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轻便不再客气,又坐回了椅子里:“慢走。”
厉海拿着表走到电梯口了,又折身回到温轻面前。
“你有没有什么表姐妹或者侄女孙女之类的叫温若昀啊?”
温轻摇了摇头:“不清楚。”
厉海又问:“你在江城上过学么?”
温轻这次迟疑了片刻,又摇头。
厉海总觉得她和记忆中的那个高中师姐长得像,最后不死心地又问了句:“那你有没有撞到脑子失忆过啊?”
温轻这次噗嗤笑出来,笑完反应了一下好像不对劲,又对厉海板起脸来:“我的脑子没有问题,如果厉先生总觉得看我面熟……”
“你怎么知道我姓厉?”厉海打断她。
温轻随手从桌子上抄起写着客户名字的检修预约单,送到厉海面前:“厉海先生,我觉得我们中间可能有一个人得去看看脑子,但不是我。”
厉海盯着她的眼睛,说了句气话:“把你工号告诉我,我要投诉!”
温轻不慌不忙地撕下张便利贴,写上自己的工号,搓火地递给他:“厉先生请便。”
厉海轻佻地用食指和中指把预约单夹走,随意地揣进了自己口袋里,进了电梯才把那纸条窝成团,一出门就扔进了垃圾桶里。
没扔进去。
连垃圾桶都气他。
厉海呼了口气,走到垃圾桶旁边把纸捡起来,扔之前又看了眼,看见右下角的落款“温轻”,原来是这个轻字。
手机忽然响起来,他一惊,抬手扔掉了纸团,接起电话。
“海哥出来喝酒!”
厉海看了眼来电人的名字,直接挂断了。
刚钻进他妈那辆小轿车,电话又响,厉海这次没挂断,边系安全带边听电话:“有没有点儿正事啊?”
“有有有!”对面男的说完似乎觉得自己太狗腿了,语气又硬起来,“不是,找你出来喝酒还得正事啊?没事不能出来玩?”
“不去,忙。”
“你忙什么呢?”
“研究叠纸,下周要带小孩玩。”
“我真……”那边似乎是找不着合适的骂人词汇,忽然笑起来,“听我姐说你带孩子带的还挺好,干嘛,打算当成终身事业啊?”
“奥黛丽,没事我挂了啊。”
“别介,真有事,好事。”那边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笑的猥琐,“你来慢摇,我给你看个宝贝。”
厉海挂断电话,开车回家。
手机第三次响,厉海好脾气地又给了奥黛丽一次机会。
“别挂电话!现在来慢摇!我把你那辆吉普车弄回来了!”
轮胎因为急停发出与地面的摩擦声,好在周围车少,没发生什么事故。
厉海调转车头,朝着那家叫慢摇的酒吧开去。
慢摇以前不叫这名,叫“蛮腰”,后来整改才改了名字。
慢摇的老板奥黛丽也不叫这名,叫区德力。好些人不认识那个姓念欧,总念成屈,念得他名字像“区代理”。有阵子他头发长了扎丸子头,被人说像《蒂凡尼早餐》里的奥黛丽·赫本,这外号也就叫起来了。区德力比较了一番,觉得奥黛丽好歹比区代理洋气点,也就随着他们叫了。
到慢摇的时候才下午三点,正是太阳光照得人最懒的时候。
厉海在外面哐哐砸半开的卷帘门,里头探出个脑袋来,正是头发短了一些但依旧扎着揪儿的老板。
卷帘门升起来,厉海弯腰钻进去,门又降下来。
还没到点,不营业。
和夜晚的昏暗暧昧不同,此时的酒吧大敞着天窗,明亮地晃眼。
沙发上歪坐着三个男的,都是厉海一起长大的哥们,见到他随便打了个招呼,各玩各的手机。
“纽西兰空运生蚝,鳕场蟹脚,蓝贝青口,牡丹虾,象拔蚌,长粒贡米。”奥黛丽端着个大锅放到临时拼起来的大桌子上,自卖自夸,“海哥你看我这锅Paella怎么样?”
厉海拉开把椅子坐下,学着奥黛丽说话:“我觉得你这个帕丫丫不错。”
沙发上坐着的男人都起身到桌前坐下,其中一个光头先问了句:“就弄这么锅海鲜饭,非要把我们叫过来?”
光头叫二光,昨晚通宵打牌来着,被奥黛丽喊过来的时候正在补觉。
奥黛丽连开五瓶酒,推到几个人面前,举起酒瓶跟他们敬酒:“叫哥几个来是跟你们吃个散伙饭,我把慢摇盘出去了。”
“哟?”二光把酒瓶放下。
“从我大学毕业开蛮腰,到现在也有三年了,你们几个白喝了我多少酒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不过我觉得总待在这酒吧也挺没意思的,我想出去走走。”
厉海一皱眉:“走哪儿去啊?”
“去温哥华读书去,那边中国人比外国人多,好混。”
奥黛丽笑得洒脱,这事全凭自己心意,他们当朋友的也没什么话好说,一起喝了酒吃了饭又聊了会儿天,酒吧到点营业了。
其他几人还有事先回了,奥黛丽拉住厉海让他坐酒吧醒醒酒:“你那大切在后面院里,你要今天开回去么?”
“我开我妈车来的。”厉海想了想,“你那起泡酒没多少度数,我在这醒会儿酒,一会儿找个代驾一起开回去。”
酒吧生意不错,一开门就来了不少客人。
厉海坐在个昏暗无人察觉的角落窝着,手里拿着奥黛丽给他找来的A4纸叠小动物玩。
青蛙和兔子是他比较擅长的种类。
奥黛丽巡视了一圈就坐在他旁边,捏着他叠的动物看:“手够巧的啊。”
“我爸逼着练的。”
“噗——你爸可真是够狠的,之前一分钱不给你,逼得你连车都卖了。”
“你花多少钱买回来的?过两年我还你。”
奥黛丽摆摆手:“别那么生分,这车转了两手了,没几个钱。再说我家老头子见我要出去‘用功’,甭提多高兴了,零花钱给得足够。”
“这店生意这么好,你舍得卖?”
“舍不舍得的,反正我走了老头子也不会来打理,还是卖了吧。”奥黛丽视线转向门口,“哟,新东家来了,我去打个招呼,你接着玩你的小兔子吧。”
厉海抹黑在手里来回折,看向坐在吧台的新东家,竟然是下午才让他去看脑子的那个人。
他把扁扁的兔子拿到嘴边吹了口气,提着兔子耳朵走到吧台旁,往一身黑裙的温轻旁一站,胖鼓鼓的兔子放到她面前,手托着腮问了句:“这么巧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红包没发完,还剩一百个,今天发光它~
感谢你们还在啊~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日更,有事会在微博请假。
顺便问一句:有人打算写长评么?
没有的话我过两天再来问_(:зゝ∠)_
第3章
3
“巧?”温轻四下望了望,似乎是笑了下,“是挺巧的。”
奥黛丽调了杯果汁送到温轻面前,揽着厉海的肩膀给人介绍:“温老板,这是我兄弟海哥,以后他来喝酒的话给打个折啊。”
“你的兄弟,为什么要让我打折?我们关系很好么?”温轻晃着那杯果汁,仿佛在摇晃红酒般优雅,最终她也没喝,把杯子放回桌子上,“我就顺路来看看,明天上午我再来收店,除了工作台和吧台,其余的椅子桌子都不要,你不方便搬的话我就找收旧品的来拉走,卖多少钱回头我转给你。”
她说完,从高脚凳踩到地上,转身离开前把那只白色纸兔子拎走:“这个不错,下次来店里抵你一杯酒钱。”
温轻走得毫不留恋,直到她出了店门,奥黛丽才回过神来:“合着老子的面子还不如你一个纸兔子?”
“噗——”厉海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视线转回到她晃过的果汁杯上,“有点意思啊。”
“有屁意思,她这是提防我给她下药呢,我至于么我?”
“那可说不好。”厉海食指在奥黛丽脸上刮了下,“看你长得一点儿都不像个正经人。”
“得!您正经!您老人家一身正气!”奥黛丽懊恼地要把果汁倒掉,被厉海一把拉住手腕。
“倒掉多浪费,我喝吧,我不怕你下药。”厉海看奥黛丽被气笑了,拿过果汁像温轻刚才那样摇晃,漫不经心地问他,“你有她微信?发给我。”
“没有!”奥黛丽扫视着满屋的桌椅,正在考虑如何处置它们,“有银.行卡号你要不要!”
“也行啊,一天给她打一块钱,银行就会自动替我给她发短信了。”
“你对我这买家挺有兴趣的呗?”
“我表现的不够明显么?”
奥黛丽食指敲着吧台桌,幸灾乐祸地告诉他:“省省吧你,人家有男朋友了,上次俩人一起来的我见着了。”
厉海骂了一句,又不死心地问:“她亲口跟你说那是她男朋友?”
“这倒没有,不是,人家为啥要跟我说这个啊,又不熟。”
厉海把果汁一饮而尽,拍拍奥黛丽的肩:“你吧,长得不正经,脑子里也没什么正经想法,说不定人家只是合伙人呢!”
“到底谁不正……”
“走了!”厉海把车钥匙勾起来在指头上转了一圈,“这个谢了,明天我来帮你搬家!”
“靠!你是来帮我还是来泡妞啊!”
厉海弯着食指在关节处亲了一下飞给奥黛丽:“爱你哟~”
奥黛丽的吼声把吊灯都震的颤了两下:“滚!”
厉海到家的时候,他爸正抱臂坐在客厅沙发上,很显然是在“守海待屠”。
“爸,刚跟小区他们吃了个饭。”
“你爱跟谁吃饭我不管,你那辆车怎么回事?”
“啊?”
“啊什么啊?我刚才在厨房看见了,你哪里来的钱买车?有钱干嘛不还我?”
“……”厉海真想给他爸跪下磕个头,他就没见过比他爸催账催的还紧的债主。
“哼,不说话是吧,看来是真的藏着私房钱啊。”
厉海觉得说出来是奥黛丽给他买回来的这车太没面子,干脆默认自己有钱不还王八蛋了。
他是王八蛋的话,他爸是什么?哼,反正谁都占不了什么好。
正僵持着,厉妈妈从卧室出来了,厉海他爸立马弹跳起来,搀老佛爷似的搀着她的手:“我们把你吵醒了?”
“本来也没睡着,正看书呢。”厉妈妈温温柔柔地摸着肚子走到儿子身边,“小海又怎么惹你爸了?”
厉海不言语。
“哼!”厉爸爸像是跟老师告状似的告诉自己老婆,“他藏钱!”
厉妈妈笑出声,拍打厉爸爸胳膊:“你也不要管那么紧,小海都二十五了,是大人了。他要是交女朋友,总不能连请顿饭钱都没有吧?”
厉爸爸一脸不爽又不愿意惹老婆不高兴的表情,厉海正打算趁机溜回卧室,厉妈妈的脸色忽然变了。
“小海,你喝酒了?”
“啊……就喝了一口,香槟酒,醒了酒才回来的。”
“酒驾多危险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真的就一口,吹表都不一定达线呢!”
厉妈妈泫然欲泣的样子,自责地跟厉海爸说:“都怪我们以前没能把小海带在身边……”
厉海头大的听着父母两人又开始话当年,等他们终于说得困了才放厉海回房。
当年,厉海爸爸调到贫寒地界去工作,厉妈妈跟过去照顾他起居,又舍不得孩子在那边受苦,于是就把厉海送去南方江城外婆家念书。
然后厉海就“学坏”了。
这是厉海爸爸下的定义,厉海自己可不觉得。他从初中到高一都在江城念的书,虽说贪玩了些,成绩不太好,可他身体健康,茁壮成长了啊。
问题主要出在高二那年,厉海被爸妈召回了家,进了新的学校,有了新的同学。
不习惯肯定是有的。
最大的不习惯大概是厉海在江城是孩子王,到了新学校他王冠掉了。
血气方刚的中二男孩子们总会莫名其妙就打起来,厉海入学不到一个月,被挑衅和主动挑衅的同学不下十个。
作为省重点的高中对厉海这种寻衅挑事的孩子毫不纵容,直接把他给休了——休学。
也就是休学那半年,厉海爸爸认为厉海就是闲的才会去打架,把人丢去跟新兵蛋子一起军训,半年以后厉海果然瞬间度过了叛逆期,变“好”了。
厉爸爸深觉自己教育有方,倒是厉妈妈时常觉得对不起厉海,厉海一见他妈那可怜巴巴的样儿就没辙,也懒得理那些找他茬的人了。
厉海躺倒在自己的单人床上,回忆起在江城的时候快活的日子。
外婆特别慈祥,从来不逼着他练钢琴,也不会管他作业写没写完。
外婆只在意一件事:吃饱了么?饭都吃完了么?不要饿肚子呀!
想到外婆,厉海笑起来,有些想念已经过世的老人。
床头柜上放着本折纸大全的课本,翻开的那一页正是叠兔子的教程。温轻把兔子拎走的画面在他脑子里回放,她确实和他当年那个师姐不一样。
厉海上高一的时候比较闲,他们学校也挺轻松,还鼓励学生多参加社团。
那时候他参加了话剧社,因为老师要求每个人都必须参加一个社团,而且每个月还要完成定额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