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婚之后——李暮夕
时间:2018-10-12 09:41:32

  那一点儿火苗,就像他和杭薇小时候的那点儿情分,消失地干干净净了。
  他不想提,不是难以启齿,只是往事不堪回首。
  约莫有那么片刻的沉寂,她回了趟车里,回来时摸了盒烟,颤巍巍地抖开。她低头摸的时候,还掉了两根在地上,也没去捡,点燃了就含嘴里,连他喊她都没听见。
  俞北平受不了她这样,伸手去抢她的烟盒。
  汤子期不甘示弱,狠狠一脚踩在他脚背上,两人扭打起来。
  她像是捍卫自己最后仅有的东西,偏执癫狂地让人震惊。俞北平大声喊她,试图让她冷静下来:“汤子期——”回应他的是她反手一个耳光。
  仿佛骤然按下暂停键,一切的风浪戛然而止。
  俞北平胸膛微微起伏,几乎是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她第一次毫不避讳他的目光:
  “我不会放过她的!”
 
 
第045章 低声下气
  汤子期还没怎么找杭薇,
  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下午3:45分,
  我在岚山咖啡馆等你。”
  看到这条短信,汤子期盯着手机有好几分钟,才心平气和地收起来。
  下午,她如约前往。
  杭薇选的靠窗位置,
  二楼,一整面的落地窗,南面又有榕树遮挡,
  哪怕在烈日炎炎的日子也让人心旷神怡。
  “喝什么?”她把菜单推到对方面前。
  汤子期只扫了一眼,
  又按着菜单推回去:“有话就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我们之间,没什么交情。”
  杭薇笑了,看她的目光很像在看一个初入社会的后生。
  “俞北平根本不喜欢你。”
  说完这句,她双手交叉,
  后仰着倒入座椅里,
  欣赏对方的表情。
  很可惜,没有意料之中的惊疑、痛苦和踯躅,有的只是淡淡的讥诮和漠离。
  杭薇有些吃不准,略起了起身,皱眉:“你一点都不好奇?”
  “好奇什么?”
  还是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
  要么是装的,
  要么是真不在意。可要是装的,演技也太好了。
  杭薇不得不承认,她是有些嫉妒汤子期的。她虽然也是大院子女,可大院子女也分等级,
  她父母只是普通的中层干部,在这北京城的地界上一抓一大把。哪里比得上汤子期出身优渥!
  出身比她好就算了,长得比她漂亮,学历也比她高,还有俞北平的青睐。好像这世上所有的光环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有她出现的场合,别的女孩都变得黯淡失色。
  杭薇不快乐,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生活上的、感情上的,种种种种。她汲汲营营才爬到这个位置,只希望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俞北平还是不喜欢她。
  不管她楚楚可怜还是佯装坚强,他从来没有一刻动容。真该说他太冷血还是太精明?又或者是防备心太重。
  杭薇咬牙,不甘心就这么战败,抛出记猛料:“你弟弟汤稚晖是因为俞北平去世的,他跟你结婚,不过是出于愧疚。我跟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们才是一对儿。”
  她信心满满,恶意地望向对面人。
  可是,她预想中伤心绝望的一幕还是没有出现,汤子期甚至还冲她笑了笑,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慢悠悠按下一连串数字。
  杭薇不明就里:“你干什么……”
  汤子期没理她,电话接通后,把手机放到耳边,笑盈盈瞟了她一眼,打开扩音:“杭薇和我在一起。”
  杭薇心里警铃大作,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俞北平的声音在那头冷静地传来,简短又利落:“她说什么你都不要信,我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呆那边别动,我过来接你。”
  杭薇一张脸,先是煞白,后燥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她不是不知道俞北平不讲情面,可没想到他这样绝情,连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汤子期挂了电话,玩味地看着她。
  纤纤玉指,轻轻敲打桌面,唤她:“哎,这就是你说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好感动哦——”
  “你……”杭薇恨不得在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从来没见过这么得理不饶人的女人!
  看她这样,汤子期也没兴趣继续逗弄下去,挎了包离开。
  “对了。”走到门口,她回头对她笑了一下,“我弟弟是怎么死的,我已经知道了,你自求多福吧。”
  这话一出,杭薇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殆尽了。
  ……
  汤子期没有等俞北平来,直接打了滴滴车离开。路上,手机里一直响,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俞北平打来的。
  汤子期当没看见,可以想象那头他心急如焚的样子,心里别提多快意了。
  响了会儿,俞北平也知道她不想理他,不打来了。
  改成了短信:
  “子期,你走了吗?我在岚山这儿绕了两圈了,没瞧见你。”
  “你还生我的气?”
  “我知道道歉没用,如果你还是觉得不解气,揍我一顿出出气吧。”
  “我知道我这人太自我,有时候不那么让人舒服。”
  ……
  汤子期翻着他发过来的一条条短信,心情莫名地好起来。她只是翻,就是不回一条,让他在那边干着急。
  她这人有时候有点变态,就喜欢看着人家慌张着急的模样,自己作壁上观。
  想着俞北平想着有多么焦头烂额,她的心情就有多好。
  俞北平也是天之骄子,连他父亲都不敢这么给他脸色看,什么时候被人撂过脸?他下不了台,后来也不发了。
  心里,多少憋着气。
  愧疚有之,懊恼有之……激愤亦有之。
  ……
  之后几日,天气都阴沉沉的,这日晌午还破天荒地下了一场雨。
  送完计划书,汤子期直接开车回了海淀那边的家属院。
  天已经黑了,楼底下的路灯还坏了一盏。她掏出手机一路照明才摸上了顶,用韦昔一早留给她的钥匙开了门。
  韦昔警校毕业后就调来了这边的分局,鲜少回西郊大院了。这是一个朋友借他暂住的,离他单位近,来回也方便。
  趁着人家出国,这厮一赖就是两年,俨然已经鸠占鹊巢。
  屋子不大,只有厨房还亮着盏昏黄的灯。
  韦昔背对着她在盥洗池前洗碗,都深秋了,就穿着件薄毛衣,袖子卷得很高,露出结实修长的小臂。
  汤子期有心吓吓他,蹑手蹑脚地过去,到了近前,猛地勒住了他脖子,笑嘻嘻闹他:
  “打劫!”
  汤子期的力道其实不大,胜在攻其不备。要是往常,韦昔那矫情货早哼哼唧唧叫起来了。可今儿个她勒了老半晌,他不但下盘稳固,连吭都没吭一声。
  她心里有点不确定了。乖乖,这小孩子不会是生气了吧?
  惊疑着,头顶就传来了低沉的声音:“你闹够了没?”没有多严厉,可也算不上温和。连这几日,他心里都阴霾密布,没想到她却这么惬意悠哉。
  汤子期一惊,反射性地撒开了手,还倒退了三步,直到背脊撞到厨房移门。
  她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面前这人转过身来,在她面前站定。灯光里一张冷峻的脸,头发乌黑,长眼修眉,英俊得让人侧目。只是这会儿脸色挺冷的,看不出表情。
  汤子期还有些不敢置信,也有几分尴尬,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目光:“怎么是你啊?你怎么穿小昔的衣服?”
  俞北平没搭理她,转身把洗好的碗叠了起来。
  汤子期吃了个闭门羹,有点儿讪。心里想,他不会还在为前几天的事儿生气吧?有心说几句话缓和一下关系,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可转念一想,他凭什么生气?
  汤子期怄得不行,又无计可施,只得回了客厅。
  ……
  整理完后,俞北平出了客厅,一眼就看到汤子期盘着腿儿坐在沙发里看电视,一双白嫩嫩的脚光着,一边看十个脚趾头还边悠闲地翘着。
  都二十好几的人了,离了课堂还是个半大孩子。
  俞北平去玄关的地方给她拿了双鞋子,回头蹲身给她套上:“暖气管道出了问题,这两天都供不了暖了。天冷,别光着脚。”
  虽然他极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语气里还是透着掩饰不了的关切。
  汤子期低头一瞧,他单膝跪地的模样也是英气十足。
  瞧着瞧着,她忍不住哂笑一声,特别想剥了他衣服看看他那八块腹肌。
  “你看什么?”他不知何时抬了头,目光如炬。
  汤子期死猪不怕开水烫,耸耸肩:“没什么啊。”
  俞北平不信,眼神不动。
  汤子期一直都有些怕他,尤其是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她会自然而然安分很多。可自从上次吵了那一次后,就好像潘多拉打开了磨合,他这些威势在她这里都不顶用了。
  半晌,她还装腔作势地叹着气,拍着胸脯说:“六哥,你能别这么看着我吗?瘆得慌。”
  见面到现在,俞北平才笑了一下,起身坐到她身边,悠然道:“汤大小姐也有怕的时候?”
  跟他装?谁还不是人精了?
  汤子期到底还是说不过他的,有点吃瘪。
  对峙了会儿。
  俞北平微微侧向她,歉意地笑了下:“不笑你,别跟我闹别扭了。”他把她的手合入了掌心。有些暖,也有些粗糙,她摸到了他虎口处的薄茧子。
  汤子期心里震动,不过碍着面子,没说什么。
  他也不躲,看着她,态度坦诚。
  汤子期有些招架不住,转而问:“对了,韦昔呢?你怎么在他这儿?”
  “早上去了趟顺义,回来时下了暴雨,把我衣服给淋湿了,中午路过这儿,正巧碰上,稚辉让我来烘干。”
  韦昔怎么认识的俞北平,汤子期也不清楚,不过,俞北平在这个傻蛋小弟弟的眼里,可比她这个“干姐姐”有威严多了。
  汤子期想起来还有些心酸。
  俞北平关切地问她:“你叹什么气?”
  汤子期回神,摇头一哂:“没,我能叹什么气?”
  俞北平像是想起来什么,回了一下房间,出来时把一个密封的文件袋递给她:“韦昔让我给你的。”
  “谢谢。”
  “谢什么?”他弯了一下唇角,约莫是笑了。
  比板着张脸时好看多了。
  汤子期默默道,努努嘴,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放在角落里的烘干机。军裤已经干了,随意挂在椅背上,军外套还盖在上面。
  她走过去摸了摸外套衣角,回头说:“还有些潮。”
  俞北平把手随意搭膝盖上,对她笑着点了点头。
  屋子里有些冷,来时走得匆忙,汤子期就穿了件薄开衫,寒意浸肤,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俞北平看了她一眼,去房间拿了条毛毯,弯腰给她披上:“出门怎么穿这么少?”
  她说:“忘记了。”
  俞北平屈指弹一下她的脑袋。
  汤子期也难得没有躲。
  仔细回想起来,小时候她还没跟姥爷南下的时候,两人也有过一段短暂相处。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小时候他也爱弹她的脑袋,还喜欢把她举在肩膀上,带她出去看风景。长大后,他倒是再也没有举过。
  毕竟她长大了,现在是个大姑娘了,跟大院里其他的姑娘一样,双腿变得匀长,腰肢变得细弱,胸部还鼓鼓的。这都是和他不一样的地方,再也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勾肩搭背肆无忌惮了。
  后来他去了南政上军校,几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汤子期这个人非常两面,对要好的朋友热情洋溢,可对待不想姣好的人,又冰冷疏离。另一方面,她在感情方面的冷却时间非常快,哪怕再熟悉的人,只要隔一段时间没见,自然而然就会淡下来,完全不随她的主观意志左右。
  而俞北平,也只是她年少记忆里一个模糊的影子,匆匆的过客,就好比蜻蜓点水,除了曾经泛起那丁点儿涟漪,再也激不起什么波澜。
  刚见面那会儿,她的记忆里甚至没有这个人,听着她母亲说“你俞伯伯的儿子”,也感觉分外陌生。
  他在她的记忆里,好像一直是那个温润寡言却理智果敢的少年。
  有点儿少年老成,待人和善,内心却坚如壁垒,自负、高傲,难相处极了。
  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会儿,他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汤子期低头掰手指:“我想吃面。”
  “冰箱里有蛤蜊和虾,给你下碗汤面吧?”
  “好。”她的口水已经开始分泌了。只是,还强忍着没有抬头。
  俞北平无声地笑了一下,转身去了厨房。
  汤子期是个皮猴子,坐了一下就坐不住了,厨房里的香味飘过来,使劲刺激着她的味蕾。她咽了咽口水,按捺不住,猫着腰钻了进去。
  他背对着她在盥洗池旁倒水。
  汤子期窃喜,转身利落地揭开锅盖,手就要往锅里伸。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长铁勺不偏不倚敲在她手上,疼得她马上收了起来,兀自抚着呼痛。
  “小气!”她嘀咕。
  俞北平无奈地摇了摇头,懒得跟她计较,盛了半碗汤给她:“这么热的水,不怕烫掉你猪爪子的一层皮啊?”
  汤子期的目光全在面前的汤里了,连忙接过来,吹着喝了一口,连他说她猪爪子都选择性忽略了。
  要搁平时,就她这睚眦必报的个性,还不分分钟怼回来?
  俞北平忍不住多提了一句:“吃东西的时候摇杆挺直了,别缩头缩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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