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老太太摸摸她的头,承诺了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留神听动静的印择天冷冷地哼了一声,他要不是图她手上的那点酒,他早就把这萝卜精剁成萝卜丝了。
卓婉从房间出来,手腕上和脚腕上挂满了叮铃铃响的精美铜饰,身上却穿着粗陋简单的粗麻灰衣,脚上也是一双露着脚背脚踝的深紫色草带鞋。
也许是怕她受凉,小老太太用粗麻布绕着她的胖脚丫子缠的厚实。
卓婉抱着边域生意脉络图,叮叮当当地跑向后院。
王安庞抬头看见她身上的服饰,猛地站起来,浑身一抖,瘫坐到了地上,手剧烈颤抖着,“你……”
卓婉低头看看她的服装,浑身上下都捂得严严实实,没有露胸没有露大腿,没有伤风败俗。
“你咋了?”卓婉蹲在他的面前。
王安庞看到她瞳孔下的红粒,竟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卓婉呆愣愣地看着他,他是受了什么刺激?
小老太太和勒安谦闻声,走了过来,勒安谦看清她的服饰和眼睛,瞳孔收缩。
卓婉举手,委屈道:“我什么都还没做他就哭了。”
小老太太忍笑道:“这么说来,你想对他做点什么?”
“没有。”卓婉连连摇头,她只喜欢欺负不爱哭的。
小老太太摸着她的头,对嚎啕大哭的人用白氏密语道:“什么都不要说,白氏已不存在,也不该存在。”
王安庞抽噎着抹去了眼泪,他不再是一个人。
吃过了早饭,卓婉趴在勒安谦的膝盖上,悄声道:“也许哭泣是沟通感情的最好媒介。”
“怎么说?”勒安谦玩弄着她的发丝。
“王安庞哭过以后,对我特别的热情,达到了殷勤的程度。”卓婉怕王安庞听见,压着嗓子小声道。
这股糯糯软软的气声缠痒了他的心,勒安谦哑声道:“他发现,有你这样的小主子很好。”
卓婉点点头,“我从他眼里看到了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的忠心,就是有点爱哭。”
勒安谦笑出了声,缓缓道:“你爱哭吗?”
“不爱。”卓婉摇头,继续道:“从小到大,我坚强独立,遇到困难愈挫愈勇,从没哭过。”
“哦?”勒安谦眯眼,嘴角微翘,“脚起泡,疼的掉泪的不算哭?”
“对!”卓婉用力点头,“疼的掉泪是生理反应,不算哭,哭是感情的迸发,完全是两码事。”
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严宁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话点了点头,点完头才发现,他竟然认同了这个黑崽子的歪理邪说。
王安庞和王二根跟着严宁一块探查丈量地界的话,很难准确推算出他们回来的时间,趁着他们做准备的这三天,卓婉抓着勒安谦当劳力,赶出了十二小兵传记中王安庞和王二根的故事。
卓婉拿着草稿,给他们两个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和修改的。
王安庞指着草稿中的一个外号道:“在这里还要再加上我的背景才对我在战场上的料事如神更有说服力。”
卓婉连连点头,拿着眉笔在草稿空白处做补充,“你的背景。”
“我一直都是乞丐,却也不是一个普通的乞丐,在丐帮中,我是第八代长老,外号百事通。”
“丐帮?”卓婉只做生意,她知道南方和北方总共有多少商行,有多少个店铺,以及每个店铺的关系图。她对武林中的事儿不太了解,也不知道这个丐帮跟她理解的丐帮是不是一个。
“对,你也可以在书上稍微解释一下丐帮,增加真实性。”
“这本书本就实事求是,不用过多的解释别的,不然就淡化了你们坚忍不拔的精神。”卓婉紧抓写这本书的初衷,“我不在书上写丐帮,只是我自己好奇。丐帮都干什么?里面的人都会武功?”
“不是所有人都会武功,有时候为复仇的人提供仇人消息,有时候收钱照顾被押送沙城的犯人,很多,只要价钱给的合理,什么都干。”
卓婉看了一眼勒安谦,她对丐帮的好坏不予评价。
卓婉补充完了王安庞的经历,开始询问王二根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王二根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故事草稿,挠头憨笑道:“俺不识字。”
“我念给你听。”卓婉给他念。
“写的比酒楼里讲书的好。”王二根搓着手,想到他也能成为书本里的英雄,就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觉的哪里不对。”卓婉不指望王二根像王安庞那样提出建议了。
“出来打仗的人不一样,高的瘦的拧起来很脆比较快,胖的肥的拧起来有点费事,俺一般是用摔的。刚开始打仗,胖的不多,俺没给你说。这一次,俺跟在大将军身后,碰见好多个肥的,摔的很过瘾。”
卓婉听完,浑身的小软肉都颤了颤。
送走王二根,卓婉惊魂未定,把笔塞到勒安谦手里,“你来写。”
勒安谦勾唇,如实地写下。
“王安庞有帮王二根数数,要写上具体数字。”
勒安谦划掉“若干人”,换上了具体数字。
卓婉看他盯着王安庞的故事,迟疑道:“你打算整顿武林?”
勒安谦笑看着她,不语。
“他们很穷。”
这是武林人给她的最深刻印象。
“我觉的你不用动武,他们好像挺喜欢钱的,可以用钱让他们为你效命。”
“我听掌柜说,我商队里三分之二的人曾是武林大门派的内传弟子,自从进入我商队的编制内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一门心思地去干活挣钱。”
“你要是把人逮住了,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嗯,我弄错章节,然后又改过来了。
明天上班,晚七点更新。
第50章 粉团
勒安谦的苏醒加快了大军吞并北方边域诸城的速度,伤员不断增加,战马兵器的损耗也在日益加重,老军师派人快马加鞭送来急报。
军中猛虎中队副将王棋山率手下百余人,出走南方赵家。背叛前,王棋山等人趁大军出征,伤了守在后勤的卓清,并烧掉了所有的粮草。
卓婉在内城听闻此消息,彻夜难眠,待大哥一身血地被抬回家,她才突然放松下来。
护送人离开,卓婉两腿发软地坐到床头,看着大哥的脸,气咻咻地拧着他的鼻子。
“别装了,别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我亲自洒在你头发上的毒粉。”
卓婉趴下来,扣他脸上的伤口,顺利地扣下来一块假皮。
“毒粉要是沾上你的血,砍你的人生不如死,哪儿还能活蹦乱跳地投奔南方诸侯。”
卓婉又把假皮给他贴上,又用粉扑补了下颜色。
“我知道你敬业,装昏迷也会一装到底,你饿不?我给你拿几个营养丸,你趁别人不在的时候吃一粒,我会尽快让你痊愈的。”
卓婉的手指与他的手指碰了碰。
卓婉离开,卓清睁眼,哭笑不得地揉了揉鼻梁,还是秀衣更了解小妹,小妹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把戏。
他愿赌服输,这几日都会老老实实地当个昏迷的病人。
卓婉跑到书房中随手拿起一个青果啃着,看着冻的浑身都结了一层冰霜的勒安谦。
他正翻看她写的十二小兵传记。
“这是谁的主意?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卓婉自始至终都没看到他紧张,也是他的这份镇定让她没有冒然地闯出内城。
“不知。”勒安谦转身看她,“我的手下宁死也不会背叛。”
卓婉点头,这很好理解,就像她信任她的掌柜们一样,如果有一天有人说他们中的一个人烧了店铺然后卷钱跑了,她首先想的是他卷走的钱够不够花。
卓婉咔嚓咔嚓地吃完了青果,拿着红衣给她做的刮刀把剩下的青果全部刮下了皮。
她端着青果到厨房压果汁,两脚悬空,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榨汁机的手柄上。
手柄丝毫不动。
卓婉拍拍铁盒,自言自语:“你乖点,我压的是水果,不是石头。”
卓婉再接再厉,使出全身的力气掰手柄。
手柄依然纹丝不动。
卓婉放弃,转身跑到书房,把勒安谦拖到了厨房。
他轻轻松松地压了一下,果汁全部溢出。
卓婉抱着铁盒研究了一下,发现了改动的地方,红衣为了让墨衣更省事,增加了几个小齿轮和大齿轮的半径,按压一次里面的五个刀片会转动三十余次。
“难怪我按不动,墨衣力气大,这是红衣给墨衣设计的。”卓婉心感安慰,她还以为自个弱成了小鸡崽,连个榨汁机的手柄都压不下去。
趁着勒安谦在,卓婉把厨房里的蔬菜挑挑拣拣地压榨成不同颜色的蔬菜汁。
她从珍藏的玉**中倒出三颗药蜂蜜块放入果汁中,“我问过青衣了,药性不冲突,能滋润你喉咙和心肺。”
卓婉端给他一碗,又端起另一碗给她大哥。
来到卧室,卓婉悠闲自在地靠在椅背上,从荷包中拿出仅剩下的一颗蜜饯放嘴巴里含着。
“青衣说了勒安谦需要忌讳的东西,要不,你自己也想个需要忌讳的东西?”
卓婉建议道:“他不能吃大热的食物,那你就不能吃大寒的食物吧。这样,他不能吃的可以喂给你,你不能吃的可以喂给他。”
卓婉的手指碰碰他的指尖,“行不?”
他的指尖动了动。
卓婉嘴角一咧,笑道:“果汁放了药蜂蜜块,趁着药效还在,你抓紧喝。”
“一直躺着不能说话,难受吧,明天带你晒太阳。
“青衣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我肯定把戏演全套的。”卓婉说的胸有成竹。
此时,正在风沙中行走的三人,心情亦是悠闲自在,甚至有欣赏沙漠落日的闲情逸致。
他们离开内城,在大军驻扎地被老军师劫走了腰牌,他们三个人在野外住了两日,到第三日,王安庞发现酸甜的野果,打算用行李包邮寄给小主子的时候,发现了行李包的夹层。
拆开夹层,里面夹着十张银票和一个纸条。
身为领头人的严宁认了这个评价。
严宁的心中冒出暖流,被肥崽子的这几句简单的话给感动了
严宁心中默算着他的存款,有了紧迫感,这个大红包不能错过。
严宁面无表情,他从来都没指望黑崽子会说他什么好听话。
王安庞收起纸条,把银票也亲自收了起来,如果没有这个额外提醒,他会把银票给严侍卫,现在,他有点不放心,还是他拿着更保险。
三人有了银票,心中稳妥,收拾起地上的行李,向驿站走去。
王安庞走在严宁的旁边,肯定道:“小主子把你当朋友。”
“嗯。”严宁虽有时候被肥崽子欺负的憋屈,但他也从没真正地生气,他看的清哪些是真哪些是闹着玩。
“你很幸运。”王安庞心生羡慕。
严宁大跨步向前,不太想承认,“大多数会被气的想揍她。她不是你以为的幼崽。”
王安庞通透道:“这样很好,你不认为你越来越像个人了吗?一年前,我刚见你时,你的眼神和主子的眼睛神一样,无情,亦无心。”
严宁停下脚步,长久的沉默。
内城,大宅宁静,厨房却喧闹不止。
卓婉撸着两只袖子,一脸认真地揉面。
。
面粉被蔬菜汁揉成了五颜六色的面团。
卓婉揉了半晌也没揉出她想要的浅粉色,“没错呀,墨衣就这么这么弄的呀,为什么是褐色的呢?”
卓婉苦恼地问着勒安谦。
勒安谦瞥她一眼,继续烧火。被她强拉来烧火,他已是不情愿,再让他揉面,甭想。
卓婉把五个面盆放在地上,蹲坐着把面团从面盆中扯出来,“你看,紫色的,绿色的,黄色的,橙色的,黑色的。还差粉色,我揉的手酸,你这么厉害,帮帮我,好不好?”
卓婉语气温柔轻甜,她哄孩子似地哄着勒安谦。
偏勒安谦就吃这一套。
小老太太捧着一把红艳的月季花进厨房,就看见小花苞在烧火,勒安谦在揉面。
“师叔,你知道怎么调出粉色的面团吗?”卓婉仰头,糯糯软软地问着小老太太,语气里含着娇甜的央求。
“会,师叔马上给你做。”
小老太太把红色的月季剁成花泥,接过勒安谦手下的面团继续揉,时不时地加些花泥和蔬菜汁调色。
卓婉给勒安谦让出半个板凳,一脸崇拜地看着小老太太熟练有力的揉面动作。
她不觉枯燥,挤在小板凳上,托着白软的小下巴,从头看到尾。
这副乖萌恬静的小模样看的小老太太心头甜软,照着她的乖巧模样捏出了十个活灵活现的粉面团小人儿。
卓婉看的欣喜,迫不及待地放入了蒸笼。
入笼前玲珑可爱,出笼后白白胖胖的一团,憨态可掬。
“我没有这么圆。”卓婉拒绝承认这个胖团是她。
勒安谦不语,一口一个地吃着,还没等卓婉辩解完,他已经把这十个胖团吃完。
卓婉看看空了的蒸笼,再看看他,“你吃这么快,胃不疼吗?”
她记得她还没给他暖胃丸。
勒安谦眼神含笑,缓缓道:“疼,但更有食欲。”
卓婉确定他在撩她,一步上前,想要勾起他的下巴反撩回去,被印择天拎着衣领扔出了厨房。
勒安谦嘴角微翘,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弯腰看她的澄澈的眼睛。
卓婉一个冲动,生猛地捏住他的脸,上前就是一口。
勒安谦脸上留下一个清晰湿润的牙印。
勒安谦眯眼,轻声,“很好,胆子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