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靖宇跟着摇头,美玉笑道:“反正,他们现在听到楚靖雯的名字都想躲得远远的。”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夕阳西下,一弯新月开始若隐若现,天色渐渐黑了。
玉兔和麒麟两个也不知道奔到哪里去了。
打了几声呼哨,才见两匹马狂奔而来。
楚靖宇笑道:“连你们俩都难舍难分啊!”
见美玉一脸平静,楚靖宇忽又摇头,感叹说:“人不如马啊!人不如马!”
美玉见他真是小孩子脾性,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说道:“楚靖宇,如果我一日见你三回,还要表现得难舍难分的话,岂不是太假了一点!”
楚靖宇撇撇嘴,一幅不满意的样子,嘟嘟哝哝道:“多少天不见一回,还一日见三回!”
美玉不置可否,笑着摇头,飞身上马。
楚靖宇依依不舍地跃上麒麟,两人并肩而行……
从雪山谷回来之后,美玉便不大出门了。
娘已经快要临盆,她全部心思都扑在了娘身上,希望娘能平平安安生下健健康康的弟弟妹妹。
楚靖宇左右无事,隔三差五便会来林宅看看,一则探望伯母,二则来看美玉。
然而,美玉娘亲陈冬儿越来越不方便,楚靖宇怕自己和雯儿的到来给她们增加不必要的负担,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有多做停留。
又送来所有能想到的必需品,都是家中嬷嬷帮着准备的。
美玉总是告诉他:家中一切都有!他依旧不放心,恨不得将天底下最好的都搬来!
美玉娘亲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很是感动!
簌簌的落叶,扑面而来的冷风,昏黄无力的阳光,这一切,都告诉人们,冬天来了。
美玉这些天都在娘的房间睡觉,以防娘半夜发作。
这天天还没亮,睡意朦胧中,美玉听得几声轻轻隐忍的呻吟,猛地便惊醒过来。
见娘额上开始有细汗点点,表情微有些痛楚,双手捂着肚子,显然是发作了。
接生的稳婆是早已请好的,是鱼跃城中经验最丰富的接生婆。
美玉忙让人去请稳婆。清晨的街道,响起疾驰的马蹄声响,划破清冷的空气,莫名如在人心头碾过……
林宅中上下人等,准备热水的,准备用品的,准备食物的,井井有条却又莫名紧张,毕竟,要生产的二夫人,年纪不小了……
人都说女人生孩子,便像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众人得了林宅无限恩惠,都在心中默默祈愿,祈愿二夫人能走过这一关,顺顺利利添丁加喜!
大伯母早已进了房间,她想着美玉毕竟是个幼年的姑娘,便劝她到院子里等着,美玉执意不肯,要等稳婆过来。
大伯母无法,便和美玉一同陪着她娘。
此时美玉娘倒也还好,只是阵痛发作,还没有特别厉害。
绿琴早已端了热水过来,一个接一个地拧着毛巾,美玉接手便替娘擦汗,又轻轻敷在娘的额头,想要缓解她的疼痛感觉!
当年四处奔波,见过、救过的生孩子的女人也不少,只是轮到自己娘亲,而且在古代,又是高龄产妇中的高龄产妇,美玉心中虽想了千万遍,此时亲历,依旧隐隐有些担心了!
待得稳婆过来,美玉见她四十来岁,手脚麻利,条理清晰,给娘喂水、喂食、准备,一一看来,果然是经验丰富,事事有条不紊。
然而,美玉再看她脸上神情,却也又在心中蒙了多一层的阴影。
即便已经和她说明过,产妇已经30来岁,她来的时候,应该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是有把握才来的!
待得见了娘了肚子,又摸了摸整个肚子,她脸上开始呈现不易察觉的丝丝担忧。
等到她吩咐大家都退出产房之时,美玉也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产房。
大伯母前脚刚跨出产房,稳婆也跟着走了出来。
大伯母和美玉忙停住脚。
稳婆强自沉静地说:“东家,这很有可能是双胞胎。如果东家不放心,赶紧再多请几个稳婆过来、大夫也可以请过来,怕要准备一些汤药!夫人年纪又不小了。”
在51世纪,多大都能顺顺利利生下孩子,可这里还只是18世纪。
听稳婆如此说,大伯母忙不迭地又打发人去外面请稳婆,又让人将唐大夫务必接来!
稳婆早已又回到产房,大伯母、美玉、美丽美芳、伯仁伯忠,每个人都站在二院里,吹着冷风,怔怔地望着屋内,焦急地等待着新生命的到来。
丫头们将需要的都准备好之后,见人人都顾不上吃东西,便一一端了熬好的汤过来,劝主子一定要喝一些,才能保存体力。
大家就着小丫鬟的手喝了些汤,都是食不知味,表情急切!
天一直阴沉沉的,蒙蒙一片,冷风簌簌,让人不寒而栗。
林宅内,新来的稳婆也进了产房,唐大夫在门外待命。
娘的阵痛时间越来越短,满耳只听得她的尖叫声,痛苦中有着坚毅的喜悦。
她是有多盼望这新生命的到来啊!
爹常有书信来往,因军中事务繁忙,不便请假回京城。
娘和美玉都劝他以国事为重。娘是典型的夫为天,美玉则是认为,家中已经请了许多人手帮忙,即便爹回来,虽是可以成为娘的精神支柱,然而军中如果实在走不开,也只能劝他以国事为重。
无论如何,她一定会护娘平安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娘的惨叫声由先时的尖利、到后来的凄厉、再往后……
美玉从先时的期待、等待、隐隐着急、到焦急、直至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四处乱窜!
她不是不够镇定,她救过的产妇都可能比她现在的年纪数字还要多,只是,这里是18世纪,这里是林宅。
除非万不得已,她不可能冲进产房去为娘接生。她能做的目前来看,只有等待。
她已经等得很心焦了!
楚靖宇也赶过来了,他的耳目众多,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也不足为怪!
此时,他见美玉四处打转转,便牵了她的手,以便能让她安静下来。
众人都仿佛等待着命运的判决!
就在此时,先前的那位接生婆满脸鲜血地跑了出来,痛声疾呼道:“不得了,不得了了,夫人难产了。双胞胎,孩子胎位不好,夫人出血过多,没有什么力气了。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大伯母一听,头一晃,差点晕了过去。
唐大夫忙询问了里间情况,一叠声吩咐人赶快抓些补气之药,赶快给产妇喝下。
众人又是一阵忙乱。
美玉心急如焚。
楚靖宇带了人来,吩咐了几句。
没说久,宫中稳婆、太医都赶了来。
稳婆进进出出,开始摇头;太医除了能够预备汤水,也觉得回天无力。房间内,娘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美玉心一横,眼神无比坚毅地冲了进去。
大伯母、所有人都在后面呼喊:使不得,使不得。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冲进产房,这在18世纪的鱼跃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大伯母更担心的是,她一个小姑娘,如若亲眼见着自己的娘亲难产而去,自己的弟弟妹妹胎死腹中,她将如何承受得住这一切?!
大伯母忙扑过去,哪知美玉竟像疯了一般,一进产房,便将所有的稳婆、丫鬟,一个不留地全部赶了出来!
众人起初还不肯出来,毕竟人命关天,她们也还想拼命帮一把!
哪知美玉完全失去 自己依旧变回小球球,回到美玉的怀中。了理智,有不肯出去的人她便劈头就砍,砍晕一个扔出一个;其她人都吓得半死,连滚带爬地出了产房。
绿琴与夫人小姐情深义重,犹自不肯抛下夫人离去,美玉向着她后背就是一肘,打得她瞬间晕了过去,扔出了门!
楚靖宇神情沉重,犹疑不决。
他所认识的丫头,能只身擒王、纵横沙场、笑傲江湖,即便今日母亲遭此大劫,也决不至于如此癫狂,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
他想起丫头身上有着无数的秘密,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
他本不能进产房,这里,除了他,没有人是丫头的对手!
那么,他究竟该上前还是该原地不动?!
只是迟疑间,他微微上前一步。
美玉惊觉,眼神瞬间转向他。
那眼中,写满了希望、坚毅和果决!
同时,带着无限的祈求,仿佛祈求他千万不要去抓她,就让她一个人留在产房!
一眼千年,楚靖宇看懂了。他不再挪动脚步。
任由美玉反锁了产房的门!
任由所有人乱作一团!
见有人上前,还欲推门,他居然伸手拦住,一屁股坐在了产房门口。
他相信她的丫头,她的身上藏着无数秘密,希望这些秘密之中,也藏着一个可以救活自己娘亲和弟弟妹妹的秘密!
他要成为她最强大的后盾,成为她的守护神!
楚靖宇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众人再无他法。许多人开始轻轻啜泣、泪流满面……
有丫鬟老爹开始将众大夫稳婆一一送出,大家眼中都含着泪,心底深处都沉沉的。
冷雨,开始无声地从阴沉沉的天空飘落……
楚靖宇便一直坐在产房门口。
产房内,从美玉锁上门开始,便早已是另一片景象。
为掩人耳目,小球球幻化为人,在隐形衣的掩护下,先是给美玉娘强行喂了一些灵泉碧水。
见美玉娘此时连吞咽都十分困难,它也一时无法,赶紧与美玉一起,从时空球中,搬运出所有必需品。
其实美玉在娘生产之前,已经给她喝过一些灵泉碧水。
此时,她一面吩咐小球球再给娘喂灵泉水,一面让它打下手。
她便开始、给娘、做剖腹产手术!
上刀山、下油锅,美玉什么阵仗没见过。
医术不能说有多高明,但是,剖腹产手术却也不知道给无家可归、无钱就医的难民们做过多少!
进房间,赶走众人,她心里唯一想的,便是,要为娘进行手术!
其他人倒也罢了,看着楚靖宇向前一步,如若他今日上前拦阻,她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幸而谢天谢地,楚靖宇看懂了她祈求的眼神,祈求他至少不要来抓她的眼神!
麻醉、消毒、割开……
美玉心无旁骛,手起刀落,一心一意地做着手术。
小球球一面给她娘喂水,一面时不时给她擦汗递工具。
它注意到楚靖宇一直守在门口,为他的男友力而感动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