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建国跟几个青壮年，拿着长长的木棍在前方探路，回头瞅瞅，见苗然站在一群男娃子当中，也就放下心继续，转头之间，忽然顿住，走到一颗歪脖松树边，上下打量起来，不过是两眼，便皱起眉头，从身后掏出一把匕首，对着树上一个疤瘌结开始挖起来。
“咋了？”五爷爷凑过来，仔细的看着何建国的动作皱眉，倒是旁边的人凑过来问了一句。
何建国没回话，因为他手底下已经有东西显露出来了，那是一枚黄澄澄的弹壳，深深的钉入松树里，要不是刚刚他视线一花，看到一丝金属暗芒，也很难发现。
“弹壳？这得有年头了。”五爷爷盯着看了半响，眉头皱得更深了，可脸上的表情却不奇怪，何建国挑眉，心里明白，大概这老爷子对三舅爷的秘密也多少了解一些。
“看着像九六或者九九轻机枪，小日本的枪。”何建国仔细的瞅了半响也不能确认，这俩枪都是日本人喜欢用的，并且有些零件可以通用，他也只是看过图，并未真正见过。
苗然刚艰难的凑过来，就听到后面那句，心中一喜，觉得惊天宝藏有门，随即又是一忧，按说这么久了，肯定不会有日本人活着看守宝贝，三舅爷和铁牛现在都没出现，那就是遇见了更大的难题。
何建国这个发现对寻人毫无帮助，但众人还是决定休息片刻，再找找看有没有相关的痕迹。
苗然身边带着一条细犬，也在周边转悠，走着走着忽然听见水声，见细犬没什么异常，便带着它往那边走，没多远就一脚踩到湿润的泥土里，差点滑倒，左右看看，仍旧只听到水声，不见水影。
“汪！汪汪汪！”苗然正四处寻摸，就见细犬快跑两步，对着一处草窝子一阵狂吠，她握紧刚刚何建国给她的长棍子，小心谨慎的走过去，仔细一看，不禁有些怔怔，那是娃娃鱼？不，没有脚，要说是鲶鱼也不对，因为没有胡子，而且看着皮肤也不像有粘液的样子。
“苗然？！”苗然正打算用棍子捅一下那个两不像的鱼，远远的听见何建国的叫声，连忙回头应了一声，这一转头，那边的细犬已经扑上去了。
“回来！”苗然怕狗冒然碰了打草惊蛇，或者中毒，连忙召唤狗，无奈细犬的动作太灵活，她阻止不及，狗已经扑到了那条鱼身前，爪子刚按上去，那奇怪的鱼一摆尾巴，竟然消失了。
“……”见鬼了？！苗然瞪大眼睛，直到狗爪子扑空也沉了下去，这才看明白，原来那鱼浮着的地面其实是一团密密盖在水面的草团，乍眼一看，还以为是浸湿的草皮，草团，随着鱼的动作沉下去很快又浮上来，再次被狗爪子按了下去。
“怎么了？！”何建国吓得够呛，跑过来先抻着苗然看了看，见她没受伤，才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不禁也跟着一愣。
细犬仍旧不甘心的围着草团周边扒拉，将被草团掩盖的东西逐渐扒拉出来，那是一处小小的泉眼，也就碗口那么大小，水面与地面齐平，本来是被各种倒塌的草棵掩盖着，这会儿都被细犬连草带根的扒拉开，露出湿润的周边，和半颗黄白的骷颅瓢来。
“别怕，没准是以前下葬的人。”何建国左右看看，一片蔓草丛生，看不出个高低起伏来，先安抚了苗然，起身叫人。
苗然拿着手里的棍子去捅了那骷颅，骷颅动了一下，差点滚落到泉眼里，手忙脚乱的用棍子一使劲，那头便直接插入了骷颅的黑眼眶当中。
“……”苗然觉得有点恐怖，心里念叨着对不住这位仁兄，看在她不是故意的份儿上，千万别怪罪……念叨完，胆颤心惊的一低头，就瞄到了骷颅的牙齿处似有金光闪过，苗然惊疑不定，难道是百年不遇的金牙叫她给遇上了？
“那是……”何建国喊完人，得到那边的回应，便回头看苗然，结果这回头差点把下巴惊掉，不说苗然一个小姑娘捧着一个头盖骨脸对脸有多恐怖，就是那依旧不死心的细犬，扒拉来扒拉去，水边土地被浸得湿润，没一会儿碗口大的泉眼就变成了搪瓷盆大，周边镶嵌了一圈的骷颅瓢，这下何建国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这是旧时候的坟墓了，谁家坟地里一个摞一个的埋人啊？
苗然还没注意到泉眼那边呢，只捧着骷颅往其嘴里瞅，她倒不是多贪财，就是想到了“大金牙”这个人物，难免有些好奇，可惜这个骷颅头经历的时光太久太久，嘴巴处糊满了淤泥，几乎将整个骷颅瓢都填满了，苗然用一根小草棍捅了捅牙口处，扣掉了一些，确确实实的露出丝丝金光来，竟然是满口的……已经确定是金牙，她反倒没什么兴趣了，把骷颅往旁边一扔，一抬头，吓了一跳。
“这里！”那边听见何建国喊声的人已经过来了，何建国却低着头半趴着观察着那一排的白脑壳，苗然起身迎了两步，脚下一膈，踩到一个小石头。
苗然没太在意的低头瞅了一眼，一个黑乎乎圆不留丢的东西，正打算一脚踢开，忽然僵住，这个形状，这个场景……想到当初的“大仙报恩”，她猛然俯身，捡起小石头使劲儿的搓了搓，层层黑泥逐渐剥落，圆滚滚的小球慢慢的暴露在眼前，只比玻璃球略大一点，似铁非铁，乌突突的看上去毫无起眼，可却让人分外的眼熟和心惊。
第五十四章 满山都是洞
活人没找着，死人先找了一堆。
五爷爷他们过来一看，不禁都有些头疼，怨怼的看了一眼何建国和苗然，你说说你们两个败家孩子，找人就找人，非得挖骷颅瓢干什么，这会儿他们想装不知道都不好意思。
“您也不用愁，一会儿叫两个人去当兵的那边告诉一声就成，反正这些人，肯定不能是自然死的。”何建国拎着一个大些的骷颅转过来给五爷爷他们示意，天灵盖上一个指头粗的孔，一看就是被枪打死的。
“我小时候听说过，小日本曾经抓了不少壮丁进来修工程，想来这就是那些人的下场了。”五爷爷叹了口气，打发福伯带着二柱跑一趟，这些故去的事儿，就不是他们老百姓能管的了。
苗然已经回神了，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仙报恩都能给她一个小圆球，从骷颅里滚出一个算什么，不过心中还是产生了一个疑问，小圆球真的跟惊天宝藏有关系吗？如果无关，那么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如果有关，那么何建国的奶奶，苗爷爷和陈靖三舅爷他们到底知道不执拗这玩意儿的存在？
一切无解，只能边走边看，苗然向来不为找不到答案的事儿头疼，所以很快就放下了，回去掐了块玉米饼子，就着鸡蛋酱和炒咸菜丝一口一口的吃起来，嘴巴动作，脑子也闲不住，饼子是早上出来时候，苗然自己贴的，本来这次张清芳和路红也想来，觉得找人没什么危险，她们跟着来蹭蹭工分和脸熟也好，谁知道牛大叔没同意，只叫她们别添乱了，惹得两人闹了个大红脸。
刘爱民一听这话，很自觉地就没说话，倒是张长庆，从昨天晚上回来就一个人憋屈着，晚饭都没吃，何建国刘爱民问了两声也不说话，便给他留了饭菜叫他一个人待着了，张清芳昨天请愿进山没成，说不得今天就去打听张长庆的事儿了……张长庆虽然老实，可老实人发起脾气来，反而更吓人，希望张清芳别捅人肺管子才好。
知青点的日子刚进入正轨，苗然可不想整天的给他们断官司。
“想什么呢？”何建国凑过来在苗然自带的小饭盒里挖了一勺酱抹到饼子上，卷上几根葱丝，大口的造起来
何建国家里条件其实很不错，虽然父母没了，可爷爷奶奶从民国那会儿就是大户，这会儿又是大官，供给上再差也有本事弄点东西来，几个师父也是老饕，就是为了躲灾才深入简出，可每次没钱粮了，都能弄点金子啥的换钱换物，所以东西是好是坏他一口就能吃出来。
就拿手上的饼子来说吧，这绝对不是纯玉米面的，里面应该掺和了白面和黏米面，所以才会在凉了之后这么软乎，小饭盒里的酱是肉酱，可他最近也没瞧着她买肉，想来是在外面买好肉，求着人做好才偷偷拿回来的。
虽然发现了这些小秘密，何建国也没往旁处想，他曾经见过小猫叼着喜鹊那么大一只鸟给苗然“送礼”，所以对于苗然有存粮的事儿，一点都不惊奇。
之前他也常常偷着藏点储备粮，因为锻炼，大体格子饿得快，以前都是上山偷着打个牙祭或者进县城买点好携带的，如今跟苗然黏在一起，这些反而不怎么带了，因为他发现，这姑娘带的东西看上去不起眼，却都特别好吃，这也让何建国了解到一件事，他这个未来小媳妇娇气着呢，没点本钱还真养不好，幸亏他还有点能耐和财产。
“五爷，前面就是出口了，那解放军同志倒是没说错，一点痕迹都没找着。”大壮叔带了五六个人做了先锋，吃过了饭就上前去看，结果毫无所获。
“能轻易就叫人找着，就不是你三舅了，行了，你们四边的树木石头的翻翻，看有什么异常没有。”五爷爷磕了磕烟袋锅，把烟掐了，招呼大家往犄角旮旯看。
何建国拉着苗然，依旧带着那条细犬自成一派，圆枣沟虽然草木棵深，可范围并不是特别大，有事儿喊一嗓子这头到那头都能听见，所以大家也没那么担忧，就连几个小的也是拉帮结派的要自己去找“机关”。
机关这个词，还是从苗然嘴里蹦出来的，就是上次下洞，拉开石门那处，村里不少人都惋惜，摇钱树啊，中国人多少年流传下来的故事传说了，真能亲眼见一下，哪怕拽片叶子下来，都能当传家宝了。
“哎～你说那边挖出来干什么呢？破四旧之后，不是不信这些了么？”破四旧已经过去几年了，文物古董什么的现在依旧没人敢提。
“谁知道，我倒是好奇那下面关着白蛇的笼子里有什么。”何建国后来琢磨了几回，觉得那个摇钱树根本就是掩人耳目的，重点应该在被困住的白蛇那，可惜，再没机会去寻求真相了。
即便是军队那边挖出来了，跟他们也没丝毫关系，所以也不用浪费时间去关注了。
“找到了！找到了！”俩人边走便聊，那边人呼狗叫十分热闹，显然是有了大发现。
苗然踩着何建国的脚后跟过去的时候真是惊得不行，这块地方刚刚她待过……吃完饭的时候，她趁着别人不在意，偷偷摸摸的跑过来收了两颗圆枣子树苗进空间，还收了两颗野生的小梨树，看到这颗枯树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
因为这处是山谷，积洼之地很少有枯木出现，何况还是一整颗枯树，不过她当时只顾着收东西，也没仔细看，没想到这出处偏偏应在这里。
这颗枯树的年纪应该不小了，整个树干有苗然怀抱粗细，如今整颗树跟切开了的葫芦一样，两边分开倒在地上，原本树桩处露着一个黑黝黝的土洞。
“确定是吗？怎么发现的？”苗然抻着脖子往洞里看了看，又是个下坡洞，难不成往后每次出来，都得跟地耗子似得跟地洞打交道了？
“胖墩发现的，他看着一个狐狸脑袋伸出来了，叫我们别动，我们等半天，狐狸刚出来就被狗给吓唬回去了，我不甘心对着树踹了两脚，结果就给踹开了……”牛娃激动的嗓音都变了，他一直憋着气呢，错失了两回，可算叫他逮着机会了。
五爷爷到底年纪大了，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牛娃都已经白话第二遍了，这一遍更仔细，连狐狸多大什么毛色都说了，就像是他第一个发现了似得。
“老三说是找狐狸，没准就是暗指的这个。”听到牛娃说狐狸，五爷爷眼睛一亮，是了，老三留的话就是这个意思了，没准真叫这帮娃娃们瞎猫撞着死耗子给找着了。
第五十五章 地下的要塞
相比上一个洞中洞的曲折弯绕，这个洞可以称得上简单粗暴，洞口距离地面不高，也就两米左右，直上直下，入了洞，就面对一扇小小的铁门，铁门厚重得有一扎（寸）左右，如今正大开着，里面灯光昏黄，像是等待和邀请他们快点进去一样。
苗然下来之后就有些纠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想比上次的乌漆漆黑洞洞，这个画风略微有些清奇啊，难道这就是蛇鼠和狐狸的差别？不过这倒让人笃定了，三舅爷他们应该就是来了这里。
何建国的关注重点显然不像苗然那么天马行空，这不是村里人第一次见到电灯，可此时此景，除却几个半大的少年之外，其余人等连个讨论声都没有，显然是有些见怪不怪了，这也代表着他们以前见过，又或者遇到过同样的场景。
想想困难时候，一度流行的“捡洋落”，何建国了然，看来这神秘的大黑山当中，类似的要塞应该不只一处，又或者他们曾经进入过这里另一端。
对于一辈子生活在大山附近的居民来说，古墓遗址之流是避不开的，就连苗然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村里的小朋友上山放羊，都曾经见过不少写着满文的石碑，和建筑在山里，不知道曾经是庙还是观的遗址，何况是更广阔深茂的大黑山。
铁门里面是一条长直的楼梯间，他们顺着陡直的楼梯慢慢向下，阴凉又干爽的气息从四周辐射而来，渐渐的竟然没有一人说话，徒留带着回音的脚步悉悉索索的响起，没一会儿就到了地面，苗然这才发觉整个建筑竟然都是用混凝土浇筑的，也不知道当初牺牲了多少同胞才铸就了眼前的铜墙铁壁。
“五爷，你看～”大壮叔指着墙上的字叫五爷爷去看，五爷爷瞅了一眼，也没表示惊讶，就只点了点头。
苗然盯着墙壁上带着箭头的指引标识有些惊讶，当初看盗墓小说和电影，知道日本要塞的信息后，她还特意跑到已经被挖掘出来的几个要塞点参观，与眼前的情景一对，答案明显。
这里是一处不为人知的要塞，并且保持的十分完好，入眼之处几乎没有塌陷和颓败。
确认是日本人建筑的要塞之后，苗然跟何建国的兴趣反而不大了，一个拥有物资丰厚的空间，看不上要塞里的东西，另一个则是完全对这些财物没什么兴趣，进入大厅之后，趁着众人研究着几个石门的时候，二人凑到一块说话。
“你说三舅爷下来干嘛？”而且好像还刻意给村里人留话，叫他们找来似得，所以三舅爷和铁牛到底想干什么？
“我约莫是为了枪？”何建国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最靠谱的答案来，他早就发觉了，村里的枪支很充足，并且大多不是专业的老猎枪，而是步枪，本来还以为是建国前游击队时候留下来的，现今看来应该是在山里“捡洋货”得到的。
苗然沉默了一下，觉得何建国说的有道理，回首瞅瞅已经分伙去搜寻房间的村里人，同时又升起了个疑问：“他们要那么多枪干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