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晓兰重新走到门口把帘子收了起来,无奈地解释:“刚刚我奶奶和叔叔来了,反正已经走了,不说他们了。对了,你草药整理完了?”
“嗯,我来问问你现在回不回去?正好我去你家接阿显,要不一起走?”杨景说着,还看了安新平夫妻俩一眼,要是安晓兰跟父母一起待到晚上再回去那也无可厚非。
安晓兰还没说话,林启英便笑了笑说:“兰子,这里有我跟你爸就行了,你俩先回去吧,你明天上学,今晚早点休息。”
“哦,也好。”安晓兰顺势点头,也不逗留,转身招呼了杨景一声,两人便离开了。
安新平走到门口,看着安晓兰和杨景并肩离开的背影,回头看了林启英一眼,有些担忧地说:“我总觉得他们这样不太好,还是会招来闲话的。”
“算了,咱闺女自个儿心里清楚。”林启英倒是看得很开,刚刚刘氏来闹了一场的阴郁也散了,笑着说:“而且他俩先算是同学,没啥好说闲话的,真要有人说闲话,那怎么着也有话说,你就别瞎操心了。”说着,把两个小板凳塞进了他手里,摆摆手说:“去,把这两个凳子还给我哥他们吧。”
安新平无奈,只好乖乖干活去了。
这边是雨过天晴了,刘氏那儿可是狂风暴雨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刘氏在安新平这里就捞不到好处了,相反的,刚开始处处吃亏,不是吃安晓兰的亏,还是安新平那个老实人的亏。其实,这也怪刘氏自己,一直把安新平当冤大头压榨却从来没给予他丝毫关心,甚至还一直虐待安新平的三个孩子。安新平就算自个儿无所谓,也看不得孩子被忽视被欺负。
刘氏现在才想起来上演期期艾艾地哭诉戏码显然已经没有用了,她如果在安新平第一次开口对他们说拒绝的时候就上这种苦情戏,或者对心软的安新平还有用。可惜,刘氏嚣张跋扈惯了,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之前各种霸道蛮横死不讲理,还不把安晓兰以及林启英当人看张嘴就骂,早把安新平的忍耐磨完了。现在安新平看清了她的嘴角,她才无计可施地又哭又闹逼所谓的儿子屈服,显然已经打动不了安新平的“铁石心肠”了。
这一次,刘氏算是丢人丢尽了。回去的路上骂骂咧咧了一路,可也改变不了她去自取其辱的事实。
家里上上下下能让她撒气的只有齐氏,于是刘氏张口就把齐氏骂了个狗血淋头。关键是,安新海跟着跑了一趟一点好处没捞到,顺便跟着他老娘一起把脸丢了个干净,如意算盘全部落空,心情也正不好。听到刘氏用极其难听的话辱骂齐氏,竟然也没说什么,只是烦躁地躲屋里睡觉去了。
齐氏被骂的脸色铁青,为了避免刘氏不依不挠最后吃亏倒霉的还是自己,她咬牙忍着没有回嘴,却更坚定了她要尽快离开这个家的决定。只是,看着跑出来替她说话的安正伟和安正华,齐氏心里不免又是一阵心酸。
每次一对上刘氏尖酸刻薄的嘴角和安新海自私自利的样子,齐氏便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地狱。可再看看两个儿子,齐氏又是满满地不舍。人就是这样,之前陈青没有给齐氏承诺的时候,齐氏每天殚精竭虑的为三个孩子规划着想。可现在,她有了一个好的退路,却反而犹豫不决了。
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直到老爷子回来才平息。在安新平那儿丢脸的事情,刘氏也没敢告诉老爷子,眼看着老爷子进屋,便把齐氏打发了去做饭,自己没事人一样地院子里乘起了凉,顺便把安正华拉过来好好地疼了疼,看着自个儿的宝贝孙子,这才觉得气顺了不少。
厨房里,齐氏时不时地往院子里看一眼,就见刘氏把安正华抱在怀里,又是哄又是亲,很是宠溺。可是,越是这样,齐氏就越发地纠结。她知道,孩子在这样的家庭里是没有大出息的,看安新海就知道。好不容易最近安正华和安正伟都很听她的话,性格也有所改变,正是把他们往正路上引的关键时机,可是齐氏却要离开了。
齐氏当然也想过要带着两个孩子一起离开,可这想法只要一细想就知道不现实。这两个毕竟是安新海的骨肉,是这的安家的血脉,老爷子和刘氏是肯定不会放手的,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把他们带走了,陈青又怎么会愿意养两个孩子呢。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路只有两条,不管选择哪一条对于她来说都太过残忍,因为不论哪一条,那三个孩子都必须分开。
每次一想到这里,齐氏便越发地犹豫了。然而,现实却并没有给齐氏太多犹豫的时间。从镇上回来没几天,齐氏发现自己怀孕了。而这一次,她不能再把这个锅扣到安新海头上了。
☆、第五百零九章面具
自从安晓燕失踪,齐氏在疯癫了一阵子之后再清醒过来时面对安新海的态度就不一样了。其实,她也不是真的疯癫,只是一下子从天堂坠入地狱接受不了,所以只能通过一些别的疯狂举动来自欺欺人罢了,在旁人看来,只觉得她是疯了。可现实终归是现实,她还是要清醒过来面对这一切的。
自从对安新海失望之后,齐氏每次面对他都要戴着“面具”。在没认识陈青之前,齐氏孤立无援,为了处境能好一点,为了两个儿子,她只能假装温柔体贴对安新海虚与委蛇,好像她对安新海真的还有感情而且深情无悔。认识了陈青之后,齐氏便使出浑身解数绑了陈青的心,在确定有了陈青这个退路之后,齐氏虽然表面上对安新海还是一样地体贴,但心里对于他的每一次触碰都觉得恶心。生了安晓星之后,夫妻之间的闺房之乐便再也没有过,一来是因为她要照顾宝宝没有时间应付,二来她不主动安新海吃惯了外面的“野味”对着她也没多大兴趣。
可是,没想到惊天一声雷,齐氏竟然怀孕了。上次怀安晓星已经是意外,齐氏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到了这个年纪,又已经生过三个孩子,能怀上安晓星已经是运气。她本以为她怎么也不会再怀孕了,再加上陈青一直都有些问题,没想到这么快又中招了。
思来想去,难道是那些中药的缘故?陈青自从知道自己身体有恙之后便一直在调理,后来跟齐氏一起,虽然不光彩,但为了孩子,便也给齐氏互抓了中药一起调理。齐氏虽然有跟着吃药,但也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难道是长期吃药有了效果?
不管是什么原因,孩子有了就是有了。怎么说也生了四个孩子了,齐氏还是相信自己的感觉的,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后来还是偷偷地去了一趟陈家,然后由陈青偷偷摸摸地带着她去镇上的大医院又检查了一遍。陈家家底厚,陈青直接安排汽车来家里接,在医院检查完之后再回来,一来一去也没耽误多少时间。就是齐氏一路上心惊胆战,生怕被熟人碰到传到村子里去。比起齐氏的担心,陈青倒是挺坦然,他本来已经决定为了安晓星把齐氏接到家里去了,纵使会引起一场风波,但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值了。没想到这刚打定主意,齐氏又怀孕了,陈青一时间只觉得老天爷显灵照顾他多年无子,立刻什么顾忌都没有了,只想着把齐氏快点接到家里去,别人的风言风语哪比得上他孩子的一根头发。
从医院回来之后,陈青便催着齐氏跟安新海离婚。齐氏本来惦记着两个儿子一直犹豫不决,现在也由不得她了,怕再拖下去节外生枝,齐氏终于狠狠心跟陈青约定了去接她的日子。
小山村里结婚没那么多讲究,大多数也就是办个酒风风光光地接回家,很少有去政府机构领证的。村子里好些好人过了一辈子也没个正经的结婚证,所以在这里并不流行领证之类的说法,就是老爷子和刘氏也领过结婚证,所以老爷子生气了才会对刘氏说把她赶回家去之类的气话。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村子里,女人被丈夫赶回家,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但眼下齐氏倒是希望安新海能一怒之下把她赶走呢,只要走了,她自然就不会回来了。本来,如果没有身孕的话,齐氏倒是想冒个险侧面激怒安新海让他主动开口把自己赶走,到时候自己躲一阵子然后再放出消息说她跟了陈青,虽然流言不太好听,但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总归邻居也会认为是安新海活该,当然对她的评价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但那样也算是不错的情况了。
可是现在她怀着身孕,不敢冒险,更怕激怒了安新海挨了他的巴掌伤了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只能绞尽脑汁,希望想个稳妥的办法。
齐氏和陈青都以为两人的关系隐藏得挺好,却不想早就被安晓兰撞破了。不仅如此,从第一次撞破之后,杨景有事没事都会留意那边的动静。谁都没想到,只是匆匆地去了趟医院,就被杨景眼尖地看到了。
也不知道是该说齐氏的运气好还是不好。之前偷摸着去了陈家那么多次都没被发现,结果这就去了一次医院就被杨景撞上了。其实,杨景开学之后就非常忙,每天起早贪黑来往于镇上,根本没时间去关注齐氏那边的动向。他已经很久没有陈青和齐氏的消息了,有心无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可好巧不巧,齐氏挑了一个工作日的时候去了医院,杨景要上学自然也离镇上不远。中午杨景正常是不回家的,自带干粮,解决温饱之后有时去济德堂兼职,有时就在学校找个阴凉地眯一会儿。
齐氏去医院的这天,杨景正好要去济德堂整理草药。
齐氏一早先去了陈家,然后由陈青安排坐车到了镇上,到的时候大概是十点多。医院离杨景的学校不远,杨景离开学校往济德堂去的时候随意地瞥了一眼,就这一眼,正巧看到了汽车里的齐氏。杨景心里震惊,但反应可不慢,一点也没犹豫地就跟了上去。
幸好车子拐了个弯就停了下来,要不然杨景哪里跟得上。
杨景怕被发现,在墙角等了一下,远远地看到陈青先从车里下来,然后小心地扶着齐氏,两人一起进了医院。杨景瞪着眼睛看了半天,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医院大门里,这才小心地跟了上去,心里想着,齐氏这是生病了?竟然这么招摇地来医院了?
追着齐氏和陈青进去的方向,杨景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医院里人不多,挂号的基本都在一个地方排队呢,杨景藏在一根柱子后面,时不时地探头出去看一眼。这一看,又发现陈青对齐氏真是无微不至,自己陪着齐氏坐在一旁等着,让跟着一起来的一个伙计去排队挂号去了。
杨景越看越疑惑,齐氏这到底是啥病啊?看陈青这紧张的样子看来病的不轻啊,可是如果真的病得那么严重,安家那边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呢?
没等杨景想出个所以然来,伙计已经把号挂好了,离得那么远,杨景没有千里眼自然是看不到挂的是哪一科。不过医院就那么大,他也不着急,见陈青带着齐氏慢慢地离开,他这才跟了上去。
☆、第五百一十章运气
杨景一边跟着,一边看着医院的示意图,起先没在意,后来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有些震惊地猜测:他们挂的不会是妇产科吧?
杨景在后面跟着,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这齐氏这算是好福气么?竟然又怀上了?左右看陈青这个紧张的样子应该算是好事吧。杨景胡思乱想着,很快就见前面的一行三人停了下来。他冒险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发现齐氏他们在排队的科室的确是妇产科,把手里挂号处护士写的担子交给另一个护士之后就安静地继续排队去了。
确定了这个信息之后,杨景就没必要跟着了。妇产科,陈青陪着,这两个信息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再待下去只会增加暴露的危险。杨景最后看了一眼那边的情况,然后悄悄地又离开了医院。
虽然知道了一个劲爆的消息,但是杨景也没激动得失了分寸,离开医院之后照例去了济德堂。晚上放学之后也没急着去告诉安晓兰,他现在跟安晓兰的时间错开了,不太能碰到一起,所以只能等着周末碰面的时候再说。他倒是觉得没必要特地为了这个消息跑一趟,反正齐氏竟然偷偷地跟陈青来检查,那暂时应该也没打算摊牌吧。
杨景没想到的是,这次他失策了。在确定了齐氏的确是怀了他的孩子之后,陈青便着急了,几乎是半强迫地逼着齐氏定了离开安家的日子。没等杨景周末把这个消息告诉安晓兰,这消息已经提前炸到了安新平那里。
齐氏无奈,只得跟陈青最后定了个日子,答应他会在那天想办法从安家出来。当然,齐氏心里有顾忌,所以并没有打算直接摊牌。
齐氏以前都是想方设法地不惹安新海生气,也尽量不去触碰刘氏的霉头。可现在又要反过来,她得不动声色地往全家人的地雷上踩。这也是个艰难的技术活,一不小心猜错了很可能连累自己。
齐氏不聪明,但也不笨,最重要的是她头脑清醒,知道自己的处境也知道她自己最终的目的,所以想出来的想法不可谓不好。
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从安晓星下手。自从这个女儿出生,家里的老人就没正眼看过一眼,有时在院子里或者客厅看到了都是下意识地一皱眉头,好像看到了什么毒瘤似的,每次齐氏注意到二老的神色,心里都跟针扎似的疼。现在,她得想办法,把这针扎到二老的心上去。
既然是要去挑全家的敏感神经,那么最好的说话时机当然是吃饭的时候。有老爷子坐镇,刘氏也不至于太嚣张。
眼看着一天一天到了跟陈青约定的日子,这天晚上,齐氏便决定在饭桌上把自己准备的话题挑起。她设想的结果是如果顺利地把安新海激怒的话,那第二天一早不管安新海有没有说出赶他走的话,她都可以离开,反正不会有人留她。
晚上的饭桌上,一家人都在,包括安正华和安正伟。每每想到这两个儿子,齐氏便一阵痛惜,丢下自己的孩子,这是哪个母亲都不愿意做的事情。可是现在,她却在拿刀割心头的肉。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齐氏当然不愿意当着两个孩子的面说这些,但眼下时间有限,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寻找时机,只能退而求其次。
齐氏食不知味,只盼着两个孩子早早吃完,可惜安新海吃饭的架势也挺大,齐氏真怕安正伟他们还在,这人就已经碗筷一丢出去了。所以,眼看着安新海一碗饭见底,只能斟酌着先开了口。
齐氏看看二老,又看看安新海,试探地说:“晓星在我婶家也过了好些日子了,我想去把她接回来。”
自从上次把安晓星送到陈家去之后到现在也没接回来,这些日子,除了安正伟多问了几句,其他人似乎已经忘了家里还有一个宝宝在。不过,安晓星在那边倒是过得更好,只是刚去的两天因为乍一离开齐氏而哭闹过,之后就好多了。陈青去镇上最大的店里买奶粉和玩具,一个劲地宠着哄着,安晓星被养的白白胖胖的,齐氏看得也觉得欣慰不少。
结果,齐氏一句话出去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二老眼皮都没抬,安新海也毫无反应,好像齐氏说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倒是安正华扬起小脸笑眯眯地说:“妈妈,我要看小妹妹。”
齐氏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脑袋,眼眶却红了。她还没说话,刘氏就一眼瞪了过来,往安正华嘴里塞了一块鸡蛋,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一个死丫头有什么好看的!快吃!伟子,你也快吃,吃完带你弟弟去写作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