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软的一塌糊涂,“湘儿,你别想太多了,你想想要不是我们,他早就死在流放的路上了。是我们救了他,他才能活下来,能多活十多年,位极人臣,已经是沾了你的光了,如今为了你为了家族,他死也是应该的。”
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会叫她皇后娘娘的少年,也是让她夜里翻来覆去不得不除而后快的人终于死了。
秦皇后从魏氏怀中出来:“娘,你过继个嗣子在他名下吧,以后在地下好歹有口饭吃。”
“好。”魏氏一口答应,“你大哥早死了,他也死了,你和潮儿可要好好的活下去。”
会的,我会的,秦皇后心里坚定无比的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下午三点准时更新。
第28章 饶太太看重
“慢点吃, 你们慢点吃。”
沈夫人和莹尘看着两个狼吞虎咽的男人, 都心疼的不得了。沈夫人看他们平安到家,特地做的烧鸡, 一盘烧鸡很快就见底了,也不知道他们饿了多久。
莹尘又去灶房下了面条过来,一人一碗白面俩个鸡蛋, 他们又风卷残云般的吃完了。
这次傅澄和王全虽然挨饿受冻,但没上战场是万幸中的大幸, 傅澄咬破嫩嫩的荷包蛋, 吸干了蛋液, 才有精神开口说话:“这次西戎就试探了一二,抢了点东西就跑了,根本没有想要打仗的意思。饶都尉带着我们百户所的弟兄们天天在边境巡逻,后来换防了姜千户才让我们回来。”
王全没想那么多,他人也老实, 什么都听涂小旗的吩咐。
还是傅澄精明细心一些, 他私底下还同莹尘讲:“那饶都尉好像很想打一场的样子, 他在边境上的一些西戎人很不客气呢!”
平民老百姓谁喜欢打仗啊, 生灵涂炭不说,受伤最惨重的还不是老百姓。
对于饶都尉这样的举动莹尘不解,但战端未起,家人都平安回来,她十分高兴。当然,除了傅夫人, 上军户所的人基本都很高兴。
傅夫人气极了,那小崽子竟然没死成,还好端端的回来了,她实在是想不通,这么声势浩荡的点兵点将,结果屁事外面巡了一圈又回来了。
这么一来,万一真的打仗她家的傅溆可不是要上场了,傅夫人想到这里又开始到处物色儿媳妇了。
立春后又下了一场大雪,今年天气太冷,军户所冻死的老人小孩不少,饶太太便召军户所的女人们过去做一些御寒的棉衣。但多数都不愿意去,冰天雪地,无半分酬劳,还要没日没夜的做,一碗糊糊就打发了,谁愿意去啊?
但每一小旗必须要交人上去,涂小旗别的人不敢得罪,但隔壁沈家本身就是罪眷,他不会手软,因此头一个就叫了沈家母女的名字上去。
杨总旗的浑家和沈夫人关系不错,因为沈家大方,每次打了猎物都会送一份过来,有什么忙也帮,所以听到沈夫人母女的名字,不免和杨总旗埋怨涂小旗:“你看沈夫人的相公和涂小旗关系那么好,俩人天天在一处喝酒,他这一声不响的倒是把沈家母女给写进去了,一点情面也不讲。”
“真是奇怪,老涂倒是个真汉子,怎么这个儿子这么翻脸无情的。”杨总旗也觉得纳闷。
可无论如何上面交了名单,下面的人就得去,莹尘本来还在炕桌上吃饭,听到沈夫人进来说了这个消息,扒拉几口饭,和总旗所里面的人一道过去。
很多都是年轻的媳妇子出去的,沈夫人天性喜欢说话,不一会儿就和这些人打的很熟了。这些人中还有朱家的媳妇子,朱香娥的嫂子,她正和大家哭诉着:“我那小姑子好歹年底嫁了出去,虽说岁数大了点,但也是官差。就是这都进门三个月了吧,一直没有身孕。”
“是哦?官差啊?是哪个旗的。”沈夫人也知道朱香娥做下不要脸的事情,但自从傅澄搬过来后就和朱家那边没怎么联系了。
朱嫂子笑道:“千户旗下的押送官老刘。”
老刘?沈夫人咋舌:“老刘四十多了吧。”
周围的媳妇子大部分竟然都是羡慕的,有人说:“岁数大点疼人,再说他押送犯人,手里的钱多,你这小姑子肯定享福。”
朱嫂子得意一笑。
一路说说笑笑到了百户所里,饶太太家非常大,天井处已经有好几位妇人在此处了,莹尘数了数差不多五个左右,算是她们这边的人,一共也就十来个人。
虽然饶太太认得莹尘,但也没有特别照顾,大家一个人发一些布,按照饶太太给的尺寸,打浆做衣服。沈夫人俩母女一手针线活做的很漂亮,莹尘想大抵是因为她们有更多的时间去做女红,而其她的女人们多数都要做家务、种田带孩子,还要伺候公婆,根本没空做这种细致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几天莹尘的棉衣和棉鞋做的又快又好,饶太太特意让她和沈夫人进到有火盆的内室做。
马奶茶很是香醇,莹尘喝了一口,忙谢过饶太太。
饶太太不在意道:“这有什么。”她又好奇莹尘的女红,“你怎么做的又快又好的,会绣花吗?”
她小的时候被爹爹送去千户家做丫头,最让她印象深刻的就是千户小姐出嫁时那身红嫁衣,金色的凤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所以她对女红特别好的人就有一种崇拜在。
那林家的姑娘听说也是知书达理,可连针线都从未送给她,一天到晚期期艾艾的。
其实也不怪林淡月,她才刚来这里,本就身子骨不算好,来百户所就病了一场,后来搬出去后,饶家对她的态度也反反复复,哪里有心情动针线。
只可惜婆媳是天敌,饶太太再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但在林家一切又都有求于饶家的情况下,故而饶太太摆的姿态很高,认为林淡月应该百般讨好于她。
莹尘不知道这些是非,她知道她不过是在这个地方称的上一声不错,京里比她女红好的多的是,所以不敢妄自称大:“会绣,就是绣的一般。”
而沈夫人看饶太太对莹尘另眼相待,有心为女儿多争几分面子,便笑说:“太太,您是不知道,以前我女儿是端敏公主的伴读,在宫里是有大家教过的,现在我们虽然落魄了,但学到手的东西是没丢的,以前她绣的一座屏风,连皇上都夸好呢。”
“是吗?皇上……”饶太太不由得重新打量了一下沈莹尘,她和林家的人接触最多,林家不过是个六品翰林就傲气的好像自家女儿是仙女一样,都沦落到这个地步,还处处讲什么大家做派。可沈家的姑娘文也来得、武也来得,却没有一丝臭架子,做事也认认真真的,她想这才是戏文上说的什么“宠辱不惊”吧。
沈夫人见饶太太不住的打量她女儿,她得意道:“怎么不是?莹尘她字也写的好,都是京中大儒教的,就是品行也是万里挑一,要不然似我们这样的人家,别人撇清都来不及了,怎么还会有人专门为了我们莹尘求情,所以我们家是因为我女儿才死里逃生的。”
本来还以为沈家瞬间倒台,没想到还有这么些内幕,饶太太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有人因为沈丫头求情呢?”
显然沈夫人也不是笨人,她是想拉着虎皮扯大旗,遂装出一幅大大咧咧的样子:“是魏国公世子,虽然没和我们莹尘见面,但二人之前是未婚夫妻。我们莹尘从未去求过魏家,她总说我们已经是这样了,何必拖累别人,但那魏家也是仁义之辈,魏世子亲自上表,据理力争,这才让皇上放了我们一马,你说不是因为我女儿,我们全家可不是活不成吗?”
“娘……”莹尘看沈夫人吹牛都吹的不成样子了。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是真的。”沈夫人用手按了一下女儿额头。
饶太太又继续问道:“你们和林家还有傅家都是因为同一件事吗?”
沈夫人不喜林家和傅家,自然不会为他们说好话:“自然不是,林家不知道是贪墨还是怎么的,不过林家人的心肠一向黑,也是活该。我们一起在路上流放的,有个押送官,不是饶都尉啊,另一个对林家的姑娘起了色心,她们倒好,说自己和您家有亲,让人家去非礼我女儿,您说做的是不是人事?哦,那傅家是因为弄丢了太子,所以傅家的家主被斩首了,他家俩个儿子,大的那个也不是好东西,什么都要小的去做,这次上战场他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不去,让十二三岁的庶弟去……”
可莹尘也知道林家和饶家议亲的事,人家说疏不间亲,要是林淡月真的进了门,枕头风一吹,被饶君羡知道她娘和饶太太说这些,虽然是事实,但也饶不过她们,遂道:“饶太太,林家的其她人我不知道,但林姑娘确实是个好姑娘。”
说完还拉了拉沈夫人,饶太太见这沈夫人大大咧咧是个无甚心机的妇人,生的女儿却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她心里又感叹于林家果真有蹊跷,儿子不知道怎么就迷上林家的姑娘了,没想到林家人品行这么败坏不说,还做这种祸水东引的缺德事。
她是越发不赞同儿子和林家的姑娘一处了。
但这些话她不会和沈家母女讲,不过,她很欣赏莹尘,便道:“沈丫头,我过几日要去参加千户的孙子满月,缺一条抹额,你要是有空能帮我做一条吗?”
这种好事莹尘又怎么会推辞,自然答应下来。
饶太太也道:“那你明儿就不用来了,在家歇着,我给你拿布料和线去。”
一块黑色的绸布,有各色丝线,顶子、剪刀都有,莹尘郑重接过来,饶太太拿了几盒糕点还有蜜桔并一只风干鸭给她们,见莹尘推辞,她不高兴道:“怎么能让你白做,快快收下,要不然不成样子。”
莹尘感激于饶太太的细心,现今雪下的太大了,连货郎都不曾来,拿着钱也买不到吃的,几盒糕点拿回去打打牙祭也好,她本来就爱吃橘蜜桔,还能甜口呢。
于是沈夫人和莹尘在大家艳羡下拿着饶太太给的东西回家,大家没想到沈家母女能得饶太太青眼,暗自都道以后要对沈家人客气一些。
就连和郭冬梅关系最好的朱嫂子看到她了也说:“你呀对人家沈家人客气点,你家那位好歹面子上和沈家人好,你上次是明着得罪了人家,你说万一人家在饶太太那里告你们一两句歪状,你家小旗这个位置说不定都保不住了呢?”
郭冬梅心里发虚,嘴上却道:“什么呀,她们可是罪臣,我们涂家世代忠良,百户太太怎么会不明是非。”
朱嫂子笑而不语。
不过沈家人根本没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莹尘把得来的点心和蜜桔摆在一起,沈夫人藏了一半,另一半把衡哥儿、傅澄叫出来吃。
傅澄倒是很懂事:“都给衡哥儿吃吧。”
“有两盒呢?衡哥儿人小能吃多少。我来分,你吃一半,我吃一半,衡哥儿吃一半,爹娘分一半不就好了。”莹尘笑着都分开了。
沈夫人拈了一块吃了,和孩子说道:“你爹不吃甜的,再说他想吃我那儿有呢?他现在就想吃这个风干鸭,点心和桔子都是你们这些小孩吃的,快吃吧啊……”
见状傅澄也吃了起来,他心里还有点懊恼,现在他吃住都在沈家,尽管分了家,他还是不能自立起来。军户又不能行商户事,偷偷摸摸的被人抓住也不好,再者他以后想要更进一步,那就必须没有任何劣迹留下才行。
衡哥儿才不管那么多,把姐姐分给他的拿着就往嘴里塞,莹尘还得照顾他:“别噎着了,姐姐给你剥桔子,哎哟,慢点吃。”
虎子过来串门,莹尘又分了点给虎子。
莹尘吃好了,拿着绣棚子开始绣花,傅澄便围在身边端茶递水,一边他又想沈姐姐果真是比他厉害,他虽得了杨总旗的青睐,但沈姐姐却得了饶太太的青眼,日后必定在百户所过的如鱼得水。
他得要实实在在的军功,靠自己拼一条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但再难也要去做。
莹尘把要用的线都分出来,看傅澄在一旁发呆,不由得打趣他:“怎么了?是不是也想出去玩?那你去外头堆个雪人玩吧。”
看她还把他小孩,傅澄难得的瞪了她一眼:“我才没那么孩子气呢?”
他今年都十三岁了,按照身体年龄确实小,他一生气,倒是跟小孩子闹脾气似的。莹尘觉得分外可爱,又怕他真的生气,所以故意郑重道:“好,我知道澄哥儿是个大人。”
傅澄心里有些挫败,他想之前自己表现的那么成熟,但现在他也还是个孩子样,最主要的是又没真正的做出什么大事来,所以在沈姐姐心里他还是个小孩子。
第29章 干妈不好认
她二人正说着话, 又见涂大娘过来, 见着莹尘就道:“给沈丫头你道喜了。”
莹尘已心知肚明是说亲之事,遂拿着针线进了里屋, 傅澄虽是个小少年,但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不好大白天跟着她进房, 遂坐在堂屋的角落。
沈夫人从后面的灶房到前面来,又是听涂大娘在这里介绍, “我那堂外甥一个月就一两银子, 在玉昌城中做伙计, 长的那也是一表人才……”
她这话沈夫人也听了出来,其实就是个小伙计,说不定月钱都没有,还一两银子,吹的跟真的一样。
人家说一家有女百家求, 可上门的都是些破落户, 沈夫人也头痛啊。
“陈大姐, 我这孩子我是真的还打算留她几年, 现在不着急,您给别人那些未嫁女去说吧。再说了,我们家现在也离不开她,她这一嫁,地里家里的活谁干啊。”
涂大娘有备而来:“哟,你有个女婿了, 那女婿还不得跟你干,你怕什么。女婿那就是半子啊,你儿子还这么小,有个女婿帮你们撑家那得多好。”她也不明白这沈夫人,不就是嫁个丫头片子吗?常言道女大不中留,她们家是罪眷,又不是什么清白人家,还这么挑。
但沈夫人还是婉拒了,把这涂大娘也说的有些火气了,气呼呼的家去。
她堂嫂子还坐在那里等着,郭冬梅正在一边作陪,见涂大娘回来,焦急的问:“妹子啊,沈家同意了吗?”
涂大娘没好气的道:“不答应,说是还要留几年呢。”
“不是说虚岁都十五了,也不小了啊,我那个年纪都出嫁了。”涂家堂嫂撇撇嘴。
涂大娘摆摆手:“您快别说了,这沈家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们手里还有两个钱,姑娘长的还不差,这调子就拉的高,谁都瞧不上,谁都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