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也就只能……看看了。
半只脚踏进地狱的人，可爬不上来。
第128章
因为荼蘼说晚上想一起睡搞个女子夜谈会, 感觉对方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卸下了大半心防, 晚上阮枝筱梳洗过后，便抱着枕头，打算去赴约了。
把帮小姑娘擦头发的毛巾收起，萤丸自然而然地起身跟上。
——被拒绝了。
“女子夜谈会……男人止步, 的吧？”脑海中一瞬浮现出当初在并盛免费游那夜温泉闹出的乌龙，阮枝筱脸色都变了，坚定地按住比自己稍矮的付丧神的肩膀, 把他推回屋里，“荼蘼小姐要做什么的话，早就做了，我觉得不会有事的！萤丸明天早上见！”
外表年幼的大太刀闻言，不死心地拉住门边, 扭头试图打商量：“可我不是男人呀！”
“男付丧神也不可以！”阮枝筱弯起眼睛, 手上一用力，“萤丸晚安~”
顺着对方力道盘坐在榻榻米上, 萤丸鼓起腮帮子, 看上去委屈得不行，有气无力地拖长了调子答复：“筱——筱——晚——安——”
解决了己方困难，阮枝筱把枕头搂在怀里，哒哒哒地按照记忆里的方向往荼蘼的寝室走去。
或许是缺乏现代娱乐，付丧神没有夜生活的缘故，此刻本丸已经陷入安静的黑暗, 像是已经入睡了。夜色如水，唯有屋檐下的几只灯笼散发出零星微光，勉强照亮路况。对于付丧神已经足够的明亮程度，对于人类来说就难免不足，小姑娘不自觉蹑手蹑脚起来，小心翼翼地试探路面，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摔倒，吵到了休息的人。
远远瞧见了一间难得还点着灯火的屋子，阮枝筱也没在意，正打算继续前进的时候，却意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脚下下意识一顿，竖起了耳朵。
“荼蘼说明天就出发，好像刚刚向政府申请了厚樫山的清扫任务啊……有回复了吗？”
“已经确认许可了，传送调控工作也让药研他们做好。你看着点，别让客人误闯了本丸的正门，现在出去可就直接传送了。那边的情报也说最后看见可疑未登记审神者，是在厚樫山附近吧。”
“嗤。除非想走，谁会没事从大门离开，你呀……就是喜欢操心。”有人漫不经心道，“走了也挺好，少个麻烦。”
“明石——”
“嗨嗨~真是的。明明我的卖点就是毫无干劲，为什么还要给我分配任务啦。”明石耸耸肩膀，声音是那种懒洋洋的柔软，“嘛，姑且看在萤丸的面子上好了。我毕竟还是他的保护者。”
“辛苦了。”
“不过……真的没问题吗？”明石投在门上的影子动了动，“那位客人，是通缉令上的同伴吧……政府要的人，知情不报，可是重罪。”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答非所问：“荼蘼想这么做。她对那种小孩子总是没辙，你知道的。”
“嗯~？最近的热门是年下吗？这可真是……”明石低声笑笑，“叫人嫉妒。”
“总之，做得干净点就好。时间不早，我还有些工作需要善后，夜安。”
话音刚落，脚步声响起，阮枝筱下意识缩成一团，躲在了树后。有人打开了门，又再合上，脚步声渐渐远去，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只能看见那人在昏暗灯光下暗淡的青色短发，而明石屋内的灯光几乎是立刻就暗了下去。
站在原地愣了很久，小姑娘低下头，捏着枕头一角静悄悄地折返。
待阮枝筱离开视线的那一刻，明石几乎同时拉开了门。他同树上挥了挥手，隐匿在阴影处的短刀队便悄然无息跟了上去。
“啊啊~真受不了啊~”明石伸了个懒腰，拨弄着额前略长的刘海，轻声道，“既然到了这一步，也只好拿出真本事，努力干活了。”
同短刀队相反，他前往的是荼蘼的寝室。
………………
…………
……
“确定了吗？”趴在榻榻米边上，萤丸看着小姑娘认认真真写道别信，“坦白来说，有审神者的帮忙，我们会顺利得多。”
“……不行啊，萤丸。荼蘼小姐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怎么能再麻烦她。”仔细地把信折好，拿自己最后那块巧克力压在小矮桌上，阮枝筱过于细致的动作透出一股不舍，“以后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荼蘼小姐了。”
“筱筱很喜欢那位审神者？”萤丸把脸压在手臂上，歪着脑袋瞅过去。
“嗯~”小姑娘眉眼弯弯，“荼蘼小姐是个很温柔的人。”她最喜欢的温柔的、也喜欢她的人。
萤丸想了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哄她，仿佛很认真地道：“那就……会再见到的。”
阮枝筱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笑着点点头，也安慰他：“有缘的话，一定会再见到的！”确认自己该带的都带上了，以及——萤丸刚才去厨房顺来的干粮，小姑娘默默在心底跟荼蘼道了歉，下定决心地迈出一步，“好了！萤丸，我们走吧。直接从正门离开就好。”
牵住阮枝筱微凉的手，萤丸带她行走在夜色中，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本丸正门，光明正大到小姑娘心惊肉跳。萤丸只好安抚她，再三确认并没有人阻拦，伸手推开了门。
消失在时空漩涡的那一瞬，萤丸对身后做了一个恶作剧式的笑容。他的领口被风吹起时，有微弱的红光一闪而过。
一期面无表情地从树后转出，身后，重伤的乱被同伴搀扶着离开。
坐在荼蘼寝室前守卫——或者说，看守的明石瞧见了乱这模样，愣了一下，蓦地笑了出来，同时长刀出鞘，及时抵挡住药研投掷过来的短刀：“冷静点~冷静点药研君，消消火。又不是我干的。”他靠在门上，笑容怀念又带着几分阴郁，“萤丸啊……有时候可是很记仇、很小气的。”
“还有多久。”药研让乱平躺在地上，动作轻柔。
“啊~这怎么说得准。”明石听了听屋里的动静，算了算时间，“快了吧。不过荼蘼好像已经生气了，刚才小狐丸花了点力气才压下去的。”
药研听完便不说话了，安静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像一尊死物——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也不过就是死物幻化出来的披着人皮的东西而已。
明石一只手撑着下巴，忽然道：“还会再见到的。”
抬眼皮看了眼明石，药研冷笑，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当然会再遇见。
不然——那个“萤丸”何必取血结晶。
“只是，他怎么会晓得这个法子？”明石将二人共通的疑问提出，“这可是……时之政府的最新技术。我记得，好像还在研发实验中？”
第129章
虽然想要将阮枝筱赶走, 不过荼蘼的付丧神并没有在传送阵上动手脚。白光乍现后, 阮枝筱同萤丸眼前已经是陌生的山林。
夜色深沉, 乌云黑压压得仿佛要弄的人喘不过气来，豆大雨珠不停歇地砸下来，惹得二人都是措手不及。最后萤丸把披风接下来，给阮枝筱勉强遮了遮。夜风本就寒凉, 身上再一湿，就更冰冷难耐。小姑娘努力撑起披风，想把萤丸也罩住, 却被小小的付丧神轻巧地一个转身，避开了。
萤丸牵住阮枝筱的手，银白的短发被打湿，没了上翘的弧度，湿漉漉地黏在两鬓, 他的口吻却依旧轻快：“我可是刀呢~不怕冷的。筱筱把自己裹好就可以啦。”
“太晚了, 得找个地方避雨才行。”
接受了付丧神的好意，阮枝筱缩在披风下头, 抿着唇思索。既然是她做的决定, 那自己也应该负起责任才行——他们此时本该留在温暖舒适的本丸。举目四望皆是一片黑暗，想寻觅合适的避雨地方也不成，她忽然灵光一闪，侧过身子冲萤丸道：“萤丸萤丸！你把我的包打开，里面有个长方形的东西，对, 手机，这个可以用来照亮！”
谁料眼睛刚抬起，四周的黑暗已经被柔和的莹莹绿光所驱散，阮枝筱眨了眨眼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萤丸捧了一只萤火虫在她眼前放飞，笑眯眯地去牵小姑娘的手，眉眼中有一种自得。
“哼哼~我可是——萤丸哦？”
有了能够照亮的光源，但在瓢泼夜雨的山林中寻觅也不是一件易事。不过阮枝筱总是运气不坏的，他们走了不过十几分钟，便瞧见了房屋的轮廓，隐约可见是一处废弃神社。
阮枝筱犹自开心，却发现萤丸的脸色突然冷了下去。他将阮枝筱护在身后，一手拔出背后的大太刀，警惕地看向废弃神社深处，斩钉截铁道：“出来。”
“哼。”有人冷哼。
随即，黑乎乎的一团从阴影处走了出来，伴有刀刃的白光。先来一步避雨的客人的全貌也渐渐暴露在萤火虫的微光之下：黑发，红眼，残破的过膝风衣，以及那一把沾满暗红血迹的刀。
——加州清光？！
——不，更重要的是……！
按住了萤丸握住刀的手，阮枝筱急切地问道：“你是酥酥家的清光？你身上有酥酥灵力的味道……你知道酥酥在哪里吗？我是阮枝筱，是酥酥的——”朋友。
话音未落，而刀光先至。
铮得一声清吟，大太刀抵挡住打刀的偷袭。萤丸眯起眼睛，注意到对方先前刻意藏起的、胸口刺穿皮肉而出的白骨。他若有所思：“你……暗堕了？”
加州清光邪气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再度持刀，微弱的暗色火光自白骨慢慢向四周蔓延。他冲神情惊疑不定的阮枝筱勾了勾手指，眼中弥漫着欲燃的死气：“你想知道她的下落？那就，打败我。”
“锵锵~表演时间到，筱筱不要被雨淋到哦。”如同接收到命令，萤火虫集聚怕黑的小姑娘身边，萤丸右腿向后退了一步，轻易挥动起同体格反差巨大的刀刃，语含笑意：“和萤火虫呆在一起，马上就好~”
………………
…………
……
结局当然是萤丸胜了。那位加州清光本就伤痕累累，又是打刀，自然拼不过吃饱喝足的演武场小恶魔。
加州清光被大太刀的刀刃逼得跪倒在地上，萤丸让他回答苏晓的位置，他轻慢地笑了笑，正欲说点什么，阮枝筱却打断了他。
“你，不是酥酥的清光。不对，你是她的刀，但是……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清光。你们的气息不一样。”小姑娘最开始是犹豫的，后来愈发坚定。她连雨都顾不上了，蹲下来直直地看着那位“加州清光”，认真道，“我是阮枝筱，是酥酥的朋友。你是谁？”
“加州清光”似乎没想到阮枝筱会这样说。他失神片刻，蓦地大笑起来，控制不住地大笑。待笑声止住，他才慢条斯理地用手背擦了擦沾满血污泥土的脸：“我当然……也是，加州清光。苏晓的，加州清光。”
阮枝筱凝眉。不是错觉，她似乎能感觉到，这位“加州清光”对苏晓……
“我知道她在哪里，我也可以带你去。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在阮枝筱的示意下，萤丸象征性地把刀挪开，但随时都可以再度挥下，“加州清光”从地上爬起来，居高临下俯视阮枝筱，神情晦涩难明，“你答应我。”
“喂喂~你可是阶下囚啊。”萤丸不满地反手弹了弹刀。
“好。”可阮枝筱却毫不犹豫，“我答应你。”
“加州清光”似笑非笑：“不问我是什么条件？”
“因为我感觉，你现在不会告诉我的。而且——”阮枝筱笑起来，眉眼弯弯，干净又纯粹，“我还感觉到，你很喜欢酥酥，不会伤害她的。”
似乎是语塞了片刻，“加州清光”冷哼一声，突然转身进了神社：“雨大路滑。明日早起赶路。”
阮枝筱甜甜的“哎”了一声，美滋滋地拉着萤丸往里走。
你看，她没有感觉错。
这种外部天气环境对付丧神是不会有太大影响的，但是——
这位“加州清光”，在关心她。
第130章
第二位加州清光并没有骗人。经过两天昼夜奔波, 阮枝筱被萤丸背着, 紧赶慢赶, 总算顺利找到了苏晓等人。其中，还包括了阮枝筱自家的付丧神，她想他们应该是通过本丸过来的。
只是苏晓是怎么来到这个时代的？
她也掉进井里了吗？
阮枝筱有满肚子的疑问，却无法立马得到解答——他们来的时机太过巧妙, 苏晓几人正被几名审神者带队围攻。被迫接受了这个时代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习惯，小姑娘毫不犹豫示意萤丸加入战局。
加州清光二号藏在阴影里，正似笑非笑着, 猝不及防看到了往前冲的阮枝筱，回头冲他摆手，神情焦急而关切：“你身体……不用管我们，你快躲好，等安全了再出来！”
看到有人闯入本就乱成一团的战斗, 焦头烂额的苏晓还以为是又有敌军赶来。从落地就开始莫名其妙被审神者和付丧神的组合追杀的她, 都累得没脾气了，正准备提醒石切丸, 却见身边一抹蓝影闪过, 于无数光影中直扑了过去。
——是聚聚家的三日月？
多次战斗积累下来的默契和动态视力，让苏晓迅速分辨出那抹蓝影的身份。她正纳闷，忽然眼尖地瞧见了被三日月宗近护在怀里的小小的黑。
“聚聚？！”前往这个时代的理由终于被找到，苏晓恍惚中还以为是在梦里。她下意识要走过去，只闻刀剑碰撞的争鸣之声，她被人从后方扯走, 险险避开了敌军的攻击。苏晓扭头道谢，然而下一秒则被眼前的人惊得说不出话来：“……清光你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