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英道叹息般地笑了出来,听上去分不清是落寞还是释然,“野营训练的时候,听见李孝信说你开车,你懂的,不是什么愉快记忆。”
“真庆幸,没有被你骗得太惨。”她的语气里有几分愉悦,像是真的感到高兴,“对了,车恩尚和金叹的孩子,后来保住了没有。”她很是怀疑,自己莫非到死都要背负上一个阴魂不散,欺负灰姑娘的恶毒骂名。
“孩子没了,不是因为你。”崔英道清楚这个问题的含义,不等她继续问下去,便开口说起了过去那些结局——
“金南允在你……走之后的第三个月,去世了。帝国最后落到了郑迟淑手上,金元的处境不太好,不过幸亏他很有能力,可是婚姻上面……”
刘rachel接着崔英道的话说下去,“离婚了,是吧?”不意外这个结局,上辈子郑迟淑没少挖掘金家人的隐私来作为对金南允的打击,杨多晶和金元的婚姻关系貌合神离,她也略有耳闻的。
“是,媒体爆出金元和一位帝国高的教师纠葛不清,还有金南允的遗嘱上似乎出了些问题,韩琦爱被扫地出门,金叹拿着分得的一点遗产,带着韩琦爱去美国定居。”
“老天还真是特别照顾他啊。”唇上划开一抹冷笑,目光转向崔英道,刘rachel似笑非笑地眯起眼睛,“怎么不说说那位拥有大批拥护者的灰姑娘?”
“在流产之后,她和她母亲悄悄搬走了,再也没见过。”听闻起初金叹发疯地寻找车恩尚,就像高中时期那样,但在几周之后就放弃了一样,也许是金叹觉得那份感情已经到了尽头,又或者,他终于明白责任和梦想不能兼得。
刘rachel微微挑起一边眉毛,眼角闪烁着诡异的笑,“作为车恩尚的头号黑骑士,你没有再不惜动用一切去找?”从前高中那会儿,车恩尚的失踪不仅仅只是金叹失魂落魄,崔英道更是为了找人不惜代价,闹到了宙斯的主页上面,让崔东旭好一阵子焦头烂额。
有时候,她也讨厌自己揪着以前的事种种不放过,但纵观那些过往,却不难不让自己拿出一些东西来做比较,崔英道对她,对车恩尚,所付出的孰多孰少?
“记不记得在套房喝醉的那个晚上?”崔英道突然倾身向前,单手撑在椅子边上,侵略性的姿势让Rachel猝不及防,他适时揽住她往后倒去的腰,“我在吻你之前说过的,我说放下了,就是放下,怎么总是不相信我呢?”
她低头嗤笑,抬眸满眼的讥诮,“真是绝情啊,崔英道。”
Rachel伸手推开他,手触到那个坚硬胸膛,隐约触摸到他的紊乱心跳,“谢谢你的配合,我已经知道我想要知道的,不奉陪了。”
“Rachel!”起身的时候,手腕被人攥住,她的名字从他唇边温柔溢出,崔英道抬头凝望着她,微笑,“不管你信或不信,一年来陪在你身边的崔英道还在这里,只是多了一段奇怪记忆罢了,一切都没有变过,过去那个人也许是我,但绝不是现在的我!”
“是啊。”她也微微扬起一个淡笑,未达眼角,“除了你,一切都还和原来一样。”
崔英道垂下眼,唇角上扬的弧度很是勉强,“我会等的,上次在这里,我跟你说过,一年,两年,三年,或者更久,我都会等的,我这辈子的所有耐心都用在了你身上,我不怕!”
很可笑,他颤着声音说出这样一番话。
……
—— But the worst thing the truth can do is when you finally tell it , it doesn't set you free, but locks you away forever.
但关于真相可以造成的最糟糕的后果,就是你终于说出口,却没有赐你自由,而是将你永远封锁。
……
蜷着身体缩在沙发一角,独自从餐厅离开之后的刘rachel在进门之后一言不发,保持着这个动作,只有偶尔转动两下的眼珠让人觉得她在思考。
是的,她确实在思考!
有人认为让人平静下来的方式是什么也不想,但就刘rachel现在的情况,她必须不断思考,才能让自己不那么烦躁。
上一世的崔英道,摒除高中时期痴情黑骑士的可笑形象,之后的那几年里面,他的存在像极了一道避风港。每当她经历残酷风暴,受了伤,他会神奇地出现在她身旁,在孤立无援的茫茫海上,他成了唯一的,她无可选择的,能够停靠一下的地方。
可是,很快地她又将扬帆起航,他依旧是一道港湾,却无法无时无刻陪伴在她身旁,她没有办法全心全意信任他。
这一世,情况出现了变化。
那个幼稚霸道的初丁用他的方式一次次敲开她的心防,从最初的观望渐渐站到她身后的位置上,最后来到了她身旁,没有那些不愉快的往事,他们相处得很好。
每个女孩都曾怀揣过一些不切实际的梦想,即使表面再坚强,再冷漠如霜,也希望能有个人将自己护在身后,抵挡前路的风霜,所以啊,她又一次,抛下心底的提防,喜欢上他。
耗尽气力从彻底地将两个人区分开来,眼看可以幸福美满,又生出这样的变故来!
现在,她又钻进了自己的牛角尖里,挣脱不出来。
一个声音打散了形成在刘rachel脑海里面的错乱图形——
“戒指很漂亮,订婚的日子定了吗?”柳泰武晃着手里的高脚杯,优雅地抿了一口,神态说不出的闲适恣意,与刘rachel乱糟糟的心情成反比。
刘rachel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柳泰武在说些什么,随即答道,“你想多了,只是枚戒指。”抬手望着右手中指上面的那枚戒指,不知道为什么,离开餐厅的时候没有摘下来。
“我以为会在你出国之前定下来,我家表弟同意吗?”说到崔英道,柳泰武咧嘴促狭地笑起来。
“我想我们刚刚分手了。”刘rachel回答得无波无澜。
柳泰武笑容一滞,眉头微微拧了起来,一种难得的疑惑表情出现在他脸上,“什么?”
“柳泰武……”她很少露出这样隐忍无奈的表情,放下曲在沙发上的腿,刘rachel调整坐姿,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他,回来了。”
诧异只是一闪而过,柳泰武又恢复成老神在在的模样,不可置信地发出一声笑,“这就是你分手的理由,活了两辈子,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因为金叹和车恩尚?”
刘rachel目光一凛,脸跟着沉了下去,“有些记忆像一辈子的噩梦,怎么可能说抹去就抹去。”
她顿了下,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
“是不是早知道,有差吗?”柳泰武耸了下肩膀,对她的提问不以为然,淡淡笑道,“再去执着从前的那些有什么意思呢?那些人仍在原地打转,你刚还庆幸自己多了次重来机会,不会像那些人一样重复犯傻。”
“你的感触真多。”她斜了柳泰武一眼,语气有些冲。
柳泰武直接忽略掉刘rachel讽刺,摇着脑袋,一副长辈口吻,“人啊,总是要等擦肩而过了,失去了,才能意识到什么对自己是最重要的,爱情啊……”
刘rachel迅速从话里面抓出一处错误,“你不懂得爱人的,不是吗?”
“不,有人教会过我,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那一瞬,柳泰武的眼睛里淌着说不出的温柔,
“但我找不到她了,怎么也找不到,所以,遇见对的人,就好好珍惜吧,我的忠告。”
“是那位……吴医生?”见柳泰武投来的疑惑一瞥,Rachel斜唇一笑,“马智郁告诉我的,在供着你牌位的寺庙里面遇见的,很热心的女孩。”
“有时候,热心过头了。”说话的时候,他稍稍皱了下眉头,几乎看不出来,一边的刘rachel却是观察入微,讶异于那个答案,眼睛微微圆睁,“难道你……?”
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柳泰武故作神秘地笑笑,“这是秘密,困扰自己太久的话,机会溜掉。”
刘rachel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手机在这时候响了,低垂下眸子让人看不清眼里的细微变化,朝柳泰武点了下头,她走到安静的角落里,手顿了一下才滑下按键——
“我是刘rach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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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e have the ability to love, that is the best gift to us, but also our deepest sorrow.
我们有能力去爱,那是对我们最美好的恩赐,却也是我们最深沉的悲哀。
……
宙斯酒店,3405号房
没有开灯的套房,窗外烂漫夜景被厚重的暗色窗帘阻隔在外,黑暗中,猩红亮点忽明忽暗,烟雾
弥漫开来,浓重的烟草气味让室内本就低沉的气氛更加压抑下来。
崔英道仰头靠在沙发上面,猛吸一口烟,尼古丁从吸入到抵达中枢神经系统平均只需要7秒,促使大脑中的愉快中枢释放多巴胺,让人精神兴奋,情绪高涨。
可是……用手掐灭烟头,嘴角弧度勉强上扬,为什么疼痛却怎么也消减不了。
套房的门铃一遍遍地,不厌其烦地吵闹,门口那位不知名的来客耐心十足,没有喊叫,没有捶门怒号,只是坚持不懈地用门铃声来打扰他。
终于,忍无可忍,崔英道一把拉开门,不耐烦的凶恶表情僵在脸上,一时间忘了收起来,看着几小时前不看自己一眼便冷笑离开的女孩,心头一颤——
“不是有门卡吗,怎么不自己进来。”他花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探头看了眼崔英道身后昏暗无光的套房,刘rachel唇边溢出一声轻笑,俏皮的模样让崔英道清醒不少,“怎么,你有重要客人需要陪伴吗?”
这一句话让崔英道彻底清醒过来,似曾相识的对白,那张笑脸反而让他心底越发不安,侧身让出道来,“没有比你更重要的客人了,进来吧。”
甫一关门,崔英道察觉到走在前方的人毫无预兆地转身,一下子撞进自己怀里,他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了门板。
“Rachel……”
刚轻唤出她的名字,那双微凉微凉的手突然捧住他的脸,唇上多了一份温软触感,柔软的舌探进他没有阖上的牙关,黑暗里,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有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拥吻似在无声叙述着她的答案。
拥住那个曼妙娇小的身体,崔英道温柔的予以她回应,一颗心却越悬越高,如此熟悉的情境,让他无法专心享受她的热情。
这个热烈的吻结束了,刘rachel不知何时按下了门边的电灯开关,忽然的明亮让崔英道有些不适应地眯起眼睛。
“你抽烟了!”这不是个问句,证据就是桌上那个装满烟头的烟灰缸,刘rachel一回头就见到了崔英道‘奋斗’一下午的成果,“疯了吗?你到底抽了多少?”
不及理会这些,崔英道上前一步,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视线紧紧揪在她身上,声音里透着紧张,“Rachel,你,原谅我吗?”
轻轻挣脱崔英道的桎梏,刘rachel从包里掏出一瓶红酒,莞尔一笑,“陪我喝一杯吧,崔英道。”
转过身,轻车熟路地来到藏酒的地方,取出两只杯子,背对着崔英道,自顾自地把酒斟上,才听到身后崔英道沙哑的回答,“好啊。”
“先去洗漱一下,你身上好大的味道。”俏丽的小脸一皱,崔英道二话不说地走进洗浴室。
所以,他看不见刘rachel一刹间没有表情的脸,以及她偷偷放进酒杯里的白色药片。
轻轻晃动着酒杯,看着不断溶解的药片,直到它们消失不见,只余下高脚杯中流动的深邃液体,刘rachel轻扯了下嘴角,甚至不算一个笑——
他和她,终究是还是不能和想象中的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后面的剧情,感觉这才是Rachel的心里,从最开始,金车就是一个疙瘩,一根鱼刺,梗在她心里,她好不容易接受了现在的崔英道,区分开前世的bro和现世的初丁,每每想起前世崔英道为车恩尚所做的,介怀依然存在
话说回来,当年r妹纠缠于金叹,而崔英道喜欢车恩尚,但Rachel从未因为对金叹的感情而伤害崔英道,相反的,崔英道为了车恩尚一次次站在Rachel的对立面上,亲眼见证一个男人为别的女人付出多少,也许会看见这个男人的情深,会有所触动,但亲眼见证一个男人对别的女人情深一片却同样建立在伤害自己的基础上面,谁都很难放得下吧,崔英道之于刘rachel,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