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快,好像也没忙活什么,十二月就过去了,过了元旦,猫冬的村里人就准备过年了,这个时代,年是每一家每一户人的期盼,就连原本还有些思乡的几个知青都被带动着再次热情起来,因为要杀猪了!
“我今天去李民他们村,说过几天又要有知青过去呢~”张清芳风风火火的进门,拿手拍着身上的小轻雪,大着嗓门的把今天的见闻都说了一遍。
“你可真乐意往外跑~”路红抓着一把南瓜子出来,一边嗑一边摇头。
“我不是无聊嘛,现在上课的事儿都停了,整天在屋子里待着我非得发霉不可,苗然呢?又在练字啊?”张清芳见这么吵苗然都没出来,努努嘴,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她可不是白练的,这会儿叫村长叫去了,说让她写对联和宣传语。”路红扯了个笑,话里不乏酸气。
这边苗然确实是领了任务,谁能想到她不过是把快遗忘的毛笔字捡起来,试图破解一下那堆狗扒拉字到底说的是什么,竟然就被抓了壮丁。
“这句好!苗丫头,你给村委会也写一副,还有语录之类的多写点,要过年了,村里到处贴一贴,也图个喜庆。”牛大叔认识的字不多,但是常来常往的奔走,主要的标语之类的都认识,见苗然写的字比镇上县里的还要端正,心里欢喜,便指挥着苗然多写几句。
“好,村里就用这一副吧?标语我就按照县里和镇上的来。”苗然指了指刚写好的那副“爱集体任劳任怨,建国家同德同心”(来自度娘)问了一句,得到肯定之后,干的越发起劲了。
将写好的“特殊”对联放在一旁晾干,苗然开始写起标语来,写好一张再放到一旁,如此这般几次,她抬起头转了转脖子,刚想继续,手上的动作一顿,急忙转头,看向刚刚写好的对联,上面的“国”字怎么那么眼熟?
苗然有些心急,看看左右,见就她一个人在,将手伸入口袋,摸出一张她临摹的草纸来,将草纸横七竖八的摆弄了一番,又在脑子里将字体切换成隶书,眼前忽然犹如灯泡一亮,终于叫她找到了出处了!
一时间顾不得标语,苗然急急忙忙的把自己临摹过的草纸都翻出来,挨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虽然许多依然说不通,可有几个字确实清清楚楚的,捡着旁边空白的纸将自己揣摩出的几个字一一写下来,苗然忍不住怕自己尖叫出声的捂住了嘴,乱纷纷的八个字,可让人一眼就能排出一句话来:“传国玉玺,惊天宝藏。”
第二十八章 大家的包裹
苗然拎着牛大叔给的一堆废草稿纸,从村委会出来,没回知青点,反而朝着后山走去,她需要冷静的思考一下。
传国玉玺这东西她知道,但凡是盗墓鉴宝的小说里就没少出现的,而且每次必同王侯之墓相关联,虚拟的东西看多了,自然而然的就不信了,苗然就是这个心态,可想想来到村里遭遇的诡异和手里的小圆球等等,又有点将信将疑,毕竟这是个还没有开发过度的时代,谁知道她是不是能撞大运得了这些?
蹲下抓起一把浮雪捏在手里,沁凉从手心一直穿到脑后跟儿,苗然把手里攥紧的雪团扔了出去,既来之则安之,未来几年,总会进一步闹明白的!
“苗然,干什么呢?”雪团飞过小溪落在另一侧,砸在从树林里拐出来的何建国脚下,他拎着个布袋子和一小捆干树枝看向苗然,眼睛里带上了笑。
“啊,何建国,我没事儿,就是无聊的出来溜达溜达~你这干什么去了?”苗然吓了一跳,赶忙起身,看到是何建国才松口气。
“想套几只麻雀改改馋,结果撞了大运,竟然招来一只野鸡。”何建国举着布袋子,大步跨过小溪,就到了苗然的眼前,上下打量着她,本以为她是想家才偷着躲出来哭,却发现似乎不是这么回事儿,不过何建国没动声色,只把布袋子递了过去叫她看。
“是长毛的啊,嘿嘿,回头把这几根尾巴毛给我呗~”苗然看着袋子里老老实实趴着的花野鸡,惊喜的笑了出来,公野鸡都带着长长的彩色尾巴,毛色鲜亮,村里的小孩子拿来玩,大姑娘们则用来做一些装饰,比如手巧的,就把鸡毛攒到一起做成贴画之类的拿到收购站卖钱,比起卖皮毛要赚得更多一些。
“行,回去吧,怪冷的。”何建国点头,看着苗然红彤彤的小手和小脸,招呼她一起回去,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往回走,叫出门拿柴火的刘爱民看在眼里,回到屋就跟着张长庆念叨。
“你说建国是不是看上苗然了?”刘爱民平时不爱说话也不起眼,但作为一个男人,对几个女知青心里也多几分关注,张清芳条件最好脾气最差,他们招惹不起,苗然各方面都好,可似乎跟他们都隔着一层,有点敬而远之的态度,这会儿见她跟何建国关系越来越好,多少也有点酸。
无关乎情爱,就是对何建国的好人缘有些微的嫉妒。
“不太可能,我看建国还没长那根弦儿呢,就是因为这两回打猎,俩人才走近的。”张长庆没想那么多,他们天南海北的,处对象可不是简单的事儿,依照何建国和苗然的精明,不应该。
因为两个人已经走近,刘爱民和张长庆闭了嘴,他们看似强壮,在何建国面前也是一只白斩鸡,二人是亲眼看过何建国练拳的,可不敢挑战他的脾气,而且背后嘀咕人,到底不符合男人的性格。
进入一月中旬,别的村都在迎接新知青的时候,青山沟村已经开始忙活起过年的事儿了,虽然还有一个月,可在什么都靠“抢”的年代,也是该早早准备起来,就连三个女知青都受感染,跟着村里的大姑娘大嫂子们上镇赶集好几趟。
苗然躲在空间里,仔细的翻腾着跟这里的糖块有些像的水果糖,好容易找到一种,又开始挨个的扒糖纸,今天县里的秀儿回来说县里不只灶糖,就连白糖红糖都抢光了,更别提糖块了,叫村里人赶紧从别地方着手。
过年了,再不济也得给家里孩子弄点糖吃吃,一来甜甜嘴巴改改馋虫,二来也是对来年新生活的甜蜜期盼,所以村里几个嫂子不停的叹气,感叹着就是手里有点钱也买不着东西,小孩子更忧愁,有的人家一年也就这一回吃糖的机会。
苗然拆糖块,也不是说圣母的给村里人排忧解难,就是想着过年,一些孩子来拜年的时候能一人分两块,叫他们能过一个欢欢喜喜的年。
“娃子们,有你们的包裹和信!”赶车的大叔驾着车在门口喊了一嗓子,将睡着没睡着都在家猫着的几个人都喊出来了。
“哎呀!我妈给我邮了一件新衣裳!”路红一听有自己的包裹,眼睛都发出光来了,急急忙忙的拆开看了,竟然是一件毛衣,毛线应该是一半新一半旧的,可到底是新织出来的,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
尤其是对于路红本人,她本来就是被家人推出来顶了知青名额的,心中有怨恨,到这边之后生活条件上去了,才渐渐的转化为度家人的思念,这会儿得了衣裳,知道家里人还没忘了她,已经开始计较着要邮寄点什么土特产回去了。
苗然没想到自己也有包裹,她的亲人四下离散自顾不暇,捧着包得四四方方,将心理的疑窦按下,带着笑拆着署名和地址都完全陌生的包裹,能够大大方方的邮寄出来,应该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最起码表面如此,打开来一看,果不其然,是一个木制的小盒子,盒子里竟然是一叠票据,小到线票糖票,大到自行车缝纫机。
苗然只晃了一眼便盖好了盒子,一来这些票据难得,她怕招了人的眼,二就是从苗然的行李来看,这个盒子显然也藏了暗格,她怕被人看出端倪,好在各人都围绕着各人的包裹和信件转悠,还没人来得及关注她。
张长庆和刘爱民没有包裹只有两封信,而收获最大的,就是何建国和张清芳。
何建国的包裹是他哥哥何保国从部队邮寄来的,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一套军备用品,从棉被到棉鞋无一不有,偌大的包裹本来就吸睛,这一下更是把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拉过去了,男的羡慕,女的惊叹。
张清芳里面也差不离,崭新的棉衣三件套,外加一件呢子大衣,还有一包吃的和一张汇款单。
晚饭的时候,几个人的兴奋劲还没停下来,张长庆和刘爱民虽然没收到东西,好歹也得了家里的安慰,对于他们来说,没要东西只说关心的话,就足以让他们感动了,工分换的钱还紧握在自己手里,他们就有足够的底气和期盼面对来年的艰辛。
吃过了饭,都试过了何建国的棉大衣,一行人才各回各的房准备入睡,苗然插好门,放下窗帘,躲进被窝进了空间,捧着装票据的盒子左摇右晃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在四个角的雕花上发现了一丝端倪,想了一会儿,伸出双手的拇指和食指同时按下四角的雕花往下一按,没开,按着向里推了推,只听“咔哒”一声,盒盖弹起,露出里面的一层暗格来。
叠得整整齐齐的两摞大团结悄无声息的展示在盒盖的暗格中,可叫苗然最关注的,确实大团结上面那张半个手掌大的小纸片,纸片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花纹繁复的图案,而这个图案,苗然曾经见到过,那就是曾经多次进入这间宅子,最后在第一次狩猎中被发现并被救下的那人的刺青。
苗然捏着纸片仔细的辨认着,她当时看到刺青,是被覆盖在一片血迹之下,要不是县里公安局的那位来的时候提到,苗然当时都没反应过来,后来想着没准这人有同伙知道宅子的秘密,才努力的把这事给忆起来强迫自己记住了,所以这个刺青,这个团伙,乃至这个神秘的地主宅子,跟苗家,或者说跟苗然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
第二十九章 六九年除夕
疑窦纷纷而来,却没挡住一九六九春节的脚步,腊月初的时候,村里就已经宣布了,小年杀猪,于是到了腊月二十三这天,全村人民再次聚集在村委会的院子里。
队里养了四头猪,两公两母,今天会杀两只公的和一只已经老了的母猪,青山沟本来人口也不算太多,三只猪平均下来,人人最少都能吃上一大碗的肉,何况还有下水之类的,除却每户定量分配之外,还可以拿工分或者现金抵账购买,不需要肉票,价钱也比外面低廉,丰俭由人。
知青点其实这段时间没怎么断了肉,何建国之前背回来的一麻袋全是肉,加上他和苗然还时不时的在山边转悠,偶尔也会抓到一两只兔子或者野鸡之流的,想要可劲造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路红极会过日子,每天都保证菜里有肉,就是一只鸡,也会拆了做鸡丝鸡肉茸玉米糊或者鸡架子汤顿白菜蘑菇土豆,鸡头鸡脚鸡内脏都仔细的洗干净了卤上给几个男人留着打牙祭,或者把鸡肠子剁了做成酱。
在生活这门艺术课上,苗然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苗然借着去镇上也从空间里带了点私货,半袋子挂面和一小口袋烟丝,只说偶尔遇上的,大家就心知肚明了,不论什么年头总是不缺有本事的人,也不缺投机倒把的人,几个人暗自庆幸,大家公摊记了账,等来年再慢慢还给苗然,挂面他们留着应急或者生病的时候吃,烟丝则直接分一半给三个男人,又拎着另一半送给了牛大叔。
牛大叔收下了,回头就送了一只鸡过来,母鸡,活得,能下蛋的,等第二天一大早路红从临时搭建的鸡窝里摸出一枚鸡蛋的时候,眼眶都红了。
“不知道为啥,我感觉好像到了这边才觉得生活像是有盼头了似得。”路红当时是这么说的,她永远也忘不了,出发前母亲心疼她一个人奔赴远方,特意换了一个鸡蛋给她做一碗面,却因为说话的功夫,就被小弟和小妹偷偷的吃光了,到她的时候,就只剩下一点菜汤,母亲当时的叹息和劝她的话,都跟一根刺一样扎在她的心头。
“因为咱们来的地方好,这些日子,张清芳也没少说别地方的事,哪有这边这么消停和友善,咱们要知道惜福啊~”苗然劝了路红一句,要是不好,她爷爷和张清芳家里也不至于费了死劲的把她们送来了。
不只路红,就连张长庆和刘爱民听了苗然这话都跟着点头,只希望这份好能延续下去。
刺耳的嚎叫声让几个人闭了嘴,苗然小时候还在爷爷的山村里看见过杀猪,不过那会小,大人都挡着也不叫她多看,所以很多过程她还是不了解也不明白,现在可算逮到现场了,等那边没了动静,连忙凑到三舅爷身边问话。
“三舅爷,这猪都死了,为啥还要吹气啊?”只听过吹牛皮,没听过吹猪皮的,苗然真是满头满脸的问号。
“为了扒皮,有的人不想要猪皮,觉得占份量又费柴火,收购站那边收猪皮,猪皮在城里卖不要肉票。”三舅爷认真的给解释了一句,看着苗然满脸都是笑,这女娃娃机灵又懂事,可到底也是个城里人,好些常识都不知道,不然那么好的烟丝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拿出来送人。
苗然要是知道三舅爷的想法,定然要大喊冤枉的,说真的,她拆出这些烟丝,都是记忆中最便宜的烟了,好些的比如熊猫中华她都没敢碰。再说城里不是没有好烟丝,比她这更好的也有,甚至就不用票,不过就是一个字,贵。
故意露点小富也是苗然刻意为之的,她低调太久,应该稍微高调一点,一来告诫别人她的身份背景并不比张清芳差多少,二来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引出点什么,本来就是猫冬没活干,小圆球,毛笔字,刺青图案一直在她脑海里飘,害得苗然心中有如猫抓狗挠,沸腾不已。
但是苗然心中还是有个度,不然早就把大金鹿的自行车领了,镇上没有,县里总归是有货的,全青山沟的老少都没有一辆自行车,她要是真领回来,估计能轰动十里八村,往后走哪都得被人惦记着,到时候可就不叫高调,叫做傻了。
“三舅爷,咱们什么时候再进山啊?”苗然嘿嘿两声又凑过去问,想到大仙给她小圆球的山洞,她觉得里面一定有线索,或许曾经有线索,如果有机会,她真想再下去看一眼,这回即便是耗子大军,也阻挡不住她想要寻求真想的坚定了。
“开春吧~上山采菜,鬼丫头,这些肉还不够你们吃的!”三舅爷说完就看到苗然耷拉脑袋了,用烟袋锅轻轻的敲了敲苗然的脑袋瓜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苗然只得打消了心思,叫她一个人进山找不找得到路不说,她也不敢啊,至此,终于暂时熄了心思准备过年。
“苗然,你买新衣裳了吗?”每家每户分了猪肉兴高采烈的往家走,灵芝挎着一个框,看到空着手的苗然,便招手叫她过去说话。
除旧迎新,一年从头开始,从里换新,过年穿新衣是古老的习俗,从南北朝的“长幼悉正衣冠”到民国的“卑幼盛装饰,拜尊长为寿”,年夜饭,鞭炮和新衣似乎就组成了年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