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竟是个生意人,公司总部还在H市,哪里得罪得起作为副市长的白泰初。
他轻啜了一口面前的咖啡,表情不太愉悦。
“我知道您是在为郭家打听。既然白市长亲自出面,我也不好不给您这个面子。只是,那位神医接诊是有规矩的。”
“什么规矩?”
“要熟客引荐,不然不接。所以,即使他们要去看,找不到人引荐也白搭。”
白泰初笑得客气:“一事不烦二主,不如孟总就好人做到底?”
孟向海不情不愿地摸出了电话,又道:“这全都是看在白市长的面子上!”
“好,我承你这个情!”
“叶医生吗?我是孟向海。“孟向海拨通了电话。
“既然您那比较忙,我就长话短说,我这边又有个病人,和我爸的症状相差不多,但他已经是末期了,您那边能收吗?”
“好!好!,那就谢谢叶医生了!”
孟向海挂了电话,对白泰初道,“神医同意了,你们把人送去就是了。这是她的联系方式,其他事情你们自己和她再确定吧。”
说完,他快速抄了叶明雨的电话给白泰初。
白泰初原封不动地将纸条带给了郭家人。
能得到神医的消息,郭家人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高兴的,赶紧打了电话过去,跟神医商量救治事宜。
毕竟是关系到郭老爷子身体的大事,所以这个电话是在全家人的注视下拨出去的。
电话响嘟嘟地响了六七声才被接通:
“喂,你好!”
一个轻柔温和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叫郭家几人都愣了愣。
这个声音一听就是个年轻女性的声音。
“你好,请帮我找一下叶明雨叶医生!“郭亚城回过神赶紧道。
“我就是。请问你那边是?“电话里的女声询问道。
郭亚城沉默了下,道:“抱歉我打错了。“然后就嘟地一声挂掉了电话。
一开始他们拿到这个纸条,看到叶明雨这个名字,还以为是男医生取了个比较女性化的名字,心里想象的,也是一个至少四十岁以上的心外科手术型男医生。
可这个女孩子的声音,一听就不超过三十岁,怎么可能是能治疗心衰竭晚期这种大病的神医?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郭亚城特意当场打了电话,让在通信公司的朋友查了这个号码的主人的身份信息。
现在的电话卡都是实名制,只要有权限,非常好查。
“机主叫叶明雨,C省人,女性,今年22岁。“那位朋友朋友念出了注册信息。
“好,多谢了!”
郭亚城挂了电话,一家人脸色都不太好。
“该死的孟向海,他竟然耍我们!22岁的一个小姑娘,我们怕是智商有问题才会真的相信她能治好爷爷的病!”
郭聪忍不住骂道。
他这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郭亚城想了想,站起身来:
“我这就亲自去找他孟向海!”
“爸,我跟你一起去。“一直沉默的郭睿道,”他们恨的是我,要杀要剐都尽管冲我来就是。
“阿睿,你别冲动!”郭亚城的妻子赶忙道。
她心疼儿子,担心儿子主动送上门去,孟家人会对他不利。
“我主意已定,现在没什么比爷爷的病情更要紧。走吧,爸!”说着,他就拿起了茶几上的车钥匙,坚定地往外走去。
父子两个一路开车到了郭家别墅园区外,郭亚城给先前收买过的那个佣人打了电话,确定孟向海还没回来,就一直在别墅园大门外等着。
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孟向海的车。
郭睿一个横刹将自家的车堵在了孟向海的车子前面,进别墅区的车速很慢,对方的司机及时停住了。
看到车上下来的人,孟向海顿时怒火中烧,砰地一下拉开车门下了车,大骂道:
“你们两父子,他妈是神经病吧!不要命了!”
“孟向海,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要怎么才肯告诉我,治好你父亲的医生!”郭亚城高声问道。
“孟伯父,你们恨的人是我,和我爷爷没关系,要杀要剐冲我来。只请你可怜一下无辜老人,孟爷爷也得过那个病,你们该知道患者和家属是什么心情。“郭睿也站出来道。
孟向海很生气:“你们家的白市长,已经从我这里拿了医生的联系方式了,我还给你们当了介绍人,你们还想怎么样?”
“孟伯父,求你别再戏弄我们了,那个叶明雨才22岁,怎么可能是治好孟爷爷的神医?”郭睿恳求道。
这下孟向海算是明白他们的意思了,感情他做了那么大让步给他们介绍了叶神医,他们竟然觉得他在骗人。
“我说了你们不信,怪得着我?”
他讽刺地笑了,叫人越发分不出他所说的话的真假。
“既然不信,就别去找她看好了!”
说完,他就上了车,绝尘而去。
不相信好啊,最好是彻底不相信。
等他们家老爷子死了,才发现真相,那才最让人痛快呢。
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不能把郭睿怎么样,能在这件事上折磨他们,也能削减些心头之恨。
*
彭德华自从在路边见识到那个不知姓名的小姑娘一手针灸神技进行大动脉止血后,陡然被中医的神奇所折服。
想到这方法在临床上的价值,他这几天一直缠着在H市医科大学中医院做教授的老伙计研究这办法。
奈何人体七百多个穴位,每个的用处都各不相同,他记下来的办法,既缺了三个穴位,又不知道其他穴位的顺序和手法,而且那些穴位大多数是很危险的死穴,又不敢拿来做人体实验,要研究出来,何其渺茫。
两个人瞎忙活了大半个月,彭德华突然一拍脑袋,他真是舍近求远缘木求鱼啊!
自家医院的中医科一大堆临床大夫他不去问,跑来问做教学的人!
中医历来是个经验主义的东西,临床上的经验,再怎么也比学院派的人丰富得多啊。
想到就做,他立刻就离开了中医学院,来到了泰山医院中医科,找上了其中资深的主治医师汤正志。
见老院长大驾光临,一天看诊时间已经结束的汤正志赶紧把人迎进了自己的诊室。
“老院长,好久不见您了,一向可好啊?“他一边问候着,一边要去给人倒茶水。
“不忙这些,老汤你坐着,我今天来是有事跟你探讨。“彭德华阻止了他去拿茶叶,把人拉着坐下。
“我前阵子见证了个奇事,一个小姑娘,用针灸扎死穴使人假死的办法,止住了大动脉出血,这种方式你可有听人说过?”
后来他专门去看过那个受伤的女孩,被拉到附近的一家公立医院去了,因为止血还算及时,那女孩当时被砍伤大动脉竟然没留下后遗症。
汤正志摇了摇头,中医几乎很少参与急救,一般都是慢性病的调理或一些后期养护。
彭德华把上次在来泰山医院的路上,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汤正志也是大为惊奇:
“按理说,人即使死亡,出血也不会立刻停止吧?”
“对啊,我也觉得这根本不科学嘛!但她刷刷刷地扎完了针,血就止住了。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后头过了好久才注意到,这他娘的不对劲啊!“彭德华拍着大腿道。
“确实匪夷所思,不过中医讲究传承,有很多不传之秘,既然那小姑娘能做到,恐怕这办法真的行得通。我暂且把那十个穴位记下来,再和科里的人多研究研究。”
说完了这事,汤正志看着眼前的彭德华,脑袋里冒出个新的念头。
一向重视西医的老院长都开始重视中医了,这是好兆头啊。
而且,他跟老院长好歹是十多二十年的交情了,比在现在的彭洪森院长面前有话语权得多。
“嘿嘿,老院长啊,说到医术好的小姑娘,我倒是想求您个事儿!”
汤正志搓着手,笑得十分没脸没皮。
“前阵子他们面试实习生,临时拉我去出考题,我倒是发现个中医奇才啊!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姑娘,那一手把脉的功夫,都快赶得上几十年的老大夫了!”
“这样的人才,我觉得吧,放到别的科实在是浪费了,还是该留在我们中医科才能发挥所长。所以您看,将来要是她留下做研究生,能不能把人留给我们中医科呢?”
“你说二十来岁的年轻小姑娘?”
彭德华脑海里不经意想到了当时在路上遇见的那位小神医,可不就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小姑娘么。
“是啊,您是不知道她现在被安排到内科实习有多暴殄天物了,人家明明是来学东西的,那个血液内科的主任,竟然安排她去跑腿打杂,一点东西都不肯教她。”
汤正志还趁机告了内科那帮子人的黑状,免得他们到时候跟他抢人。
“你们当时的复试是几号?”
“上个月23号啊。怎么了?”
彭德华背着手在屋里走了几圈,他上次遇到那个小神医的时间,也是21号。
都是擅长中医的年轻小姑娘,还都是21号在泰山医院或者其附近出现。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他莫名有了这个联想。
别看他是个大男人,一向直觉还挺准。
想到这里,他立刻对汤正志道:
“走走走,快带我去见见你说的那个实习生!”
两人坐着电梯来到血液内科的科室大办公室,问了一大圈,才得知叶明雨被行政那边的人叫走了。
于是两人又去行政大楼,叫来主管行政的主管人又问了一圈,终于得知了叶明雨的确切下落。
她被叫到院长办公室去了。
两个老头子又往院长办公室跑,累得够呛,半路才想起来,他们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要了叶明雨的联系方式问她本人?
终于到达院长办公室。
却没想到,看到的一幕让人瞬间怒火中烧。
办公室里坐着的是院长彭洪森和副市长白泰初,两人正在谈话,而那个漂亮的女实习生,正是彭德华在路上遇见过的小神医,此时像个古代侍女一样在旁边添茶倒水。
堂堂的院长办公室,难道还缺行政人员和秘书?竟然特意把一个实习生从科室叫过来端茶递水。
这打的什么主意,两个活了几十年的老人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第75章
叶明雨其实也有些莫名,刚才她本来在科室,结果行政那边突然有人过来,叫她去一趟行政大楼。
到了行政大楼,就有人把她带到院长办公室。
院长就她说,今天院长办公室这边人手不够,临时借调她过来帮个忙。待会有个大人物要来,让她在旁边端端茶水。
在医科生心里,如泰山这种大医院还是很神圣的,所以她一时间倒也没往歪处想。
叶明雨端着茶进来的时候,就见办公室里已经坐着一位穿着考究,五官十分英挺的中年男人。
是她两天前在走廊碰到的那个中年男人。现在想来,那时候好像也见到了这位院长,只是当时她还不认识院长,也就没注意。
院长特意嘱咐了一句:
“小叶,给白市长的茶里加点牛奶和糖。”
他这话点明了那中年男人的身份。
叶明雨听赵雪说过H市的一些权贵人家,所以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来路。这人和倒她曾经打过交道的康诺集团有些关联。
说实话,她对康诺集团的印象并不是太好。
但无论民间风评,还是赵家对郭老爷子的评价都不错。
人品正直,热心慈善,每次发生什么自然灾害,康诺集团捐款捐药都很积极,还成立了基金会援助了先天病儿童,是个值得敬重的老人和企业家。
所以听到孟向海说要救治的对象是郭家老爷子,她还是答应了。
这位白市长和院长在聊他岳父郭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和治疗方案,问有没有可能不到两个月就治好心衰竭。
“心力衰竭这种慢性病呢,我们临床上一般都是以控制和疗养为主,不存在治愈一说,只能最大限度地减轻患者的痛苦,延长患者寿命。”叶明雨听彭院长回答道。
“我之前听说,有人在两个多月内治好了右心衰晚期,现在人能跑能跳的,生活完全不受影响。”白泰初闲聊般道。
彭洪森沉吟了一下,道:
“是不是所谓民间大夫治好的?”
“差不多。”
“白市长您可能不大了解,我们这个行业鱼龙混杂得很,那些民间的赤脚大夫,无证无照的。经常有听人传说什么这个能治肝癌,那个能治白血病,但实际上都是夸大其词的吹嘘,真正找上门去,根本治不好。咱们大医院里这么多精密仪器配合,这么多行业尖端人才都治不好,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治好,那怎么可能嘛!”
彭洪森笑着批判道,言语之间有些不屑。
“我原也这么认为,但跟我说这话的是孟家的孟向海,他们老爷子就是这么治好的。”
叶明雨在旁边听着,想到前两天孟向海给她打电话,说康诺集团的郭老爷子和他家老爷子得了一样的心衰竭,想请她治病,于是开始有些怀疑,这个白市长是不是特意来考察她的。
但她也没说什么。她治病的过程本来就有些东西是不能透露的,如果患者家属不完全相信她,配合她,她便只能选择不治。
所以,没必要为此辩白,也没必要急着表现自己。
彭洪森闻言改了口风:
“那不如把人请到我们医院来,我让医院的心外科,血液内科的专家帮你们考察一番?”
“我们小叶现在就是在血液内科实习,您看小叶这个实习生就知道,我们血液内科的医生,水平还是很不错的。”
他把话题扯到了叶明雨身上。
白泰初当然是一进来就看到叶明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