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里咖啡馆——师小札
时间:2018-10-12 09:40:45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应书澄走向娄悦丹。
  唐河洋也提出送娄悦丹回去,被她拒绝了,但这一回他很坚持,跟在她身后走下楼。
  他们走后,沐溪隐也跟着应书澄离开咖啡馆。外面的雨小了一些,两人撑着一把伞,走在雨夜里。
  “你再过来一点。”他停下说。
  她想了想凑近了一些,他没再说话,放慢脚步往前走。久而久之,两人竟然越靠越近,她甚至能隔着衣服感受到他的体温。忽然间,她不觉得那么冷了。
  风雨中,缀满水珠的路灯一盏一盏地静立,一路照亮他们共撑的那把伞。
  沐溪隐回去后洗了澡,打开笔记本上网。她看了看娄悦丹的微博,得知娄悦丹近来在网络上被攻击得很厉害,因为娄悦丹不小心对一个前辈说错了话,被一堆人斥责没情商,不懂得尊重前辈,无法在这一行生存。
  有一条最过分,直接说:“演戏唱歌你都不行,综艺感差,代表作为零,你不如趁容颜未衰改行当小姐,别再污染我们的眼球。”
  隔着屏幕,沐溪隐都能感觉到那排山倒海的怒气,真是可怕,她心里非常同情娄悦丹。巧的是,她在娄悦丹微博相册里找到一张早期的照片,还是和朋友的合照。当时的娄悦丹似乎无忧无虑,笑得灿烂,艾特了那位朋友。她忽然间有一股好奇心,点击进入那个名为“闲看喧嚣123”的微博,发现内容寥寥,最后一条的发表时间显示是一年零两个月前,是一张晨曦时分的雪景照,配了一句话:天又亮了,我仿佛重生了。
  她慢慢拉下去,都是简单的照片加短文字,有阳光、雨天、乌云、彩虹、路边的尘土、刚清干净的衣服、一只冰激凌、一杯麦片。
  “应医生说吃这些心情会好。”
  她的手陡然暂停,目光落在文字和照片上。照片上有一杯清水、两块全麦面包和一只葡萄柚,安安静静地搁在咖啡格子的桌布上,柚子上爬过一道暖暖的光。
  应医生?
 
 
第12章 
  娄悦丹再次出现是在两天后,她主动邀请沐溪隐和唐河洋在周末吃饭。不管沐溪隐再三婉拒,娄悦丹很坚持要表达自己的谢意。
  于是,等到周末,他们三人来到一家清静的茶餐厅吃中饭。因为都不太熟,话很少,气氛尴尬。
  唐河洋穿了一身略窄的西装,手臂有些伸展不开,夹菜很别扭,娄悦丹自己没怎么动筷子,一直在看手机。
  “这个虾很新鲜,你不尝尝看吗?”唐河洋咳了咳,提醒一直没动筷子的娄悦丹。
  “我不怎么饿。”娄悦丹说。
  见娄悦丹没心思吃饭,唐河洋有些郁闷,也停下了筷子。
  娄悦丹的余光瞄到他,干脆将手机翻了一个面,伸手递向他,“你看,这位网友给我的建议,说我又贱又蠢,可以直接去死了。”
  唐河洋吓了一跳,接过手机,飞快地浏览,很快瞪大眼睛,愤怒道:“什么玩意?这些人从哪里冒出来的?爸爸妈妈没教过他们礼貌两字怎么写的吗?”
  他实在看不下去,嘴里痛骂了几句,放下手机后劝娄悦丹:“别理会这些无聊的人,就当他们不存在,你漂亮又优秀,何必在乎他们说的?”
  “不在乎?他们对我的看法和我的工作机会挂钩。”娄悦丹一脸自嘲,“公司现在不准我去跑通告了,让我在家好好反省。”
  唐河洋瞬间察觉到自己做为外行人说风凉话的不厚道,有些羞愧。
  “不知道要在家里蹲多久。”娄悦丹拾筷子夹了一块土豆片放在碗里,也不吃,整个人百无聊赖,“估计是彻底没戏了,连经纪人也说我情商低。”
  沐溪隐闻言也停下筷子。
  “其实我在台上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家想很久的,谁知道一说出口还是错。”
  沐溪隐说:“可能是你太紧张了?我看过你的节目,我觉得如果你试着放轻松,效果会很不一样。”
  “我很难在台上放松。”娄悦丹如实说,想了想又说,“算了,大不了就转行。”
  三人食之无味地吃完一顿饭。走出餐厅,娄悦丹和沐溪隐走在前面,唐河洋则跟在她们后面。
  “那天坐在沙发上的人是你的男朋友吗?”娄悦丹问沐溪隐。
  沐溪隐听明白她说的是谁,立刻澄清:“不是,我们只是朋友。”
  “我觉得他有些眼熟,好像见过。”娄悦丹想了想,“冒昧问一下,他姓什么?”
  “他姓应。”沐溪隐实话告诉她。
  娄悦丹垂眸思考了一瞬,没摇头也没点头。沐溪隐感觉出什么,小心翼翼等她继续说下去,但她没有,似乎就是随便一问。
  等红灯的时候,娄悦丹忽然问沐溪隐:“如果我现在改行,再去读书会不会晚了?”
  “不会。”沐溪隐看着她,“但你确定自己是真的不喜欢现在的职业了吗?”
  娄悦丹叹气,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她的处境和现在一样,停在一个路口,不知往哪里走。
  隔天白日,沐溪隐躺在床上,戴着耳机听英语,依旧压不住对门轰隆隆的装修声。
  手机响了一会儿她才听见,接起一听,是应书澄,他问她为什么这两天不来。
  “下雨天不太方便。”她这样回答,心里也知道是一个借口。
  幸好应书澄没有怀疑,不想妨碍她复习,很快结束了通话。
  沐溪隐摘下耳机,问自己怎么了?为什么想躲着他?
  很奇怪的感觉,想见到他又怕见到他,想问他什么又害怕问出口。
  说到底,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她对他不该有那么多好奇。
  漫不经心看书到傍晚,沐溪隐收拾好东西,赶去灯塔里咖啡馆上班。一进门便看见许之松将一袋蜂蜜水果糖倒在盘子里,是供客人免费拿的。
  见沐溪隐来了,许之松笑着解释:“下雨天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一些。”
  沐溪隐拿了一颗,剥开放进嘴里,确实很甜,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出乎意料的是,七点刚过,应书澄便拎着一大袋吃的过来了。
  “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沐溪隐瞪大了眼睛。
  “哦,超市特价。”他简单解释。
  又是特价?哪家超市天天特价?沐溪隐有些疑惑,收下了吃的,放在一边。
  应书澄点了一杯咖啡,走去自己的老座位看书。
  小必过来蹭吃蹭喝,沐溪隐大方,随便她拿。
  半小时后,骆姐来了,爽快点完单,见没有新客人上楼,便忍不住和沐溪隐说起自己和女上司吵架的事情。
  “她演讲的稿子和老太婆裹脚布一样又长又臭,我实在受不了,她说到一半,我借口拉屎逃了。结果她来我谈心,问我是不是对她有意见,还似笑非笑,又关心起我的身心健康,我快气炸了,知道她在讽刺我,回击她是一个幼稚空洞的芭比娃娃。我们隔着玻璃门吵了一个小时,外面的人都在看热闹。”
  “骆姐,你应该控制好你情绪。”沐溪隐小声说。
  “我最近不知怎么了,很想去找所有人吵一架。”骆姐恨恨道。
  “你不是在看心理医生吗?”
  “别提了,那是一个水货,只会给我开药,别的什么都不懂。”
  “会不会是你没有将真正的问题说给医生听?”沐溪隐猜测。
  骆姐撇了撇嘴。
  沐溪隐见状拿了一包葡萄干给她,对她说:“算了,吃点甜的心情会好。”
  骆姐接过后瞅了瞅觉得不错,道了声谢谢,款款走去自己的座位。
  之后走进来的熟客,沐溪隐都慷慨地将袋子里的零食分享给他们。很快,袋子见底了,她的耳畔浮现一个不喜不怒的声音:“你很慷慨。”
  沐溪隐一愣,抬头一看,应书澄站在面前,手里拎着外套,正准备离开。
  四目相对,无话可说,非常尴尬。
  “多关心一下自己。”应书澄说,“我先走了。”
  沐溪隐忽然觉得有些歉疚,他对她这么友好,她却躲着他,还隐隐怀疑他。
  第二天白天,沐溪隐主动联系应书澄,去他公寓复习。
  不料,沐溪隐进门的时候,屋子里除了应书澄之外还有其他两个人,都是一身学者的穿扮。
  “我有事先出去,你留下来。”应书澄说,“等我回来。”
  他们走后,沐溪隐贴着门听见外面有个声音在问:“你让她一个人留在你家?”
  应书澄回答了什么,沐溪隐却没听清楚。等他们走远,她回来坐下,手背感受到一阵如雾般的热气,她后知后觉发现桌上放着一杯热茶,拿过来一看,里面竟然有枸杞和红枣。她喝了一口,感觉挺甜的,胃也暖了起来。
  两个小时后应书澄回来,沐溪隐试着问:“刚才两位是你的朋友?看起来气质很好。”
  “他们都是儿童心理咨询师,刚才我们一同去看望了一个孩子,给他做了一个自闭症的测评。”
  这下轮到她说不出话了,没想到他会对她详细解释。
  空气中流动着沉默,很久以后,她才小心翼翼地接话:“你不会是一个心理医生吧?”
  他抬头看她,片刻后说:“算是吧。”
  “你怎么现在才说?”
  “你又没问,我以为你不感兴趣。”
  她愣住,确实是她从没有过问他的私事,不是他刻意隐瞒。
  他看着她木楞楞的样子,去厨房拿了热水壶,再走回来坐在她对面。
  “既然你是心理医生,怎么会睡不着?”她问出了心中疑惑,“你完全可以对着镜子和自己聊聊天,治疗自己的失眠。”
  “谁会这么无聊,一直照着镜子?”
  她又一次语塞。
  他往她的茶杯里加了热水。
  “说真的,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为什么不去上班了?”
  “也许是因为厌倦了。”
  原来是“职业倦怠”,她明白了,或多或少可以理解,一件事做久了,是该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人不是机器,可以一刻不停地转动齿轮。
  “如果你想休息一段时间进行调整,至少要保证自己的睡眠时间。”
  见她如此忧心他的身体状况,他的语气柔和了一些,接了一句:“那天在你身边,我倒是睡着了。”
  “可是我不可能每天都陪你睡觉,你应该想其他的办法。”
  话音落下,她打了一个冷颤,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什么叫“我不可能每天陪你睡觉”?希望他不要觉得她今天说话怪怪的。
  “每天都陪我睡觉?那确实有难度。”他仿佛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歧义,客观地分析。
  她咳了咳,只好拿起水杯喝水缓解尴尬,却听见他说:“不如你录一首催眠曲给我。”
  “催眠曲?”
  “你哼的小夜曲,虽然走音严重但可以助眠。”
  “说真的,你是在羞辱我吗?”
  “是客观描述。”
  “……你要我录下你觉得难听的曲子,给你当安眠曲?”
  “谁说难听了?只是走音,如果难听,我怎么会睡着了?”
  她无法分辨他的话是真是假,但她知道自己不会拒绝,如果能帮助到他,她当然愿意。
 
 
第13章 
  今晚来灯塔里咖啡馆的客人不少。
  沐溪隐刚为一位客人下了单,耳畔听到一声尖叫,抬头一看,不出意外,又是那对老冤家。
  “你有被害妄想症?腿那么粗谁要偷看?”
  “你个不要脸的!再说一个字!”沈绽玲双手不停捶打趴在地上的胡不愚。
  常来的老人见状停下笔,摘下眼镜,悠悠笑了,忽然说:“感情真不错。”
  正在打闹的两人闻言怔住,秒速分开,一个站起来,淑女状地整理裙子,一个狼狈地爬起来抓发型。
  “这位老爷爷您误会了,我和这个人根本就不认识。”沈绽玲厌恶地指了指胡不愚。
  “我也不是眼瞎。”胡不愚跟着说。
  沈绽玲的目光如箭镞。
  “你们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初恋,刚认识那会儿,我和她也是彼此看不顺眼,吵来吵去。”老人家笑得意味深长,“时间长了就不一样了。”
  沈绽玲不敢置信,立刻澄清:“我的理想对象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以上,性格稳重,有修养和内涵,其中一个条件达不到都会被我淘汰。”
  胡不愚冷笑道:“你倒是想啊,想想谁不会?我的理想对象还是长发及腰,性格温柔,懂得娇羞还会做一手好菜。”
  “到底年轻,设定的条件都是自己想象的。”老人摇头,“以后就知道了,身边的人才是最好的。”
  沈绽玲怒道:“如果命运严苛到了只能选择这个人的地步,我愿意拿孤独余生,决不妥协。”
  胡不愚同样豁出去了,大声说:“如果一定要在这里的女人中找一个做老婆,我宁愿选择骆姐,至少她曾经美过。”
  他的一句无心之言瞬间激怒正笑眯眯看热闹剥小核桃的骆姐。骆姐顿时收敛笑容,撒开手里的核桃壳,起身掸一掸西装裤,拎着包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冷冷道:“臭小子,你刚才说什么?是不是讽刺我现在又老又丑?”
  “不,我的意思是……”胡不愚不愿开辟新战线,赶紧赔笑,“是我不小心说错话了,还请大美女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骆姐冷冷一笑,拿起包就教训他。
  “骆姐,我刚好有事和你说。”沐溪隐及时冲上来,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拖过去。
  “干嘛打断我?什么事情快讲。”骆姐被劝阻了,语气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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