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一只手没了限制,南宫墨白狠狠地一挥手,想要将手边的帐外一扫而空。
一心想要扑上去抱住南宫墨白手臂的顾隋远、封幽云均未察觉到对方的动作,同时跃身的他们撞在了一起,倒在了地上。
可怜了站在一旁的季琉璃,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南宫墨白胳膊的力道推倒,肩膀撞到了坚硬的柜子上,疼痛让她忍不住痛呼。“啊!”
伴随着季琉璃痛呼的还有她肩膀处骨头发出的‘咔嚓’声,她的胳膊,脱臼了。
“天哪!”邱老先生在看见季琉璃依靠在柜子上按住脱臼处的虚弱模样后对季琉璃的状况是万分担忧,但理智尚存的他不忘记先让顾隋远等人压制住南宫墨白的动作。“顾副将,你来压住将军的脚,那俩臭小子,你俩合力抓住将军的手臂,老夫要去看看乖孙的情况。”
“哦,好。”顾隋远立马接替了邱老先生的位置抓住南宫墨白的脚腕处,见封幽云、赵永桓皆发愣走神,顾隋远出声催促他二人。“赵永桓,封幽云,合力抓住将军的手臂,快!”
“是!”
“是!”
封幽云、赵永桓异口同声地应了顾隋远,用最大的力气钳制住南宫墨白在空中挥舞的那条胳膊。
在看到季大夫受伤时,他俩的内心其实很不好受。
尤其是封幽云,认为季琉璃受伤都是因为自己没及时抓牢将军手臂害的。
季大夫远道而来专程为将军解毒逼蛊,可却因为他封幽云的疏忽,季大夫受伤了。
季大夫还是个孩子,怎么受得住胳膊脱臼时的疼痛感?
邱老先生快步走向季琉璃,轻轻地用双手抬起季琉璃那条脱臼的胳膊,安慰着因疼痛而把下唇咬出血的季琉璃。“乖孙,忍忍,邱爷爷替你接骨。”
季琉璃坚强的性格让邱老有些心疼,这么小的孩子,除了之前撞上柜子时的那一声尖叫,到现在也没有因胳膊脱臼的疼痛喊疼。
“嗯。”季琉璃用另一只未受伤的手掌撑在地面上,直起了身子,闭上双眼等待邱老先生替她接骨。“麻烦了,邱爷爷。”
邱老先生单手上移,捏住季琉璃脱臼的肩部,下方的手掌握住季琉璃胳膊,微一使力。
‘咔嚓’
又是骨头发出的脆响,季琉璃的胳膊被邱老先生推回了原位。
“嗯哼。”季琉璃闷哼一声,额际的冷汗不住地冒出、滑落,真的好疼。
“没事了,乖孙。”邱老先生放下季琉璃那条被接好的胳膊,起身走到了季琉璃的另一边,扶起季琉璃。“你先歇歇吧,要做什么就让邱爷爷做,邱爷爷虽然老,医术也不及你,可老夫好歹行医几十年,医者该懂的邱爷爷都懂。”
“呵呵呵,那就麻烦邱爷爷代劳了。”刚经历剧痛的季琉璃冲着邱老先生露出虚弱至极的微笑,她已经完全使不上力了,也只好由邱老先生代劳接下来的事情了。“不过,半个时辰内,不需要做其他的事情,用尽全力压制住南宫墨白即可。”
第六十五章 成功解了遗腹子
半个时辰后。
床榻上挣扎了整整半个时辰,早已虚脱的南宫墨白无助地喘息着。
南宫墨白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帐顶,毫无神采可言。
他好累,累得说不出一句话。
床榻四周,零散地躺着五具‘死尸’,这五具‘死尸’分别是汪财、顾隋远、封幽云、赵永桓与周清。
五人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若不是他们的胸口正在大幅度起伏,恐怕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近半个时辰来一直竭尽全力按压住力大无穷的南宫墨白四肢的他们,身体乏力的情况比南宫墨白好不到哪儿去。
“好了,辛苦大家了。”季琉璃自圆凳上站起身,缓缓挪动脚步走到南宫墨白的床榻边,专心为南宫墨白号明脉、隐脉两种命脉。
她虽有条胳膊才经历过脱臼,不过幸好半个时辰的休息让她肩部的疼痛感和因血亏而导致的眩晕好上了许多,用另一只手为南宫墨白把脉也可以说是游刃有余。
探明南宫墨白体内的‘遗腹子’已解,季琉璃松了一口气,将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告诉帐内几人。“南宫墨白体内的‘遗腹子’已解。”
无力瘫躺在地面上的顾隋远五人在听到季琉璃说南宫墨白体内的毒已解时均是莞尔浅笑,却不置一词。
不是他们不想说话,关键他们仍旧连能用客套话夸赞、感谢季琉璃的气力都没有。
“邱爷爷。”季琉璃回头看着正朝自己走来的邱老先生,可没工夫去管躺在地上的几人,南宫墨白体内的貂蝉蛊在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后仍未醒来,那么现在是为南宫墨白逼蛊的好机会。“我说穴位,您来施针。”
“好好好。”邱老走到季琉璃身旁,在南宫墨白的床榻前站定,自一边儿的木桌上拿起先前季琉璃为南宫墨白施针后剩下的银针捆。
季琉璃单手取下邱老先生手中的银针捆,在为南宫墨白再次施针之前,得先拔下他身上的三十五根银针。“邱爷爷,先拔针,将他身上的银针拔下来,不过他手腕上的数根银针切莫拔下,那是用来困住貂蝉蛊的银针山。”
“行,老夫知道了。”邱老并没有因为季琉璃擅自取下他手中的银针捆而生气,在季琉璃宣布将军体内的毒已解时,他对季琉璃产生了一种敬畏之情。
他先前由于知道季琉璃是女子,一时忘我,将对家乡曾孙女的思念寄托在了季琉璃的身上。
可此番,季琉璃用外人不曾听过也不敢想的危险方法为南宫墨白解毒,且成功解了‘遗腹子’的毒,她的惊人魄力与十足的信心让他这心行医几十年、自称药到病除的老医者感到自愧弗如。
季琉璃见邱老先生动作麻溜地拔了一根接一根,直到第三十五根被拔下,季琉璃将手中的银针捆递到邱老先生手中。“这些银针在南宫墨白体内染了毒,全部丢弃,不能再用。”
“没问题,季大夫放心,老夫会把这些银针丢得远远儿的。”邱老先生接过季琉璃手中的银针捆放在南宫墨白的床榻角落,将从南宫墨白身上拔下的几十根用怀中取出的手帕包裹好后收入怀中。
“第一根,百会穴,入穴三寸。”季琉璃仔细观察邱老先生下针的准确度,第一根银针入穴并无偏差,她也就加快了念穴的速度。“风池穴两寸,印堂一寸,云门一寸,璇玑三寸,灵墟两寸,幽门三寸,掌门一寸……”
邱老先生扎针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反而快得不像是他这个年纪所有的施针速度。
邱老先生也记不得自己扎下了多少针,每扎下一针他就低头自银针捆中取出另一根银针做准备,这样繁复的动作持续到他又低下头欲取银针却发觉银针捆中的银针全部消失为止。
“没了啊……”邱老先生有些茫然地看着空空如也的银针捆,在看到南宫墨白稀稀疏疏扎了六七十根银针后,邱老先生转身欲走向帐外。“季大夫,您等着,老夫再去找一捆银针来。”
“不用了。”季琉璃冲着邱老先生摇摇头,她要邱老先生扎针的穴道已经扎完了,不需要银针了。“数量刚好,邱爷爷您先歇歇,接下来交给我便可。”
接下来逼蛊的事情只有她亲自来了,她担心逼蛊时邱老先生会对飞出的毒蛊避让不及。
所有的毒蛊都有一个特性,就是在脱离人体的瞬间寻找离它最近的人做为下一顿美餐,行动力迟缓的老年人、受伤体弱的青年人与年幼无知的幼童皆是毒蛊的寄宿目标。
她不能让邱老先生代替她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可是你的胳膊……”紧皱眉头的邱老先生对季琉璃的胳膊是忧心不已,她的胳膊还不能活动自如,若是做了比较大的动作,可能会导致她的胳膊再次脱臼的。
“邱爷爷,您就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季琉璃用眼神示意邱老先生宽心,她自己的身体状况她知道。
说到她的身体状况,昨日在来南稚军营的途中她察觉到她的葵水似乎是来了,于是便借着小解的由头找了个安静又隐瞒的地方为自己垫上了厚厚一层裹胸条。
想起当时回到耶律卿身边后背耶律卿一个劲儿地追问为何她的身上会有一股血腥味儿,她至今仍心有余悸。
最后她只好扯了个双腿间被马鞍磨破的地方出了点儿血的小谎瞒过了耶律卿。
再加上耶律卿是个不经人事的雏男,自是不知道女儿家葵水的事情。
否则,凭着前几日季琉璃与他共枕醒来时的尖叫、在温泉池中看到的赤身女子以及季琉璃诡异的浓浓血腥味儿这三个铁铮铮的线索,耶律卿绝对不难想出季琉璃为女儿身。
想到这里,季琉璃的双颊升起一抹嫣红,她终究是个女儿家,在昨日被耶律卿追问的时候她差点把持不住她的小秘密。
不过承蒙上天眷顾,她的身份才不至于暴露。
从今往后,在葵水来的几天里,她绝不能再靠近耶律卿。
幸运,不是每次都能站在她这边的!
第六十六章 毒蛊已除再下毒
“季大夫……季大夫……”邱老先生在唤了季琉璃好几声之后,见季琉璃依然在愣神,不得已伸出苍老的手掌推了推她没有脱臼的那一方肩膀。“季大夫。”
“啊?”回过神的季琉璃疑惑地看着邱老先生,在注意到邱老先生关切的眼光时,季琉璃面色一囧,她怎么想起耶律卿来了?“额……我在想……该怎么做才能避免貂蝉蛊再次活跃起来。”
她在心中暗斥自己的不负责任,竟然会在为患者治疗的时候心不在焉地去想另一个男人。
“季大夫真是尽职尽责的好大夫啊。”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的山羊胡子,邱老先生的眼神中尽是对季琉璃的赞许。
这小女子的气魄、胆识,绝对不输男儿啊。
“呵……呵呵呵。”季琉璃汗颜无比地干笑两声,不自在地转移了话题。“邱爷爷,您赶紧歇着,我要给南宫墨白做逼蛊的准备了。”
她刚才的胡思乱想可压根不是称职的大夫在为患者治疗的间隙会做的事情,实在是对不住邱老先生的称赞。
“好好好。”邱老先生点点头,走到了圆桌前,坐在了圆凳上。
季琉璃也走向圆桌,端起了先前周清依次摆放在圆桌上的三碗毒药中的第二碗,来到了南宫墨白的身旁。
用手钳制住南宫墨白被她划伤的手腕拉出床边,将手那碗毒药倒在了南宫墨白的手腕上,让毒药可以顺着他的伤口进入他的体内。
之所以在南宫墨白的手腕上倒毒药是为了让在伤口附近的貂蝉蛊中毒,貂蝉蛊虽是毒蛊,可不代表毒蛊不会中其他的毒。
貂蝉蛊本就在不久前被迷药迷晕陷入昏睡,趁着毒蛊没有知觉不能动弹的空档让貂蝉蛊中毒乃是上上策。
不过,毒药会使南宫墨白再次中毒,但如果貂蝉蛊被逼出,这简单的毒药根本不在话下。
浓黑的药液夹杂着褐红色的血液顺着南宫墨白的手腕滑落,在干燥的地面上汇集成了一个小小的黑色水坑。
季琉璃拿起先前割破南宫墨白手腕的锋利匕首凑近南宫墨白的手腕,迅速拔下了他手腕上银针山中固定貂蝉蛊的那根银针。
匕首抵住南宫墨白手腕上刚被拔下银针正冒着褐红色小血珠的地方,此处之下,便是貂蝉蛊沉睡的地方。
她不敢肯定当她划破南宫墨白的皮肤时貂蝉蛊会不会醒来,她不能放松警惕给貂蝉蛊可乘之机。
其实季琉璃不需要这么慎重,因为就算貂蝉蛊醒来也必定是虚弱地难以活动,毕竟貂蝉蛊的身上不止有迷药,还有毒药。
终于恢复了一点儿精神的南宫墨白偏过头看着季琉璃,眼底是对季琉璃满是感激。“季大夫,多谢你了。”
他没想到,自他出生以来便潜伏在他体内的旧疾……不对,是胎毒,这困扰了他这儿多年的胎毒发作竟在这来自东临军营的小军医手中迎刃而解了。
南宫墨白他相信,季大夫一定可以让他体内的貂蝉蛊也俯首臣称。
“接下来我便开始逼蛊。”季琉璃在给了南宫墨白一个提醒后用匕首划开了貂蝉蛊所在的位置的皮肤,在看见南宫墨白血肉里一小块白嫩的小东西后,季琉璃小声唤着身后的邱老先生。“邱爷爷,给我点根蜡烛过来。”
“行。”邱老先生站起身,拿起圆桌上的火折子点燃了手边的半根蜡烛,举着蜡烛走到了季琉璃身旁。“蜡烛来了。”
季琉璃放下手中的匕首,将先前拔下的用来固定貂蝉蛊的银针置于火上炙考,直到银针变色,季琉璃把烧红的银针插在了貂蝉蛊身上。
也许是感觉到了疼痛,貂蝉蛊微微挣扎了两下,可还是无济于事,摆脱不了银针。
季琉璃拿起银针,‘心狠手辣’地将银针上蠕动的小东西放进了蜡烛燃烧起的红色火苗中。
“季大夫……这就是……”邱老先生瞪大眼睛想要看清火焰中慢慢蜷缩成一团的白色小虫子,身子不自觉地颤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小虫子就是他从未曾听闻过的毒蛊‘貂蝉蛊’吧。
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对,貂蝉蛊。”季琉璃眼看着貂蝉蛊‘烟消云散’,便将手上的银针交给邱老先生。“邱爷爷,银针销毁,顺便把桌上最后的那碗毒药端来。”
“季大夫,既然毒蛊已经取出,为何……”邱老先生不知道季琉璃要最后那碗毒药做什么,南宫墨白的胎毒已解、毒蛊已除,这最后一碗毒药的用途是什么?
“再让南宫墨白中毒,第二碗毒药已通过他的手腕进入他的体内。”季琉璃示意邱老先生看看南宫墨白渐渐发紫的嘴唇,这就是中此毒的征兆。“但此毒仅通过血肉进入体内,若现在解毒,是没用的,必须让他口服这种毒药,随后我再调配这种毒的解药给他服下,便能让他体内的毒一次性全清。”
床榻上的南宫墨白没有反对季琉璃的做法,季琉璃不会害他的。“季大夫若想害我便不会为我解毒除蛊了,我信了季大夫的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