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非10
时间:2018-10-12 09:18:50

  冯霁雯一边欣喜他开始记事了,一边轻声答道:“程太太并未离世,只是这些年来一直不幸流落在外。如今机缘巧合之下,夫妻适才得以重聚。”
 
  ☆、652 大结局(二十六)
 
  冯英廉满脸恍然地“哦!”了一声。
  怪不得他隐约觉得这位程太太看着眼熟,不像是个‘新人’,原来就是原来的程太太啊。
  他半清醒半糊涂地想。
  霁月园外,冯霁雯与和珅一起送程渊夫妇二人上了马车。
  和珅跟程渊单独说着话,冯霁雯则拉着程太太的手道别。
  “别哭哭啼啼的,又非是日后再也见不着了。”程太太将话撂在了前头。
  冯霁雯点着头,将一丝泪意憋了回去,笑眯眯地道:“这是好事,高兴还来不及呢。”
  然后她就见程太太微微红了脸。
  冯霁雯抿着嘴笑。
  这几日来皆是如此,只要她稍稍提及她与程世伯之间的话,必能见着昔日的冰山美人满眼闪躲地红着脸。
  见她有些着恼的迹象,冯霁雯赶忙笑着岔开话题。
  “待到了落脚的地方,您可要记得让人送信回来啊。”
  他们只说出京,尚未定下落脚的地方。
  程世伯说了,想多带自家夫人瞧一瞧各处山河美景,只待夫人觉得哪处入了眼,便在哪处安定下来。
  程太太应了句“嗯”,由婆子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内,早有安儿的奶娘贾嫫抱着安儿坐在里面。
  “安儿,快跟夫人辞别。”奶娘笑着逗弄着一身粉衣的小孩子。
  孩子已能听得懂一些简单的话语,闻言就冲冯霁雯奋力地挥舞着双手。
  冯霁雯笑着抬手回应她,又再三交代了奶娘路上好生照看。
  奶娘一一应下来。
  冯霁雯心里清楚用不着她交代,贾嫫必然也能将安儿事无巨细地照料妥当。
  贾嫫今年不过三十岁出头,因家中贫苦,一直做工填补家中,耽误了嫁人,几年前才嫁给了一位屠夫作续弦,当初她被请来帮忙照看安儿之时,家中有一个同安儿差不多大小的女儿。
  只是那孩子天生体弱,又有胎里带出来的重疾,自出生起没少耗银子,孩子的爹几番将孩子丢弃不成,便常对贾嫫非打即骂,即便冯霁雯后来得知此事之后,明里暗里没少帮衬着,但孩子最后还是没能保住。
  自那后,贾嫫更将全部的心思放在了安儿身上。
  后来霁月园出事,冯霁雯迫不得已将安儿送去了静云庵,这孩子竟一来二去地跟程太太亲近了起来,直至前日里,她抱着程太太不肯撒手,被程渊瞧见了,跟和珅了解到孩子的身世之后,便生出了收养的心思来。
  冯霁雯试探了程太太的意思,见她只是嘴硬道孩子麻烦,却并不拒绝,心里也就有了数儿。
  人到了年纪,总想有个孩子呆在身边,闹一些也是好的。
  此事敲定下来之后,贾嫫立即找到了冯霁雯跟前,磕头求着冯霁雯询问能否让她一并跟着程渊夫妇,继续照料孩子。
  冯霁雯告知她程渊夫妇尚不知在何处落脚,兴许远在京城千里之外,她却也毫不犹豫。
  她没了孩子,丈夫德行不堪,据说暗地里已经勾搭上了一个寡|妇,如今若有机会离开京城这片伤心地,她求之不得。
  冯霁雯再三思索,到底答应了下来。
  此行路途遥远,安儿身边能有贾嫫照看自然再稳妥不过。
  至于贾嫫的家事,她既已下定了决心,主仆一场的份儿上,若能帮一把便帮一把吧——
  是以,次日便逮着了那人跟贾嫫一同上县衙按指押公证和离,此人欺软怕硬,心知贾嫫背后有和珅撑腰,连一句难听话都不敢讲,半字条件也没敢提,从头到尾只管如鹌鹑一般缩头缩脑地事事照做。
  将此事了结之后,贾嫫又来跟冯霁雯磕头表谢,紧接着连夜将行李收拾好,今日便动身了。
  程渊上了马。
  马车帘被放下前,冯霁雯又叮嘱着:“……尽早送信。”
  程太太叹了口气。
  “从昨日到现在,你说了至少也有十遍了。”
  冯霁雯挤出一丝笑意来,“这不是怕您忘了么……”
  “啰嗦。”
  程太太似十分无奈地留下两个字,便让人放下了帘子。
  马车缓缓驶动。
  冯霁雯的眼睛一寸寸紧紧跟着马车一起移动。
  渐渐湿润的视线中,忽而得见一侧的车窗被从里面推开了来,程太太从中伸出了半个头来,对她喊道:“……起风了,快回去吧。”
  冯霁雯愣了一瞬。
  她看不清太妃的神情,但这声音分明是有些强撑不住的哽咽。
  而且,这在马车里将脑袋探出来,还喊着说话的人……可真的半点都不像太妃啊。
  用太妃往前的话说,这叫有失仪态,会遭人耻笑的。
  看来太妃真的已经不在了……
  秦云之的影子这些年可能也没磨得八九不离十了,但这都不要紧,于当下而言,只要她能做‘自己’,便是极好极好的事情了……
  冯霁雯眼眶一热,马车临出胡同前,赶忙又快步向前送了几步,冲那消失的马车挥了挥手。
  ……
  晚间,冯霁雯在春江居陪着冯英廉下棋。
  说是下棋,冯英廉也是一时清醒一时糊涂,还得让冯舒志充当先生在一旁帮忙指点着。
  冯霁雯笑话冯舒志是狗头军师,惹得他好胜心上头,非要帮着冯英廉赢上一把不可。
  偏偏冯英廉还不愿听他指挥,很有自己的主见,一来二去,一盘棋下得可谓不忍直视。
  洛河说过,多帮着开动脑筋有助于恢复,姐弟俩便也就每日不厌其烦。
  只是半局棋还没闹完,那边忽然来了丫鬟前来通禀——
  “夫人,有一位自称是宫里来的人,急着要求见夫人。”
  冯霁雯捕捉到‘急着’两字,当即就起了身,不敢耽误地往花厅赶了过去。
  来人一身宫女打扮,冯霁雯来时她正心急如焚地往厅外不停盼顾,待一瞧见冯霁雯,立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奴婢给和夫人请安!”
  不及冯霁雯发问,急得满头大汗的宫女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奴婢是应亭轩中惇嫔娘娘身边儿伺候着的!我家娘娘产期本估算在下月中旬,可今日突发阵痛,阳水不止,眼见便要生产,竟比预料中的足足提早了二十日有余!且又遇上了难产,眼下已经足足疼了五六个时辰却还迟迟不见胎儿出来!”
  冯霁雯听得脸色一变。
 
  ☆、653 大结局(二十七)
 
  宫女急得眼睛都红了,语速极快地道:“可偏偏太医院里早早吩咐下的产婆前日里家中报丧,得了娘娘的准儿临时回家奔丧去了,原本定的后日便能回来,谁知就在这关头上娘娘突然出了事!”
  冯霁雯连忙问:“太医院肯定不止备下一位产婆,其他人呢?”
  宫女哭着道:“另外助产的两位婆子正在里里外外忙活着,她们说是娘娘头胎难产,如今阳水都快流尽了,孩子还不见出来,什么法子都使了,眼下只怕也快要束手无策了……可娘娘疼得神志不清,嘴里却一直喊着说有人要害她,还说什么这两个婆子原是景仁宫里的亲信,都不能信,要奴婢一定要想法子出宫请和夫人进宫!她说只有您能帮她了!和夫人……您就救救我家娘娘吧!”
  冯霁雯一面让人将宫女扶起,一面点着头道:“你且等一等,我立即着人去请一位有经验的产婆来!”
  既是难产,她独自进宫又有何用?首要之急当然是先找一位有资历的产婆。
  冯霁雯头脑还算清醒,恐怕汪黎芸提早生产当真与景仁宫有关,又喊了刘全过来,让他送个信儿给尚在宫中军机房当差的和珅,以便他心底有数,到时能有个照应,以防不测。
  安排好一切之后,她便带着丫鬟和那位前来报信的宫女及产婆一同动身了。
  小仙跟产婆一辆马车跟在后面。
  前头,冯霁雯则带着小茶和那名宫女同乘一辆,赶车的不是别人,而是伪装成车夫的秦顾。
  近日出门,即便是再要紧的事情,冯霁雯都格外谨慎。
  此时她跟宫女询问了汪黎芸的一些情况之后,不禁问道:“……可将惇嫔难产一事报给皇上了?”
  宫女点点头,又摇摇头。
  “起初是报了的,可管事的太监说皇上已经歇下了,万岁爷近来龙体欠安,他们也不敢贸然打搅……自上次娘娘杖死了景仁宫里的一名宫女之后,皇上已经问责过,还严叱了娘娘性情暴戾之过……自那起便再未曾踏足过应亭轩了。”
  冯霁雯闻言不禁皱眉。
  看人下碟是紫禁城最常见之态。
  “好好地怎会突然提前生产?”冯霁雯又问:“上次我让人送去的调养方子,你们可有叮嘱娘娘按时服用?”
  宫女忙垂首答道:“夫人送的调养方子自然都是按时服用,不敢大意的。娘娘此次突然临产,毫无预兆,奴婢们也不晓得是什么缘故……”
  冯霁雯点点头,垂下了眼睑,下颌微微收紧了一些。
  夜色中,马车不做停歇地一路朝着紫禁城驶去。
  马车在宫门前被拦下,冯霁雯递了牌子过去,守卫便放了行。
  临近第二道宫门外,冯霁雯改乘了软轿。
  宫女走在最前头带路,产婆和两个丫鬟紧紧跟在轿子两侧。
  走到一半,轿中忽然传来了冯霁雯的声音。
  “慢着——”
  抬轿的太监脚步便慢了下来。
  轿帘一角被撩开,只听得冯霁雯问道:“这是去应亭轩的路吗?”
  宫女赶忙答道:“回和夫人,这是一条近道儿,咱们要是从御花园穿过去,必然要遇上几队巡逻的侍卫,少不了还要一通盘查询问,届时再耽搁了时辰,娘娘那边儿只怕是等不了那么久!和夫人,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冯霁雯却弯腰下了轿。
  “和夫人您这是?”宫女脸色微微一变。
  “近道儿是不假,只怕却不是去应亭轩的,而是去景仁宫的吧?”冯霁雯声音冷然。
  宫女眼神剧变,下一瞬,眼睛看向左右抬轿的太监。
  前面两名太监竟是立即自腰间拔出了软剑来!
  冯霁雯神色一凝,虽是已有察觉,可见此状眉间仍然满是诧异。
  ……这里可是皇宫,他们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动手杀人?!
  小茶此时反应竟是极快,立即上前制住了一名太监,夺过一把软剑护在冯霁雯身前。
  “太太别怕!”
  她就知道太太破例带自己进宫必然是有原因的,就像上次大爷派她守着太妃一样,都是因材施用!
  若非宫里管制的严,进宫需要经过严密的检查,她少不了还要带些防身的利器。
  自上次在武器上吃亏受伤之后,她现在俨然是学聪明了,知道力气再大也怕菜刀的道理,所以第一时间就抢了把软剑过来——
  可她的用武之地却始终不大,只因那四名抬轿的太监里有一名乃是由秦顾假扮混了进去的,所以几名太监几乎是在几个呼吸的功夫间就全部倒地了。
  小仙惊得瞪大了眼睛,却也始终护在冯霁雯身侧。
  那宫女如何也没料到冯霁雯不光早有察觉,竟还早早做了防备,一时之间见势想跑,也被秦顾追上前去,持剑逼了回来。
  宫女趔趄着,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刃,吓得已是魂不守舍。
  “说,惇嫔早产一事究竟是真是假?你又是谁的人?”冯霁雯冷声质问道。
  起初她只因觉得这宫女眼生,不确定是不是应亭轩里的宫女,便未敢尽信她的话,但因事关惇嫔生死,她不敢妄下定论,所以才带上小茶秦顾,以便见机行事。
  直到在马车里她问起宫女可有按时叮嘱惇嫔服用进补方子之时,她才彻底确定了此事有诈——惇嫔怀孕后期身体稳妥地很,她根本没有让人送过什么进补的方子!
  这宫女从头到尾都在撒谎做戏。
  而她之所以明知有诈还要坚持进宫,彼时已经并非单单只是为了惇嫔的安危——
  和珅也在宫里。
  她本就担心会是嘉贵妃使出的手段,而这猜测坐实了之后,方才又见就连这区区几名抬轿的太监身上都带着刀剑,显然是要在这宫里置她于死地的做派,更加让她不安。
  如今被禁锢在景仁宫中的嘉贵妃如此大费周章,风波之上又掀风波,绝不会只是为了对她一个人下手这么简单……
  眼前这风波兴许只是她所看到的一角,真正要顶风而起的恐怕会是一场狂澜骤浪。
 
  ☆、654 大结局(二十八)
 
  “惇嫔早产是真……!只是奴婢受命于嘉贵妃,不得不将和夫人引去景仁宫……奴婢也是听命行事迫不得已,和夫人还请饶了奴婢一命!”宫女慌张地求着饶。
  “你只需将嘉贵妃今夜的计划如实告知于我,我必然也不会过分为难你。”
  “嘉贵妃只吩咐了奴婢引夫人进宫……只道若夫人中途发现异样,便让人就地……就地取了夫人性命,决不可生出任何差池。至于其它,奴婢当真一概不知啊……”
  冯霁雯见她不像是在撒谎,皱了眉对秦顾点了点头。
  秦顾会意,抬手一记重掌将人劈昏了过去。
  “先去应亭轩。”冯霁雯看向吓得浑身抖栗不止的产婆说道。
  既然惇嫔早产是真,且景仁宫对此一清二楚,那应亭轩此时情况只怕当真不妙,当务之急,救人要紧。
  但因根本没人熟悉眼前这条路,再往前走只怕会越绕越麻烦,方才来时特地记了路的冯霁雯当机立断决定先折回去,待上了甬道再沿着往前的原路往敬亭轩去,以免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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