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熙蹙眉:“更不好听。”
魏潋温声道:“那你觉得什么好听?”
魏熙看向魏潋:“小六好听。”
魏潋额角一抽,换了一副小孩子赌气般的口吻:“阿熙身边只能有一个六,你是要小六,还是要六哥?”
魏熙抱住魏潋的胳膊:“自然是六哥。”
她是个聪明孩子,还是很会算账的,小六是六哥送的,要了六哥,以后会有更多小六,可要是要了小六,六哥不高兴了,不说以后,要是当即就将小六收回去了,不就是亏了吗。
魏潋被小丫头不假思索的动作取悦了,他笑道:“既然如此,六哥给他取个名字再送给你好不好,六哥不能让阿熙失信,也想让猫儿给你解闷,换个名字再给你,它就不是小六了。”
魏熙很是欢喜:“多谢六哥,这猫儿叫什么名字。”
魏潋想了想,道:“叫琼花吧,它生的白,和这个名字正衬。”
“琼花。”魏熙低头戳了戳猫儿粉嫩的鼻子:“你以后就叫琼花啦。”
说罢,便见琼花吐出粉嫩的舌头,轻轻舔了舔她的指尖,魏熙抬头看向魏潋:“呀,六哥,它会舔人。”
魏潋看着和猫抱作一团的魏熙,唇角带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
魏潋平白回到了少年时候,平日没什么大事,一天到晚除了课业,便多是陪着魏熙,对此皇帝和季惠妃虽颇有微词,但一家兄妹感情好,自是没有阻拦的道理,便放任不管,任由魏熙和魏潋亲近。
一转眼又是一年春色阑珊,魏熙学的字也越来越多,魏潋看着反客为主霸着他的桌案写字的魏熙,面上没有了惯常的闲适之意,若是他记得不错,谢贵妃应当就是这个夏天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嗯,正式进入剧情~话说作为一个小时候又皮又蠢,长大了也没好哪里去的小姑凉,让我写一个聪明又讨喜的小丫头真是太难了……
之所以让六哥回到这个时候,就是想让六哥给谢贵妃扇翅膀~
第6章 掌中珠
这个夏天,快了。
魏熙抬头,便见魏潋侧首看着窗外,似在失神。
魏熙一歪头,也随之看向窗外:“六哥在看什么?”
魏潋回神,轻抚魏熙的发丝:“阿熙,你想要个兄弟吗?和你如今这些兄长不一样的,同胞兄弟。”
魏熙抬眼看着魏潋,只觉得他神色淡淡的,让她不知怎地,有些气闷:“什么是同胞兄弟?”
魏潋道:“就是你阿娘生出来的,和你有一模一样的血脉,比我与你还亲近的。”
魏潋说罢,垂眸盯住魏熙,因着前尘种种,魏潋不得不在意这个答案,却见魏熙噘嘴,有些不情愿,她断然摇头:“不想。”
魏潋一顿:“为何?”
魏熙垂眸,用毛笔戳着纸张,不过几下,纸上便添了一团团碍眼的污渍:“阿耶阿娘每日只顾着卿卿我我,若是再有个兄弟,他们就更不会理我了。”
魏潋的视线从魏熙面上移到纸上,看着魏熙方正稚嫩的字体被墨渍掩盖,神色幽深起来。
魏熙因这个兄弟恨他,可若是这个兄弟活着,魏熙真能如她预料的那样,和那个孩子互相帮衬吗?
魏潋看着魏熙不喜的脸庞,心中竟有些荒唐之感,他真的想知道,若是一切都如了魏熙的愿,她是否会真的快活。
————
不知不觉到了初夏,淑景殿里颇多花木,虽没了缤纷景象,但也算绿意盎然,凉风习习,魏潋闲来无事,在殿外闲逛,迎面见了个从外面过来的内侍,内侍见了魏潋弯腰行了个礼,魏潋一摆手,免了他的礼,他便直起身子,往殿中去了。
魏潋随着他的身影看向殿中,有些疲倦的靠在柱上,重回少时,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和季惠妃似隔了一层,季惠妃虽对他要求严格,但照顾的无微不至,言谈也多是温和的,可他却能从中捕捉到一丝莫名其妙的疏远。
不知是因为他思绪太重,还是原本就是这样,只是上辈子他年纪小,没有察觉到。
魏潋低低一叹,起身往殿中走去,多想无益,殿中那个终究是为他操劳的母亲,既然得了机会,他就要好生孝敬着。
季惠妃抬眼见了魏潋进来,微微一顿,抬手就要把手中香囊装进袖中,魏潋看着那个香囊,视线微凝,可随即,季惠妃又拿着香囊,若无其事的对他招手:“六郎过来,方做好的酪樱桃,正想着差人去喊你呢。”
魏潋微微一笑,坐在季惠妃对面:“多谢阿娘。”
说罢,他用勺子盛了一粒樱桃放入口中:“这樱桃味道不错。”
季惠妃轻笑:“喜欢就多吃些。”
魏潋点头,用了几口,看向季惠妃手中的香囊。
这只香囊用的料子极佳,但上面的绣工就不敢恭维了,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一看就是个方学刺绣的人绣的,和季惠妃寻常用的那些是比不了的。
季惠妃见魏潋看向香囊,眸光一动,轻笑道:“这香囊绣的如何?”
魏潋很是中肯的评价道:“绣工略显生疏,但看出是用了心思的。”
他说罢,顺势问道:“这是季家哪个妹妹送给阿娘的?”
季惠妃摇头:“是李相公家的女儿,名唤阿妤。”
李妤?魏潋在脑中过了一圈,却对此人并没有印象,又听季惠妃道:“她体弱,不常出来走动,不过却是个蕙质兰心的好孩子,很得我的眼缘。”
魏潋心中疑惑,李承徽有今天,和季惠妃脱不了关系,他们二人关系不一般,也从未瞒过他,可季惠妃这样关心一个他都没听说过的小丫头,就令他心中疑惑了:“阿娘怎么认识李家娘子的?”
季惠妃道:“阿妤命格太弱,多病多灾的,说要有贵人庇佑着才好,李家夫人便求到我这来了,我便每月抄一卷经给她,倒也结下了这份缘分。”
魏潋眸色微动,轻笑道:“李家娘子好福气。”
季惠妃微微一笑,玩笑一般道:“阿妤乖巧聪颖,这些年下来,我也舍不得她了,这么好的姑娘,等大了,去求亲的人定是要踏破李家的门槛的,不如我早早帮你定下来?”
魏潋却知道季惠妃不是玩笑,他心中有些异样,笑道:“这可不行,万一人家长大有了喜欢的人了,我岂不是耽误了人家。”
季惠妃垂眸,理了理鬓发,复又道:“瞧你这妄自菲薄的,天底下有谁能比得了你。”
魏潋温声道:“也就是因为我是阿娘的儿子,阿娘才如此说的。”
季惠妃轻抚香囊,轻声道:“是呀,是阿娘的好孩子。”
不知为何,季惠妃说了这话后,殿中就静了下来,魏潋掩住眸中思量,装作毫无所觉,正欲起身告辞,却见阿檀进来了。
只见阿檀神色凝重,躬身在季惠妃耳边轻声道:“谢贵妃有孕了。”
阿檀说罢,又道:“安排在昭庆殿的宫人说,陛下很是欢喜,对谢贵妃道要立她肚子里的孩子为太子。”
魏潋心中一叹,终于到这个时候了。
季惠妃看着魏潋,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香囊:“陛下还真是厉害,还没显怀,就知道是男是女了。”
魏潋闻言一滞,这么多年过去,皇帝说谢贵妃肚子里是男孩,魏熙也跟着如此说,到了最后,连他都这么认为了。
可若是女孩呢?
魏潋看向季惠妃:“阿娘想怎么办?”
季惠妃将香囊收起来:“有人在前面挡着呢,我们什么都不用办。”
魏潋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彻底撇干净,阿耶对那个孩子极为看重,不能冒险。”
季惠妃点头:“阿娘知道。”
魏潋闻言,未再说什么,略坐了一会,便起身告退了。
————
回了自己寝殿后,魏潋看向泉石:“传话出去,让他们去查查李妤。”
泉石打趣道:“殿下眼下就想着皇子妃了?”
泉石说罢,便见魏潋淡淡瞥了他一眼,他后颈一凉,扑通跪在了地上:“奴婢妄言,还请殿下降罪。”
魏潋低笑:“行了起来吧,又不是什么大罪,至于吗?”
魏潋说着,敲了敲泉石的肩膀:“只是你这样口无遮拦的,当心坏了人家姑娘的声誉。”
泉石点头应是:“奴婢只想着嫁了殿下是姑娘家天大的福气,一时倒忘了这桩,还请殿下恕罪。”
魏潋点头,吩咐他起身,有道:“差人注意着阿娘身边人的动向。”
泉石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躬身应了。
魏潋抬手轻挑琴弦,心中轻叹,泉石的心思还是太浅了。
————
皇帝得知谢皎月有孕后,当即将昭庆殿护的滴水不漏,夜间,他揽着谢皎月在廊下乘凉,只觉满心满足。
应了谢皎月的要求给她唱曲:“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
还未唱几声,便被谢皎月打断:“行了,意境都没了,哪有人将这首诗唱的那么欢快的。”
皇帝揽住谢皎月的腰:“朕现在欢快的很,压不下去怎么办?”
谢皎月瞋了他一眼:“有什么可欢快的。”
皇帝勾了勾谢皎月的鼻尖:“你说呢?”
谢皎月捏住皇帝的鼻子:“怀阿熙时,也没见你这么欢喜。”
皇帝任由她捏着鼻子:“你看阿……”
因气息不畅,皇帝的声音显得怪模怪样的,仅说了几个字,谢皎月便蹙眉将手松开了。
皇帝轻笑一声,在谢皎月颊上亲了一下:“生了他,好让他去缠着阿熙,他们俩一起作伴,咱们也有时间快活。”
“那我和他阿耶更喜欢谁?”谢皎月方要拍他,却听魏熙的声音在一旁传来。
谢皎月从皇帝怀里侧首去看魏熙:“怎么这个时辰出来了,当心着凉。”
魏熙不理,走到他们二人身前,眼睛微红,有些委屈:“你们更喜欢谁,为什么怀着我时,阿耶没有如今欢喜。”
谢皎月伸手将魏熙揽在怀里:“自然是最喜欢阿熙了,没有他阿娘都最喜欢阿熙了,有了他自然也是,阿熙这么可人疼,阿娘就是想在给阿熙添个兄弟,好多个人来疼阿熙。”
魏熙在谢皎月怀里拱了拱:“那阿耶呢。”
皇帝颇为无奈:“你是阿耶的掌中明珠,阿耶自然是更喜欢你的。”
魏熙指了指谢皎月的肚子:“那他呢?”
皇帝摸了摸魏熙的头:“你阿娘不是说了吗,阿熙这么可人疼,一辈子都得有人疼着宠着,等他大了,他就是你的依仗,要代替阿耶阿娘疼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猜出谁不是亲生的了吗~
第7章 夜半语
魏熙拉住皇帝和谢皎月的手:“我想要你们陪我。”
谢皎月轻笑一声:“我们何时说过不陪你了。”
魏熙揪着皇帝的手指,道:“阿耶方才说让他缠着我,你们就有时间快活了。”
谢皎月闻言瞪了皇帝一眼,皇帝摸了摸鼻子:“阿耶是和你阿娘开玩笑呢。”
皇帝说罢,又道:“等你有了兄弟,他正好在阿耶阿娘忙的时候陪你玩,阿熙应当欢喜才是。”
“我才不要他陪我玩呢。”魏熙说罢,眼眸一转:“我要教他读书识字,学不好就打他手掌。”
皇帝哈哈大笑:“好丫头,自古以来皆是严师出高徒,等你兄弟出世,定是要你教导阿耶才放心。”
魏熙没想到皇帝是这幅样子,问道:“阿耶不心疼?”
皇帝道:“心疼什么,男孩子要生来就是要敲打的。”
魏熙心气舒爽:“我帮阿耶敲打他。”
谢皎月听着二人的话,摇头一笑:“你们两个,真是……”
皇帝侧首看向谢皎月,对她眨了眨眼,惹得谢皎月噗呲一笑。
————
魏潋打定主意要将季惠妃从谢皎月有孕之事中撇出去,而且要撇得干干净净,不管好的坏的都不能有一点牵扯。
这件事是以后种种的开端,他不能容忍再走原路了。
“殿下,赵长清将皇后派去北庭的人拦下了。”
“赵长清也算是个拎得清的。”魏潋说罢,拿了巾帕擦拭琴身:“皇后到底是出身不显,心机不够却又贪婪无比,想玩一箭双雕的把戏,到最后被顶在地上的也只有她。”
泉石不解:“您为什么帮皇后,娘子不是还想借此机会让季将军从北庭回来吗?”
魏潋将帕子放下,淡声道:“让舅父从北庭回来有的是机会。”
泉石看着魏潋,只觉得他不知何时变得越发不可捉摸了,他想起了魏潋这一年间在宫里宫外新网罗的人手,敏锐的察觉到,自家殿下在防着娘子。
泉石拿了干净帕子捧给魏潋,他知道谁是自己的主,不论殿下和旁人关系如何,他只要伺候好殿下便对了。
魏潋擦了手后,将帕子丢给泉石:“我看皇后也憋不住了,让人小心看着。”
泉石应了,复又问道:“殿下真想让那位顺利生产吗?看陛下的意思,若是那孩子是个男孩,太子之位定是跑不了的。”
魏潋抬头看向对面挂着的那副空山图,这幅画是他新画的,色调构图皆极为简洁,透着股空寂味道,整幅画唯有右上角山峦上一只展翅的鹰是鲜活的,却显得和画格格不入。
魏潋的眼睛凝在那只鹰上,这是魏熙不小心给他洒上的墨汁,他无奈之下才画了只鹰以做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