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想起那个僖宁公主的刁蛮性子,不由的皱起了眉。那女人平日里就喜折腾下人,那小东西性子温软,腿脚又是不利索的,若是被那女人欺负了怎么办?
却不想人家三公主智谋远的很,正教给那泼女人如何御夫呢!
“鲛人远在东海,微臣本想带公主一起去看。”周璟淡淡说了一句,随后又打量了僖宁公主一眼。
僖宁公主看到那九头昆仑兽将军没有生气的样子,一时间那刁蛮任性又浮了上来,她争抢着跟他讲鲛人,却见那男人只是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一时间便尴尬的甩袖面见皇帝去了。
周璟横眼扫了那僖宁公主一眼,便直接站在了甄明玉的对面。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肩上,一圈金光倒显得他更挺拔不凡。
甄明玉手里绞着帕子,一双流光转盼的眼睛望着别处,“驸马……听到了多少?”
周璟定定的看着她的脸,缓缓道:“公主若非有腿疾,微臣还当真拿捏不住了。”
甄明玉听后,忙敛了敛眉黛,“驸马是何意?”
“公主若是完好无缺,那满腹的心术就更上一层了,如今我周家儿郎尽为西唐抛洒了热血,可是听公主的意思却是与微臣虚以蛇矣。若是微臣战死疆场,公主怕是又算计别的男人去了。”
甄明玉听到他的话,手心不由的冒了一层冷汗,还当真以为周将军发现了什么。
不过她方才那几句无心的话,确实伤了周将军的男儿颜面。
若论起来,刚才她给僖宁说的那两句的确有些过了。这天下的男人都是希望自己的妻子能温文贤淑,且真心真意的对待自己。如今自己说出要忍耐,不过是棋子类的话,的确有违女德。
甄明玉顿了顿,温和道:“驸马且宽心,本宫不过是不想僖宁过去受委屈,她太争强好胜,所以本宫才说了那些话,在着女儿家也不像男人,男人总该是思虑筹谋大事的。”
说着筹谋大事,不过脑中却浮现出自家驸马胖揍宋麟的事,想到此,又觉得男儿也不都是筹谋大事的…
周璟知道再问下去,这小东西就又搬出那些大道理了,便捋了捋宽袖道:“那僖宁公主性子刁钻强势,去了吐蕃也不会被别的妻妾欺负了去,那新任赞普也是个怜香惜玉的,婚姻和潍州能兼得,有何不好?”
甄明玉无奈的弯唇,眼睛望着落日余晖,“说的也是,女人总是男人手下的棋子,但凡女子有些用处,谁还会在乎她的幸福,婚姻也不过是一场交易。最后朱笔一挥,扣个百世流芳的帽子……僖宁性子刁蛮,可是毕竟是去吐蕃,还望驸马在父皇跟前说几句话,多带些人马过去,也好心甘情愿的扮演个棋子。”
周璟垂首定着这金枝玉叶,表面上温善好欺,可是却比那些刁钻泼辣的更难收拾。动不动便挑着最伤人的话,狠狠的捅到心口上。
一柄长剑猛地插在了一旁的廊柱上,周璟眼底怒气翻沉。
甄明玉垂下眸子,一双小手摆弄着罗裙上的流苏,刚才讲话有些放肆了,周璟又是个放纵不羁的纨绔,如今戳到他痛处,指不定会一脚将自己从宣德楼踹下去。
可是他斜了斜眉眼,伸手将她木轮椅上的木屑抚掉,随后便沉默不语的下了宣德楼。
录册礼官急忙合上典录,战战兢兢的立在城楼的角落里,如今周将军怕是情到浓时转凉薄了。
林雯小步上了城楼,看到穿透廊柱的长剑,手心不由地冒了一层冷汗,她蹲在木轮椅旁,抓着甄明玉的袖子,“公主您也要为自己打算些,那僖宁公主性子泼辣,也不会受什么委屈。您莫要为了别人,坏了您和驸马爷的关系…”
甄明玉手指摩挲着衣裙上的绣花,一双眼睛看着那银亮亮的长剑,淡淡道:“关系好坏不在僖宁,在乎驸马的意愿。再说本宫讲的句句属实,并没有亏心的地方。”
看到三公主面不改色,林雯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自己主子素来是非分明,这等性子怕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林雯起身,拿出牛角梳给她细细的梳着被风吹乱的发,甄明玉看着汉白玉石上的司辰礼官,淡淡道:“好在驸马脸皮尚有可突破的地儿,本宫这句话至少气的他半月不上门,本宫也能安生一些,要不这腿疾有假,定被他看出来。”
林雯手下动作一顿,原本以为自家主子是死守道理,却不想竟思虑到了这些……不过周大将军似乎对三公主极为宽容,怒到一剑刺穿了廊柱,可是却压着怒气抚掉了三公主身上的木屑……
周将军这等权势滔天的人物,就算皇帝都要让他几分,可是在三公主跟前却是有怒发不得,被扣了冤枉的帽子也只能先受着……说起来也真是一物降一物了。
僖宁公主拜见了皇帝,宫里还专门为她办了宫宴,随后便由礼官推算了时辰,还专门御赐了镶金的吉服。
其实吐蕃赞普同时娶两位王后,就是算准了西唐皇帝不会送皇家女过去,可是今日却又办宫宴,又差礼官推算时辰的,还专门派遣了一百余个锦衣卫,就连宋麟都以为这个僖宁公主是皇帝的亲生女。
甄明玉知道她父皇根本不会操心这些事,能作出这等水准的也只有自家驸马,想起今日在宣德楼上对他说的那些话,甄明玉忽然有些后悔。
周璟立在最前面,看着那些穿着铠甲的锦衣卫,一双眸子里全是冷厉,他微微侧身,看了甄明玉一眼道:“微臣必会为西塘开疆拓土,终有一日会把吐蕃蛮子赶回蛮荒,至于把女人当棋子,你既不喜,日后我便不做!”
甄明玉也不太清楚自家驸马那脾气,别人说的他都满不在乎的,自己发恼说的话,却是记得清清楚楚,时不时的还拿出来晾晒一番。
不过也是方才听礼部说,才知道他也是有苦衷的,他之所以要维州,是因为吐蕃拿维州的五万百姓相胁,便是带兵打过去,那五万百姓也被吐蕃蛮子给践踏干净了。
自己只是对僖宁的事感同身受,一时间把脾气发在了周大将军身上,说实话,把江山败坏成这般的不是人家周璟,而是自己那沉耽后宫的父皇……而周家每个儿郎都在西唐的疆土上撒了热血。
到了第三日,僖宁公主就出了丰州,上都的百姓坐在茶摊旁七嘴八舌的说着吐蕃荒寒,那里的人食肉且勇悍,那刁蛮公主过去后,不晓得又是怎样的一出风波。
外面嚼着舌根子,公主府里却不安生。甄明玉本以为那次说了重话,周大将军要浇灭那心头大火,至少要十天半月的,却不想刚入夜,人家就大摇大摆的进了公主府。
周璟穿着一身黑衣,手里提了一套月光杯,身后的奴才还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木桶,说是给公主送的西域葡萄酒。
听闻西域葡萄酒,积年不败。小厮抬的那个木桶里的葡萄美酒是存了十年的上等美酒,色泽澄澈,像一颗莹润的红宝石。甄明玉闻着那厚重的美酒,心里便开心了不少。
周璟看她笑了,便将她抱起,一路驾马到了远郊的清水湖,月下湖边,葡萄美酒月光杯,倒真的非常畅快。
那清水湖周围都是细密的青草,虫儿嗡嗡的叫着,有水獭趴在岸边捕鱼,甄明玉听说水獭能预知将来,便十分好奇的看着那青黑色的小水獭。
因着父皇感染风寒,周将军不用去上朝,便想起要带着三公主到清水湖散散心。因为三公主未曾饮过西域的葡萄美酒,周璟便操心受累的把月光杯和葡萄美酒布置在了花前月下。
因着郊外多猛兽,还有不少的豪猪,那些豪猪往往在夜间出来觅食,一旦发怒,就会用鬃刺射人,周将军思虑着公主腿脚不利索,便将她圈在了身边。
她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水獭,他便好心的背着她走到了清水湖边,谁知那一背,金枝玉叶的软腻就靠了过来,看着娇娇怯怯的,却不想身材倒是玲珑。
风一吹,带着香气的发丝就扫在了他的唇边,又是下坡的路,稍稍一晃,那双小手就紧张的圈在了他的脖颈上……
甄明玉怕夜黑风高,水边湿滑,一双小手紧紧的圈着他,温软的呼吸也喷在了他的外耳廓。
她想着只要别跌进水里,可是背着她的那双手却似乎不安分起来……
周大将军兴许是常年在外征战,一遇到水路什么的就比较兴奋,耳根处泛着红晕,手上的温度也益发的灼烫……不过甄明玉也不想再看水獭了,总觉得自家驸马的身子跟个烙铁似的,稍微一个不注意就可能被煎的外焦里嫩的。
正要低头跟他说话,却见自家驸马微微侧身,一个翻转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也不说话,只是呼吸粗重的抱着她往清水湖畔的凉亭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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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走到凉亭处, 周璟直接将她抱上了马,从上林小路一路奔驰去了百兽苑, 门口的侍卫见来人是周将军,便忙让开了路。
“本将和公主在承华殿有要事要办,且到黄门侍郎那里说一声。”周璟淡淡的说了一句。
待到了承华殿,将三公主抱放在了正中的青鸟软榻上,甄明玉看着软榻上雕刻的有凤来仪, 不由的惊诧了一把。
等缓过神儿时, 却看到周璟正慢条斯理的脱衣裳, 甄明玉一把抓住自己的衣领子,挺直了脊背道:“这承华殿相传是青鸟携吉祥而来,此为吉祥之地, 驸马不可造次。”
周璟将外袍一把扔在了一旁的酸枝木椅上, 眼底泛着炙热道:“微臣正是知道这承华殿是吉祥之地,才特意带公主前来, 微臣久不得公主雨露,如今阴阳失调, 五脏俱焚, 公主贤淑,且为微臣调节一二。”
说完红着眼大步走到了软榻旁, 手指紧紧的钳住了甄明玉的下巴。
甄明玉心里一惊, 知道自家驸马这次是来真的,便挣扎着抓着自己的衣领子,整个脊背抵靠在软榻上, 着急道:“驸马是西唐的功臣,是万千女子的心上人,还请驸马自重,再者上林苑是皇家的地方,怎可胡来!?”
三公主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这承华殿是西唐开国皇帝亲手命名的,传说还在这里看到过凤凰,上都最干净吉祥的就是这里了,就连昏庸的皇帝也不敢带妃子来这里造次。
不过玩世不恭的权臣,才不会顾及一板一眼的礼教,只是入神的看着小东西睁圆了眼睛,玲珑的软腻若隐若现,情不自禁的揉捏了半晌,倒真像是一只毛绒绒的软兔子。
其实,他从未强迫过任何一个女人,跟前这个小东西他也想慢慢的引导着,不过这种发乎心的兴致,他从未经历过,内心的喜欢也克制不住。
想到此,薄唇便一扬,一把将三公主抵在了软榻上,唇角滑过她的脖颈,温热的气息丝丝缕缕的入了耳,“公主是皇家人,自然不可胡来,不过微臣是个外人,遇到了心仪的,自然也顾不得那么多……”
甄明玉喘不过气,用力的推他,甚至发恼的大叫了周璟的名字。
上林苑的侍卫大眼瞪小眼,想过去,可是却被黄门侍郎拦住了。那发恼的叫名字也就一两次,再便是娇滴滴的埋怨声。
录册礼官拿着笔,究竟该写些什么,一头雾水。不过来了上林苑,自然是要狩猎出出汗的,便差人给周将军备好弓箭和战马。
那战马遍体通白,眼睛像是悬着的铜铃,鼻孔很大,隐隐约约间像是有个王字,蹄子也很厚,待上好了马鞍,用镶了金丝的软鞭,稍稍挥鞭便是足下生风,御马的心情自然也就畅快几分。
不过承华殿里没有动静,他也不好上赶着去拍马屁,时不时和巡苑的侍卫聊上几句。
待月上柳梢头,蝙蝠飞了几十个来回,黄莺鸟都眠宿在一个窝里,周大将军才一身清爽的开了门。
录册礼官忙笑逐颜开的过去拍马屁,却不想刚到门口就看到满地都是濡湿的丝罗帕子。他紧紧握着手中的毛笔,这等月黑风高、罗帕满地的事……自然是……
他往后退了一步,身为礼官的敏锐却及时的听到后殿有哗哗啦啦的水声,八成是三公主正在清洗身子。
周大将军却薄唇微扬,慢条斯理的合上雪白的里衣,扫了门口的录册礼官一眼道:“到府里传个信儿,给公主带些干净的衣裳过来。”
起先是在清水湖畔赏月饮葡萄美酒,可是谁也没成想赏月赏到承华殿来了。
录册礼官将典录塞在袖子里,又瞄了一眼软榻上那撕破的紫色罗裙,那股浓重的味道让他一下清醒过来,忙退出去,差人到公主府去了。
待过了半个时辰,三公主才从净室出来,身上穿着周璟宽大的外袍,一双小手不住的揉捏着发酸的腿,看着脸色像是没发生什么,可是腿脚却像是被什么磨了一般……
待准备妥当后,录册礼官看到三公主雪白的手似乎一直揉捏着腿,好像很酸疼似的,丫头们想扶她起来,却柔弱无力的跌在了软椅上。
到了末了,周将军也不去了狩猎了,只是坐在三公主的跟前,耐心的说着什么,随后又将她揽在怀里说了好些软话。
待回了公主府,天都有些蒙蒙亮了,甄明玉觉得双腿有些酸疼,腿上的皮都快被磨破了。林雯关上门,一转头却看到自家小主子走路有些虚浮晃悠,忙小步走过去,“公主,您可是去狩猎了?怎的走路还真跟瘸了一般?”
起先她看到三公主似乎一直在揉捏腿,还以为她是故意做给下人看的,就随口问了录册礼官一句,那老东西一听,脸色哗啦一下就红了。
林雯益发的迷惑了,待扶着自家主子上榻时,那娇弱的身子却一下跌在了锦被上,她有些心疼道:“好端端的去赏个月,您说驸马爷非要带您去狩猎,瞧您这双腿无力的,定是被那马鞍子磨着了……您自幼皮肤就娇嫩……真是……”
甄明玉无力的倚靠在拔步床上,看着锦被上的鸾凤和鸣,淡淡道:“比马鞍子还要硬……”
在最开始,周璟给三公主送西域葡萄酒,是为了当日在宣德楼用剑刺穿了廊柱,总归男儿有错就要赔不是的,左右给自家娇妻,也没什么不妥,再说这马上快到七夕了。
每年的七月七日,宫里都会备下鲜美的瓜果和糕饼来供养织女,十六岁以下的公主也会学着民间的姑娘,穿上宽大的戏袍子,欢饮竟夕。西唐的公主、千金小姐早早就备好了最漂亮的衣裳,好到时候去宫里赴宴。
那边欢快着,周大将军这边儿却有些颓落,每次来公主府,那小东西不是睡了就是洗澡去了,要不就是抿着小嘴儿,一句话也不跟他说。
权倾朝野的周大将军何曾受过这等屈辱,若是谁给他甩脸色,估计明日就被流放到边塞牧羊去了。不过周璟这次倒是好脾性,三公主不说话,人家大将军就凑过去,一张冠玉的脸轻轻的磨着三公主的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