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买的东西不多,可汤子期每次去超市,不出几分钟就能装下满满一车。之前在北京,俞北平也陪她上过两次超市,对于这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做事向来挺有规划,要买什么都提前想好,或者列上清单。
汤子期就正好相反,从来没什么计划,都是上了超市再说,看到什么拿什么,完全随性。这不,在两个货架间绕了两圈,她光是餐巾纸就拿了几大盒。
俞北平忍不住问她:“你买这么多餐巾纸干嘛?”
“我觉得这些包装都挺好看的,有点难选,先捞着再说。”回答的时候,她左右手还分别拿着一盒比对着。
俞北平:“……”
虽然心里挺不能理解的,他也没说她,一路给她推着车,看着她像只快乐小兔子似的在几个货架前跳来跳去,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慢点儿,地砖滑。”
“知道知道!”
回来时,她把一只平底锅放到了推车里。
“这东西有什么用?”
“上次去过你那宿舍,厨房里连只平底锅都没有,都没法煎蛋。”她邀功似的看着他。
俞北平苦笑:“不用了,我用一般锅也能煎。”
她坚持:“不方便。回去我给你煎蛋好不好?”
俞北平压根不信:“你会吗?”
“你竟然敢小瞧我?”炒菜不会,难道她连煎个蛋蛋都不会吗?
他不和她吵,点头服软:“我不对不对。”
结账,这一趟就花了1800多,比他平时一个月买的杂物还多。她还买了只火锅,买了不少材料和汤底,说晚上不做饭了,要和她涮肉吃。
俞北平是不大喜欢在屋子里吃火锅的,因为会弄得满屋子甚至身上都是火锅味。她这人虽然算不上洁癖,还是很爱干净的。
可见她兴致勃勃的,也不好扫她的兴。
回了宿舍,汤子期兴冲冲地把锅子搬到了餐桌上。电线太短,她够了好几下没够着,回头朝厨房的方向嚷嚷:“六哥,线够不到插头,怎么办?”
“用插线板啊。”
“插线板在哪儿啊?”
“玄关最外面第二行,你左手边的抽屉。”
继而是“砰砰砰砰”一阵翻东西的响动,她烦躁地说:“找不到啊!六哥,找不到!”
“快别翻了,小祖宗,我来找吧。”他真担心再过会儿,她得把他这屋子给拆了,忙过来帮她翻。
结果,东西就在她面前的抽屉里——她刚刚还翻过。
愣是没发现。
汤子期脸色大囧。
俞北平一边绕开电线,一边告诫她:“找东西别太急,要有目的性,别翻来覆去找,找过的地方别找,每找一个地方都要仔细。”
她哼了一声,没作声,算是默认了。
“去坐着吧,东西我来拿。”他按着她的脑袋把她按到了座位上。
汤子期拿了两根筷子,“啪啪啪”在碗上敲了敲,中气十足地喊:“小二,快上菜!”
“你越发没规矩了!”
她朝他扬下巴,一点儿不怕他。混熟了就知道,他这人轻易不发火,工作以外,基本不发火。只有工作上出了问题,才会跟你顶真。
俞北平端着两盆摆好的生菜和生肉出来,一眼就瞧见了她神气活现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搁了碗就把她揽到了怀里。
他还捏她的脸:“给你点儿颜色就上房揭瓦,看我怎么收拾你。”
“谋杀啦!谋杀!”
他忙捂住她的嘴巴:“这屋子隔音不好,嚷这么大声,想让首长们都过来看笑话啊?”
她红了脸,睁着一双大眼睛特无辜地望着他。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嘴唇下移,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慢慢落到她的鼻梁上。这是敏感的地方,轻轻触碰,她的睫毛就微微颤动起来。
昏暗的壁灯下,她眼神迷离,脸蛋绯红,特别招人。
他终于吻到她的唇,捞了她的腰,另一手勾着衣摆推入衣襟里,隔着胸衣揉捏。汤子期被铁圈硌得慌,不舒服,推拒了两下。
他的吻太热烈,最后她只能缩在他的怀里。
……
这火锅吃的热火朝天,俞北平全程复杂涮,她全程负责吃,捞完一块还要一块,捞完一块还要另一块。
他就说她:“碗里的吃完了再惦记锅里的。”
她充耳未闻,只顾大快朵颐。
俞北平想,也许该给她备着两瓶健胃消食片。
“少吃点儿,晚上会撑着,睡不着觉。”
她当耳旁风,压根没理他。
俞北平提起筷子,作势要敲她的脑袋,她才吓得扔了筷子,抱住头:“我知道了,知道了!”
俞北平哭笑不得。
不见棺材不掉泪。
第047章 第一个
宴会定在五月6号, 劳动节过后, 大吉大利日。
地点在东城区南边的一个小庄子,古典园林,外面大堂,里面回廊缦回, 连着一个个小厢房。俞北平定的是东南边最大的一个八角亭,正对四面湖水,从窗口望出去, 还有渔船在摘莲藕。
陈珞问季峰:“莲花不是六月开吗?”
季峰想了老半晌, 敷衍道:“也许是打菱角呢。”
“这季节这地方有菱角?”
“……”你问我我问谁?
厅里摆了十桌,正正好,这场面算不上大,基本不是很亲近的都没有请。主人新郎一轮轮酒敬下去,相熟的小伙伴都凑在一桌表同情。
“看得我都不想结婚了。”陈珞拆了包菠萝片, “嘎嘣嘎嘣”吃起来。
“你想嫁也不一定有人要啊?”邱占梅阴阳怪气地嗑瓜子。
因为年轻人不多, 俞北平和汤子期这边请的只凑了两桌,都聚在了一起。邱占梅就坐她对面,高中时,她们仨关系还可以,上了大学才破裂。
陈珞向来不是个吃亏的, 闻言冷笑:“我再没人要也比你强啊,怀了孩子都能被人给甩了。”
邱占梅大学里堕过胎,这事儿当时就没几个人不知道的。
汤子期、邱占梅和陈珞本科读的都是首都医科大学,不过不过同一系, 后来汤子期选择考研,又去了外地,陈珞直接毕业,邱占梅却因为意外怀孕休学了一年,后来也没继续读了。
汤子期和陈珞的打小的交情,关系自然不必多说。邱占梅和她们是大一时在一次社团活动中认识的,还挺谈得来,一开始关系非常不错。不过好景不长,她就和陈珞起了冲突,后来还越演越烈,简直势同水火。
关系总有个亲疏远近,汤子期毫不犹豫站在了陈珞那边。
邱占梅和她们,就此彻底决裂。
到了现在,见面不刺上两句都不大可能。
“陈珞,你别过分。”邱占梅冷笑,“你的那些丑事儿也一箩筐,小心我给你抖出来。”
陈珞神色微变,不过很快又平静下来,揶揄地看着她。
“好了,有完没完了?这是生日宴,不是撕逼大会。”梁靳棠把酒杯“啪”的一声拍在了桌上。
两个女人才消停。
季峰悄悄在他耳边说:“还是你厉害,瞧,她俩都怕你。”
“滚!”
邱占梅和陈珞以前都追过梁靳棠,不过都没成功。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在座的都知道,也过去很多年了,无伤大雅。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
听他这么说,一个个都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
中午这顿吃到了12点,年轻人闲不住。汤子期招呼完人就跟俞北平说:“这儿交给你,我带他们去兜兜风。”
“行不行?”
“你当我三岁半啊?”汤子期瞪他。
俞北平无奈,只好叮嘱她:“小心点儿。”
汤子期知道他又要拍她头了,眼疾手快地逃开,到了前面不忘回头递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提起裙摆昂首抬步地走了。
俞北平有些讪。
好巧不巧,这一幕还被肖扬他们几个看见了,都端着酒杯过来打趣他。
……
离晚上开宴还有几个小时,汤子期踯躅着带大家去哪儿玩好。
陈珞摆摆手说:“玩?晚上还有力气爬回来吃饭吗?累死了,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韦昔说:“我跟你们这帮中老年老弱病残可不一样,好日子呢,当然要玩得尽兴。你们回去吧,我带人出去兜兜风。”说完就带人走了。
鱼贯出去的还有一群人。
最后只剩下汤子期、季峰、陈珞、杭薇、邱占梅、梁靳棠六个人。
季峰想了想,提议说:“我在前面那个小区有套房子,不介意的话,一块儿过去休息一下吧。”
没有人有意见。
一伙人拼了两辆车,几分钟就到了季峰房子在的那个小区。
靠山,东边还有个人工湖。季峰的房子就在人工湖的南端,车绕湖一周就开进了铁栅大门。屋子很大,带花园的独栋洋房别墅,三层带一个阁楼和地下室。
他招呼大家到客厅坐。因为这屋子空着,只有钟点工来定点清理,佣人都没备一个,他只好自己过去倒水。
“快点儿,渴了。”陈珞在沙发里换台,说着风凉话。
季峰端着托盘没好气地过来,一个一个给他们上茶。好好一个大老板,被使唤得像个侍应生。
杭薇、邱占梅两人只和梁靳棠稍微熟悉点,跟其余人都不熟,两人挨在一起说悄悄话,不时摸一块桌上的果点。
季峰想起来,趴到茶几上找起来。茶几太矮了,他人高马大,只能半趴着,伸着手使劲往里面够。
陈珞踢了踢他的屁股:“加油,宝贝儿。”
季峰苦于没法马上起身,再好的脾气在这厮面前都够呛:“陈珞你给我规矩点儿。”
“不爽啊?起来打我啊。”陈珞笑得温文尔雅,一派气定神闲。
两说笑了很久,汤子期有些困,问季峰:“楼上哪几间是客房?”
季峰终于拿到了那几包菠萝片,起来问她:“困了?”
汤子期点点头。
“二楼靠右手边的第二、三、四间都是客房,被套和枕头都是崭新的,你随便挑一间吧,三楼那四间房也都是空的。”
汤子期道了谢,打着哈欠上了楼。
……
下午5点15分。
夕阳将落未落,大半边天都是明艳的火烧色。五月初,天气还很冷。闫峰接到电话赶到小区,刚下车就被扑面而来的冷风打了个激灵。
一个年轻警察从人工湖那边绕过来:“老大,你总算来了。”
闫峰打了个喷嚏,跟着他一起往那栋别墅走:“情况怎么样?”
“法医还没到,检验科的同事还在提取物证。”
闫峰点点头,心里笼上了一层阴霾。多久没出现过死人了?
这还是在这种严密的高档小区。
进了屋子,他一眼就看到了和缩在俞北平怀里的汤子期,怔了怔,又看向依次站在玄关处的几个年轻人,眉头皱得更深。
他这人平时很和蔼,甚至从来不跟人红眼,可一到了工作上,就不自觉会板起一张脸,叫人看了心生敬畏。
身边民警连忙帮他解答:“这位是主角,今天生日——”他指了指汤子期,又指了指其他人,“其余这四位都是她的朋友,中午吃过生日宴后,结伴来这里休息。死者是主人的朋友之一,叫邱占梅,案发时,包括主人在内,一共有五个人在场。”
说完他不忘提醒:“主人的丈夫是刚刚赶到的,他不在这五人之中。”
闫峰了然地点点头,表示他理解了,回头继续勘察工作。
这种场合,他也不可能和汤子期打什么招呼。
邱占梅的尸体是4点半左右被杭薇发现的。据说,在场几人原本在客厅里玩闹、吃东西,还喝了点酒,大概下午2点左右的时候,邱占梅说她不舒服,一个人离开了客厅,去了楼上的客房休息。
然后,到了约莫4点半,大家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决定返回酒庄。
就由杭薇上楼喊人,于是就发现了已经死去的邱占梅。
当时,汤子期也在楼上客房休息,听到走廊上的声音就走了出来。
“整个经过就是这样。初步断定,邱占梅就是在下午2点到4点30分之间遇害的。她住的客房在二楼南面第二间。”一个民警拿着笔录向她汇报。
闫峰想了想,说:“死因是什么?”
民警道:“初步判定是药物致死,具体原因,还得得法医作进一步检查。老陈退休了,市里给配了个新法医,还在路上,刚刚打电话过去,说马上就赶过来。”
说起这事,他还有些不好意思:“这还没到上岗时间呢,就让人家提前过来了。”
闫峰也觉得过意不去,配合笑笑:“都是为了工作嘛。”
过了大约十分钟,新法医带着助手到了。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这是位非常年轻的女法医,看着还没到三十,模样挺娟秀。她提着工具箱进来,和闫峰握了握手:“我是花骊,以后,还请闫队多多关照。”
“哪里哪里,是我们要仰仗你们技术人员才是。”
寒暄了两句,花骊就招呼助手小陈去了二楼客房检验尸体,一块儿上去的还有检验科的痕检员和物证提取员。
花骊的办事效率很高,只一会儿就起了身,摘了口罩。
“怎么样?”闫峰问她。
花骊说:“是中毒而死,至于中的什么毒,还得把尸体带回去解剖,做进一步的详细检查。”她说完就招呼自己的助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