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这样发声,下一个顺着这话发声的人就出来了,“阮软编假内容是被你逼的,可是你改名字没人逼你啊,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就要承担后果。如果不是你改名字,现在被全校通报批评的就是阮软了,根本不会是你啊。还有你刚才那个样子,真的好吓人。”
周玉婷看出来了,他们是看她不是社长了,风向一变,开始踩她了。
她现在情绪已经有点缓和了下来,吸着鼻子红着眼睛把散落在面前的头发从额前一直捋到后面。但积攒在心里的气出不去,嘴角有狠意,然后她突然抄起地上的一个凳子,直接就冲阮软砸了过去。
阮软和顾沁站在一起,都被吓了一跳,互相拉着躲开,凳子从身边砸过去,撞在桌沿上。
另一个男生这时候出头了,站出来到周玉婷面前猛地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得往后趔趄几步,“你这女人有病是不是?再闹报警信不信?什么家教,到学校来作威作福,社团有多少人看你不顺眼,你不知道吗?现在大家都没有对你落井下石,是因为大家跟你不是一种人,不愿意做这么恶心的事,再闹下去对你没好处。”
“是啊。”有人从惊吓中回神,“周玉婷,你太吓人了,你控制控制你的情绪吧,太可怕了。我们要是都像你这样,你觉得你能走出这间办公室吗?”
周玉婷目光猩红阴狠,“对,你们都是好人,就我恶心!打我啊,替天行道啊,别让我走出这间办公室!”
“散了。”副社长直接忽视周玉婷发话,“报纸收好后,明天都送到办公室来。为了感谢大家,明晚我请大家吃饭。”
副社长这样一说,没人再想理会周玉婷,有两个人过来护着阮软和顾沁,领着她俩一起出办公室的门。
一直护着她俩出了办公楼,其中一个才说:“太吓人了,我从小到大第一次遇到这种的。”
“我也是啊。”顾沁接话,“心跳现在还跟擂鼓似的呢。”
说完问阮软,“软软你呢?”
阮软抿着呼吸,把手伸出来。两三个人上来摸一摸,她指尖都是冰凉的,还有点僵硬。
顾沁看着她,“你被吓坏了吧?”
阮软摇摇头,说话气短结巴:“我……我第一次,跟人吵架,抽人巴掌……我……太紧张了……”
几个人被她的反应逗得笑起来,开始你一言我一语:
“噗……我刚才在上面就听出来了,你的声音在发抖。”
“说真的,是我我也发抖。”
“我也没跟人这么吵过架,而且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看着别人吵架,都觉得……啊,为什么不能有话好好说呢。看来,有的人真的没法好好说话呀。”
……
说完了,又齐声问阮软:“怎么样?爽吗?”
阮软锁着眉心,“有……一点吧。”
几个人笑起来,去骑电瓶车,“走吧,回去收报纸。”
**
社团办公室,人员慢慢散去,都结群往宿舍楼收报纸去了。
留下周玉婷一个人,假睫毛泡了眼泪翘起大半,花了妆的面容,狼狈不堪。
她抬手揪掉遮挡视线的假睫毛,吸溜着鼻子在墙角坐下来,抱着膝盖压抑着声音哭得脊背颤抖不停。
她在学校没有什么做得十分出色的事情,能当个资本的,就是校报社主编加社长的职位。她好好干到毕业,简历里有这么一份经历,找工作还是会加很多分的。
现在事情闹成这样,又事关廖氏集团,肯定会传出去。她大学里付出过的所有努力,现在都被毁了。
她怎么能甘心?怎么不委屈?怎么能接受?
她一开始只是闷着声音哭,后来直接放开了嗓子哭,哭声在夜色笼罩的楼宇间回荡,像鬼嚎一样,瘆人而又恐怖。
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手机的来电铃声歇了响,响了歇,电话一直打进来,不屈不挠。
后来她终于忍住了情绪,摸起身边躺在地上的手机,接通放到耳边。
事情传得很快,高冉知道了,催命似地打电话过来,一是关心周玉婷,一是关心事情。
电话那头有呼呼的风声,“怎么回事啊?校报都被收上去了,说廖氏集团的采访是假的,发生什么事了?”
周玉婷在这边吸鼻子,哭得鼻音很重,声音哽咽,“我被阮软那个贱人给算计了,稿子是假的,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我现在正在往校报办公室来,你在那里吗?”
“嗯。”周玉婷应声,然后听到那边高冉的声音,“婷姐,你别哭了,我马上就到。”
电话挂掉后,也就隔了五分钟,高冉就推门进了校报的办公室。
进门屋看到周玉婷抱着腿缩在角落,她连忙跑过来,在她旁边蹲下来问她:“婷姐,到底怎么回事?”
周玉婷缓缓情绪,半天抬头来,眼线晕得眼上乌黑,跟高冉说:“那篇稿子是假的,是阮软瞎编的。”
高冉闷口气,眉心起皱,“我早就说她不可能采访到廖总的了,我一直说是假的,可你不信我。”
周玉婷不服,“她手机里确实有廖氏的办公室照片,有廖总的照片,那不可能是假的。”
“廖氏的办公室我们谁都没去过,人物的照片也可以P的嘛,百年校庆的时候,论坛里传过那么多廖总的照片,技术好的,想P不难吧?”高冉分析得头头是道。
周玉婷看着她,突然有脾气,“这些话你为什么不早说?”
高冉被问得默声,其实她也只是马后炮而已,事后的聪明人。当时周玉婷说阮软都有照片,她根本没怀疑,还和周玉婷一起吐槽了一下这件事,说阮软可能是傻白甜玛丽苏女主。
高冉默一下,不再跟周玉婷说下去,说下去自己两个人还得吵起来。现在根本不是怪周玉婷蠢的时候,这件事,真的是阮软太阴损了。
高冉扯开话题,开始骂阮软。一边骂一边把周玉婷扶起来,扶去凳子上坐着,打开自己的包包盖子,从里面抽出纸巾来给周玉婷擦脸。她脸上的妆全花了,跟鬼一样。
擦了两下周玉婷就自己接过了她手里的纸巾,低着头自己擦。
高冉给她递过一盒粉饼,让她打开照着镜子擦,嘴上说:“肯定不能算了,不管怎么说,稿子是她编的,你只不过改了名字。你是有错,但反正你都被处分了,不如直接找领导把实情说出来,让她也受处分。如果你不说,那就是你一个人受处分,太亏了,你说是不是?”
周玉婷一边照着镜子擦眼角一边吸鼻子,根本擦不干净,她烦躁德把粉饼和手里的纸巾往桌上一扔,看向高冉,“明天我要去本部,去校长助理办公室,你陪我吗?”
这件事跟高冉无关,陪她当然是可以的,高冉点头,“好。”
**
第二天周玉婷和高冉没有上课,也没有请假。翘了一天的课,一起去本部的校长助理办公室等了大半天。
中午连饭都没吃,就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站着。
本部现在的景色也不差,可是她们没有心情看这些。
一直等到下午三点钟,两个人腿脚都站麻了,才等来校长助理。
校长助理昨天才骂过周玉婷,对她还有印象,看她特意跑来找自己,也没说不见。
学校里,除了学生就是老师,学生找老师这种事,如果不是真的很忙分不开身,确实不好直接把学生挡在外面不见。
再说,这个学生还是最近被他找过的学生。
校长助理开门进办公室,让她两个人进来。高冉她不认识,直接忽视,目光落在周玉婷脸上:“校报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周玉婷根本没有关心校报的事情有没有处理好,但还是随口答了一句:“差不多都收回来了。”
“嗯。”校长助理满意,“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周玉婷和高冉站在办公桌前,沉默了片刻,周玉婷才开口:“王老师,就是关于那个稿子的事。我就是周玉婷,但是那个稿子不是我写的。”
校长助理有点没反应过来,看了她一眼,去把昨天拿到手的报纸翻出来,又看了一眼那个稿子的记者署名。
有点明白了,但因为事情处理过了,他现在也没什么脾气,很平常的样子,看着周玉婷说:“你是周玉婷,不是你写的,那为什么署的是你的名字?”
周玉婷是做好准备来的,回答得很简单干脆,“我以为是真的,想出风头,想自己的履历好看,所以就利用主编的职务之便,改了一下名字。我有错,已经得到了应有的处分,我不为自己辩解。但是随便捏造廖总事迹的人不是我,那个人应该也要承担责任才对。有错,就该承担责任,受到应有的处分。”
道理说得很好,让已经有点不想再管这事的校长助理竟然有点开不了口拒绝。通报批评已经发下去了,只要报纸能收回来,控制住影响,这件事在他这里就算结束了。
可是周玉婷这么说,他直接甩手不再管的话,就显得他为人师表不负责任,给这些大学生留下不好的印象。
所以他看着周玉婷问:“那个人是谁?”
周玉婷松了口气,“传媒系大一播音主持专业的,阮软,姓是耳朵旁的那个阮,名是软弱的软。”
听到这个名字,校长助理眼神里闪过一丝浅光,转瞬即逝。
他拿起电话,当着周玉婷和高冉的面给传媒系辅导员办公室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直接说:“把你们院播音主持专业大一的一个学生叫到我办公室来,叫阮软。”
撂下电话后,校长助理看向周玉婷和高冉,“好了,等她来了,我会问清楚,你们可以回去了。”
周玉婷还想再说什么,被高冉扯了一下袖子阻止了,然后两个人应声,一起出去校长助理办公室。
周玉婷不怎么高兴,出了办公室就跟高冉说:“不等着看吗?我们走了,什么都看不到。”
“王老师都让我们走了,我们怎么看啊?再留下去,该引起他的反感了。”高冉拉着她下楼,“你心里不踏实,我们在这里等着吧,先不回去。”
周玉婷缓缓情绪,知道自己太着急了。
而周玉婷和高冉一走,校长助理就给校网站论坛管理部门打了电话过去。问的还是上学期开学没多久那会的一个事情,当时廖氏总裁亲自找了校方删了两个帖子,并且让学校在保护发帖人隐私的情况瞎,私下对造谣的人进行了口头批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两个帖子,就跟叫“阮软”的女生有关。
因为是廖氏总裁亲自出面的,所以他隐隐记得。
电话打过去确定一遍,他确实没记错,那个女生就是叫阮软。
再次把电话挂掉后,校长助理端起桌面上的黑色保温杯,拧开瓶盖喝了口里面的白开水,长长地吐了口气。
**
阮软接到辅导员吴老师的电话时,她和宿舍里的三个姑娘正在议论周玉婷被全校通告批评的事情。下午没课,四个人也就窝在宿舍看看电视聊聊天。
耿梨和夏思涵终于明白凌青青说的等着看是什么意思了,拉着阮软把事情整个讲一遍以后,都拍大腿说大快人心。
畅快完之后心里又有不忍,叹着气说一句:“唉……看着她倒霉了,突然又觉得她也挺可怜的……”
凌青青吃着零食翻白眼:“你们是圣母玛利亚吗?明明是她自己活该。”
辅导员电话打过来,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阮软也把脸色绷起来,接起来电话来:“喂,吴老师。”
辅导员没什么废话,直接跟她说:“阮软,你现在赶紧去本部一趟,校长助理办公室,赶紧过去。你问我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你过去就行了。”
没有对话,阮软挂掉电话后看向耿梨、凌青青和夏思涵,吞口气,“叫我立刻去校长助理办公室。”
凌青青三个人都没有了再说周玉婷的心情,表情冷下来。
凌青青放下手里的零食袋,“别怕,我们陪你一起过去,走。”
第55章
一个小时后, 阮软和凌青青、夏思涵、耿梨到了本部校长助理办公室。
红砖小楼前有一片石板空地,加上栅栏就能当成是办公楼的院子。办公楼都是以前的老建筑了, 不恢宏不大气,沾染些历史人文底蕴, 墙面上到处都有藤曼植物, 空调外机挂在外墙上,显得有点突兀。
石板空地上有棵榕树,气根密密如栅格,有数几根也盘错绞缠。
周玉婷和高冉就坐在围着榕树的有膝盖那么高的小花坛上, 看到阮软带着宿舍的其他三个人一起过来, 目光交错, 并不开口打招呼。
凌青青和夏思涵拍拍阮软的肩,“上去吧, 我们在这里等着。”
看着阮软走到办公楼楼梯口,凌青青和夏思涵、耿梨三个人也去榕树下的小花坛上坐着。
背对而坐的两拨人暗暗较着劲, 互相看彼此都不爽。
坐下后不一会,凌青青拉着夏思涵的手说话:“我今天刚学了一句话,我说给你听听。”
“你还看书, 稀奇。”夏思涵习惯性地损她一句。
凌青青笑笑,“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 不可逭。”
夏思涵愣愣, “有点深度啊青青。”
凌青青笑着, 揪一下耿梨肩头的衣服, “给你涵姐解释解释。”
耿梨一本正经,“就是,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同义成语,咎由自取,自取灭亡。”
耿梨的话音一落,坐在后面的周玉婷就坐不到了。气愤着要站起来的时候,被高冉握着手给压了回去。
高冉蹙眉看着她摇头,用口型说:“冷静。”
现在是在本部的办公区,校长办公室都在这栋楼上,真再闹起来,最倒霉的还是周玉婷。
老师们会很烦,心想怎么老你闹事,本能倾向就会觉得你是事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