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明玉缓缓睁开眼睛,淡淡道:“其实,本宫自己都不清楚……这是防备。”
其实,她是恐惧,作为父皇和他之间的一枚棋子,不仅怕周璟会利用她,更害怕自己付出感情后,没心肺的让他肆意践踏利用。
不过,后来这等想法益发的淡了,甚至有时候办案时,脑中会猛地浮现出那张不正经的脸……这桩婚姻的棋局中,里面又有谁不是棋子。
甄明玉靠在他的怀里,眼睛望着身上的雕花锦被。
周璟垂首看了看怀里的小人儿,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无妨,臣会好好守着你,饶是明枪暗箭,臣都会挡在你的身前,别人都说你软柿子,可是我知道你遭遇了多少,你的一切,我都心疼。”
甄明玉紧紧抓着他的手,纤细的身子不由的微微抽搐,眼睛也猛地泛起了水雾。他凑过来亲了亲她的眼睛,随后那薄唇就贴在了她的唇边唇舌相抵,整个床榻都是甜丝丝的奢靡沉醉。
片刻,他喘着粗气的将她钳在身下,抬手合上了甄明玉的里衣,她软软的握着他的手,一双莹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迷惑。
他凑到耳边来,低沉灼热的声音萦绕在耳侧,“你的算命客人在窗外偷听。”
甄明玉猛地一惊,睁圆了眼睛看着身上的男人,他却毫不介意俯身又吮吸啮咬着她的红唇,墨发扫在她的脸颊,亲昵又坏兮兮道:“明晚继续……”
甄明玉也是存心要治治他着不正经的毛病,便闭上眼睛,一双小手拉开了他的里衣,粉盈盈的唇吸吮着他的下巴、脖颈,他皱眉盯着怀里的小人儿,喉结上下一动,“你明日要跟着你父皇狩猎,为夫若是真的要了你,你确定你明日还能有力气?”
她小脸儿一红,硬着头皮圈住了他的脖颈,低喃道:“本宫……用手……”她深吸了一口气,低低道:“帮你。”
他一双不正经的眉眼一下僵住了,身子也僵直的挺了起来,“公主……可是被狐狸精附……身?”
甄明玉这才笑着抬手敲了他脑门儿一记,“看你日后还敢这般不正经!”
花木扶疏,行馆到处是花红绿树,前面是曲曲折折的岔路口,秦稷走在一处剪秋罗丛生的小径处,再说又是个晚上,一时间犯上了夜里就调方向的毛病。
在行馆中几兜几转,秋夜里的风急簌簌的把手里的灯笼给吹灭了,一时间就更加混黑,辨不清前面的厅房了。只能硬着头皮沿着小径往前走,谁知刚到了那灯火还亮着的庭房,就听到里面的女子轻声细语的说着话。
听着声音有些熟悉,便凑在窗前瞄了一眼,谁料那半开的锦帐里,一对男女交叠在一起,那男子压在女子身上,炙热的目光,足足能把身下那雪肤玉肌的女子溶蚀掉。
待听到那懒洋洋的声音,秦稷心里一惊,难怪声音熟悉,这不是今日算命的那个三公主……那上面的男人自然是那个玩世不恭的周兄弟,忙蹑手蹑脚的往后退,这等春情泛滥,夫妻交缠的场景,被打断可是极为恼火的。
谁知刚跌跌撞撞的出了院子,就见周璟披着月白色的外袍,一柄长剑狠准的抵在了他的喉结上,他转身睨了周璟一眼,薄唇丰盈,懒洋洋的眸底尽是流光,明显是春意翻腾,
但是还未来得及细看,就见周大将军背着双手,秦稷跟他是世交,自然明白他的性子,静静的看了两眼就要告退,忽然周璟道:“秦稷,你觉得偷看夫妻风月是否该重办?”
秦稷似笑非笑的往后又退了一步,“就是夜里迷了路,这才不小心看了一丢丢,你是将军,要是惩处我可就跌了你将军的脸面了。”
周璟似笑非笑的抬剑从他的喉结滑倒了耳旁,“你小子少胡扯,你什么性子,本将清楚的很。”说完,挑着眉上下打量秦稷那张丰朗的俊脸。
秦稷微怔了一下,看到周璟非要把他逼到墙角,便抬手拨开剑尖儿,认真道:“得了,左右我到大理寺领一顿板子,再出去蒙着眼珠子到北街讨饭。”
周璟笑着收起长剑,淡淡道:“大理寺忙的很,你这等小事儿倒是辛苦人家主簿了。”他看了一脸青黑的秦稷,继续道:“到我府上一趟,彭管家倒是有个好东西送给你。”他说的轻描淡写的,可是月黑风高的让人不由的觉得危险。
秦稷素来是个重义气的,看到人家夫妻的羞羞事儿,领些惩罚也不为过,不过一听彭管家,一双恢弘的眼睛一下就直了。当年在丰州,彭管家可是专门负责惩罚兵营里那些叛徒,把他们绑在光秃秃的十字架上,用一桶浓酸味儿的药水放在旁边,将鞭子放在桶里泡泡,打在哪里哪里都像是剥皮了一般,有些出卖兵营军机的,甚至骨头都被药水腐蚀了。
“说起来真想用兵营药水儿鞭打你的,不过你这一看,本将倒是被反扑了一回,索性饶你一回。”
秦稷这才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睨了周璟一眼道:“被你小子吓死了。”
周璟沉吟了半晌,“知道你是个自由惯了的,可是这次还得拘你半年,好好护着明玉……”
待回到行馆后,周璟将毛笔放在水盂中洗了洗,见到甄明玉窝在软榻上看那些小纸条,便轻叹了一口气,“西突厥最近躁动,灵州刺史那边儿快撑不住了,很快就要带兵去西突厥了。”他低头写着什么,语气轻描淡写的,像是跟她说着什么家常似的。
如今西突厥大皇子逼宫后大力的收服各方力量,虽说多是一些年老的,可是那些老的却都是些手握兵权的。西突厥凶性又好战,若不带兵提前驻扎,灵州压根就无法保住。若是手下有二十万重铁骑,就算踏平西突厥也没问题,可是实际情况却差强人意,整个西唐刚恢复稳定,重铁骑不过五万,说踏平突厥无异是痴人说梦。
西突厥发动兵变攻打灵州,不超过一月,就会彻底攻占灵州,所以一向先知先觉的周璟有些着急上火。
不能坐以待毙,干脆带周家军驻守灵州,来反客为主。
到了第二天,周璟便收到了皇帝的圣旨,为了表示嘉许,还赏赐了一壶上好的白酒,之前皇帝都是把这酒藏着掖着,可是这次也是没办法了,周家军在外卖命,那金灿灿的龙椅远比藏着掖着的白酒重要。
甄明玉伸手端起酒壶,晃了晃里面那清冽的液体,浓烈的酒香从壶嘴儿冒了出来,她看了周璟一眼,“驸马不喜饮酒?”
周璟笑吟吟看了甄明玉一眼,“大婚时,我荒唐了些,说起来臣和公主还未曾饮过交杯酒。”
“交杯酒?”甄明玉想起大婚时的场景,不由的有些窘迫,“其实……当时便是在,也未必会喝,因为宫里的嬷嬷并没有教给本宫这些……”
“臣教公主便是。”他玩了弯唇,头微微一低,就这甄明玉的手里的杯子,一饮而下,甄明玉不由的睁圆了眼睛看着这所谓的交杯酒,谁料正看得起劲儿,却被他抱在怀里,三步两步的就将她压在了榻上,薄唇压在她的粉唇上,舌尖微挑,清冽的酒就顺着唇齿一路进了甄明玉的腹中。
甄明玉头一回饮烈酒,只觉得那烈酒从胃里一下窜到了脑门儿,嗓子里有些辣乎乎的,手却不由自主的圈住了他脖子,周璟坏兮兮一笑,伸手一把拉开了甄明玉的里衣,“指不定臣从西突厥回来就受伤了,还是伤到了哄着公主的利器,公主还是好好检查一番,看看回来后可是变瘦、变短了。”
甄明玉蹙着眉,早就知道他嘴里没个正经,总觉得在床榻上会好些,没成想这张嘴真是欠的该用麻绳穿针缝起来。
蜡烛微微的晃着,周璟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半举高放在头顶,薄唇贴近脖颈,牙齿一合将粉色的肚兜绳儿一下咬开了,一路煽风点火的,甄明玉只能紧紧抓着枕头,身子酸的抬挪不动。
床榻间气息交缠,低压深沉的嗓音从床榻的缝隙中传出来,“明玉,喊我的名字……”他亲着她的外耳,语气有些蛊惑。
甄明玉脑子有些昏沉,只是伸手圈住了他的身子,嘴里喃喃不清道:“周……璟……”
“没错,周璟,要记得你这一辈子的男人,只能是我周璟……”他紧紧圈着她,彷佛要将她钳到身子去,床榻也晃得吱吱呀呀的,彷佛一瞬间就能散架似的……
“如果,我不幸战死在西突厥,你也要为我守灵三年再找别人。这样我留在人世的魂,也能再陪你三年。”他吸吮着她的细颈,语气缠绵又笃定。
周璟……甄明玉半睁着眼睛看着他那张龙章凤姿的俊脸,侧过身去亲了亲他的唇,“驸马,不会战死……你若战死,本宫会立刻改嫁!”
刚说完,只觉得整个身子都痉挛抽搐,身上那人却像是挥锄耕地的老农一般,紧紧握着锄头,一下猛似一下的耕种那块只属于他的肥田。
那一刻,兴许是鬼使神差了,甄明玉脑中竟萌生出一个要为他生孩子的念头……
可是听说生个孩子会很疼,还是算了……
半晌,他凑在她的细颈处,低低道:“努力耕耘……争取三年抱俩,五年抱三。”
甄明玉无力的抬手打了他一下,蹙着眉表示拒绝。
他扬唇低笑,咬着她的耳垂道:“罢了,那臣就再努力些服侍的公主殿下舒舒服服的。”
甄明玉伸手抵着他的下巴,呢喃道:“累了,不要。”
明明喊着公主殿下,确实煽风点火的孟浪起来,“不要?”
公主:“不……”要字还未说出口就被他系数吞在了肚子里,这男人素来是听半截子话的,把公主的不要自行理解为不要停。
甄明玉闭上眼睛,任由身子在酸软中沉浮,的确当年小看了他的,这体力的确是猛将的楷模,而自己把公主的脸面败光了。
半梦半醒间,周璟抱着她泡了泡热水澡,待亲手给三公主殿下清洗干净后,又抱回到床榻上,一床红锦被盖住了小鸳鸯,他静静的看着甄明玉的眉眼,半晌叹了口气道:“武将不惜命,我从来没珍惜过这条命,可是方才那刻,我忽然想,万一我死在西突厥,你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不过想了数回,都没舍得把你推到一辈子安稳的文臣手里……有生之年,倒是盼着你能爱我、想我……唉……”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发心,苦笑道:“我是个自私的男人。”
“本宫也是个自私的女人,你要敢死,本宫就会立刻嫁给别的男人,生一堆孩子,清明中元时,带着他们到你坟前大嚷大叫。”甄明玉捂住他的嘴,喃喃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只手啊……又撒糖……想剁手……
第74章
甄明玉躺在木桶里, 水面上飘着一些鲜嫩嫩铃兰花,正哼着小调就见那只调皮的小猫团蹦到了一侧的平头案上, 甄明玉眯着眼睛看了看,笑道:“你这猫团都忘记看看你个什么性别了,每次泡澡都跳过来,你若是变了妖精,我怕是第一个要蒙脸遮羞的。”
猫团喵喵叫了两声, 便眯着眼睛, 两爪子交握打着小呼噜。
唐莲花端着一铜盆刚熬出来的艾草热汤, 倾倒在了木桶里,笑道:“昨夜将军说公主背上起了疹子,吩咐下人熬了些艾草水, 去去痱子。”
甄明玉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这起痱子的可不止她一人,前些日子那个秦稷应该也被罚的不轻。
甄明玉到了别馆时, 只见馆内气氛冷肃,叶正清和彭管家立在正中, 两双眼睛严苛的商量着什么。
叶正清冷肃着脸, “这堂还没升,你倒是病的及时, 还做出一副骨头散架的模样……整个周家军里, 就你马术好,还指望你能训练一番重骑兵的马术,你倒好!你可知道西突厥多少狩猎骑?周大哥去了, 那就是送死!”随后又朝彭管家问道:“可是请郎中看了?”彭管家拱手道:“倒是请了,只是开了方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叶正清冷淡道:“一日为周家军,一辈子皆是周家军,你要心怀坦荡就给老子站起来。”说完看了彭管家一眼,就骑马走了。甄明玉侧眼打量了秦稷两眼。
本来以为秦稷只是周璟的故交,没成想竟曾是周家军的股肱,可如今病的东倒西歪的,倒是无可奈何。刚要转身走,就见秦稷一脚挡在了门口,“你这眼神,怀疑我是装的?”甄明玉抬眼打量他半晌,没有说话。
他关上门窗,“公主是责怪在下没有拦着周将军?”
甄明玉望着桌上那浓烈的汤药,武将不惜命,出征护西唐疆土更是义不容辞,她这个做妻子的都没法劝阻,怎么会责怪一个无辜的人。想到此,甄明玉便缓了缓,“既是曾做过周家军,当年可以抛弃仗剑江湖,与他同生共死,为何这次确无缘无故的做病死枯老模样?”
秦稷捂着胸口微微咳嗽道:“是,当年我抛弃了仗剑江湖,跟着周将军去出征丰州,可是结果把他推到这等权臣的风口浪尖,前线出了什么都要第一时间要洒尽热血,而皇上却暗地里培植宁王党羽……”
他沉默了半晌,望着桌上的花瓶道:“如今西唐兵权尽在周家,以皇上的性情,待平定西突厥之后,会继续容忍周家?当年周曙打着吐蕃,皇上直接在后方断了周二哥的粮草,这才战死在关外,如今怕是又要重蹈覆辙。”
甄明玉蹙眉,不由的摇摇头。皇家自古以来便是如此,臣子做得越多,皇帝就越觉得恐惧。自己父皇明面上处处善待周家,可是私下确实极其虚伪阴险。
过了片刻,秦稷道:“皇上如今是有意在西突厥出兵上做文章,他是明知道西唐没有重铁骑的。如今我只能先护好自己,日后才能继续为周大哥据理力争,要不,我只能白白跟着他完蛋。”
甄明玉敛眉扶助了平头案,睨了秦稷一眼道:“是了,西突厥如今朝局未稳,若非有人偷偷高密怎么会突然带兵攻打灵州,驸马若是战死,西唐下一个将军除了秦大人,还会有谁?”
秦稷听到这句话,一双深沉的眉眼猛地犯了黑沉,他气呼呼的打量甄明玉半晌,怒吼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说完便气的发抖的出了门。
若是以前,甄明玉想必就信了秦稷的话,可想到如今的朝局,周璟一倒,周家军必然会落在曾是副将的秦稷身上,男人对权位的追逐远胜于兄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