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长媳——堰桥
时间:2018-10-08 09:45:18

  这位名为冬妹的婶子说的话, 让我打消了本来有的些微疑虑, 毕竟今日所认下继弟过分儿戏。我不禁感慨起了叔公, 他总是在力所能及的时候给人雪中送一点点的碳。虽然大多数情况下他会趋利避害,这是人的本性。
  比起我爹死的那会儿,虽然是草草落葬, 却让我十分费力,而这一次排场大,却显得简单了很多。
  将棺材落入坑内,一铲一铲的泥土覆盖上去, 终究埋没了棺材, 竖起大青石的石碑,和尚的梵音, 道士的唢呐声与铜锣声,伴随着搭起的纸屋,纸箱,纸马,纸人,一把火点上,轻薄的纸灰,腾空而起,在碧蓝的天空中飞舞。柱子跪在地上认真地一个一个地磕头,我和常远也依照指引双双跪拜。
  也许这样的热闹,这样的儿女双全不是他想要的,但是他想要的他一声都追求不到,而我也没有办法为他去寻来。
  在家附近的街口有片空地,三叔找来了专门做席面的厨子,叔公邀请了除了张家的亲戚,还有一些以前的邻居,开了三十多桌。不收礼,只请客。
  中午时分开席,常远让吟风和寄松把孩子也带过来,常远从车上接过蕴儿,小家伙一声蓝色缎袄,胖乎乎,虎头虎脑,倒是有几分地主家傻儿子的样儿。不过到了亲眷嘴里,那就是个活泼机敏的孩子,很多人都夸孩子长得像常远。不错,是挺像的,父子俩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笑容,都是傻呵呵的样儿!哪有那天教训张三的那个凶横劲儿。
  小九儿牵着我的手,只有如三婶子知道我只生了一个孩子,其他人都以为小九儿也是我的姑娘。听得她叫我:“大嫂子!”众人才恍然这是常远的妹妹。
  三婶子到我耳边问我:“你家小姑子,怎么就跟你了?你婆婆呢?”
  “婆婆早没了。”
  “那怎么来的这么小的小姑子?”
  “庶出的,是他爹的姨娘养的?”
  “姨娘?他们家到底是什么门户,他爹还娶姨娘?他不会有姨娘吧?”
  “您就放心吧,他没有妾室!”我避重就轻地回答,说实话定西伯府里的故事要说起来,恐怕就说来话长了,这一传十十传百,就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我让三婶子,专注吃菜。
  定菜单的时候,常远看着上面具是鸡鸭鱼肉,还问我既然是宴客是不是粗笨了些?我当时拍板说道:“我家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这些东西刚刚好,吃不完,还能让他们带些回去,量要足就行了。”所以特地嘱咐三叔,多买些,碗里全部堆起来才能凸显我的土豪气质。
  席面吃到一半,我让人抬出了两担子布料。每家两大块布料,一半适合做男子衣服的颜色,一半适合做女人衣服的颜色,足够每家能做上四身冬日的袄子。
  男人的布料简单,女人的布料,这个时代没什么特别鲜亮的颜色,却多少有花色,所以拿到布料的纷纷在看花色,不满意的还跟别人来换,一时间热闹如菜市场。
  我和常远对视了一眼,颇有些无奈,不过这已经算是结尾的小花絮。我走到正在讨论布料花色十分起劲的大伯母一桌,跟她说道:“大伯母,你等下晚些走,我京城给您带了点东西,等下带走。”
  当然我可以在明后天,去拜访她家再给她,但是那样有谁知道?这个时候,还有晚上一席,下午给出去的东西,晚上就能传遍了,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两块布对于二伯家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如果还有其他,还是挺值钱的东西,那么就不一样了。民不患贫而患不均,更何况是心眼特别特别小的二伯母。
  我和大伯母坐在一起,跟她聊着家常,从早上准备好的盒子里面拿出了几件首饰,两对赤金的耳环,另外两个纯银的长命锁,另外几件鎏金的新巧首饰。
  看着这些东西,大伯母抬头看我说:“燕儿,这是?”
  “伯娘,这是给您和嫂子堂姐带的礼物,您拿着。”
  我原以为她会推拒一番,不过我看她高高兴兴的接了下来,跟我真真切切地道谢,还说我比我爹明白事理,不死磕着一个人,那个明祁确实什么好的,如今这位姑爷一看就是对我好,嫁的十分值得。这个不好比的啊!我爹对柳氏那时真爱,我对明祁除了相处的那点子情谊,离山盟海誓那有着一个筋斗云的距离。我也不与他辩驳,只是问一些她这些年可好的家常,等她走出去的时候脸兴奋地红彤彤。
  我可是清楚地记得我奶奶走的时候,大伯母和二伯母为了奶奶耳朵上一副细小的耳环,两人不顾丧葬现场,吵得不可开交的情景,互相指责是对方拿了,大伯和二伯为此也加入战局,最后到底谁拿了,还是一笔糊涂账,所以这些首饰,足够让二伯母眼红到发狂。
  几天地忙活告了一个段落,柱子母子家里的房子已经坍塌,我让他们就住这里,以后这两间房子就是他们的了,另外给了些银子,让他们母子将原来他们自己的老房子重新修建起来,否则时间一长就可能被人占了,还给了二十两纹银给柱子娘,让她去将欠下的债务给还了,这才算是真正安顿好了他们母子。
  我还准备了一份厚礼给三婶子,三婶子却是怎么也不肯接,我是借着以后让她多照顾柱子母子的旗号,她才勉强收下。
  等我静下心来细细地算了算,看上去每样的花销不多,但是七七八八也耗费了将近千两的纹银。回一趟娘家看来不容易啊!
  海陵县知县真是个神助攻,他这人实在小气,从常远接到京里的来信看,海陵县的这位大人去吏部结结实实地告了常远一状。说他信口开河,批驳地方官员,这一席话刚好被人拿来作为攻击太子的筏子。太子又接到了常远去的信件,常远又脑子不拐弯地,提那么多问题,但是半个没解决。所以一如常远所判断的,太子放弃了他。直接在朝上说让常远去海陵县任知县。
  一个五品官,去一个不尴不尬的小地方做个县官,这是被贬啊!不过某个被贬的人此刻跟娃儿两个逗得十分开心,还说明日要去爬个小土坡。一说起爬土坡这货就来劲了,过来将手伸进正在琢磨手头还有多少资金,该怎么分配的我的胸口。一脸荡漾地说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你我多久没有爬山了?”
  我让他在孩子面前注意点形象,别带坏孩子。他直接走出客房,将孩子交给吟风,然后一脸嘿嘿奸笑地将门关上,上了门栓。
  手从后背伸到前面抽开我的衣襟,冬日一副层层叠叠,他倒是如剥粽子一般,一层一层地剥去。我拍了拍他的手道:“这里有不是咱们家,房间里冷的要命,你这是做什么?”
  “那去床上!”说完也不管我算到一半还没理完的思路,直接将我脱剩下了单衣单裤,塞进了被子里。运动之前热身都不记得了,猴急地不行,用被翻红浪这个词当时准确的形容。个把时辰之后,我懒得睁眼,却被吟风的声音给吵醒了。踢他下床去开门,听吟风的声音道:“少爷哄不睡,每夜都是喝了奶再睡的,爷让奶奶喂一下,少爷就睡了。”
  常远无奈只能接了神采奕奕的娃儿进来,我睡眼惺忪的爬起来要给娃儿喂奶,哪有丝毫鼓鼓的感觉。坐起来气极了给了他一记铁砂掌,倒了热水,用毛巾捂了捂胸。才接过孩子,反正不管有没有,也许他只是过过瘾罢了。
  小子果然到了时辰想要吃了睡觉了,一口含上,我倒吸一口冷气,好疼。不禁白了常远一眼,他还一脸迷茫地看着我,我对他说道:“我皮都被咬破了!”他一边瞧着孩子在那里吃,一边翻开我另外一边的衣襟,之间那里确实通红。
  蕴哥儿吃不出东西,索性就张开嘴大哭起来,这可怎么哄?
  睡不成了,我索性将孩子给了他去,自己继续坐起来盘算我的本金,对他说:“你去海陵当知县这个消息可靠吗?”
  “□□成。”
  “那就让寄槐给我回京一趟,把家里的红薯和土豆都给拿过来,等开春就该埋沙里催芽了,我们放海陵育种。”我盘算着,在跟他算一下最近寄槐收购粮食的情况。京里的产业已经抵押给了通源钱庄,又换出来四万两的银子。
  孩子哭累了也就消停了,他倒是被我一说起了兴致,开始跟我盘算起如何在海陵进行职业教育,如何减少盐工的工作量,如何……
 
 
第82章 
  “这位大娘, 您不能进去,会打扰到我们客人的。”
  “我找自己家的侄女儿,不打扰你的客人,你说张燕住哪里?”
  “哪个张燕?咱们不会记女客的名讳。”
  “那个姓……, 姓什么?”
  “姓常!”
  “对, 姓常。”
  “先让小的去问问客人,愿不愿意见你们!”
  “怎么可能不肯见?我们是她的亲人!”
  我在客房的小院里, 喂蕴儿吃米糊, 他边吃边吐泡泡, 搞得我心头的火都要冒起了, 只能劝慰自己。这是我生的,这是我生的!我将米糊放嘴上轻轻地吹着, 听见外面最后一句话, 我忍不住, 噗呲一声笑出了声。要命的,我最门前就是一口面糊,被我吹了出去, 喷了蕴儿一脸。
  “快!快!拿块手巾来!”我转头问,我连忙放下手里的碗,伸手去阻止蕴儿挥动小手去摸脸,这是要糊啊!
  吟风拿了手巾过来, 帮蕴儿擦脸, 擦完手之后对我说:“奶奶,您放这儿吧?我来喂蕴儿!”那话语里不经意的嫌弃, 让我很是受伤。
  “夫人,外面有一男两女来找常夫人!”刚好小二过来跟我说这个,化解了我的尴尬。我对吟风道:“那你喂他,我去看看是谁来了。”即便我已经明白是二伯夫妻,内心还觉得他俩也忒慢了些。
  “让他们进来吧!”我对小二说道,顺便进去洗了洗手。
  姑苏这座城有浓浓的书卷之气,是江南秀雅的代表,这个客栈与这座城一个风格,天字号房是个独立的小院,带有厅堂。我此刻坐在厅堂里,那对夫妻带着的应该是他们的一个儿媳走了进来,我二伯母一见我就谄媚地笑着,一脸她完全不知情地道:“燕儿,你这回来了也不来瞧瞧你二伯和二伯母。”
  好演技啊!不过我寒着脸,慢条斯理对张老二说:“那一日,我记得说得清清楚楚,我与你们一家子断绝关系,永不来往。不知道你今日怎么带着你夫人过来是为了何事?”
  “燕儿,话不能这么说,那天你是气话,气话怎么能当真呢?”张老二的脸皮还是一如既往地厚:“你到底是我们的亲侄女,是我弟弟唯一的女儿。怎么能说不来往就不来往?”
  “是啊,这样的话,以后咱们百年之后,怎么去见你奶?怎么去见你爹?你这孩子真是的,别生气了,跟自己嫡嫡亲亲伯伯生分这是做什么?”
  听她这一席话,我笑出了声来,不知道哪一位,从我在襁褓起就骂是没人要的野种,养着浪费粮食,没有任何血缘张家养了她干嘛?张家的一分钱都不能便宜这个外人。“亲”这个字,她可从来没有用在我身上,所以我说:“张二夫人说这话,我可不敢当。当初我爹没有拿张家一间房,一亩地。而我跟两位连血脉都不一样,谈亲不亲就不妥当了。”
  “可你跟老大家的不也没有血缘,为什么你就认他们?”
  这个神逻辑也是没谁了,不过我也是见怪不怪,反正横竖都是他们的歪理。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做?”
  “没什么,就是来跟你聊聊天,拉拉家常。”她说得随意而亲切。
  我点了点头说:“我们没什么好聊的,回到家。父亲的坟被挖了,尸骨被埋在河边,浸在水中,家也被占了。你让我跟你们怎么聊家常?怎么认你们为亲人?两位走好,不送!”我选定了她家小三子作为需要□□,我想他们来之前家里定然已经为了小三子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毕竟他的另外两个儿子也都不是省油的灯,怎么可能让一个不事生产的废物去占他们的房,用他们的钱?
  果然,我这个话一出口,原本在旁边站着的女人,就上前说道:“妹妹,千万别说这话,那个杀千刀的做了这个事情。我们也很憎恨,他已经被我们教训过了。这小子确实不是个东西……”原本站在旁边的,他们家的大儿媳妇,跟我这么说。
  “您说的对!”
  “既然如此,妹妹就听我一句劝,不要与我公婆计较了。”
  “我没计较,难道不来往也算计较?”我呵呵笑着对她说道,说完我让寄槐进来送客,直接赶了他们走。
  这两日我带着常远好好逛了姑苏城,他又想着要到长江出海口去看一看,我说出海口就是芦苇荡有什么看头就没去,常远的正是调令来得很快,果然是按照被贬来的,让他即日起就去赴任,不过又给了他一个将军的头衔,算是保留了五品的品阶,倒是也不算将事情做绝了。
  寄槐带着听雨北上,听雨含着眼泪不肯走,我掐着她的脸跟她说道:“你不去,我的那些钱怎么办?又不是不要你!好好干!”
  没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我和常远商量下来索性就去海陵过年算了,所以临走前去三婶子家拜别,顺便看看柱子母子。
  三婶子和柱子娘正在一起做圆子,看见我过去,招呼我吃圆子。我吃了一口咸馅一口汁水,甜馅儿,枣香扑鼻。顺带问柱子娘以后有什么打算,她说还是要去地主家帮佣。
  我摆了摆手道:“别去了!你们两位是否有什么手艺,开个小铺子,只要能养活自己就好。”
  “我也没别的本事,打小儿在做鞋上有天分。”柱子娘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裹,打开来,我看见里面孩子的鞋,“蕴哥儿,已经快六七个月了,以后该学走路了,我就帮他做了几双鞋子,燕儿千万别嫌弃,只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我拿起鞋子看着,果然是好手艺,针线密实,绣花灵动,在京里也是不可多得的。
  “两位婶娘,咱们姑苏的苏绣乃是一绝。姑娘在闺阁中就开始会裁衣,做鞋子。我看这个生意是不是可以这么办?你们俩开个工坊,专门替我收绣品,帕子,鞋子,汗巾这种小东西,让绣娘到你们这里领布料,领绣线,回去绣了之后交给你们……”我开始跟她们讲我的想法。
  不愁销路,只要做,这样的事情上哪里去找,对于柱子娘来说实在是个好机会,三婶子听得兴奋也是跃跃欲试。我跟她们说道:“三婶子,你们可以负责派料,收料。冬妹婶子,你来验收,看针脚怎么样,看看做得怎么样。”
  柱子娘亮着眼睛点头,我跟她们说,最迟开了春,我就会让她们开始,她们都听得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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