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长媳——堰桥
时间:2018-10-08 09:45:18

  下午的时候,我先试制了一盘鱼戏莲田,用绿色的萝卜皮摆了细柳弯弯,用心里美萝卜削成薄片,做出了粉色的荷花造型,胡萝卜成了荷花芯,深绿色的冬瓜皮刚刚好是荷叶的颜色。四条花色锦鲤围着荷花游弋。
  一盘中看,却没两口吃的点心,是那日外祖母下午唱堂会时候给每家夫人准备的一份茶点。外祖母一见大舅母端上来的这一盘点心,看着我说:“这点心居然做得就跟一副画?”
  “老太太,您看看,这只是其中的一幅画,还有呢!”说着大舅母将我的底稿拿了过去,递给外祖母。
  刚成婚的成王殿下夫妇那里是鸳鸯戏水的点心。到了护国侯府老太太面前却是福禄双全,自家外祖母那就是蟠桃献頌,我家老太太面前是的点心是两本书,一只砚台,底子是一行字,诗礼传家……
  老太太看完所有的稿子道:“居然有这等巧思!这一笔字也遒劲有力,燕娘,你竟有这等才学?”
  “外祖母,这方面我确实也算有天分,不知道您可喜欢?”外祖母为人直爽,我也就坦然回答,过分谦虚其实和虚伪没啥两样。
  “喜欢!喜欢!”老太太很高兴地说道。
  大舅母直接将厨房扔给了我,我从瓜果点心到菜品一一过目,靖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就蓄着美厨,这位大厨做菜甚是精细,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研究很通透,而且是那种鱼翅吃一碗倒一碗的奢侈派,一颗白菜,只用拳头大小的一颗芯子。
  我虽然也在格调和摆盘上下功夫颇多。但是从我本身而言,我对美食的理解却是美食并不美,美食是蕴藏在日常生活中的家常菜。所以对于这种过分的浪费,很是反对。有时候这种所谓的追求,其实脱离了吃本身,完全是不作不会死。
  前世一到春暖花开,咱们一群混球就喜欢去吃长江三鲜,尤其是刀鱼,这东西炒地死贵,从我个人而言实在没什么好吃,牛毛一样的细刺。但是去吃这玩意儿,你还要一脸享受地说,实在好吃,看多嫩啊!多鲜美啊!就跟皇帝的新装一样,一个又一个人骗自己之后,你生怕说一句吃这个东西这么麻烦,有什么好吃的,被人笑,所以争先恐后地去吃这些新奇货。
  这里的大厨也是如此,什么东西都用地极致,好似不浪费就做不好菜似得。尤其是我在这一辈子过过那种食不果腹的日子,这两日看他做菜,我看得心疼不已。不过我也不多言语,只与他一起探讨了烹饪和调味的技法。
  午宴的时候,每人一小碗的长寿面是我亲自下的,汤头用鸡汤、大骨和火腿吊出的高汤,配上了现炒的菌菇作为浇头。等面条上了席,我脱下了围裙,上了宴席。
  大表嫂过来带我说道:“弟妹辛苦了!我们都等着呢!”
  我瞧见她们一桌完全没有动:“表嫂何必等我?”
  “都是我们自家几个媳妇,方才去伺候婆母吃饭,现在咱们一起不刚刚好!”我一看果然都是表嫂一辈的年轻媳妇。
  这一桌安排地很巧,刚刚可以看到主桌上的几位,我这里可以清清楚楚看到护国侯夫人和我家老太太,还能看见外祖母的一个侧面。真是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这一比咱们家老太太在气场上就差了,那两位老太太老大一截。我家莫氏太太跟一群太太们一起,也显得差了些。
  吃完饭,大表嫂和表弟媳说让我歇歇,带我去园子里坐坐,我便随了她一起去,国公府的院子也是极大,想要去荷花池畔的水榭,抓把鱼食去喂鱼,顺便聊两句家常,扯两句八卦。我们从水榭背后的小径,穿过去,听闻到人声。
  “薛姐姐,今日怎么没见我们家那个大脚嫂子?她可是火急火燎地说靖国公府太太让她来帮忙。我瞧了一圈子也没见她。”这声音将将是我家那个五姑娘,怎么那儿都有她啊?我抓住表嫂和弟媳的手,示意她们听下去。
  “她啊!忙着彩衣娱亲,逗咱们家老太太开心呢!今日的面可是她亲自下的。不过这国公府可不是她这等人能巴结就巴结地了的。那急切的样子,比咱们的管家娘子都起劲。”这是薛玲珑的声音,将我比作仆妇。
  “哪里是彩衣娱亲啊,不是猴子耍把戏吗?她就是个开面馆的,除了这一手还会什么!在咱们家里,她也就能去灶台上看着。之前咱们的赏花会,也是这样,吃到一半才从灶台上赶来。她哪里敢抱怨半句?”常逦这话,说的难听了些,倒也都是事实。然而在常家我是被捉弄,在孟家确实是帮忙来着。
  薛姑娘挑高了声音问道:“是吗?”
  “可不是吗?我家太太说留着她看看笑话也不赖,咱们莫要再说这个愚妇了,姐姐这一副残荷图能否给我?妹妹定然珍藏。”五妹妹讨好地说道。
  “你既要,便拿去吧!”薛姑娘声音很是无谓,寡淡,“你今日跟着嫡母出来,也该回去了,我想一人静静。”
  这句话之后,只听得脚步声,居然走的是我们这条路,我也走前些,挡了她的去路,显然她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尴尬叫我道:“大嫂子!表嫂!”
  “五妹妹这是做什么?其他妹妹呢?”我问她。
  “姐妹们在前面听戏,我找薛姐姐说说话,问她讨要一副画,她是有名的女才子。”她多此一举地解释。
  “要是你离远了,太太会担心。快去吧!”我目送她带着丫鬟离开。
  我们三人,步入水榭,薛姑娘正在依着栏杆,那了一本书在读,看见孟家两位媳妇过来,抬眼叫了两声:“大表嫂,二表嫂!”转过头托腮看风景。
  石桌上铺着纸,放着笔。地上也揉着几团废纸。我看着水榭外那一棵已经红了的枫叶,提起了笔,她喊道:“我的东西岂是你能动的。”可见她其实余光是注视着我的。
  就这一水榭的风光,泼墨写意,着重用朱笔勾了那一树的枫叶,再点了逐水而流的落叶。上面落了一行字,霜叶红于二月花。我与常远所住院子名为梧桐,落款就写了梧桐主人。她一个姑娘家家,虽然学了书画,到底也是闺阁师傅所教,我的这一笔却是前世外公亲授,正宗的家学渊源。比过她的字画,我还是极有信心的,除非她天赋惊人。
  放下笔,未待表嫂点评,我对表嫂说道:“嫂子,这水榭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且去厨房看看,那些点心是不是已经蒸上,该起锅了吧?”
  “好!好!咱们走!”嫂子自然听我的。
  关于站在那里的薛姑娘,我也没什么兴趣与她再说话了,只是临走前看了她一眼。这个姑娘实在让人觉得不省心,希望她能对自己有点评估。
  表嫂在路上挽着我的手道:“燕娘昨日以画入菜已经十分让人惊讶,今日这一手更是,即便是我等读了十几年书的,也是望尘莫及。”
  “阿嫂忘记了,我那干弟弟是探花。我得空也读书也学字,许是真有天分,比旁人学得好了些,不过嫂子和弟妹莫要张扬。免得多事!”我找了个借口,算是解释了我书画上的造诣。
  下午茶点果然惊艳了众人,如果在前世,估计大家都会拿出手机拍了晒朋友圈。
  “真真叫奇巧,总说宫里的点心也是颇有巧思。可这盘子哪里是给人吃的?长姐是哪里得来的?”护国侯夫人说道。
  “孩子们的孝心!说是给阿远的铺子找了个合意的厨子,让他来做了几道菜!”老太太说道,我不打算在宴席上露什么脸了。就借着阿远的铺子里的厨子,好歹也是等于给自家饭店做了广告。
  正在看着戏,聊着天的时候,一个丫鬟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在大舅母耳边说了两句,大舅母匆匆而走,不知为何!大表嫂跟了过去,我虽然好奇心也爆棚,但是总归不能乱动,瞎掺和。
  过了一会儿,霜表妹过来拉我袖子,一脸紧张,我看着她一团软嫩的脸,问她:“怎么了?”
  “玲珑姐姐出事了!”她说话还气息不稳。
  “……”我这刚刚不是看她还好好的吗?
  “她跳了荷花池!”霜表妹跟我说,一脸伤心,我纳闷方才不过是画了一幅画,她难道玻璃心至斯,因为书画比不过我,就去跳池塘,这个也太夸张了吧?
  “成王殿下将她救了起来!”霜表妹啊!你一句话分成了几句?但是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成王怎么会进后花园,薛姑娘为什么要跳荷花池?已经成了悬疑剧了吗?
  谁家好好地办个大喜事,出这档子事儿都不高兴,虽说是遮掩了口舌,可备不住参加的人众多,开始议论纷纷。
  到了晚上我听我家那口子跟我说道,成王今日喝酒喝多了,主要是我的酒很好喝,让他们交口称赞。然后他就误闯了水榭,水榭内就玲珑一个女子,说是成王过去拉了她的手,玲珑立马就斩钉截铁跳了池塘。成王看见不妙就扑进池塘将她捞起来。
  拉个手都要跳河,这已经超出我的认知范围之内,非我能消化得了。成王啊!皇子啊!什么女人没见过,即便是再好看,要这么急色吗?后来转念一想,这男人形形色色,前世不是还有在开会间隙,忍不住会议室里三拍手的朋友,忘记关掉摄像头,五省市直播的吗?以己度人,就显得我见识浅薄,实在浅薄!
  过了两日,靖国公府举办家宴,酬劳咱们几个为这宴会辛苦的媳妇。我再次见到表嫂和表弟媳,经过几日相处,我们十分聊得来,一起坐下八卦了这件事情的后续,完善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据说成王自己跟圣人承认是自己喝醉酒误闯了佳人的地盘,因为被一幅画所吸引,原来不过是想讨教一二,因为喝了酒有些兴奋,让佳人误会,以为是被人轻薄,乃么有了这一出。
  我问表嫂,这荷花池水深几许?表嫂说每年过了重阳就会下塘子挖个藕,大约最深,也就胸口左右吧!我顿时对于这个跳塘子有了新的认识。
  成王想要以侧妃之礼,迎玲珑进王府。圣人觉得玲珑恪守礼教,实乃不可多得的佳妇,成王为救她,与她有了牵扯,想来玲珑也是不愿意再嫁给其他人了,斥责了成王几句,准了。可怜成王的新婚王妃,即将迎来一个绿茶妹妹!
  表弟媳叹道:“想来那画应是表嫂的那幅水榭红叶图,怎么就成她画的了?”
  我侧头横了一眼弟媳道:“弟妹你也真是的。对于殿下来说,画与美人才是相得益彰,关于画是谁的?重要吗?人美才最重要!”
  “燕娘高见!”表嫂赞了我之后,与我同笑,惹得弟媳也忙说:“原是我见识浅陋了!”
 
 
第25章 
  这几天我在考虑一个哲学问题,我到底穿越到了什么地方。其实从二十年前,我过来的那会儿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我通过了解了朝代和基本的历史,知道我这是典型的架空穿法,所有的历史知识都不能用来参考。
  那会儿子就死心了,除了比旁人多了三十多年的人生经验和一些可能有用,比如做饭,比如打架的技法,还有一些完全没用,比如驾驶,比如英语和德语。就再也没有烦心过这个问题。
  让我得以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是,这几日常远对我的索求无度,让我几乎以为自己穿进了某种文里。我感慨,我的天赋颇多,为什么要挖掘我这个潜藏的技能?
  “怎么了燕娘?”常远在叫我,我回过神,凄婉地对他说:“你这牛没累坏,我这地已经快被你耕烂了!”
  “你不想想?我明日就要远行了,至少三四个月见不着面。”他还在啃我的脖子。为什么不是啃脖子以下?不是说脖子以下不可描述吗?
  我仰躺着有气无力地说:“好宝贝,亲爱的!亲亲好相公!咱们怎么着也没办法把三个月的饭放在一顿上吃吧?”
  他这才闷笑出声道:“行了!放过你了!”我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他在那里絮絮叨叨说着他离开之后的安排,叫我出去的话一定要带上谁谁,如果有事情怎么联系他……
  我对他摆摆手道:“这些全权委托给听雨。”听雨和吟风都是他的心腹,她们对他的话是言听计从,自然会提醒我每样事情。他还是一直让我要警醒些,我自负要脑子有脑子,要拳头有拳头,实在不行,我还有阿Q一般的自我安慰的能力,怕什么?
  那一日早上,常远带着两个小厮,想要辞别他爹,他爹上班了。辞别他祖母,他祖母也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后妈更是说手里家事一堆,好吧!家里也没什么人关心他。我的马车跟着他出了城门,到了短亭那里,他撩开我的帷帽嘱咐道:“既然是装傻了,家里事情能躲的就躲。咱们自个儿的钱财都在你那里,要用就用,别省着。赚钱的事情急不得,慢慢来就好……”
  “你已经讲过几遍了!你不嫌麻烦我都嫌麻烦了!”我嘟着嘴说道,这几日他叨叨个没完,“倒是你,去的地方偏,平日里多注意身体,记得按时吃饭。回来的时候少一两肉,我跟你算账!”
  “好,回来等你算账!”明明正儿八经的话,到我耳朵里又是一番领悟,突然想起昨晚翻云覆雨,这脸就禁不住烫起来,他哈哈大笑。我让他:“快些滚!”
  话虽如此,看着他上马,我突然间眼眶子酸涩,不想侧过头不想看他,掏出了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双颊。等我回过头,他在马上停滞看我,我忙跟他挥手,跟他说:“一路小心!”他这才策马扬鞭……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常兄是我这辈子的第一件奢侈品,他不在我身边实在让我浑身不适。焉啦吧唧地回到侯府,刚踏进院子打算去爬上榻去躺一会儿,就有人来报说让我去花厅有客到。只能略微整理了妆容,带着丫鬟出门去。
  来到花厅,莫氏跟前的大丫头称心匆忙迎了出来,笑着言道:“奶奶这是去哪里了?让太太好等!”
  “我送相公出城去!”我回答有些冷淡,我男人今天出门,谁曾关心过?他在这个家里,有时候想想不仅是多余的,还是碍人眼的。曾经有朋友跟我说过,什么后娘养的,后娘养的可舒坦呢!最怕的就是那种前妻养的,爹又娶后娘的,那才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小白菜。
  “哦!那奶奶快些进去吧!”
  我跨过门槛踏进花厅之内,莫氏正陪着她的同款聊天,不知道她们是否有相见恨晚之感?
  “燕娘来了!”莫氏那慈爱的声音响起。
  我过去跟她行礼道:“见过太太!”
  坐着的正是我的干娘,林门柳氏,她穿了一身锦缎,其实我对于面料的识别很局限,只知道这一身和她当初在面馆里已经有了云泥之别,而且身体也丰腴了些,想来过得很是舒心?她站起身轻声唤我:“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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