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为后——鹊上心头
时间:2018-10-06 08:05:41

  这一番话说下来, 邹凯还真是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
  颜青画见雷强一脸坚持, 同两位相爷对视一眼, 心里也有了底,她说道:“雷将军说的在理,原本我同两位相爷也是打算派一队前锋营拦截鲜卑的粮草兵,既然雷将军正巧赶回,又是咱们越军的主帅之一,这个任务落在他身上再适合不过。”
  邹凯这才不再坚持,扭头看向雷强:“不许鲁莽。”
  “小雷将军的能力我们是有目共睹的,邹将军不用太过担心,”颜青画说道,最后却还是说,“只是此行万分危险,雷将军务必想好是否确定要去,也要提前同属下士兵交代清楚,无论此事成或不成,都不会有任何人怪罪于你们。”
  越军之中,邹凯作为主帅,他是每日都要出现在城墙上的,而连和掌管整个暗探和军报事由,晚上也都是他领兵防守,没有空闲出城。
  如果雷强未曾回来,颜青画也会询问其他将领是否愿意走这一趟,只是他们确实都不如雷强勇猛,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但这一趟出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险,一旦出去便生死未卜,所以颜青画说得分外严肃,要他好生想清楚再做定论。
  雷强目光坚定,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天上星空璀璨,明月皎洁,明日又是晴天。
  “有些事,总要有人做的。”雷强说道。
  颜青画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在场几人也都觉得难受,屋子里一下子就沉默下来,一点声音都没了。
  雷强见他们情绪不高,不由爽朗一笑:“弄这么沉重做什么!又不是去了就回不来,你们还不相信我跟我那些兵?此行,保准马到功成。”
  颜青画扯出一个笑容:“今日晚了,早些休息吧。”
  谁都知道此行危险,可也不能放任鲜卑人祸害百姓,雷强说得对,有些事总要有人做的。
  这一夜她没怎么睡踏实,次日清晨,却也早早便起来,穿好铠甲就出了王府。
  顾瑶兰此去只带了一半红缨军的女兵们,剩下一半就跟在颜青画身边,随她调遣。
  琅琊府四个城门,北城门的压力最大,守城也更艰巨,因此他们越军采用轮换制,不会由同一营的人连续守北城,也叫士兵能有喘息之机。
  这一日她跟红缨军正好轮换到南城门,上午这边风平浪静,到了下午,瞭望塔上的士兵率先发现鲜卑军的动作,原来他们竟分了一营的人,过来偷袭南城门。
  因着有上一回守城的经验,南城门的士兵们毫不胆怯,他们各个捏紧手中武器,看着鲜卑人的目光是那么的憎恶。
  老老实实在自己家中待着不好吗?非要侵略异国,这么多年,死了这么多人,却依旧不放弃。
  到底是为什么?
  士兵们百思不得其解,却也知道,只要对方来一个,他们杀一个便是了。
  只要能把鲜卑士兵拦在琅琊府外,就能保住他们身后的百姓。
  不过两刻功夫,两军便又交战在一起。
  鲜卑骑兵早就习惯了爬墙梯上城墙,便是琅琊府的城墙巍峨高大,他们也毫不退缩。
  颜青画也守住一个牙口,握着唐刀奋力杀敌。
  她的身影这些时日一直出现在各个方向的城墙上,百姓们知道她就是越王妃,心里却也更踏实。
  就连王妃都身穿铠甲保家卫国,他们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直至日落时分,这一日的攻防才进入尾声,这一营鲜卑骑兵折损大半在南城门前,却也叫越军不好受。
  面对剽悍的鲜卑骑兵,守城军几乎人人都受了伤,就连颜青画的胳膊都中了一刀,下城楼的时候脸色都有些白了。
  然而从这一日起,鲜卑军仿佛找到了新的乐趣,他们经常分兵进攻其他城墙,令越军抵抗越发艰难起来。
  就在封城的第三日清晨,雷强领着手下五百亲兵,威风堂堂站在颜青画和邹凯的面前。
  这是颜青画头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严肃和认真,这一刻的雷强,才隐约显露出与雷鸣相似的气质。
  到底是双生兄弟,怎么可能差距那么大呢。
  颜青画叹了口气:“你想好了?你们都想好了?”
  雷强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下的弟兄们,大声回答:“是!”
  他们声音那么洪亮,一个个朝气蓬勃的,一如初升的朝阳。
  颜青画心里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她安静地看着他们,最终说了一声:“你们都是英雄,只望你们马到功成,平安凯旋。”
  雷强冲她行了个军礼,咧嘴一笑:“王妃放心。”
  说罢,他们带上准备充足的粮草药物和武器,一路策马出了城。
  颜青画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发堵:“只愿将来和平。”
  雷强走了之后,就杳无音信了。因为战乱,连和那边的暗探回传消息非常艰难,经常时断时有的,琅琊府中却也无暇再去担忧他了,鲜卑显然有些着急,这几日攻势越发勇猛,甚至他们已经全然不顾士兵死伤,只为能迅速攻入琅琊府中。
  直至第十二日深夜,颜青画刚从军营忙完,回到家中,却见两位相爷都在等她。
  “可是有什么大事?”颜青画说道。
  叶向北看了一眼侯儒,见他冲自己点了点头,不由沉声道:“这几日我跟侯相一直在做伤亡士兵的统计,交战至今十二日,我方共阵亡士兵一千六百七十八人,重伤三百零九人,轻伤两千一百二十二人,从溪岭各处调集来的士兵,陆续抵达琅琊府,共计两千一百三十人。”
  这一个个冰冷的数字背后,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颜青画有时候都觉得十分恍惚,他总觉的早晨跟自己打过招呼的年轻士兵,到了晚上就不见了,或许是她已经记不清对方的面容,但她确实时刻处在担忧之中。
  颜青画太过紧张,可战事已经紧迫到如今这个局面,整个琅琊府都要看她一人,她必须要挺直腰背立在那,丝毫不能退缩。
  她知道自己面色不好,苍白又灰暗,可琅琊府中人人皆是如此,战争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叫他们看不见明日的晴天。
  “鲜卑那的伤亡情况,可有观察一二?”颜青画捏了捏眉心,问道。
  这些时日侯儒一直在忙政事,叶向北到底年轻,跟着在城墙上观察过几次敌方动向,他说道:“鲜卑的伤亡不比我们少,粗略估算,敌方至少阵亡超过两千人,重伤不可计数,且按这几日他们情况来看,对方的粮草应当不甚乐观。”
  攻到底比守要难,为了这一日,琅琊府的所有城墙和城门都加固过,再加上越国训练有素的步兵与弓兵和完备的守城机制,成功让鲜卑骑兵失去最强大的战力。
  一旦鲜卑的药品、粮草跟不上,他们就很容易内部崩塌,战力一日不如一日。
  只要能熬过最艰难的这一段日子,等援军回转,战况马上就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颜青画略松了口气:“希望小雷将军那能顺利。”
  而雷强这边,确实也还算胜利,他们一路隐藏踪迹,靠着各村镇百姓提供的线索,最终在四日后找到了鲜卑粮草军的动向。
  这一队人也是五百人数,都是训练有素的骑兵,不过因为时间紧急,他们目前只抢了粮草没来得及伤及太多百姓,这也让雷强心里好受许多。
  第五日,他们早早埋伏在小林镇南郊,成功拦截到了由宇文鸪率领的粮草兵,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越国士兵看着他们身后辆车上堆积如山的粮食,各个红了眼睛。
  这些可恶的蛮子,不仅入侵他们的国家,杀他们的子民,还抢夺他们的粮食,使得百姓无以为继,因此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就想着绝对不能输。
  雷强高高挥起弯刀,直直指向宇文鸪,沉声道:“兄弟们,杀光他们!”
  一瞬间,杀声震天。
  宇文鸪冷哼一声,挥刀上前:“就凭你们?”
  他并不是自傲,以鲜卑骑兵的能力,在人数对等着下,他们是从来没输给过中原人的。
  雷强已经窜到他的面前:“就凭我们!”
  他待着破釜沉舟的勇气,直面鲜卑铁骑。
  在他身后,没有一个人胆怯。
 
 
第113章 终归
  这一场游击战, 就在突然之间开打了。
  越国的骑兵虽然不如鲜卑骑兵孔武有力,却更灵活, 辗转腾挪之间丝毫不留空袭,根本不给敌人下死手的机会。
  两方交战数十个来回, 依旧没什么结果。
  雷强也与宇文鸪缠斗在一起, 他也是马背上讨生活多年的,跟随荣桀南征北战,这一交手也是毫不逊色于鲜卑人, 实在令宇文鸪颇为惊讶。
  这一场战争是异常冷酷的,双方都使出了看家本领, 就为了让对方永远留在这, 最后好让自己赢得这场站成的胜利。
  他们从日出一直打到日上中天,厮杀的人数便开始一点点减少, 五个、十个、二十、三十……数不清的士兵倒了下来,永远闭上了眼睛。
  一直到金乌西落,天色将暗,倒了一地阵亡士兵的战场上, 还剩下零星几十个人。
  这其中, 就有雷强和宇文鸪。
  他们两个人满身血迹,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 却还强撑着不肯倒下。
  此时, 战场上除了宇文鸪, 只剩不到十个鲜卑士兵了。
  雷强吐出一口鲜血, 冲宇文鸪挑衅道:“怎么样, 就凭我们!”
  宇文鸪整个人都是麻木的,他的双眸依旧如草原上的猎狗,狠狠盯着眼前的猎物:“你找死!”
  他大喊一声,猛地扑向雷强,而雷强这时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弯刀往前划过一道圆弧,周围的士兵只看他们两个身上爆出刺目的鲜血,两个人就维持着靠在一起的姿势,慢慢一起倒在地上。
  “将军!”只听越军大声嘶吼着,他们仿佛被刺激了一般,干脆利落地杀光了最后的几个鲜卑军,纷纷往雷强扑去。
  只见宇文鸪手中的长刀没入雷强的左肩,而雷强手中的弯刀已经割破宇文鸪的喉咙,叫他再也不能欺凌越国百姓了。
  雷强到在那,好半天都没动静,仅剩的一个总旗抖着手往雷强鼻尖探,却被他一把挥开,笑嘻嘻说道:“老子可没这么容易死。”
  几个急红了眼的年轻士兵顿时收起眼泪,受伤最轻的那个七手八脚帮他包扎好伤口,跟其他人一起扛起他:“将军,我们回去?”
  雷强捂着胸口,脸色灰白:“回,我们这样,也没什么用了。”
  “对了,把粮车托付给镇使,让他挨家挨户还给百姓。”
  小兵见他有说有笑的,便把他扶到马背上,小心翼翼陪在他身边,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栽下马。
  他们出来几日,一直搜寻鲜卑兵的身影,耽搁了不少时间,回去因为人手不足又受伤颇重,只得走的越发小心,耽搁了一日才回到琅琊府南郊。
  而此时,雷强的脸色已经苍白一片,他左肩受伤颇重,且高烧不退,只能强撑着骑马往回赶。
  这会儿离琅琊府已经很近了,南城瞭望塔上的哨兵已经看清了他们的身影,看到小兵老远挥舞的幡旗,哨兵正想传令下去打开侧门放己方士兵进入。
  然而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雷强脸色一变,他往西边望去。
  那里,一片深黑的肃杀之色。
  也不知鲜卑兵是否发现粮草军已经全部阵亡,这一日赶的不早不晚,恰好是雷强他们回到琅琊府门前时,堵了个正着。
  面对着鲜卑两营骑兵,他们这三十几个残兵脆弱如同蝼蚁,根本一点战力都无。
  瞭望塔上的哨兵显然已经发现了雷强的险境,他急的接连变换号令旗的动作,就为了让守城军迅速反应。
  然而此时,守南城的恰好是邹凯。
  当他看到鲜卑大军的身影时,狠狠闭上双眼。
  旁边的副将一脸纠结,他低声说:“将军……”
  邹凯深吸几口气,却没有说话。
  外面是过命交情的兄弟,而城里,却都是跟随他们一路走来的士兵。
  这一刻,没人比他再挣扎了。
  是出城迎战营救兄弟,还是依旧守城保护士兵,他面临了人生中最难的一个抉择。
  虽然他知道,即使他们即刻调兵出城也来不及,却依旧动心了。
  然而就在这时,鲜卑大军仿佛看到了雷强他们的身影,里面分出一旗五十人,策马往雷强他们所在位置奔来。
  鲜卑动作太快了,只一瞬间就攻到眼前。
  雷强使劲抹掉脸上的血污,他迅速吩咐身边的小兵:“打旗,告诉哨兵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不要开城门。”
  跟在他后面三十几个弟兄,各个脸色苍白,满身伤痕,却没有一个人出言反对。
  他们此番出来,就是抱着有去无回的决心,能大胜鲜卑的粮草兵,把它们一窝端掉,已经算是这辈子最值得荣耀的事了。
  参军入伍,保家卫国,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将士死在战场上,是死得其所,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邹凯仅仅攥着手里的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作为大越的大将军,他不能感情用事,一切的命令都要以保住越国作为前提。
  就在这时,哨兵突然跑下瞭望塔,冲邹凯奔来。
  “将军……小雷将军给了最后的消息……”
  邹凯听完,狠狠闭上了眼睛。
  他挥了挥手,叫来哨兵:“你去打旗,告诉他,他们都是英雄。”
  这是幡旗里最简单的一个动作,只要旗子在空中划过笔直的十字,就是在同对方做最后的道别。
  哨兵哽咽了一声,却没有多话,立即往瞭望塔敢去。
  与此同时,雷强领着仅剩的三十几个弟兄们,昂首挺胸迎接了鲜卑的那一旗先锋。
  “来吧!”他大声一喊,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刹那间,血溅大地。
  这三十个几个弟兄早就是强弩之末,身受重伤,然而这一刻他们身上却仿佛度上一层金色,各个都似战神下凡,英武无比。
  一个接一个的越国士兵倒在地上,迎接他们的是城墙上越国士兵的怒吼声和鲜卑士兵的嘲弄声。
  在这一片嘈杂的声音里,他们眼中的幡起划过漂亮的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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