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梨仔
时间:2018-10-13 09:05:22

  “宿主想回到现实世界吗?”
  被反问的冉乔鸢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系统的意思是问她想不想回去。
  回去?
  冉乔鸢安静下来,系统也没有再出声。
  她想回去吗?
  先不去回答这个问题的话,为什么她会愣住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系统说“现实世界”,但是她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根本已经把这里的一切当真,一直喜欢的周长诵也好,刚刚离开的芸姵也好,还有肚子里胎动明显的小孩,他们不是虚构的冷冰冰的角色,而是有血有肉有生命的,陪在她身边的人。
  她已经把这里完全当成现实存在的世界了。
  “我、我可能……”冉乔鸢垮下肩膀,几个字在她嘴边徘徊很久。
  “宿主在进入游戏时,攻略结局分为两种。一、成功并回到原来的世界。二、失败被就地抹杀。”
  冉乔鸢听到第二种结局,忍不住在心里念了一句“没人性”。
  系统当然捕捉到,但是它没有什么反应,继续说下去。
  “攻略存在的意义是被攻略对象在经过改造后,能够彻底摆脱原先的暴君设定,包括轻视人命,控制权势的手段暴戾,对任何人无法给予信任,背弃师恩,朝纲运转正常但人心惶惶。”
  冉乔鸢换了个姿势,摸着肚皮继续听。
  “就目前捕捉到的信息来看,宿主所做出的努力十分有效。”
  冉乔鸢竖起了耳朵。
  “但同时,宿主将自身卷入攻略对象的情绪演变,系统捕捉到这一点,进行新的测试后,将出现第三个选择。”
  “第三个?”
  “是。”
  进入十二月,迎来的第一个节气,是大寒。
  冉乔鸢待在玉堂殿里,基本不再出门,只有周长诵来的时候,她才勉为其难被他扶着出去溜一圈。
  宋阶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可是冉乔鸢还没有想出方法,让周长诵能够去他的府上。
  她抓耳挠腮,觉得这件事十分困难。
  但是很快就有转机。
  还是在玉堂殿醒来,看着帐子外面被宫女伺候着换上朝服的周长诵,冉乔鸢觉得他根本没必要让自己换地方住,反正周长诵都是跟着她。
  在对方走过来弯腰的时候缩回探视的脖子,冉乔鸢闭上眼睛,嘴唇就被轻轻碰了一下。
  她立刻睁开眼睛,嘴角弯起对着周长诵笑,周长诵摸了摸她的头发,起身打算离开。
  “宿主请注意,攻略对象即将前往目的地:宋阶府上。”
  衣袖被拉住,周长诵回过头,看着努力要从床上爬起来的美人,伸出手扶了她一把。
  “怎么了?”
  通知来的太突然,冉乔鸢抓住他的袖子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在心里拼命请求系统给她一点提示,系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告诉她宋阶唯一还有一个儿子,但是现在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冉乔鸢愣了一下,很快有了主意。
  她松开周长诵的袖子,靠回枕头上,把盖在腰上的被子掀开,然后拉着周长诵的手,要他摸摸自己的肚子。
  突如其来的撒娇让周长诵有点想笑,他照着冉乔鸢的要求矮下.身,手心贴住她的寝衣,里面鼓起的圆圆的弧度,在他手下轻轻动了动。
  冉乔鸢默默在心里夸奖了一番这个争气的小孩,然后把自己的手放在周长诵的手背,对着他假装不经意开口。
  “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她说的很慢,周长诵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
  冉乔鸢硬着头皮继续讲下去:“不过,不管是什么,它的父亲一定都会喜欢它吧……”
  肚子被轻轻摸了一下,周长诵直起腰,看着她一动不动。
  心里拼命骂无良系统,冉乔鸢还以为周长诵会生气,但是最终他也只是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说他要上朝去,今天有很多事要忙,晚上会回来很迟。
  冉乔鸢点了点头,手指还搭在腹部。
  走到一半的周长诵突然又反身回来,冉乔鸢连忙坐直,不过他只是回来替她重新盖好了被子。
  看着人彻底离开的背影,冉乔鸢默默松了口气。
  ——编造理由可真是件难事啊。
  整个下午都无所事事,冉乔鸢抱着一罐五颜六色的粽子糖,躺在美人榻上,努力从系统那里探知关于第三个选择的消息。
  但是系统完全不搭理她。
  “秋月。”
  在轻轻为美人捶腿的宫女闻言抬起头,看见对方慢慢靠了过来。
  秋月连忙起来扶着她的手臂:“娘娘想出去吗?”
  看冉乔鸢是想往外走的样子。
  美人点了点头。
  一直待在屋子里觉得闷,而且也不知道周长诵会不会懂自己的意思。
  他也快成为父亲,宋阶再怎么让他忌惮让他厌恶,现在也不过是风烛老人,而且宋阶之前也是真心实意对周长诵好。
  不过是生不逢时。
  难得是个好天气,秋月为她戴上披风后面的帽子,冉乔鸢于是整张脸都躲在里面,被牵着去了玉堂殿后的小湖。
  岸边有一点湿滑,秋月不敢扶着她过去,只让人坐在凉亭里,叫跟在后面的小宫女去拿茶拿糕点。
  水面结了一层冰,冉乔鸢作为一个南方人,托着下巴看了一个下午,临走还问秋月什么时候能下雪。
  不能多待,天色一暗下来,秋月扶着人要回去,转身就看见周长诵已经立在长廊檐下等着。
  冉乔鸢立刻眉开眼笑,拎起裙摆要过去。
  夜色里美人肌肤胜雪,披着朱红金线的披风,鬓边垂下珠链,摇出金铃轻响,被宫女搀着慢慢向他走过来。
  周长诵把人搂住,最后还是他走了出去。
  “今日过得怎么样?”
  冉乔鸢嘟了嘟嘴,跟着他一起进去:“就是这样。”
  知道她一直在玉堂殿没什么事做,周长诵扶着她的腰,把身子低下来。
  “马上就是新年,到时候带你去望云山玩,好吗?”
  那里有一座行宫,平日都是避暑消夏用的,或者过节举办宴席。
  冉乔鸢挠了挠额头:“你能休假多久呀?”
  已经到了殿内,扑面暖风,周长诵替她解下披风:“半月。”
  乖乖等在原地,看周长诵把手里的披风递给秋月,冉乔鸢忍不住撒娇:“新年还有一个月呢……”
  “很快的。”
  过了年就是十七,周长诵长的更高,他的脸庞逐渐褪去稚气,已经往青年的方向发展。冉乔鸢的手被他握着,然后脸蛋也被亲了一下。
  热气又开始冒上来,美人低着头被牵进内殿。
  白日里还问秋月什么时候能有雪,结果天一黑就洋洋洒洒飘起碎银乱玉。
  窗子开了一点,周长诵在后面抱着人,头贴在冉乔鸢的脸颊,为她拢好衣襟。
  宫灯摇晃,散出的光在一片深黑里晕开昏黄,雪花乱飞,有一些落在地上,很快就积起浅浅白色。
  他今日去看了宋阶,原本他是高高在上的胜利者,但是不知怎么就想起冉乔鸢让他摸肚子的事。
  宋阶完全变成耄耋老者,以前还是偶尔银发掺杂,现在已经变成少有乌发。
  看到周长诵来,宋阶像是很高兴,他被剥夺官位,儿子也被流放,但是看到周长诵,他很高兴。
  周长诵是天生的帝王,他的能力不容置喙,宋阶选中了他,然后助他登上皇位,又悉心教导他政务或者日常。
  只是两个人一开始就站在对立面,从来没有握手言和这回事。
  现在他不再是宋大人,看到自己从小培养的学生,心里第一涌起来的,是安慰。
  他真的没有看错人。
  原本宋阶想要留人,但是周长诵推脱了。
  他第一次看到离开官位后的宋阶,不是他从小到大忌惮害怕的宋首辅,只是一位普通的老人。
  宋阶偶然说起他新封的嫔妃,知道他快要做父亲。
  “陛下风华正茂,年轻有为,以后小皇子也必然青出于蓝。”
  他没有多说,还谨记臣子不能多干预皇家之事。
  然后周长诵就想起了临走前的冉乔鸢。
  “嗯。”
  他放弃再继续下去,宋阶早就没有翻身的机会,是他自己走不出以前的阴影,觉得只要宋阶活着,他那些惶惶度日的过去就不能被掩盖。
  但其实他早就不是以前的周长诵,宋阶也不再是以前的宋阶。
  窗子还是被关上,周长诵看着宫女为冉乔鸢沐浴,伸手过去替她换上寝衣,然后扶着她上了床榻。
  美人翻了几次身,终于找到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睡了过去,周长诵闭上眼睛,下巴抵在冉乔鸢头顶,搂着她的肩膀也沉入睡眠。
  “周长诵……”
  耳朵边是美人哭声,周长诵立刻就醒了过来。
  “怎么……”
  只问了一半话,周长诵就没了声音,放在床榻上的手,已经感觉到了温热濡湿。
  被褥被一把掀开,美人侧躺,眼眶里已经包了泪珠,雪白的寝衣,底下绣牡丹的床褥,还有他的手,通通被染成红色,无一幸免。
 
    
第53章 第三个
  从梦中惊醒, 眼前还残留着扑面而来的腥气与沉闷揪心的红色。周长诵躺在床上扶着额首,喘着气努力平静下来。
  冉乔鸢被他的声响吵到, 微微睁着眼睛靠过来:“怎么了?”
  还沉在睡梦没有完全醒来。
  “没事。”
  周长诵伸手环住她的肩膀, 呼吸慢慢平缓:“快睡吧。”
  第二日很早就离开,冉乔鸢都还没有醒, 侧着身子躲在被子里,露出带着红晕的脸蛋, 睡的无知无辜。
  周长诵最后看了她一眼, 心又开始跳起来。
  前一晚下了雪,第二日起来就是满目的白,冉乔鸢兴高采烈, 要不是秋月拦着, 简直立刻就要跑出去。
  许嬷嬷身后跟着端了药的小宫女,看见冉乔鸢高高兴兴的模样, 也忍不住笑出来。
  “娘娘先喝药, 要是想出去, 还得换一身衣服。”
  趁现在冉乔鸢还能走动几回,倒是可以让她去玩一玩。
  美人于是回过头对着她笑一下, 又接着伸手去够树枝桠上挂的冰凌, 秋月连忙扶着。
  许嬷嬷叫身后的宫女放下药碗, 她现在已经看清, 陛下对蕙嫔有着莫名的包容,不论她做什么都会答应,这已经不是一般宠妃可以得到的待遇。
  她从来没有在后宫看到过有这样待遇的美人, 只奢望这份宠爱能够长久一些。
  新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冉乔鸢弯着眼睛,秋月扶着她的手臂,后面跟了一大串粉衣宫女,前面还有几个小太监在前面开路,怕蕙嫔踩到什么走不稳。
  她现在是周长诵唯一的后妃,而且怀了孩子,周长诵那里又完全没有再选秀纳妃的意思,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她,她身边伺候的人也是小心翼翼,只盼着冉乔鸢能够生下小皇子,然后顺理成章再进一步。
  冉乔鸢丝毫不知道这些人对她寄予了多大的希望,她看久了雪觉得有点头晕,被秋月带到凉亭坐下,捧了一杯热茶给她。
  算算日子,大概还有两个多月就满十个月,周长诵说过年带她去行宫,冉乔鸢抱着肚子喝一口茶,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有点不安。
  这不安很快成为现实。
  这天周长诵到天色沉沉才回来,他风尘仆仆,一进来就把等在门口的冉乔鸢抱紧。
  冉乔鸢一头雾水,周长诵弯着腰,小心避开她的肚子,手心贴在她的脊背,脸埋进冉乔鸢耳后,慢慢蹭了蹭。
  “周长诵?”
  在他的肩膀露出小半边脸,冉乔鸢眨了眨眼睛。
  但是对方没有出声,静静抱着她一言不发。最后是秋月硬着头皮走上来,说蕙嫔娘娘不能受冻,还请陛下先进去,然后冉乔鸢才被放开。
  但是这样周长诵也没有松开她的手,一直牵着她进了内殿。晚膳已经备好,但是因为他回来的晚,所以已经换了好几回。
  桌上冒着热气的菜肴,冉乔鸢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她其实已经吃了一点糕点垫肚子,现在也不是太饿。
  嘴巴旁边悬了一块八宝鸭,冉乔鸢抬起眼睛,周长诵正看着她,等着她张嘴。
  突然就想起,刚来到这里,她自己一个人摸到外面去,结果崴脚又迷路,还是周长诵找过来。那天晚上也有这道菜,但是周长诵只是夹着一块鸭子在她面前晃了一下,然后就自己吃进肚子。
  真是今非昔比。
  冉乔鸢鼓着腮帮子,努力咀嚼的时候,终于听到周长诵开口。
  “这几日我会忙一些,不能每日过来。再等半月,我们就搬去行宫,然后你在那里待产,等孩子生下来再回宫,好吗?”
  她没有来得及反应,周长诵长长呼出一口气,像是突然放松:“就这样,这次听我的。”
  “为什么……”
  冉乔鸢不懂他的意思,不是说还有一个月他才有假?
  但是周长诵没再多提,喂她喝了几口汤,听许嬷嬷禀告,知道冉乔鸢已经用了一点东西,也没有强迫她继续吃,等晚间点心上来再说。还叮嘱许嬷嬷,要是他来的迟,不用叫冉乔鸢等他一起用膳。
  许嬷嬷都弯下腰一一应了。
  帐子外面点了灯,冉乔鸢钻进被子,周长诵就在后面扶着她,宫女一个接一个走出去,全都守在外殿。
  “今天怎么了?”
  但是逃不过冉乔鸢的疑惑,周长诵抱着人,替她抚平衣领,语气有点僵硬。
  “做了不好的梦,有点担心。”
  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做过那样不好的梦。
  冉乔鸢躺在床上,浑身是血,红色的东西还不断地从她的下身涌出。她的肚子高高隆起,手指沾了血液,黏糊糊捂着自己的肚皮向他哭,说她好痛。
  太过真实,胸腔里一颗心跳个不停,腥气好像跟着从梦境出来,围绕在他四周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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