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一家坐在另外一边。
二叔家的孩子聂浩坐在他父亲身边。
聂浩身材中等,脸盘微圆,他虽然比聂齐还大几个月,但足足矮了聂齐半个头。
刚刚吃饭的时候,聂浩一直在往聂瑶的方向瞥着,眼神中露出鄙夷。
聂爷爷这句话一出,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聂母。
聂母一时被瞧的不自在,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爸,有什么话就直说。”
“好,小芳也是个爽快人。你嫁到我们聂家这么多年了,虽然没跟我和你妈一起住过,但也是我们家的大儿媳妇,这么多年我们老两口也没亏待你。只是我听成安说,你们夫妻两要离婚,这是不是真的?”
聂母没想到公公出口就问她要离婚的事,她惊了一下,可一想到丈夫不声不响提前回来了,两个老人知道也不奇怪了。
聂母这次是铁了心的要与聂父离婚,她忍了这么久实在是忍够了。
想开后,聂母紧张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是真的,有些事还是不要说的太明白的好,说出来大家都伤面子。”
聂母这么干脆的承认让聂父噎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一想到那套房子,他又闭了嘴。
聂瑶注意着这一桌子人的脸色,谁幸灾乐祸,谁落井下石,谁又煽风点火,她看的清清楚楚。
聂齐盯着聂父又盯着爷爷,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
聂浩扯起嘴角讽刺一笑。
聂母的暗示,聂爷爷和聂父自然也都听懂了。
聂爷爷低头沉默了片刻,“小芳,这件事我知道是成安这个混账不对,孩子们都在,什么情况我也不想说的太明白。我们作为长辈当然是希望你们一直在一起,有一个好家庭,小瑶和小齐都还没成年呢!可我和你妈也知道,有的事情不能强求。强求来的幸福只会变成悲剧。”
就算是聂瑶也想不到聂爷爷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出来。
她眼睛眯了眯,等着聂爷爷暴露最终的目的。
聂爷爷这话明显是偏着聂母这一边的,聂母眼神中有掩饰不掉的吃惊和微微的感动。
虽然她和聂父结婚后就没和公婆住在一起,每年也就逢年过节回来几回,和二房相比,显然她是不受待见的。
可这个时候公公能为她说话,还是让她感受到一丝暖意。
聂母眼眶微红,随后点点头,“爸,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们两过不下去了,还是趁早离了好,大家好聚好散。两个孩子这么大了,让他们自己选跟着谁。”
聂母嘴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心里知道,不管是聂瑶还是聂齐肯定都会跟着她过。
再说,聂爷爷聂奶奶根本就没在乎过聂瑶姐弟,他们眼里只有二房的孙子聂浩,恐怕也不会管他们姐弟跟谁,可能还巴不得他们姐弟跟着她呢。
这个时候,聂父也出声了,他转头看着聂母,“小芳,之前是我不对,我回来爸妈也说我了,我也反省了。我现在同意离婚。”
聂瑶盯着聂父虚伪的脸,她心中确定,聂父能当着聂母的面说出这番话定然是有底牌的。
聂母凄然一笑,“你能想通就好,等咱们拿了离婚证,就你走你走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聂母话音一落,聂爷爷就轻咳了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好,你们夫妻既然说好离婚了,那财产也应该分一分。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这句话一出口,聂瑶脑中灵光一闪,就知道这才是今天的重点!
聂母垂头想了想,“家里没什么存款,家用的东西也没几个值钱的,就只剩下那套房子,房子是我们一起买的,卖了我们分了吧。”
聂爷爷点了点聂父,“成安,你说。”
聂父眼珠子一转,“小芳啊,我怎么觉得我们两的记忆有点偏差,房子是我们结婚前就买了的,是用我的钱买的,房产证上写的也是我的名字。这怎么说,房子应该归我啊!”
聂爷爷聂奶奶那边就眉头一皱,“你们夫妻两这么多年了,这房子是谁出钱买的也能错?再好好想想,谁买的房?”
聂瑶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哈?这群人今日演这出戏原来就是为了他们家的房子!
聂爷爷和聂父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还真是好手段好演技呢!
聂母顿时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聂父,被气的嘴唇哆嗦好一阵子才说出话来。
“聂成安,你到底有没有良心!那房子的钱我当年带着我的嫁妆出了一半,你现在居然说房子都是你买的?买房子前我就和你结了婚,你难道忘了吗!”
聂父突然眉头皱起来,“小芳,你是不是想坑我的房子?我真没想到,和你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你居然会有这种龌龊的心思!”
说着聂父起身很快从抽屉里拿出了两个本子出来,拍在桌上。
“你们看看!”
聂父拿出来的一个是房产证,一个是结婚证。
结婚证上的日期在房产证之后,且房产证上只有聂父一个人的名字。
按照现在华夏的婚姻法来说,如果真是这样,夫妻离婚后,聂母是没权力分这房子的。
第六十二章:聂父意图
原来聂父是早就在这准备好了等着聂母呢!
二叔伸手拿起房产证和结婚证,翻开瞅了瞅,他皱眉对着聂母道:“大嫂,这……结婚证日期是在房产证之后啊,这么算来,这房子是我哥一个人的。你……你怎么能坑他房子呢!”
聂母被气个半死,“你们睁着眼说瞎话,难道良心不会痛吗?我和聂成安什么时候结的婚?你们难道不知道?结婚证是结婚后补办的!”
二婶翻了个白眼,“那都多少年了,我们怎么能记得清。”
聂母怒道:“你是记不清,那时候你还没嫁到聂家呢!”
“你……”二婶被聂母这句话气的怒瞪向她。
转而她突然又笑了,“大嫂,现在是法制社会,咱只认结婚证上的,结婚证说了算。”
聂爷爷轻轻拍了拍桌,“好了,别吵了。一家人有事说事,坐在一起好好说话,吵什么!”
这句话说完他转头对着因为气愤脸色涨红的聂母道:“小芳呐,这离婚是你先提出来了,现在证据都在这里了,房子是成安婚前买的,就应该是他的,你怎么能贪图成安的房子呢!我知道你这么多年跟着成安不容易,等你们离婚的时候,我做主让成安多给你几万块钱,你看好不好?”
好?好个屁!
聂家的人想用几万块钱就骗了聂母一半的房产,做的真是一手好买卖,不去经商可惜了。
聂瑶嘴唇抿了抿,瞧着这一大家子的眼神越发冰寒。
“不行,我不同意!”
聂父没想到之前懦弱的聂母这个时候居然这么坚决,而且还敢当着一大家子的面说不同意。
他这个时候也装不下去了。
声音带着讽意,“不同意?那我们就诉讼离婚!”
看来,聂父有了房产证和结婚证根本就有恃无恐。
在他眼里,筒子楼的房子俨然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聂父以为提到诉讼,聂母就会服软,可聂母已经被聂家一家气的寒了心,这样反而激发了她的勇气。
“诉讼离婚就诉讼离婚!聂成安,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你……”
聂父又有些忍不住身体里的暴虐因子想要动手打人,可惜不等聂父动手,聂母就已经让聂瑶拉到身后。
聂瑶当在聂母身前,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是盯着聂父冰冷凉薄的眼神就让聂父心中一阵发寒。
他只好讪讪缩回了手,阴着脸威胁道:“你这个孽女,离婚后,别想从老子这里得到一分钱。”
聂瑶撇嘴,又是这句话,聂父能不能有点新意。
“别说的之前你好像给过我钱似的,你手上的那些钱可都是我妈一个人挣的。”
眼看着气氛越闹越僵,聂爷爷终于忍不住了,“都少说两句,小瑶你怎么回事,有你这么和你爸说话的吗?”
“就是,没教养!”聂浩插嘴道。
“聂浩,你闭嘴,你没资格说我姐!”聂齐忍不住了,转头就和聂浩吵起来。
顿时,客厅就闹成一团。
闹成这样,聂母在老家也待不下去了,当即就带着聂瑶和聂齐离开。
等到母子三人走后,老家剩下的人坐在客厅里一起商量对策。
二叔心急的问道:“大哥,你确定大嫂不能证明买房子的钱有她出的?”
聂父朝他挥挥手,“这个你担心什么,房产证和结婚证都在这呢!她还能做得了假?”
听到聂父这么保证,二叔嘿嘿笑起来。
聂爷爷聂奶奶这个时候也发话了,“成安,你答应我们的你可别忘了!”
为了以防万一,聂父回老家找父母帮忙,一个是劝服他们站在自己这边,二来就是以防聂母以后找到什么证据,即便是日后诉讼离婚,聂爷爷聂奶奶都可以帮他作证,证明他和聂母是在买房后结婚的。
而聂爷爷聂奶奶也不是真的多待见这个大儿子,之所以会不问青红皂白站在他这边,还是因为他许下的诱人利益。
只要这次房子拿到手了,聂父转手卖了房子就会分三十万给弟弟。
这样二房一家想要在晋北市买房就有了首付。
聂父与老家一行人说来也只是利益的交易罢了。
“爸妈,我怎么会忘,一旦拿到房子卖了后,我就把钱转到成民账户上,保管你们放心,你们是我亲爸亲妈,成民是我亲弟弟,我又怎么能骗你们。”聂父话语诚恳,真切的恨不得将胸口打开,挖出心给他们看了。
得到聂父这样的保证,聂爷爷聂奶奶和二房一家也放心下来。
一时,一客厅的人心情都不错,二婶竟然还有心情炫耀起来。
“大哥,你不知道,我们小浩这次考试成绩又是在班里排在前面呢!”
就在二婶夸自家孩子的时候,聂浩虽然在一旁没说一句话,那眼神却是带着高傲的。
聂父由着二房夫妻花式炫儿子,他根本就一个字没听进去。
他在心中冷哼,等到他拿到了房子,早天高任鸟飞了,谁还真会傻到给二房三十万。
三十万什么概念,都够他逍遥好几年的了,他才不傻。
聂母带着女儿儿子回到家。
一路上聂母都沉默着,也不愿意说话,聂父无耻的做法让她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母子三人在客厅坐下。
聂瑶想了想道:“妈,你说句话,越是在这个时候,我们越是不能退缩。你要是就这样认命了,就让他得逞了!”
聂齐同样眉头紧拧,“妈,姐说的对!你要振作起来!”
姐弟两话音一落,聂母终于憋不住大哭起来。
“是妈对不起你们!是妈没用,连房子也保不住……”
两个孩子现在都在读书,如果是以前,聂母可能还会想着等聂瑶高中毕业随便念一个大专或者技校算了,但是孩子现在变得这么懂事,而且成绩也进步了,她不可能不让她读大学。
聂齐更不用说,他年纪还小呢,才读初中。
如果没了房子,两个孩子以后住哪儿!
租房子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聂母是怎么也没想到聂父会混账到打房子的主意。
聂瑶虽然也很痛恨聂父,但她还能保持理智,毕竟她并没有将聂父当做父亲看待,在她眼里,聂父就是个需要被惩治的渣男。
她此时比聂母和弟弟聂齐都要冷静。
人一旦客观的看待一件事,就会很容易能分析出事件的利弊,睿智聪慧一点的还能很快能找到解决方法。
第六十三章:求帮忙
聂瑶将整件事都好好想了一遍。
之前空闲的时候她又用手机查了华夏婚姻法。
聂瑶轻轻晃了晃聂母的胳膊,“妈,你想想,你们当时买房子的钱,你是直接给的现金给聂成安的吗?”
聂母因为女儿的镇定也恢复了些理智,女儿问起,她就仔细回想起来。
买房子不管是十几年前还是现在,对于普通老板姓来说都是一件大事,聂母记忆力本来就好,对这件事也记得尤其清楚。
当时她与聂成安结婚还不到两年,两人之前一直住在工厂的职工宿舍,后来工厂效益不好,就将大部分职工宿舍取缔了,夫妻两因为有些积蓄,这才商量着买房。
筒子楼这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一共十万块不到,聂母出了五万。
五万中有三万是聂母打工的存款,两万是聂母的父母给她的陪嫁钱。
那时候她是跟着聂父一起去购房中心刷的卡。
聂母心细,这么一回想,她想起自己的存折还留着。
和聂瑶一说,聂瑶连忙让聂母把存折拿出来看看。
聂母抹了抹眼泪,起身去主卧,不一会儿,果然拿出一张老旧的老版存折,上面进项出项都标明的很清楚。
聂母瞧着女儿,“这样能有用?”
聂瑶把聂母的存折和银行卡放好,嘴角微微扬起,“妈,放心吧,我明天陪你去银行,把十多年前买房子的花费账单查出再打印出来,就算聂成安想赖也赖不掉。到时候,诉讼离婚,这个就是证据。”
聂母没想到还能这样,当即搂着自己的一对儿女,破涕为笑,心安下来。
“姐,还是你有办法。”聂齐满眼崇拜的看着聂瑶。
这边母子三人在终于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却不知道没关紧的房门,让他们的对话被人听了去。
张奶奶是出来倒垃圾的,却无心听到母子三人的话。
这筒子楼的隔音效果实在是不好,张奶奶与聂家住了十多年隔壁,自然也知道一些聂家的情况,可怎么也没想到这夫妻两还闹着要离婚了。
人年纪大了,思想保守,喜欢劝和不劝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