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芊芊合上眉笔盖，冷笑了一声转过身面向南絮，“我可以出别人两倍的价钱买下《颜朝》，而你，离开我弟弟。”
南絮：“……”
南絮：“…………”
南絮面色有些难看。
倒不是因为被这句话吓得，而是着实有些为难。
面对唐芊芊这种“威胁”，她……应该露出什么表情？
这表情要是不到位，会不会让唐芊芊再次认识到自己演技很差唬不住人？？？
可表情到位……怎样才叫表情到位？
她是应该跪下说“谢谢谢谢终于有人愿意送我钱”了，还是应该配合这位大咖突如其来的戏瘾演一段“富贵不能淫”？
这样的内心纠葛最终让她呈现了一段长达10秒的面瘫式沉默。
“…………”
唐芊芊的表情一点点僵硬，最后挫败地揉了揉眉心，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一边苦涩地哈哈哈一边转移话题，“啊那个，我刚刚说什么来着？哦对，我说你和大饼关系肯定不一般……”
南絮嘴角抽了抽，“嗯……”
“我之前的确是因为你俩有不正常的关系，所以才好奇去看了《颜朝》，”唐芊芊补完妆，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南絮说，“后来是真的蛮喜欢《颜朝》，也希望它能影视化。”
顿了顿，她补充，“这和大饼没关系。纯粹是我个人喜欢，你千万不要以为我是因为大饼这层关系才想买你的漫画……你俩估计是同一种人，都不喜欢靠后台，所以特意解释一下。”
听唐芊芊这么说，南絮心里算是有了些底。
她的确不希望自己的“事业”和私生活有什么牵扯。
之前她其实也有些担心，会不会有影视方想趁着她和唐秉这热度还没完全下去的时候，把她的漫画版权买下来然后炒一炒……
如果是唐芊芊，至少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然而唐芊芊喜欢《颜朝》，如果真的是她亲自出演……
作为女主贺缈的亲妈，南絮还是有些狠不下心。
她也不是没见识过唐芊芊的面瘫式演技，要真让她演《颜朝》，虽然有热度有话题，但……
就在南絮垂着头难以权衡时，身后却突然有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轻轻一拉，就将她拉得倒退了几步，落入一人的臂弯里。
“？？？”
南絮微微瞪大眼，一偏头就瞧见一张再熟悉不过的俊脸，尽管戴着口罩，但她毕竟是一个产出过无数张同人图、亲手描过几百次五官的画手，“……唐秉？”
唐秉低头朝她挑了挑眉，随即像玩变脸似的严肃脸看向唐芊芊，“既然你都说了和我没关系，那我们就要公事公办说一说了。”
唐芊芊：“……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学猴戏这么快就学完了吗？”
唐秉：“哪有你杀青快。你前几天不好搁山沟沟里拍戏吗？这么快就回来了？人导演是不是又哭着求你赶紧走了？”
速成的口音一时还没改过来。
唐芊芊：“……你不要以为你小女朋友在这我就会给你面子不削你。”
南絮：“我不是……”
“你别以为我们许嘘嘘看着好骗就忽悠她，”
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唐秉成功岔开，“《颜朝》这部难道会发愁卖不出影视吗？之前的《易斋札记》和《千秋》都很有水花，只不过是因为耽美题材才没有影视化。这次她好不容易画一部言情向漫画，有多少影视公司都盯着，缺你一家吗？”
“额……”
南絮有点懵逼。
唐秉这是在搞什么？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有名气，还被多家影视公司当成肥肉？？
唐芊芊底气有些不足，“你什么意思？”
唐秉毫不留情面，“我的意思是，你这次是沾着我的光才有谈合作的机会。不然就凭你的口碑，早出局了谢谢。”
唐芊芊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她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被人说自己是沾了弟弟的光，而且那人还就是她弟弟本人。
这是为了捧自己女朋友，故意来坑死姐不偿命的啊……
唐芊芊气笑了，“那你想怎样？我出的价格，绝不会比任何一家影视公司少。”
唐秉扯了扯嘴角，“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附加要求。”
“什么要求？”
“女主角一定不能是你。”
第63章
唐芊芊气得鼻子都歪了, 那张精致的天仙脸都狰狞了。
“你再说一遍？？？”
南絮只觉得她的怒火都快喷到自己脸上了。
这叫什么，这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亲弟弟就是亲弟弟，唐秉对此习以为常，一字一句强调, “我说, 你别想拿主角剧本。”
顿了顿，他补充说, “你自己也应该心里清楚, 《颜朝》那女主角的年龄压根不适合你。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就别扮嫩装少女了行不行。”
“你……”
唐芊芊颤抖着抬起一根手指, 朝着唐秉指了指, “你是不是想死？啊？你是不是想死？老娘我不谈了！”
说完她蹬着高跟鞋，一把推开唐秉, 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店。
“她没事吧……”
南絮心有余悸。
她这算不算是得罪了唐芊芊？
可她其实一句表态的话都还没说啊……
唐秉扶了扶自己的帽檐，“谈生意这种事，据说还是把丑话说在前面比较好。唐芊芊心理强大得很, 没事。”
“……”
南絮点了点头。
想想也是，唐芊芊一个遭受网络暴力最多的人，唐秉这种级别大概只能算挠痒痒吧。
那边还在谈合作、完全不知情的两个正经人也瞧见了唐芊芊风风火火冲了出去。
齐刷刷朝南絮这边望了过来，皆是一脸不明所以。
南絮这才回过神，发现唐秉的一只胳膊还搭在自己肩上，赶紧一弯腰朝后退了好几步。
和唐芊芊一起来的那人见老板走了，赶紧收拾收拾东西离开了。
六六也莫名其妙地走了过来，仔细打量了几眼遮住半张脸的唐秉, 看向南絮，“嘘嘘，这是……？”
唐秉抬手，摘下半边口罩。
“窝草！！”六六震惊地叫出声。
唐秉赶紧又把口罩戴了回去，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六六捂住嘴勉强把声音压了下去，“你俩……难道网上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南絮在后面拼命摇手。
唐秉却难得露出一个笑容，“所以现在能给我们留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吗？”
= = =
为了不做电灯泡，六六立刻不负责任地开溜了，假装没看见南絮求助的小眼神。
“走了。”
唐秉拉起南絮的手，拽了拽。见她一脸抗拒地往后撤，微微眯了眯眼，“再不走是等着狗仔来拍照吗？”
“…………TMD。”
南絮只好减轻了后撤的力道，被拖着一步一步往外挪。
唐秉今天是甩掉潘达，一个人开车过来堵人的，车就停在路边。
被塞进副驾驶后，南絮认命地系上安全带，“去哪儿啊？”
唐秉把帽子一摘，朝着后视镜理了理发型，“你想去哪儿？”
南絮：“……我想回家。”
“……”
唐秉默不作声地偏过头，幽幽地盯着她看了几秒，“行。”
他脚踩油门，果断选择了一条反方向的路。S市的高架是个圈，反正怎么绕最后都能回去不就行了。
南絮是个路痴，本来就没有什么方向感，所以压根也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
车内突然陷入安静，氛围有些古怪。
南絮最受不了这种难捱的沉默，率先开口，“你们封闭训练结束了？”
唐秉点头，“明天开机。几天没见，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南絮赶紧扭过头，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其实……真的没有。”
不能被美色诱惑啊不能被美色诱惑，要扛住要扛住。
唐秉太阳穴一突一突得疼，“好，你没有我有。”
越想越生气，“每天都想告诉你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遇到了哪些人，这些乱七八糟的琐碎，偏偏就想婆婆妈妈全部告诉你。待在一起的时候没觉得什么，没想到你一走，就觉得哪儿哪儿都少了什么，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南絮一直盯着前方的目光有些飘忽了。
“想知道你在做什么只能注册个小号视奸你的微博，想和你说话也别扭地不敢发消息打电话，偶尔用小号发个微博私信还没人回，连个已读都没有！”
说到这儿，唐秉就很委屈，委屈到爆炸，“你这还没我红吧？微博粉丝就只有我的百分之一吧，一天能有多少条私信？怎么一条都不读的？！”
这种质问怎么这么耳熟的……
南絮回想了一下。
这才发现他现在义愤填膺的模样和自己当年画了多少同人图都不被翻牌的样子差不多。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唐秉像是会读心术似的，“你不就是在想，呵，当初你不翻我的牌，现在我也不读你私信……”
他突然一转方向盘踩了脚刹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南絮被他吓了一跳，“你干嘛？”
唐秉嘶了声，在方向盘上拍了一掌，转头看向南絮，“你赢了。我现在很难受，快难受死了。”
南絮转了转眼回忆了一下，“是不是觉得自己一腔真心得不到丝毫回应？是不是觉得很亢奋又很挫败？是不是觉得想要放弃又舍不得？”
唐秉：“……是。”
南絮摇头，“你这症状和我刚开始追星的时候差不多，莫慌，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
唐秉怒极反笑，一手搭在副驾驶椅背上，一边倾身压了过来，眼眸深黑，隐隐约约浮着些怒火。
狭小的车内空间因为这突然拉进的距离，空气都骤然变得烫人。
南絮脸上的温度也被带着急剧上升，脑袋往后靠了靠却发现根本无处可退，只能顶着唐秉那逼到跟前的压迫感，硬着头皮说，“听我说，追星呢，得认清自己和爱豆间的距离。认清之后，基本上就可以像我一样，没有困扰了。”
唐秉咬牙，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你是在羞辱我吗？我喜欢什么，就是一定想要得到的喜欢。”
这句台词也是似曾相识。
南絮被这诡异的熟悉感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有些不解地对上唐秉的视线，“这种台词……好像是我的风格吧？”
她一直都是最认真的那一个，无论是做什么，都打着一定要做到最好的心思。
而唐秉从来都不是，他仿佛对什么都通通是一副不在乎的态度，他的人生从来没有剧本从来没有预设好的目标，更不用说把自己一腔真心都捧出来愿意为了哪一件事呕心沥血肝脑涂地，没有，哪怕是演员的职业生涯于他而言，也没有到达这样的境地。
没有所谓的求，自然就不会有之后的求而不得。
“所以你的志气都去哪儿了？你不是从来都不会浪费时间做没意义的事吗？如果不能把我追到手，那你画那些画的意义在哪儿了？你专门开小号的目标又是什么？”
唐秉简直怒气不争，恨不得把南絮从前那些微博做个合集，让她一条一条照着做，明明说着想睡他怎么他送到跟前还往后躲呢？？？
“没有意义，也没有目标。”
被他这么一问，南絮也有些恍惚，但却再次确认了唐秉果然是她最大的bug没错。
她别开眼，“在我所有一丝不苟里，你是唯一的洒脱。”
洒脱到不求回报，洒脱到无需回报，洒脱到……并不想要回报。
闻言，唐秉眸子里的怒意散了，眼角眉梢都沉郁了下来。
他似乎是泄了气，搭在椅背上的手也没再继续撑着，任由自己的下巴垫在了南絮的肩窝里，整个脑袋都耷拉了下去。
南絮愣了愣，下一秒整个人都僵硬了。
刚刚唐秉凑得那么近还咄咄逼人的时候，她也只是稍稍有些害羞而已，然而现在面对近乎撒娇示弱的唐秉，她却感到了仿佛有什么从心口破茧而出……
唐秉微微偏了偏头，鼻息吹着她的耳后颈窝，缠绵而灼热，却又无奈得像是最后一次挣扎，“可在我所有的洒脱里……你是唯一的志在必得。”
南絮蓦地一颤。
脑子里也“嗡”地炸了，耳边尽是闹哄哄响作一团的杂音。
心口破茧的那股力量最终失去控制，摧枯拉朽般席卷而来，猝然间地裂山崩。
然而在一切暴动里，她却还是隐隐听到了一个来自内心深处无比清晰的声音——
你完蛋了。
南絮抬起有些僵硬的手，拍了拍唐秉的后背，等他从肩头离开，有些丧气地就要后撤时，她又拉住了他的胳膊。
唐秉皱眉看她，“？”
南絮挑了挑眉，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好吧，那我还是不要洒脱，成全你的志在必得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