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绮罗忙上前,替秦母拂了拂背,“娘,别气坏了身子,二哥二嫂挣得自然也花得,他们心里有成算的。”现在没遇上事,等以后分了家,有了急用,他们就知道轻重了。
秦母气的半死:“他们有屁的成算!等老二回来,我非得把他吊着打!”
刚刚站定的马大妮双腿顿时一软,吊....吊着打?
李绮罗替秦母收了鸡毛掸子,拉着她,凑到她耳边道:“娘,别生气了,我有话对您说呢。”
秦母一听,又狠狠的瞪了马大妮一眼,这才和李绮罗进了屋子。
马大妮后怕的擦擦额上的汗,对张翠翠道:“还是弟妹敞亮,怕我挨打,把娘哄走了。”
张翠翠和马大妮性格完全是两个极端,张翠翠内敛,马大妮咋呼,张翠翠勤快,一心一意想着存钱,有忧患意识。马大妮懒惰还不爱干净,只想今天不看明日。
对于马大妮,张翠翠不怎么看得上眼,同样,马大妮也觉得张翠翠一天天捧着一颗玻璃心,想得深,和她不是一路人。
不过好在两人都没有什么坏心思,又有秦母压着,虽有些小别扭,也没真正争吵过。
张翠翠趁着太阳好,正在晒被子,她边拍打着被子边道:“二弟妹,我觉得你还是别这么大手大脚的好,大人不说,你总得为孩子考虑吧。”
“考虑啥?我又没短子茹的吃喝,这次挣了钱,我还给她买了新衣裳呢,连相公都没穿上。”依着她的意思,孩子哪儿来的丈夫重要,但她一贯听秦耀的话,秦耀说要买,她就买了。
张翠翠摇摇头,只觉和马大妮说不通。
马大妮对着张翠翠的背影嘟囔一声:“毛病,每次说话都留半截。”
屋里,秦母诧异的看着李绮罗:“绮罗,啥事啊?”
李绮罗扯着秦母的袖子,“娘,我说了您可别生气。”
秦母好笑:“啥生气不生气的,你先说说。”
“那个...就是,其实我刺绣换的钱不只这么点儿,上次那副迎春图是三百两,这次的贺寿图是五百两。是相公,他担心我如果照实说的话,爹会透露出去,会引得大伯二伯他们又上门来闹。
他说让我不要说那么多,找个机会给您透个底就行了。我是相公的娘子,我当然要听他的话啊,所以...”她抬眼看向秦母。心里对秦伀说了一声抱歉,儿媳和婆婆之间的事,当然要由儿子去调节。秦伀既然是她相公,就要背这个锅。不过也不算背锅,这样说也是他们两人当时商量好的。
秦母已经彻底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恍惚道:“绮罗,你....你说的是多少?我咋觉得耳朵有些不好使呢?”
“上次是三百两,这次是五百两。”李绮罗又说了一句。
“哎哟,你小声一点儿。”秦母这次终于听清了,她忙去堵李绮罗的嘴。
“娘,您不生我气吗?”
“我生你的气做啥,财不外露,老头子那样,你和伀儿有这样的心眼我才放心!绮罗,记住,这事儿闷在心底就成了,不要再对别人说,就算你的几个嫂子和老大他们也一样。”这么大一笔钱,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了,很难保证他们的心不浮,她希望几个孩子就算成了家,有一些自己的小算盘,但大面上还是要过得去。
“我知道了。”李绮罗乖乖点头。
等李绮罗回了屋子后,秦母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确定心情平复了后,这才走了出去:他们家这是娶了个金疙瘩回来啊!
想到李绮罗,再看着在院子里坐着的马大妮,两下一对比,秦母火气就忍不住往外冒:“你今天又没去县里,快点儿去把之前存着的衣裳洗了。”
老二那屋子她后来又去一次,自过年那一次把马大妮收拾了,她便改了一些。只是这些日子她忙着做菜卖菜,被子也没换,衣裳也脏的没眼看。
张翠翠正拿着脏衣裳出来,她现在从早上到下午忙着做菜卖菜,空闲的时间也就是从县里回来后。
秦母一见,指着马大妮道:“跟着你嫂子去,老大家的,你看着她点儿,要是她又不洗干净糊弄过去,你就回来给我说。”
“娘,不用了吧。”马大妮苦着脸。
秦母将脸一板:“还不快去。”
马大妮这才恹恹的去了屋里,把脏衣服和被子拿了出来。
“大嫂二嫂,等等我,我也和你们一起去。”秦芳也拿着拿着盆出来了:“娘,我把您和爹的脏衣服洗了。”
“去吧,跟着你嫂子她们。”
“哎。”秦芳应一声,跟在张翠翠和马大妮身后。
秦母看了叹声气,教了这么久,这孩子胆子还是这么小。
通江支流流过小青村,一到夏天,许多人都会在太阳落山后到河边歇凉,妇女们也会把家里的东西拿到河边洗洗涮涮。
姑嫂三人朝着村里人一贯洗衣服的地方走去。还没到,就听见吵吵闹闹的声音。
“小桃,我说秦家那小媳妇儿,碍着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啥事了?小桃娘,你也不管管她!”
“你那说的是人话吗!绮罗嫂子清清白白的,你就这么传瞎话,她被你污了名声,还咋做人!”张小桃气的面红耳赤,要不是顾忌着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她早就对这个乱嚼舌根的富贵嫂破口大骂了。不能骂人,又实在气的无法,她反驳了富贵嫂后,还随手捡了一根木棍。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都是亲眼所见,那大马车都上秦家的门了,一个男人将秦家小儿媳给接上了马车哎哟...”
“我让你说,我让你还说....”张小桃举起木棍冲着富贵嫂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打。
“哎哟,哎哟,拉住她啊,你们快拉住她,这死丫头疯了...”富贵嫂被打的嗷嗷直叫。
“你在说啥?!”一片吵闹声中,一道含着极端怒气的声音响起。
众人回头一看,竟是张翠翠三人。
她们在远处草草听了一耳朵,顿时肺都要气炸了!三弟妹(三嫂)那样好一个人,这长舌妇竟然这样编排。
见秦家的人竟然来了,挤在一堆的妇女脸上多少有些不自在,富贵嫂面色发苦,“没说啥,没说啥...”侧着身子就想溜。
“你这该下地狱的拔舍妇,我让你乱嚼舌根!”不等富贵嫂迈步,张翠翠红着脸举着槌衣棒就朝富贵嫂冲了过去。
马大妮紧跟其后。‘
秦芳开始气的浑身发抖,见两个嫂子举着衣棒朝富贵嫂身上招呼,她咬咬牙,也抖着手拿起衣棒冲了过去。
“娘啊!!!”
“哎哟!!!”
“别打了,要死人啦!!!”富贵嫂被打的哭爹喊娘,抱着头在地上不停翻滚。
但姑嫂三人都气极了,女子的名声何等重要,富贵嫂竟然连这个也敢编排,这和杀人有啥区别!
还是旁边人怕姑嫂三人将人打死了,这才将三人拉开。
马大妮冲着富贵嫂呸一声:“你那心全黑透了,我弟妹啥样的人我们能不知道?你个黑心烂肺的东西!”
张翠翠从来没有动过这么大的怒,直到被人拉开后,她还气的双手直哆嗦。狠狠的盯了富贵嫂一眼,看向其他人道:“大家伙儿不知道,这富贵嫂前些日子上我家来,见我弟妹刺绣手艺极好,第二天就带着几个鸡蛋领着她女儿上了门,让我弟妹教她女儿刺绣。真是笑话,那是我弟妹吃饭的手艺,几个鸡蛋就想学了去?而且我弟妹平日里接活也忙,哪里有空教别人?所以我娘和弟妹当场就拒了。定是这狗东西怀恨在心,这才来编排我弟妹的名声!”
作者有话要说:
张小桃:黑子竟然要毁我偶像的名声,气哭!
第64章 打上门
旁人一听, 里面竟然还有这等内情,顿时有人就看不过眼了:“富贵嫂, 你这嘴巴也太碎了些, 人家好好的小媳妇儿,你就这么抹黑?等着吧,秦家嫂子这回不狠狠的收拾你才怪!”
躺在地上唉唉直叫的富贵嫂脸色一下煞白,秦母给她的印象太深刻, 她眼睛一翻, 竟是晕了过去。
“呸!”马大妮又去补了一脚:“你还想装死讹上我们咋地?我告诉你, 你这样平白辱人名声的,打死了也活该!”
富贵嫂闭着的眼皮下眼珠子转了转。
张翠翠拦住了马大妮:“先回去,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秦芳一直注意着富贵嫂,见她眼珠子转, 就知道她是装的,临走之前又鼓起勇气给了她一棒槌:“我....我三哥三嫂不会放过你的。”说完才跟着张翠翠和马大妮走了。
等她们走了后,留下的人面面相觑。
不知有谁感叹了一句:“奋哥儿媳妇儿看着斯斯文文的,谁想到发起火来竟然这么凶!”
其他人纷纷附和。
“看看秦家人,这才叫人心齐呢, 就说秦芳,那姑娘以前见了人都要低头脸红, 今天为了维护她三嫂竟然连人都敢打了!”
再看一眼地上的富贵嫂,有不喜欢她嘴碎的人嗤笑一声:“别装了,还不快回去想办法,等会儿秦家人就该打上门了!”这种坏人名声的事儿实在太恶劣, 换了谁也忍不了。偏偏富贵嫂点子背,被人家当当面抓了个正着。
确定张翠翠她们真走了,富贵嫂这才扶着腰哎哟哎哟的站起来,心虚的说一句:“我又不是乱编,那说的都是我看见的。他们秦家人厉害,还能让人不说实话了不成!”
“富贵嫂,你有空对着我们掰扯,还是想想回去咋办吧...”
张翠翠三人怒气冲冲的回了秦家。厨房里,李绮罗正在和秦母做饭。
现在贺寿图已经完成,这样的大件绣品她也不可能一件接一件的出,索性准备休息一段时间,张翠翠和马大妮忙着做买卖,做饭的活儿就由秦母和她接了过来。
“绮罗,你这做的是啥?”
“娘,这是凉粉,现在天热了,吃这个爽利。”
“你会的东西真多。”秦母感概道。
李绮罗神色一动:“在娘家的时候,我一天天的关在院子里哪儿都不能去,连院子都不能出,从早上睁眼到晚上睡觉,时间太长了,为了打发时间,我便鼓捣了刺绣和这些。”被关在院子里是实情,不过原主一天天的伤春悲秋,哪有心思弄这些东西。
“好孩子,你受苦了!”秦母心疼的拍了拍李绮罗。
“娘,娘....”话音刚落,马大妮风风火火的声音就从院门外传了进来。
“咋了?干啥这么咋咋呼呼的!”秦母走出厨房,拍了拍被马大妮陡然吓到的心脏。
“哎呀 ,娘,您是不知道,有人就差要在我们秦家头上拉屎拉尿了!”
“这是啥意思?翠翠你说。”秦母脸一板。
张翠翠应一声,忙把在河边的事说了。
秦母听完,脸色刷的一下就沉了下来,浑身泛着冷气:“好啊,这是想要绮罗的命啊!”
李绮罗听了,诧异的放下手中的凉粉。心中也浮起一些怒气,她脚已经站在了这片地上,就要受这里的规矩,这富贵嫂竟然编排出这样的话来,如果换了其他人,这时候只怕已经想要上吊了。
“绮罗,你不要怕,这事儿必须为你讨回个公道。还要把实情解释清楚。”秦母知道,即便他们打上张家家门,收拾了富贵嫂,只怕村里的风言风语也不会少。
“娘,那我们现在就打上去?”马大妮眼睛一瞥,顺手拿起磨刀石旁的菜刀。
“等老二和伀儿回来再说。翠翠,你去将老大和你爹叫回来。”秦父这些日子不去秦家大房和二房那边了,秦奋从县里回来后,他就拉着秦奋去河边或者是村口和其他人一起吹吹牛,下下棋。
秦奋从未被秦父这么对待过,晚上还兴奋的和张翠翠说秦父对他越来越好。张翠翠看得明白,秦父这是前段时日被家里人冷漠的态度给搞怕了,想从最憨直的秦奋拉拢起。
张翠翠忙应一声。
秦奋和秦父被张翠翠叫回来的时候,秦耀和秦伀也恰巧进了家门。
所有人听说这件事后,都无比气愤。唯有秦伀,他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起伏,但仔细看的话,便会发现,他一双眼睛忽然冷得像一谭寒冰,袖子里的手缓缓捏紧,嘴唇微收,下巴也绷了起来。
大家都义愤填膺,没人注意到秦伀的变化。
“老头子,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村子里的人还不知道咋说绮罗!”
秦父脸色黑沉,在桌上磕了磕烟袋:“当然不能这么算了!”
秦母和秦父打头,几个儿子儿媳走在后面。就连秦子远听说小婶婶被人欺负了,都捏紧了小拳头,迈着小短腿跟在了大人后面,肉乎乎的小脸绷的紧紧的,一副去干架的架势。
李绮罗本来还有些生气,不过见一大家子都这么急着为她出头,她心里忽然就变的暖暖的,作为当事人,她反而是最平静的那一个。
秦伀和她并排走着,伸手拉过她的手,秦伀虽瘦,但个子却比同龄人高,一双手骨节分明,修长无比。他的手一握,刚好能把李绮罗的手包住。
一贯温和的声音这会儿变得低沉无比,“别怕。”他放在心尖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竟然被人如此中伤!打一顿就能解气了?秦伀眼眸幽深凌冽:不,他一定要让对方十倍百倍的付出代价。什么君子不与女人计较?他没有这样的念头,别说是女人,就算是孩子,伤了他在意的人,他也会不择手段的报复回去。
李绮罗嗯一声,看一眼前方的家人:“我不怕。”
这事儿闹的还挺大,富贵嫂在河边瞎几把传秦家小媳妇儿的话,被秦家三姑嫂逮了个正着暴打一顿的事,像插上翅膀一样飞快传遍了小青村。
有人说富贵嫂是该好好收拾一顿,经常在村子里嚼舌根,以前说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别人懒得和她计较,这次竟然编排上了别人的名声。同是女人,都知道名声的重要性,要是秦家小媳妇儿一个想不开,富贵嫂这就要背上一条人命。
也有人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秦家小媳妇儿总归是有些什么,那大马车来接她,又不是富贵嫂一个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