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还是和廖祁生讨论。
不止如此,她在这种事情上,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想要怎么样, 也都羞于表达, 同样觉得说不出口。
廖祁生能够看出她的抵触,在她捂起耳朵以后,他松开手指放开她的胳膊, 低着看着她认真说:“我向你保证,以后没有你的同意,绝对不会再碰你。”
听他说完这句话,阮软才慢慢平静下来。然后又是好半天,她抬起头, 看向廖祁生。
廖祁生表情依旧认真,看着她的眼睛,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阮软这一次没有躲避他的眼神,她把攥着书的手放下来, 继续把书抱在怀里,摇了摇头。
摇完头她不再站着和廖祁生说话,走去床头柜边腾出手端上粥碗,转身出房间。
廖祁生这回没有再拦住她,而是直接跟着她出房间,又跟着她下楼梯。
下到楼梯最后一级的时候,阮软才意识到他是在跟着自己。
她微微回身,看了他一眼,以平常的软糯声音问了一句:“你干什么啊?”
廖祁生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话后音很虚,“先把我电话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阮软没理他,闷吞了口气转身踩到最后一级台阶,端着粥碗往厨房去。
她到厨房,廖祁生就跟着她到厨房,她去秦佳慧的房间收拾秦佳慧吃完粥的碗,廖祁生就跟到秦佳慧的房间外面。等阮软端了粥碗出来,他继续跟着她。
阮软到厨房洗碗,他就靠在餐台边看着她。
洗好碗摆去碗柜里,阮软转过身来正好碰上廖祁生的眼神。
她微微吸了口气问他,“烧还没退呢,你不累吗?”
廖祁生抬手摸一摸自己的额头,“有一点。”
阮软觉得拿他没有办法,去找了体温计来,在他耳后测了一下他的体温,还是烧在三十八度上。
看他耳根脸颊都染着轻微的红意,还顶着这点精力在这里折腾,阮软又默默吸口气,看着他说:“你回去躺着吧,不然我走了。反正我妈妈才是你家的保姆,我又不是,没有义务一定要照顾你。”
廖祁生眼皮微耷地迎着阮软的目光,有点没精打采的样子,比平时看起来绵软很多。
他知道她就是嘴上说说,不会真走。因为秦佳慧也病着,需要人照顾。以她的性格来说,她不会丢下自己生病的妈妈不管。
但廖祁生选择了听她的话,支撑着站直了身子,咽口气出厨房往楼上的房间去。
进了房间,陷在书桌边的沙发椅里坐着,闭上眼睛养了一会神,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廖祁生拿起手机放到耳边,魏然在那头说:“打听清楚了,三号没有男朋友。叫卫韩的那个,本来学校里的人都以为他们在一起了,后来发现并没有。可能只是那个男生一厢情愿,三号没有答应。”
听完魏然的话后,虽然因为发烧而浑身微热,感觉身体被抽了力气一样,廖祁生还是觉得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
他轻阖了两下眼皮,简单地“嗯”了一声,又找了事给魏然,“你有空的话,帮我买部手机,办张新卡。”
魏然对于他指派的事情一般都会不问原因直接答应,现在当然也一样。
廖祁生原本是个没有多少私事的人,所以从来也没分过工作手机号和私人手机号。现在突然要新号码,肯定和阮软有关。这几个月以来,他所有的不正常行为都和阮软有关。
所以,这个原因也没必要问。
挂掉电话后,廖祁生放下手机再度闭上眼睛,把头靠进沙发里。
**
下午的阳光从窗缝中打进来,照亮书桌的一个拐角。
阮软趴在窗下的书桌上看书,不时回头看一眼在床上睡觉的秦佳慧。阮宇也在她旁边写作业,急吼吼地想赶紧写完作业可以玩。
在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秦佳慧身上的烧退了下来,但还是有点没精打采的样子,所以阮软就没走。
秦佳慧倒是体谅她,跟她说:“后天不是要期中考试了吗?要是忙的话,你就回学校吧,我可以的。”
阮软听她说话还后气不足,走路也有点软绵绵的样子,自然不急着走,说:“没事的,我在这里也一样复习。我留在这里帮帮您,明天走也一样。晚上医生过来,再给您挂一针,差不多就该好了。”
秦佳慧知道阮软心地善良,会体谅人,所以也就没再说什么。她平时周末或者放假,都不愿意过来,现在难得她愿意留在这里住一晚,秦佳慧也欢喜。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什么感觉都没有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好。
阮软没有走,晚上和中午一样,随便给自己和阮宇做了点吃的,冰箱里还有些剩菜,总之他俩吃饭不成问题。
而秦佳慧和廖祁生最好不吃辛辣油腻的东西,所以她还是简单煮了点粥,做了点小菜。
你让她弄点特别的,她也不会。
给两个病人做好饭后,秦佳慧是直接到餐厅吃的,而廖祁生的饭则要送上楼去。
秦佳慧一脸的没力气,当然不能让秦佳慧送,阮软自己也不想上去,就叫阮宇,“你端上去。”
阮宇倒也没开口就拒绝,过来伸手捏到碗沿上,还没端呢,就“哎哟哎哟”咋呼着赶紧松手跳开了,嘴里嚷嚷,“太烫了,我不敢端,端洒了怎么办?泼到我身上怎么办啊?”
阮软看他这样,又找来餐盘,把粥碗和一个盛着菜的小碟子都放在餐盘上。
结果阮宇还是咋呼,说太重太大端不了,怕端洒了,他不端。
看到阮宇这样,秦佳慧忍不住了开口说:“小宇不行的,软软你要是不想送,我吃完送吧。”
粥本来就是晾到了合适的温度,等秦佳慧吃完,那都凉了。
阮软看着阮宇,忍不住轻声说了一句:“你能干什么?你有什么用?”
阮宇不喜欢被人打击自信心,不高兴地嘀咕:“我能的东西可多了,我聪明。”
“你聪明个屁……”话说到尾梢被阮软收住了音,她基本不怎么会出口骂人,有时候骂人的时候也不像在真骂人。但是她现在是真的想骂阮宇,经过重生这一段时间以后,她看阮宇越来越不顺眼了。
一开始还能无视,现在看到他这样就不自觉要生气。
阮软没有继续骂阮宇,把脾气收了收,自己用餐盘端了粥和小菜送去了楼上。
到楼上的时候廖祁生正坐在书桌前看东西,她敲门进去后,直接把吃的放到他面前,跟他说:“不太会做饭,您凑合吃点吧。”
廖祁生本来就不是很挑剔的人,况且这还是阮软做的。
他看着阮软放下东西,问她:“你吃过了吗?”
“嗯。”阮软点点头,放下餐盘后往后退了一步,“您先吃,等会上来给您收拾。有什么其他需要的话,您叫我。”
“待在这吧。”廖祁生拿起筷子,看她一眼,“有什么事需要的话,方便叫。你把我拉黑了,我也没法给你打电话发信息。”
阮软:“……”
阮软在书桌边的小椅子上坐下来玩手机,默默把小游戏过了好几级。
在她玩新的一关失败的时候,廖祁生突然开口问她:“我有向你求婚吗?”
突然听到这样的话,阮软很诧异,抬起头来看向他。
他吃两口饭,继续说:“我梦见我买了戒指……”抬起头迎上阮软的目光,“打算向你求婚……”
胡说八道,阮软心里下意识地就跳出了这四个字。但她没从嘴巴里说出来,低下头继续看向自己的手机,轻轻地吐两个字,“没有。”
**
阮软从楼上端着餐盘下来的时候,医生刚好过来,一起过来的还有魏然。
医生先在楼下给秦佳慧打上吊针,然后又和魏然一起去楼上,给廖祁生打吊针。
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两个人都没有太大问题,至少病毒感染除了引起发烧昏迷,没有引起其他的病症。
他们往楼上去的时候,阮软没有跟上去,而是留在楼下的房间继续复习。
魏然跟着医生上楼,在旁边看着医生给廖祁生打上吊针,又把医生送走,才又回来去楼上。
到楼上拿出自己买好的手机,送去给廖祁生,微微喘着气跟他说:“好了。”
廖祁生接下手机,跟他说了一句谢谢,“麻烦你了。”
“哎哟。”魏然往他书桌边的椅子上坐过去,“受不起受不起,我歇一会再走。”
坐下歇了一会,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驴饮了两口,终于不再压着自己的好奇心了,问廖祁生:“怎么样啊?那丫头还没拿下啊?”
廖祁生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目光随即又落下来到手机屏幕上,开始打字给那丫头发信息:待会药水挂完了来给我换药水。
手机叮的一声,有信息进来:好。
廖祁生高兴了,嘴角压一丝笑,这才正儿八经看向魏然,“还在努力。”
魏然不懂了,舔一下嘴唇,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廖祁生,“这什么丫头啊,真这么难追?要不……换我追试试?”
廖祁生乜他一眼,“滚。”
第36章
廖祁生有了清醒的意识,阮软就没再去楼上看着他挂吊针。
她一晚上还是都在秦佳慧的房间里看书, 守在她旁边看着她药水的量。阮宇写完作业了, 正在一边捧着平板玩游戏。
听着游戏里乒乒乓乓的声音, 阮软忍了他一阵, 实在忍不住的时候, 上去一把夺过阮宇手里的平板,“这次我一定拿走。”
阮宇被她突然的行为弄得一闷,反应过来之后不高兴地冲她吼,“你干什么呀?神经病!”
阮软把平板捧在手里,退出游戏界面, 抬眸扫阮宇一眼, 声音一惯轻软,“你再骂一句试试。”
阮宇却委屈得蓄了满眼的眼泪,哇一声哭出来, 一边抬胳膊擦眼泪一边继续冲她吼:“你就是神经病!平板是我的,你凭什么抢?我玩游戏怎么了,我又没有影响学习,我作业做完了!”
秦佳慧手上挂着吊针不能动,看到阮宇这样还是很心疼, 软着声音跟阮软说:“软软,别闹给小宇哭了。我可以作证, 他确实没影响学习。”
“除了学习成绩,在您眼里其他都不重要吗?”阮软没有把平板还给阮宇,她转头看向秦佳慧。
秦佳慧觉得眼前的阮软让她很陌生, 虽然两三个月前她就有阮软变了的感觉,但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感觉到,眼前的这个阮软,不是以前的阮软了。
秦佳慧没有说话,阮宇还站在原地红着眼睛十分委屈地在哭。
阮软突然很想把自己心里埋着的话全部说出来,但是她做不到戾气和脾气很重的样子,也害怕自己说着说着会心软,又收了话说不下去,于是低下头来,抿两下嘴唇,“阮宇,你别哭了,很烦。”
阮宇才不听她的话,哭得更凶,上气不接下气。
阮软掀眼皮看他一眼,“你除了会哭,你还会什么?”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阮软总是说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能,讽刺他打击他。
阮宇很不高兴,猩红着眼睛冲她吼:“我就是什么都不会,关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我要你说!”
“我管不着。”阮软闷着一口气,“你是不指望我,你指望妈妈跟着你洗一辈子的衣服做一辈子的饭剪一辈子的指甲!”
语气不自觉重起来,缓口气,“四年级了,自行车不会骑,饭碗不敢端,吃饭连筷子都不知道拿。你不用冲我吼,你就是什么都不会,没人冤枉你,你别在这委屈巴巴的。除了学习打游戏吃喝……你自己说你会什么?你指望妈妈养你一辈子?爸爸走后,我们家的天早就塌了!没人能养你一辈子!爸爸在也养不了你一辈子!”
阮宇眼睛越来越红,还是冲阮软吼,“反正我没要你养!”
“我当然不会养你,我自身都难保了。”阮软低声一句,直接看向他,“我只想告诉你,你别仗着自己小,什么都依赖妈妈,迟早你要栽跟头。你算术学过吧,知道妈妈现在一个月赚多少钱,要供我和你上学吃喝,能不能剩下来钱?你现在多少岁,妈妈多少岁,等到你结婚的时候,妈妈都将近六十了!你以为她到时候会有积蓄给你买房,给你娶媳妇?她连给你带孩子都难!那时候,你有钱请月嫂请保姆吗?不对,你这个样子,连女朋友都找不到!人家会说你妈宝男!”
阮宇其实听不太懂阮软说了什么,而她说的每一个字落在了秦佳慧的心上,分量很重,慢慢地压得秦佳慧喘不上气。
而阮软也没有就此住嘴,她看着阮宇猩红的眼睛,继续说:“你也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没能力负担起你的人生,也没能力给你找个有钱姐夫。我们家成了这样,你谁都靠不上。”
阮宇目光带着愤恼地盯着她,看她停下来,哽咽着还是吼:“你说完了吗?!”
阮软深吸口气,迫使自己冷静。她从来都没情绪这么激动地跟人吵过架,虽然她现在激动起来的样子也不显得多咄咄逼人。
阮宇看她不再说话,摔门而出,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缩起来委屈地抹眼泪去了。
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现在恨死他姐了。
阮软拿着平板在床前站了好一阵,没有再说什么,秦佳慧也不出声,脸色却极其难看。
阮软说了那么多话,在秦佳慧看来,并不是说给阮宇听的,而是说给她听的。
阮宇太小,根本听不懂,他现在脑子里能装下的事情不多,除了玩还是玩。能老实把成绩搞好,又听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秦佳慧靠在床头,微微低着头,每一下呼吸都刻意压得很轻。
她不知道阮软这么几个月在外面都经历了什么,接触了什么样的人,她只知道,阮软不再是曾经那个什么都要问妈妈的阮软了。她知道了很多东西,明白了很多世俗的道理,甚至比她知道得还多。
她脑子里很乱,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明白。突然有一种感觉,阮软把她和阮宇当成了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