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不要见外，你跟阿瑶一样，叫我姐姐就好。”顾元娘也是陆瑶的表姐，这个说法倒也在理。
陆珊正要开口，却听元琳笑道：“小珊儿，你就让她过把当姐姐的瘾，以后再没这样的机会了。”
如果说云锦和首饰还只是暗示，那么元琳的这句话，差不多就是明示了。
顾元娘年长陆珊六岁，怎么算都是她的姐姐，但元琪是元娘的堂兄，若是他和陆珊的婚事敲定，顾元娘就得改口了。
陆珊了然一笑，从善如流地叫起了姐姐，穆王府的七位县主，除了最小的两个，年龄都比她大些。
顾家的翁主县主都到了，赏花宴也就正式开始了。
最大的悬念提前揭晓了，以一种谁也意想不到的方式，前来赴宴的小娘子有失望的，却鲜有不服气的。
毕竟，和舞阳翁主站在一起交相辉映相得益彰，而不是被她的风采压下去的，除了临川郡王，陆珊还是第一个。
和顾元娘姐妹寒暄了几句，陆珊借故退场了，她不怕被人议论，她只是觉得和元琪在一起更有趣。
“小珊儿，你打算如何谢我拯救你脱离苦海呢？”元琪好整以暇地问道，笑容意味深长。
“不就是群小姑娘，你以为我应付不来？”陆珊只是不爱和同龄小姑娘打交道，并不代表她应付不来这样的场合。
“我知道你应付得来，可是你不开心，我会心疼。”更重要的是，小姑娘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两人居然见不到，也没机会说话，元琪心里略有不平，便令人弄湿了陆珊的裙角。
陆珊对元琪的坦率回答很满意，她执起他的手，吃吃笑道：“我就知道是你，王府的丫鬟不会这么没有规矩。”
“遥京的规矩太多了，姐姐很不习惯，我想你也是。”元琳好歹不在宫里，元琪又不会管束她，自由度还是很大的，反而是陆珊，上头的长辈就有三层，比起在西川时不知拘束了多少。
“规矩都是用来被打破的，要么忍，要么滚，要么干脆改了它。”陆珊的想法显然是第三种。
元琪闻言失笑道：“小珊儿，这事你可以做，但是你不能说。”因为一旦说了，就有可能做不成了。
“我知道，我只说给你听。”谁都可能不理解她不支持她，元琪不会，陆珊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还真是吃定我了。”元琪唇角的笑意更深了，还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宠溺。
陆珊也笑，笑颜灿若夏花，笑过她又问道：“你就这么把先皇后的首饰给了我，皇上他老人家知道么？”元琪是皇孙，还是嫡皇长孙，他的婚事肯定是要皇帝点头同意的。
“先前可能不知道，现在肯定知道了。”元琪觉得自己的运气很不错，陆珊除了年纪小了点，家世完全够格，让他省了不少事。
“他知道了会怎样？会不会棒打鸳鸯？”陆珊脑洞大开，开起来就收不住。
元琪揉揉陆珊的脑袋，平静道：“他会下旨给我们赐婚，等你爹接了旨，你就可以乖乖在家绣嫁衣了。”
“可是我不会哎……”陆珊苦恼地皱起眉头，她从生下来到现在，就没拿过一次绣花针。
第122章 指婚
元琪说对了, 得知宝贝孙子给自己挑的长孙媳妇是安远侯府的小三姑娘，皇帝并无不悦之意，还跟陈皇后打趣道：“我们元琪眼光不错，挑了个顶顶漂亮的。”
陈皇后婉约一笑，好奇道：“陛下多年未见陆家丫头，如何得知她就是最漂亮的？”皇帝夫妇或许是见过陆珊的，可那至少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的陆珊还是个娇滴滴的奶娃娃。
“陆昊是朕钦点的探花郎，阿萝的模样我们也都见过, 他们生的闺女，怎能不是绝色？”顾家男人皆好美色，皇帝后宫美女如云, 昔日东宫也是万紫千红，皇帝不认为元琪会是例外。
陈皇后对皇帝的说法表示怀疑, 谁说俊男美女生的孩子就一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陆昌顾芳的相貌较之陆昊顾萝毫不逊色, 陆瑾陆瑜也是芝兰玉树翩翩公子，可是陆瑶呢……
陈皇后一直想不明白，她的女儿端庄秀丽高贵典雅，她的女婿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生个外孙女不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眉清目秀小美人总得是吧，爹娘的底子摆在那儿，闺女能差到哪里去。
可实际上, 燕国公主一家五口站在一起，就属陆瑶看着不合群，她是一点没有继承到父母长相上的优点。
陈皇后绝不是嫌弃陆瑶，恰恰相反，她最疼爱的就是这个体弱多病相貌平平的外孙女，在她身上灌注的心思，比她两个哥哥不知多了多少。
陆瑶出身高贵，就算长相平凡了些，也不至于就被人冷落怠慢，只是世家出来的小娘子，有几个是长得不好的，陆瑶貌不如人，干脆就不爱跟人打交道，让陈皇后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看到陈皇后一脸怀疑的表情，皇帝显然也是想到了自家外孙女，于是他又补充道：“我们好些年没见过陆家丫头，圆圆可是见过的，对她赞不绝口，夸她又漂亮又厉害。”
自从圆圆回了遥京，皇帝就把其他儿子孙子抛到了脑后，眼里心里全是这个宝贝疙瘩。圆圆对陆珊念念不忘，时不时就会提起，连带着皇帝也对陆珊的丰功伟绩耳熟能详。
“真要细算起来，圆圆和陆家丫头的年纪倒是更接近，可惜他没开窍，倒被元琪给抢了先。”陈皇后半开玩笑地说道，陆珊小了元琪整整七岁，可她年长圆圆，却是只有两岁。
“男女有别，小男孩儿懂事晚，圆圆还是小毛孩子，他未来的媳妇儿，说不定还是个小娃娃。”皇帝还没过足带孙子的瘾，就巴不得圆圆长得慢点，哪会考虑他的婚事，日子还长着呢。
皇帝并不在意陆珊的年纪比元琪小许多，他以己度人，觉得大孙子就是喜欢小姑娘。
只是陈皇后的话提醒了皇帝，元琪的年龄不算小了，他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儿女都有好几个了。只可惜，由于战火纷飞，那几个皇子皇女都没能活下来，除了生在南渡路上的顾芸。
陆珊今年十二岁，就算及笄就成亲，也是三年后的事情了，让元琪枯等三年，有点太残忍了。
皇帝自认是个疼爱孙子的好祖父，于是他跟陈皇后商量：“梓童，你瞧着合适的，给元琪挑两个侧室。”
陈皇后闻言一愣，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说到这一茬儿了，她提醒皇帝：“元琪有人伺候，臣妾昨年……”
因为不是亲祖母，陈皇后并不想插手元琪的房中事，还是皇帝开了口，才给选了四个美貌小宫女送去。
没等陈皇后把话说完，皇帝就摆手道：“宫女是宫女，侧妃是侧妃，不是一回事。”孙媳妇太小了，他要抱曾孙子得等到何年何月，小宫女身份太低，不配给元琪生孩子。
陈皇后恍然大悟，原来皇帝是想要曾孙了，等不及孙媳妇进门，又嫌弃小宫女出身低，这才想在陆珊进门之前，正经给元琪纳个侧妃，以便早诞子嗣。
可是……
沉默半晌，陈皇后犹豫道：“陛下想挑什么样的？”除了东宫太子，其他皇子皇孙的侧室出身都不会高，平民女子为主，顶天也就是六七品小官的女儿，高门庶女都不多见。
陈皇后拿不准皇帝的意思，更重要的是，这样人家的女儿，她反而不容易找。
“长相貌美些，性情和顺些，家里兄弟要多……”除了美貌温柔，皇帝提到了很重要一点，就是要好生养的，最后他还补充了句，“家世别太低了。”
陈皇后顿时明了，皇帝又起了立太孙的心思了，潜邸的侧室是新帝日后的宫妃，出身要是太低了，面子上不好看。
赏花宴过后半个月，皇帝正式下了旨，给元琪和陆珊赐了婚。
直到陆昊接了旨，陆珊还是感觉很玄幻，她回京不到一个月，竟然就和元琪订婚了，简直是快得让人感觉不真实。
但是很快，陆珊就能找到她想要的真实感了，真实到近乎可怕。
那日，陆珊正要出门，她和元琳约好了，京郊的讲武堂碰面。
陆瑶派人送信过来，说让陆珊去公主府见她，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跟她说，而且是马上就得说，不能耽搁。
陆珊见信有点纳闷，她和陆瑶赏花宴后就没见过，连给老太太请安都错开了，陆瑶能有什么要紧事跟她说。
“小三姑娘，我们姑娘说了，去不去由你，只是、只是你日后后悔，可别怨她。”小丫鬟颤颤巍巍复述了陆瑶的话，心里紧张地要命，要是陆珊生气了怎么办，听说小三姑娘武功可高了。
陆珊哪里会介意这个，她就是时间来不及了，若是见了陆瑶，跟元琳见面就要迟到了。
略加思索，陆珊还是去了公主府，她觉得陆瑶不像会是把玩笑开得这么大的人。
事实上，陆瑶真有事告诉陆珊，她压低声音，凑到陆珊耳边道：“我听外祖母说，外祖父嫌你年纪小，至少要三年后才能进门，他等不及了，让外祖母给大表哥挑侧妃呢。”
“此话当真？”陆珊秀眉一挑，眼底现出一丝惊愕。
陆瑶神情肃然，颔首道：“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当然是真的。”
陆珊长出口气，脸色变得有点古怪。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前头刚给她和元琪指了婚，回头就给元琪找小老婆，他对自己是不满意呢，还是不满意。
第123章 表哥
可能是陆珊脸上的惊讶表情太不明显了, 陆瑶始料未及，不由呆住了，半晌方扯着她的衣袖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表示？”
陆珊耸耸肩，略显无奈地道：“我能有什么表示？进宫告诉皇上，你不许给七哥指侧妃，不然我就不嫁了？”开什么国际玩笑，她敢说出这话，皇帝就敢不要她这个孙媳妇了。
能不能做皇帝的孙媳妇，陆珊其实不稀罕, 可她稀罕做元琪的媳妇儿，所以这话她不能说。
“那你准备怎么办？就这么忍了？”时下的大环境，没有妾室的男人是少数, 皇室更是如此，陆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她从小见惯了父母恩爱，对妾室的接受度几乎为零。
以己度人, 陆瑶觉得陆珊肯定也接受不了元琪有侧妃，尤其侧妃的进门还是在她之前，这就更坑了。
“我为什么要忍？我告诉七哥去。”侧妃不同于宫女，那是要上玉牒的，进了门就是元琪的人, 一辈子都是，不存在把人当摆设，日后再打发出去的可能。
陈皇后给元琪赐过几个小宫女, 元琪来者不拒照单全收，反正陈皇后又没明说，这几个小宫女就是用来侍寝的，元琪理直气壮把人当成普通丫鬟使，陆珊也没放在心上。
侧妃就不同了，再说出身不高，人进来了也是有名分的，更有甚者，抢在王妃之前生个儿子，那府里谁大谁小，还真是不好说，五皇子府上就是典型的例子，乱七八糟不成体统。
陆珊向来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旁人纳妾她管不着，但是元琪不可以，这是她的底线，寸步也不能让。
“大表哥又能有什么办法？他还能抗旨不遵？”陆瑶突然觉得自己不该把这件事告诉陆珊，因为她们什么也阻止不了，除了给陆珊徒增烦恼，她急吼吼把人叫过来，好像没什么意义。
“七哥会有办法的，我相信他。”陆珊自信满满，如果元琪真让侧妃进了门，那他可以考虑换个王妃了，她不允许自己的男人三心二意，逢场作戏也不可以。
陆瑶顿时不说话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说陆珊太天真了吗？
都说君命难违，皇帝铁了心要给元琪赐侧妃，他能有什么办法，抗旨不遵肯定是不行的。
“我要去见琳姐姐，你去吗？”陆珊随口一问，她总觉得陆瑶太宅了。
陆瑶后知后觉地发现，陆珊穿着一身利落的骑装，一看就是要出门的打扮，便问道：“你们约在哪里？”
“讲武堂。”讲武堂是太丨祖皇帝设立的，用以培养中低层的年轻军官。
陆瑶恍然大悟，随即摇头道：“那么远，谁要跟你去？你最好早点回来，省得又是惊动一家子。”人家的小娘子定了亲都是安分守己待在家里，陆珊可倒好，出门比从前更勤了。
“很远吗？骑马也就小半个时辰。”陆珊不解地问道，她的远近划分和陆瑶好像不是一个标准。
“除了你之外，家里姐妹哪有会骑马的？”陆瑶没好气地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
陆珊立即道：“琉儿琦儿都会，你不知道吗？”太丨祖太宗年间，燕京的小娘子多是会骑马射箭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风气变得越来越保守，不要说骑马了，世家的小娘子出门都不多了。
“就知道炫耀，烦死了！”陆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要走快走，省得大表姐久等了。”
时辰的确不早了，陆珊没空和陆瑶多说，就匆匆告辞了，临走前还跟她道了声谢。
等陆珊出了门，陆瑶长舒口气，对跟着自己的丫鬟道：“先不去书房了，我要见我娘。”
“姑娘急着要见公主，可有要紧事？”陆瑶的丫鬟略显忐忑地问道。
“我让我娘给我请个骑射师傅。”陆瑶忿忿不平地道：“会骑马很了不起吗？我又不是学不会。”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燕国公主早有意让陆瑶学点骑射，不为别的，就是锻炼下身体也好，但是陆瑶不乐意，燕国公主也不能逼着女儿去学骑马，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陆瑶不知被陆珊戳到哪个点了，竟然主动要学骑马，燕国公主岂有不愿意的，真是好事一桩。
城里不让跑马，陆珊出了城一路狂奔，不迟到已经不可能了，她只希望不要迟到太多。
尽管陆珊紧赶慢赶，到了讲武堂还是比预计时间晚了一刻钟。
元琳似乎并不意外陆珊的迟到，还笑眯眯地朝她招手道：“小珊儿，你快过来，瞧瞧这是谁？”
陆珊疾步跑了过去，看到和元琳交谈的人大吃一惊，高声道：“莫表哥，你何时来了遥京，为何不上我家看我？”要说熟悉，陆珊和莫怀真不熟，也就只在西川的时候见过几面。
但是莫怀的母亲顾萍是顾萝的亲姐姐，两人的感情素来要好，只是夫家相距甚远，出阁后就再未见过。莫怀不远千里到了遥京，不到小姨母家拜访，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