疼得直不起身,左右不能跟她还手,他咧着嘴骂了句,“你丫是不是有病?恩将仇报啊你?”
  平心而论,他想掐死她。
  林姣后退了一步,看着他额头冷汗直流,面上没多痛快,还是淡淡的,“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傅裕勉强直起身,她那一下一点没留手,根本就是下了死手。
  “你知道了。”她还是那句,这次换了陈述的口吻。
  傅裕根本没心情思考,顺着她的话讽刺了句,“知道你没心没肺?”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厉诚扬为什么回来?”林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没什么表情。
  傅裕猛地抬起头。
  傅裕看了她两秒,面色渐渐淡下来,冷笑了声,“是啊。除了你这种猪脑子,谁会想不出来,他为什么回来?”
  “匿名邮件是你发的,你带我去游轮,拿我骗他?”林姣只听到齐晟说得那几句,没有那么具体,倒也能猜出来个大概。
  傅裕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想解释什么,还没开口,林姣将他的话堵了回去,“我的画稿,除了他,就给你看过,傅裕。”
  “你还替他着想?他当年拿的是你的画稿!他头都不回的走了!你还喜欢他?”傅裕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林姣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许久,她垂下眼睑,低声笑开,“他没动我画稿。”
  “我看过那两副画,林姣。”傅裕气得发笑,他讥俏地看着她。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根本没想过争取那个机会,画稿丢了,是我骗宴爷爷的。”
  “那他也是剽窃!”
  “这些都和我无关了。”林姣抬眸,视线从他面上轻轻划过。
  傅裕别开眼。被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知道跟她说什么。
  “傅裕。”林姣的声音还是很轻。
  傅裕偏过头来看向她,她端起桌面上的残酒,从两人之间浇过去,冷淡而决绝,“我跟你绝交。”
  “就因为他?”傅裕咬牙,他看上去还是满不在乎,就是话里,愤愤的。
  “因为你。”林姣笑了笑,睨了他一眼,抬腿向外走去,“你为什么插手厉诚扬的事,你我心知肚明。”
  傅裕稍怔,他张了张唇,为什么?她想说因为陈默吗?
  可那时候他不知道陈默死因另有隐情。他只是因为一个朋友看到了厉诚扬的画稿,和他几年前看到的林姣那副一模一样。他回家从u盘里挨着翻,从一堆他们以前的照片里找到那副画。
  他匿名寄邮件威胁厉诚扬回来,说是怨恨也好,虽然这么多年早就淡了。说是难过也好,虽然这些年该交的女友他也没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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