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贵妃处处不以为意,可是后来遭到宫人陷害,安参将挺身而出,护住了她的清誉,她也就对安参将好了许多。
她一辈子谋求皇后之位,处处兵行险招,若非安参将暗地里帮衬,沈贵妃早就病死在宫人斜了,而甄明玉也不会扮腿疾扮的这般顺风顺水。
天空炸开大朵大朵的烟花,一对侍卫提着长剑威武的朝荷花池这边来,林雯踮着脚看,带看清楚领队的参将后,脸色直接僵住了。
她看着那领队的参将,忙小步跑到甄明玉跟前,小声道:“公主,咱们府里的侍卫被撤换了,安参将也不在,想必是宫里哪个妃子给咱们使了绊子……换了府里统领侍卫的参将。”
甄明玉膝盖涨疼的厉害,想要赶紧回府歇着,听到林雯的话,手指不由的泛起冷来,她紧抓着林雯的手,咬牙道:“且让他们先行回府,我们走官道……”
林雯看着她额头上沁出的冷汗,眼圈儿不由的红了,想起那不着调的驸马,便气的跺了跺地,看到主子发抖,林雯便小步跑过去传了公主的旨意。
谁知刚说完,就见那参将直接将长剑递到了林雯的手上,林雯看着长剑上的雕花,瞬间就想起安参将手里的剑,“这不是安参将的剑?为何在你手里?!”
新来的参将温雅答道:“师父年事已高,今日已经告老还乡,在下宋兴贤,新任参将,驻公主府。”
林雯叹了一口气,告老还乡,老倒不老,心死了却是真的。原本他在宫里是为了沈贵妃,沈贵妃去了之后,他守了三公主两年,如今三公主嫁人了,他也算了一桩心事。
那新任参将微微敛眉,声音柔和道:“师父还乡时,给在下说了公主的平日的作息,并向皇上举荐了在下,在下会事事以公主为先。”
听到他这般讲,林雯不由的打量宋兴贤几眼,看他为人清雅温润,倒也不像是后妃安插来的,再者安参将那等谨慎的人,断断不会举荐一个不忠之人。
林雯领着宋兴贤朝荷花池走,他本是无心,可是看到那个楚楚的佳人蹙眉揉着膝盖,脑中便映出了安参将说的话。他转身让其余的侍卫立在远处。
甄明玉本来是思量这个新任参将的,可是看他的行为,却明白他的确是安参将举荐的人。
“你新来公主府,照例本宫该先行赏赐,不过本宫今日身子不适,你且护送本宫抄小路回府。”甄明玉努力端正身子,朝着宋兴贤吩咐道。
宋兴贤应了一声,看到她那双清婉的眸子,就立刻知道了她的腿上的疼痛,心里不由的泛起了一丝疼。
他掀开马车帘子,看到林雯扶着她上马车,一阵风吹来,她身上那股子淡淡的香气萦绕在他鼻息,他不由的屏住了呼吸,那若软的纱裙却缓缓划过了他的腕子,他脸上保持温雅,可是手却放下了车帘。
虽说只是一眼,可是甄明玉却也看清楚了这宋兴贤,一双文雅纯净的眼睛,长身玉立,是个斯文优雅的人。他称安参将为师父,想必安参将也把她的事告诉过他。
安参将大好的青春都耗在她们母女身上,临走时还举荐了这样一个温润的人,他为人也的确温和贴心,刚到府里,就见府里已经安排了郎中,不过片刻的功夫,腿疾就减轻了不少,身子也爽利多了。
甄明玉看着跟前的宋兴贤,缓缓道:“我原本犯了腿疾,都是忍着,可是你却知道请郎中,本宫瞧着这郎中却是先于我们而来?”
宋兴贤眼睛看着地面,恭敬道:“小人的母亲曾是钦天监的女官,小人自幼便知道些占卜之术,所以……在行路时,提前差遣侍卫请了郎中。”
甄明玉听后不由的睁圆了眼睛,这等人才可真真不可少,西唐钦天监的礼官各个都是占卦的高手,这宋兴贤想必也是个不差的,将来倒是有大用的。
“你这般能力,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定会加官进爵,为何要来我这公主府?”甄明玉扫了他一眼,缓缓的问了一句。
宋兴贤温润一笑,“小的这些不过是拿不上台面的。”他顿了顿,温声道:“当年父亲病故,母亲改嫁,若非师父收留,小人便冻死在沟渠里了。如今师父告老归乡,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公主,小人承师父恩情,会一生保护公主。”
甄明玉唇角微微一弯,人心贵诚,他是温润忠孝之人,她便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待问完了话,宋兴贤便出了正殿,夜风轻轻一吹,脑际泛起一丝清明。他自六岁染了病,就一双天眼,看到公主眼睛那刻便知道她是个纯净婉善之人。
正想着,鼻息间似乎又萦绕起她身上的香气来,如今扮着腿疾都美的像是一株坚韧高洁的红梅,若是去了那腿疾的枷锁,那定是让人捧在心上的宝儿。
他停住脚步,温润的眸子朝着烛火闪动的菱格窗看了一眼,心里泛起微微的暖。
周璟和工部侍郎商议好了木料和米粮的事,便松着筋骨出了工部。
他是打定心思要办了商州刺史那老东西的,如今事情办妥了一半,自然要去放松放松,他刚到翠门街,就见那几个平日里玩的好的纨绔提着酒壶晃晃悠悠的跑了过来。
这些平日里看上去不务正业的家伙们,到了关键时候却是靠得住的,当年收服西唐,他们都是一个顶十个使,胳膊被砍了,吭都不吭一声。
祠部郎中庶子叶正清将一个酒壶塞到周璟的手里,脚步虚浮道:“今日北门关街有蹴鞠,听说是户部专门挑选的,咱们去跟那些草包踢一把,不把他们裤子踢掉了不算完……”
一帮醉醺醺的纨绔,笑作一团,周璟是个放纵不羁的人,听着他们说的有意思,便猛地灌了一口酒,笑着同他们胡闹去了。
关街的壮汉正踢着蹴鞠,一旁的官员还鼓励他们说是日后就可以在皇上面前大展身手,周璟脚下踩着蹴鞠,猛地一脚,那蹴鞠就打着旋儿的直直掠过那官员的脑袋。
那官员吓的跌在地上,那些踢蹴鞠的壮汉,也垂着头不敢多说话,这是皇家的蹴鞠,可是驸马就这般不顾皇家颜面,临门就是一脚。
不过,踢了便踢了,皇帝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这西唐的江山是他周家打回来的,臣强帝弱,总有些人要受委屈。
待踢完了蹴鞠,周璟便骑马回了公主府,正要进门却见录册礼官拿着笔战战兢兢的,周璟睨了他一眼,“想记载上本将军夜闯公主府?还是想记上本将留宿公主府?”
录册礼官恹着眉,直接把笔塞进了袖里,脸不红心不跳道:“驸马您请进,下官什么都没看见。”
那些纨绔听了,大笑了一阵,直接跟着周璟进了公主府。公主府邸不经通报不可进入,可是这些纨绔们却趔趔趄趄的进了大门。
一堆人立在前殿的榕树下,倒像是三公主出嫁那日,征战沙场的士兵抬脚,吹号……说是下嫁,可实际上却是一个摆设,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香消玉殒了……
甄明玉本是想宽衣歇息的,却不想驸马直接带人进了公主府,是什么意图,甄明玉心里清楚,她让林雯打开门,一脸宁静的看着门外那些兴奋到近乎癫狂的纨绔,林雯看着自家小主子不由的挺身护在了她前面,“公主,奴婢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您。”
甄明玉伸手将她拉回来,平静的安慰了她几句。
再抬头,却见周璟一身红衣,狂狷不羁的打量她。
第11章
周璟环胸打量台阶上的三公主,刚才他进公主府时,录册礼官将毛笔塞进袖里,可是望向公主府的眼神里却有同情,想必他也以为自己是专程去欺负那小东西的。
不过他也不点破,越是未知才越好玩儿,那小东西见了这满院子的纨绔,想必应该会慌的全身发抖吧。
可是待雕花木门打开后,却见一个丫鬟哭着要护着她,她倒是一脸平静的将丫鬟拽了回去。
自打把这金枝玉叶娶回来,也是见了好些回的,可是每次见都有新的感觉,正如现在的她,柔腻的长发散在肩上,一双流光转盼的大眼睛,倒像是比天上的星还要亮几分似的。
那小东西领口微微的合着,领口那半截白莹的肌肤若隐若现的,明明娇滴滴、怯生生的,可却偏偏有股子不向自己妥协的劲儿。
周璟微微扬了扬唇,倒也真的是个俏丫头。
“公主不等微臣便睡了?”周璟直直的看着她,清冷的声音丝丝缕缕的传到前殿。甄明玉眉宇冷静,“驸马不可留宿公主府,本宫也不会去留门。不过驸马若是有要事,本宫会奉陪。”
周璟看着那张润泽的红唇,负手直接走到了她的跟前,看了她两眼,却猛地将她抱了起来。
甄明玉全然没想到体会如此,细眉微蹙,可是又怕被他仍在地上,便伸手圈住了他的脖颈,刚松了一口气,耳侧就传来清冷的声音,“公主既然如此体恤微臣,就同微臣一起去石鼓山。”说完,便直接将三公主抱在马上,一勒缰绳,横冲直撞的出了公主府。
那些骄纵的纨绔看到周璟把瘸子公主抱上了马,先是一怔,随后又笑的狂荡,猛地勒住马缰绳,随着周璟出了公主府。
府门口尘土飞扬,录册礼官颤颤抖抖的握着笔,这是欺君……这分明是欺君啊……可是他不敢记在典录上。
林雯眼底一阵惊惶,片刻却急忙慌的召集侍卫去追,可是夜黑风高的,哪里追得上那帮上过战场又不要脸的纨绔们。
甄明玉大口喘着气,说出来都没人相信,那眼高于顶的纨绔权臣竟然将自己从公主府劫掠出来,还大张旗鼓的去了石鼓山。
刚净了面,还未来得及涂润肤的香膏。如今颠簸在马上,山里的风又急,脸上忽然被风吹的有些涩疼,周璟伸手将她的脸捂在胸口,可是侧面的山风依旧急,吹的整个身子都难受。
好在周璟那流氓习气还算收敛,看到三公主脸色苍白,便弃了马,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一步步的走在山路上。
甄明玉觉得鼻息间都是他身上淡淡的兰花香,心头的紧张也渐渐的舒缓下来,只是那男人胸膛处的温热却一阵阵的透过薄纱衣传过来,她紧紧抿着唇角,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领,一双轻灵的秀眼儿讪讪的朝着山涧处的朗月望去。
那些纨绔瞧着山涧的巨石,那石头形状像是一只兔子,正巧兔头朝的方向正是月亮,倒像是真的玉兔望月一般,他们起了游山戏水的兴致。
这些虽是些纨绔,可是在这山涧溪水中却上了孩童习气,看到山里的猴子,一个个张牙舞爪的要捉猴子,猴子多巧诈,一跳一跳的在树上,那些纨绔们便脱了衣裳一个个打赤膊要爬树。
甄明玉第一次见这般景象,这些位在父皇论功行赏时都是冷静自持的,可如今却打赤膊爬树捉起猴子来。
周璟抱着小东西,看到这些生死至交一个个腿脚灵活的模样,满足的点了点头,随后不经意的一睨,却见怀里那个小东西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些光膀子爬树的汉子。
女孩子家本来就这般,喜欢就是喜欢,整日搔首弄姿,做作的就忒没意思了。不过怀里这小东西倒是真的表露的太明显了,平日里满肚子大道理,可是这一刻却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些带着汗毛的粗壮腿。
周璟不由的望向她的腿,又想起她裙子里掉赤金钉的事儿,这小东西见了这般雄壮的汉子,指不定怎么浮想联翩呢,他直接将脸凑到了她的鼻尖上,唇角微勾,“你喜欢这样的?彪壮又一身臭汗的?”
若是往常的甄明玉绝对会搬出孔孟之礼来,可是他一低头,自己的身子就不住的往下跌,她手忙脚乱的圈住她的脖颈,小脸紧紧的贴在了他胸膛上。
周璟嗅到一股子干净的清香,虽说以前也抱过她,可是从没这般近,而且她身上的味道闻着很舒服……一向片叶不沾身的周璟,竟将脸更凑近了些。
虽说是掉不下来了,可是甄明玉却觉得那喘气声有些不对。自幼她身边服侍的都是些女人,即便是处处护着自己的安参将,也是冷着脸从不会有肢体接触,可是如今却被这随时会牺牲掉自己的周璟这般贴近……总归,这事儿不怎么妙。
她忙松开了手,身子微微向后,“驸马,本宫有点乏累,你且将本宫放下来。”
谁知那双紧箍她腰身的大手却不为所动,她说完,倒像是扔到水里的一颗小石头,咕咚一声落入了水底。
周璟脸色一变,直接将三公主抱着走到了那像兔子的巨石旁,周遭十分昏暗,淡淡的月光下只见周驸马压在三公主身上,一张薄唇朝着她的耳垂贴去……
待那粗沉的喘息落在自己的耳侧,甄明玉看到周驸马眼底都是侵占的炙热,她心头一惊,这些事儿她可是清楚的,有许多佳人就是在月光下、圆石上,被纨绔给轻薄了。
她忙伸手抵在了他的喉结上,“驸马,请自重。”
周璟正神思恍惚的压着三公主,突然喉结处被她的手指抵住,脑际瞬间就清明了,差点坏了大事,自己何曾这般沉迷?
脑际清明了,手下的动作便无情了许多,他直接将三公主推在了兔子巨石上。
甄明玉只觉得脊背撞的有点儿疼,他毕竟是习武之人,便是不怎么用力,力气也比寻常人大。
她蹙着眉揉着脊背,一双秀莹的眸子扫了周璟一眼,他一身红衣,冠玉的脸上恢复了往常的玩世不恭。
荒郊野外,月黑风高,压着公主……若是传了出去,便是脸皮再厚,也断断挂不住。
虽说这些事放在周璟身上不算什么,可是周璟这等眼高于顶的男人,却想染指一个瘸子公子,这简直是猎艳史上的耻辱!
甄明玉深吸了一口气,要冷静,周璟为人荒诞不经,再说荒郊野岭的,他若说自己失足跌下山涧……
想到此,甄明玉伸手扶着巨石,尽力表现的冷静,“驸马,如今本宫同你一起游了石鼓山,身子有些乏累,还望驸马送本宫回府。”
她说的时候低垂着眉眼,显得楚楚可怜的,可是周璟却冷着脸打量她,甄明玉抿了抿唇,想要扶着巨石起来。
怎么说也是公主,虽说不怎么受宠,可是毕竟是被皇家人护着长起来的,如今竟这折腾成这般,脊背细锐的疼,再加上饮酒引起的腿疾,整张脸变得苍白,身子也瑟瑟发抖,正费劲力气的扶着巨石,谁想整个人却被圈进一个温热的怀里。
甄明玉不明白周璟的意图,只觉得他是不怀好意的,便幽怨的望着他。
周璟此刻却无暇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这小东西像只被雨淋的小奶狗一般,可怜兮兮的扶着巨石,明明是个腿有疾的,还想站起来走了不成?可是脑子这般想着,手却不由自主的将她护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