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请克制——小秦王
时间:2018-10-09 09:5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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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璟立在马上,清毓的眸底墨色翻沉,握着缰绳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庙祠旁的木轮椅染满了血,软垫上还插着一把狰狞的弯刀。
  地上的锦衣卫也都被砍成了碎块,周璟心里一抽,修长的手抚着木轮椅,指尖沾上了黏腻的血,一旁的将领过来想说些什么,却见他面色阴沉,一双清毓的眉眼也紧紧的闭着。
  周璟觉得心里涌上一种非常陌生的情绪,手指紧紧抓着木轮椅的把手,一字一顿道:“翻了这庙祠,不惜一切代价,把她给本将带回来!!”
  庙祠几乎被翻了个儿,就连祭坛三里也差人去了,一向在战场上善于发现敌军的兵士,此刻却为了三公主百爪挠心。
  那些精锐兵士都是随着周璟上过战场的,深知周璟的脾气。他这个人素来是玩世不恭,可是对什么认真起来,就变得十分偏执。就像是一头苍狼,抓住便再也不放手,如今这语气,就是千分万分的在乎。
  月上柳梢头,周璟环胸靠在廊柱上,看着那落着枯叶的秋千,看着石桌上那半卷未翻完的书卷,一双手紧紧的攥了起来。
  “将军,脸蝴厉坛也去过了,北门有些血迹,还有被斩首的黑旗军,想必是在那里发生过缠斗……公主可能……”
  周璟一拳打在廊柱上,一片斑驳的红漆脱落坠地,他这个人从未怕过什么,便是在战场浴血时,也从未怕过,此刻他深知这种感觉,叫怕……怕失去那个整日大道理的小东西。
  她若是个腿脚利索的,他都能放心些,可是一个温婉娇怯的小瘸子,若是被那些黑旗军玩弄……她又是个自尊心强的,万一……
  “将军,那黑旗军匆忙逃窜,下属找到了一块令牌。”一个兵士将一块黑木令牌交到了周璟的手里。
  周璟冷淡的扫了一眼那黑幕令牌,神色却陡然一转,“剑南节度使?让朱校尉带兵去截河西节度使,无论他提什么要求,都且应下,万事以她为重!”
  那黑旗军用的突厥的弯刀,而唯一能把他们不动声色带进上都的就是剑南节度使,而知道剑南节度使行踪的便只有他的妹夫河西节度使。
  他紧紧攥着拳,心里翻腾着,此刻什么也顾不得,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护住那小东西,别的一切都不重要!
  彭季同立在一旁,看了周璟半晌,缓缓道:“将军,河西节度使是宁王的人,他不过是借他姐夫的手……此事传了出去,就是要破将军的名声!”
  皇上本来就忌惮周家,可是偏偏在这等平和的七夕宴上自家闺女出事,而带走三公主的恰好是周璟……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对皇帝称剑南节度使戮劫公主意图谋反,河西节度使叛逃突厥!
  周璟睨了彭季同一眼,没错,权势地位就是这么肮脏,他看得多了,手上也沾了不少血,可是一想到那个棋子是甄明玉,心里就一万个不悦。
  周璟捏起桌上的半截纸条,淡淡道:“放河西节度使回越州,上折子免越州岁租半年!就说河西节度使营救公主有功,请皇上加官进爵。而公主身染风寒,正在汾王府调养!”
  彭季同紧皱起眉头,一向背地里狠戾无情的将军,竟然为了个女人,做如此儿戏的事,他往前站出一步。
  正要说话,却见辅国大将军怒道:“万事以她为重!你可是聋了?!”
 
 
第30章 
  祭坛和沈贵妃的庙祠又重新修整了一番, 就连那三间正堂都专门漆了红。
  几天前的黑旗军似乎一夜间就消弭了一般,上都的百姓只是听说重新修建了沈贵妃的庙祠, 可至于为什么修,没人去追究。
  宋参将握着马缰绳,举止有礼的赶着马车,一柄长剑紧紧贴在身边,这次去罗州路途遥远, 可是为了她, 他一切都觉得值。
  待到了上都外城的一家普通客栈, 他便弃了马车,静悄悄的从一个道观的后门进了客栈,他刚推开门, 就见那个美丽温婉又娇艳可爱的女子。
  白皙的瓜子脸, 一双流光转盼的眼睛,宋兴贤立在门口, 有礼节的敲了敲门,一双文雅纯净的眸子拘束的盯着脚面, 待听到那清艳的丫头说话, 他才给她递过去一套干净的男子衣裳。
  待她换好了衣裳,两人便骑着快马抄小路去了罗州……
  罗州是在甄明玉外祖父办案手记中记载的一个地方, 此地那女一年四季都光着脚, 而且手脸常年不洗。便是夫妻在白日里有人不能相见,只在夜里睡在一张床上。
  甄明玉对罗州的风俗十分好奇,但是这里的男子都喜好斗杀, 便是父子兄弟也会兵刃相接。所以几乎没人敢来这个地方。
  但是宋兴贤的祖母曾是罗州人,而且精通鸡骨占吉凶,所以在罗州声威很好。
  罗州酋长靠天吃饭,大小事务皆让宋兴贤外祖母占卜后决定。宋氏离世后,宋兴贤被安参将带进宫做侍卫,罗州便一直空缺着一个男巫的位置。
  这次甄明玉主张去罗州,倒是乐了罗州那女的心,还专门办了热闹的篝火宴。
  不过罗州酋长的妻子脸色却有些阴沉,因为酋长已经死了,继承酋长位置的是他的夫人,在罗州女酋长没有女侍,只有十几个男侍,那女酋长可是早就相中了宋兴贤那斯文优雅、淡然沉静的皮相。
  但是看到他身边那个娇俏的女子时,那女酋长却足足在香花热水里泡了三日,那女子雪肤樱唇,面相竟然像是庙宇里端坐的观音。
  尽管看上去温温软软的,还专门穿了一件不太合身的男子衣裳,可是那流光转盼的眼睛,白皙的瓜子脸当真是清秀绝艳,自己这身老皮那里能比得上。
  不过宋兴贤毕竟是在上都生活过的,听说那边的女子皮肤都细嫩的很,如今找的这个俏观音,想必也是侯门贵胄家的千金。
  女酋长心思败了之后,倒也大度,招呼下人把宋兴贤祖母待的宅院收拾出来。因着罗州风俗,夫妻白日不可相见,女酋长还专门召开了部族大会,亲力亲为的说了下上都的风俗,还说要先让宋氏小两口生个能占吉凶的小巫师出来,保证罗州风调雨顺。
  待族人散去后,宋兴贤煮了茶,用白瓷杯盛着,颇有礼节的递给了站在雕花窗旁看雨的三公主,“这里的妇人都是这般……稍微粗犷了些,不过这边的老纵水仙倒是好喝的。”
  甄明玉收回看雨的目光,随手拿起了外祖父的办案手记,轻松道:“我活了这些年,今日倒是最轻松的。不过我瞧着那女酋长倒是中意你。”
  宋兴贤听到这句,淡然沉静的脸再也绷不住,清润的唇微微的弯着。
  其实他何尝不是如此,对他而言,这也是最轻松的一天,他生来异眼,看别人的眼睛便知道别人内心的想法,最开始还被人当作妖物,差点被人打死……只有跟前这个温婉清艳的女子,她总是能宽和大度的看待万物。
  能和她在罗州,哪怕是只有一天,这辈子都足够了。
  宋兴贤文雅谦逊,又总是迁就着她,甄明玉觉得益发的放松舒服。看着那办案手记,忽然想起几日前她离开上都时的情景,那时周大将军派兵围住了庙祠和祭坛,他借沈贵妃的墓地,故意被暗器重伤,周璟着急找三公主,只是睨了他一眼便匆匆走了。
  她算到自家驸马会再去墓地,所以他的人一去祭坛,她便趁乱混入了一家客栈。不过最令她诧异的是,自家驸马竟主张重修母妃的墓地和祭坛,这一番修葺,倒是没人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其实往客栈里走,也是冒险,毕竟整个上都都是自家驸马的人……不过人生有时候就是一搏,最近那男人益发的赖着她,下朝就往她房里钻,而且还彻底的放飞了那纨绔性情,那花样又多,指不定一个不注意,自己那腿疾的事儿就暴露了。
  与其到那时侯被他为难,倒不如脚底抹油,赶紧离了那是非之地。
  不过也算是上天相助,在往客栈走时,宋参将的一个至交知道了这件事,便自己的衣裳与三公主调换了,半路上至交被自家驸马的人捉住,那人死不松口这件事,如今怕也是命丧黄泉了。
  周大将军现在只关心自家小金枝的下落,这人支支吾吾的,怕他多舌陷小金枝于困境,便定了个以下犯上的罪,便差人扔到大理寺去了。
  她和宋兴贤骑着快马一路去了罗州,罗州远在边陲,而且那里的人素来都是部族,就连刺史都不去那里收田赋,如今他们来到这里,自然无人去注意。
  甄明玉记得外祖父说过远交近攻,罗州之远江湖之大,周大将军胳膊再长,也断断伸不到罗州。
  甄明玉有很多想做的事,想成为江湖百事通,到时候那些员外、朝官的花银子请她做事,而她也可以把外祖父那办案的能力彻彻底底的展示一番,做个女神算子!到时候指不定自家那驸马还要出银子请她做事呢。
  只要过一阵子,周大将军放出自己被黑旗军戮劫的消息,父皇便再也不能拿自己当棋子,而自己也能逍遥于天地间,做自己想做的事,开心的笑,放肆的哭!
  部落里最近流行新式的发髻,而这些发髻都是从宋兴贤家的俏观音那里传出来的。
  那宋家俏观音十分聪慧,无论什么难事,只要去问她,保证能顺顺当当的解决。就拿这发髻来说,他们罗州部族的女子平日里都是剪发齐眉,有些圆脸留半截子刘海,被她一点拨,梳个别致的发髻,就像是变了个人儿似的。到了夜里,连留宿的男人都格外的卖力。
  再说那小模样长的娇艳可爱,又是个爱笑的,讲起话来软绵绵娇滴滴的,委实让人疼爱。
  再说王干娘的那个大宝孙儿,也不知怎么拉了痢疾,活脱脱的孩子都快拉的站不起来了,族里的郎中也是回天乏术。俏观音摘了几个猴柿子,用火熏成黑色,和米粉和在一起,那大宝孙儿吃了,半天就活蹦乱跳了。
  那些部族的妇女瞠目结舌,就连一向刻薄的王干娘都对她千恩万谢。甄明玉净了净手上的灰,就见宋兴贤煮了水仙茶,手里还拿着一本占星的书。
  天渐黑,一颗颗星子挂在天幕,俏观音指着天幕上最亮的一颗星,笑着问一旁长身玉立的男人,男人纯净的眸子泛着光彩,耐心的说着星象生生化化,变幻万端,还说一会子会有浮云蔽月。
  俏观音入神的听着,待看到一轮圆月被浮云遮住后,一张粉莹莹的唇睁的圆圆的,彷佛真的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一般。
  因着部族的人要祭祀山岳,宋兴贤便坐在石桌上,用卦签来占卜吉凶,俏观音喝着水仙茶,笑着看那些卦签里的道道,那些妇人相互对视一眼,夫妻当如是,自家那死鬼也只有夜里来,搞大了肚子,到生产时都不露面……
  那些妇人一个个忧心忡忡的散了,甄明玉放下手里的水仙茶,伸手沾着清水在宋兴贤掌心写了一个字,笑问道:“你这活神仙,可会测字?”
  宋兴贤文雅的抽回手,一张淡然沉静的脸却红了一片,甄明玉看着他掌心的水字,继续道:“到底会还是不会呢?我以前曾偷偷溜进钦天监,有些礼官,倒是看你写的字,就能知道吉凶呢。”
  宋兴贤有礼的起身立在石桌旁,这测字法比星象还要难一些,遇字要解拆。而且拆字要平正而解奇,他当年足足学了六年才刚入门。
  她若是想学,他也会教她,不过一个公主若是接触这些,难免被人悱恻,便是身在罗州,金枝玉叶终究是金枝玉叶。
  如果自己有周璟那样的家世,有他那般战功彪炳,他会毫不犹豫的娶了跟前的佳人,执子手共白首。
  眼底微微闪过些失落,宋兴贤垂首看着掌心的字,“罗州襟山带河,洱河中有蟛蜞,用花椒酒浸泡,别有一番滋味,公主可愿去捉?”
  听到这句话,甄明玉那双流光转盼的眸子立刻放了光彩,笑着合上手里的星象图,“我真的想去捉蟛蜞、螺蛳,我长这般年纪从未下过河!”
  宋兴贤长若流水的发丝微微的飘扬,就像是此刻的心情,这个公主没有一点儿架子,和顺温婉的让人心疼。
  他会尽全力保护这个女人,若有机会他希望可以带她走遍名山大川,让她欢笑一辈子……
 
 
第31章 
  宋兴贤去了洱河, 他必须先行查探一番,直到没有危险才可带她过去。
  宋兴贤走了, 但是院子里却依旧热闹,女酋长的表侄女赵明珠一蹦一跳的到了甄明玉的跟前。
  赵明珠和甄明玉同岁,性子纯真活泼,她看到甄明玉倚靠在软榻上看书,便笑着走过去拉着她的手, 让她一起到庭院里散散步。
  山川清淑, 那佳人一身淡紫色的罗裙, 小步踏在圆石上,飞斜的溪水溅到了她的绣鞋上,只见她弯下腰身, 取出一块丝萝帕子细细的擦着, 常听人说女儿家走路像弱柳,本来赵明珠本来是不信的, 可是见到这俏观音后,倒觉得这词不差!
  明珠用长针刺了刺螺狮的口, 随后就有肥美的白浆留出, 她利落的将汤煮沸,将那挑好的螺狮调入羹汤里, 一阵甘醇鲜美的味道盈在鼻息, 让人不由的想拿起筷子着急的吃上一口。
  她看到俏观音小嘴儿微微的张着,一双小手紧紧的抓着木箸,脸蛋白白嫩嫩的, 一派娇憨可爱。
  甄明玉夹了一只螺狮,细细的品尝,随后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吃民间的螺狮,倒是鲜美别致,脆嫩多汁。不像我,做个菜能把锅给炒了……”
  说完,她将一只水仙玉镯子从腕子上退下,一路推到了赵明珠的腕子上,“水仙花在正月开,人们常说水仙花开,春风弄玉,我瞧着你性子纯真,最适合带这水仙玉镯了。”
  赵明珠垂头看着那通透的玉镯子,手指摩挲着那水仙的雕纹,眼底无尽流连,可是还是把那玉镯子放在了石桌上,“我们部族规定不可收外人送的礼物,上次酋长姑姑因为我收了你给我的头钗,结果将我暴晒在日头下三个时辰……她思想顽固的很,说收了外族的礼物,就会招引灾祸!我如今便是在喜欢,这个也不可再收,否则我可就见不到明儿个的太阳了!”
  甄明玉想到她们部族的腐朽陈规,便弯唇一笑,“我是个外人,兴贤却不是,你就说他送的便是了。我平日里不喜欢带珠钗玉翠的,赶巧了你喜欢,这又不是天上的陨石,哪能带来什么灾祸。”
  明珠看着那玉镯子,待犹豫半晌,要往袖子里塞时却看到接口处有个“璟”字,她睁圆了眼睛道:“听闻戎州有个驸马庙,那个驸马骁勇善战,拜拜还能保佑生个大胖小子!我记得有族人说那个驸马表字也是璟!”
  甄明玉脑际像是劈过一阵闪电,公主府里的摆设和主落玉翠都是周璟那边布置的,她平日不太注意这些镯子珠钗的,倒是没在意上面还刻着自家驸马的字,莫非要到和离分家时,比较容易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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