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大伯,这事儿你做的不地道,这都分辨清楚了,你还拿着这件事说名声,这不是逼着绮罗去死吗!”旁边有人见李绮罗哭的可怜,帮着说了一句。
“这...大家伙儿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
“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大伯和二伯从小都是由我家公爹养大,给他们娶妻生子,置办家业,后来我们家艰难成那样,老头子也还要把家里仅剩的粮食给这两家人。我们三房巴心巴肝的对他们,他们倒好,现在竟然还借着名声逼死侄媳妇儿!公爹啊,你如果在地下有知的话,就睁开眼看看吧,看看你疼爱的侄子是咋折腾我们家的....”秦母脸色一变,由冷硬变的苦楚,声声凄婉,句句剜心。
李绮罗在后面默默的擦了擦眼睛,她果然不适合走柔弱路线,婆婆这才是修炼到家了呀!
秦母边哭边拉了拉站在她旁边的张翠翠的衣袖,张翠翠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使劲憋了几下,终于憋红了眼睛:“娘,别哭了,好在那些日子都熬过来了。那时候我们家子浩和二弟家子茹没有奶水吃,您千辛万苦去借了点儿粮食。大伯二伯上门,说是要借粮,爹想着都是一家人,就把粮食给他们了,子茹子浩差点没没挺过来。后来钱财粮食,只要大伯二伯家开口,爹从来没有不应的。爹常常说都是一家人,互相帮扶是应该的。我们作为晚辈,爹和娘咋说,我们就咋做,可是,就是苦了娘你了....”
说罢,婆媳俩抱头痛哭。
李绮罗在后面看得吃惊不已,到码头上去历练了一个多月,这大嫂真是变厉害了不少啊。张翠翠以前心里有成算,但是不会表露在外,既在意别人的看法,也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
可是去了码头一个多月,这性子眼见的强硬了起来。
马大妮眼睛一转,忽地一拍大腿,她挤不出眼泪,就扑到秦母和张翠翠身上挡住脸,连声叫道:“娘啊,你可心疼死我了...”
如果说这里面真真切切在哭的话,那就只有秦芳小姑娘了,她眼泪簌簌的往下落,想劝人又不知道咋说,只能轮着安抚的拍秦母三人的背。
李绮罗:“.....”她是不是也应该上去抱着大家一起哭啊?
秦父听到婆媳三人的哭诉,脸上既尴尬又懊恼,秦母这么辛苦是因为啥?还不是因为他!他有心心虚的看了看秦奋三兄弟。见三兄弟也看着秦母眼睛红红的...
秦父更心虚了,他又狠狠瞪了秦大伯一眼。
秦大伯傻眼了,他没想到不过是一句名声,竟惹得秦母婆媳三人将以往的账都抖落了出来。又被秦父瞪的这一眼,他心里一慌,忙道:“三弟,不是这样的...”
秦父却不听,只见他叹了一口气,亲手扶起秦母:“老婆子,过去你受委屈了,是我错啦,哎,我没能力管啥秦家一大家人,以后就顾好咱们这一家子吧。”
秦母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道:“真的?”
“真的”他看了看周围看好戏的众人,叹一口气:“回去再说。”
“好,回....去吧。”秦母见秦父这么说,心情舒畅,但一想到还在做戏呢,忙将音调降了下来。
张翠翠和马大妮便利落的起身,跟在秦母身后。
李绮罗:“.....”大开眼界啊。
“唉,三弟,三弟...”秦大伯和秦二伯对看一眼,想到刚刚秦父说的话,都在彼此眼睛里看到了不安,秦二伯试着唤秦父,秦父却连脚步都没停一下。
回到家后,大家都沉默的看着秦父,秦父吸了一口烟:“以前是我想差了,没有顾及到你们的感受。以后不会了,你们挣的钱归你们自个儿,我不会再给大哥二哥他们。”
秦母听了,高兴不已。
“我知道你们都埋怨我,我做了那些事,你们埋怨也是应该的...”秦父又抽了一口烟,眉头深皱,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番话。
“老头子,他们都是你的儿女,啥埋怨不埋冤的,只要你改了就好,以后咱们一家子心往一处使,日子肯定会好起来的。”
“是啊,爹,我们哪会怪你呢,你改了就好。”秦奋憨憨笑道。
秦耀也点点头,毕竟是自个儿的亲爹,能说到这个程度已经不错啦。
“爹,您放心,我们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和娘。”秦伀温声道。
秦父冰凉多日的心终于回暖,脸上浮出笑意,像放下重担一样,连说了三个好字。
“绮罗,今儿这事儿你别往心里去啊,村里人不敢说你啥。”解决了秦父的事,秦母又转头安抚李绮罗。她看着李绮罗红肿的眼睛担心不已,绮罗啥时候这样过啊。
“对对,三弟妹,没事的,没人会说你,别往心里去。”张翠翠和马大妮也忙道。
秦芳走到李绮罗身边,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她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所有的鼓励安慰都在眼睛里。
李绮罗点头,“我不伤心,我那是装的。”
张翠翠眼睛又红了:弟妹也太好了些,自己受了委屈怕他们担心,还反过来安慰他们。
屋子里其他人也是一副你别说了我们都知道的表情。
李绮罗:“....”她真的是装的,这么一大家子人都会演戏,加她一个也不稀奇吧。
作者有话要说:
秦母:女人不能光强硬,还要示敌以弱。
张翠翠:紧跟婆婆步伐...
马大妮:紧跟婆婆步伐....
秦芳一个人在真真切切的哭。
李绮罗:那我也哭好了。
其余四人:绮罗{弟妹、三嫂)受了大委屈了。
第66章 法子
“我真的不在意, 娘,你们别担心...”
“好, 我知道了。绮罗啊, 天色不早了,啥都别想,好好睡一觉,伀儿, 好好照顾绮罗。”李绮罗话还没说完, 秦母便站起来柔声道。
李绮罗:“....”
今晚这么一闹, 已经比秦家平时睡觉的时间要晚,李绮罗和他们说不通, 便住了口,乖乖应了秦母, 和秦伀进了屋子。
“相公,你今天演的倒是挺好。”李绮罗一进屋,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秦伀红着眼睛的样子,活像软萌可欺的小白兔, 她当时就差点忍不住上手了。
“我没演。”秦伀声音闷闷的。
“你真的哭了?为啥?”李绮罗惊讶。
秦伀嘴唇抿紧了些,不回李绮罗的话, 而是走到床边铺起床来。
“我来吧。”李绮罗要上去接手。
秦伀将她挡住,定定的看着她:“我来。”
李绮罗耸耸肩,戳了戳秦伀的背:“你还没说你为啥哭呢。”
秦伀身子一顿,叹息一声, 忽然回转身来将李绮罗抱在怀里,力度之大,远不像他这小身板能使出来的。
“好了好了,我真的没事,你觉得一点儿流言蜚语能把我怎么样?我可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她伸出手拍了拍秦伀的背。
秦伀嗯一声,抱的力度松了一点儿,摸了摸李绮罗的头发,顿了好一会儿后,这才道:‘睡吧。”
李绮罗睡意来了,一沾枕头就睡。
秦伀睁着双眼,眼神在黑夜中泛着冰冷的幽光,过了许久,轻吐一口气,侧了身子借着月光痴痴的看着李绮罗的侧脸。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伸手沿着李绮罗的鼻梁一路下滑,最终来到嘴唇处。秦伀的眼眸在这一刻变的幽深....
第二天起了床,李绮罗照例要去厨房,被张翠翠一把拦住:“弟妹,早上就不用你做饭了,我这顺手的事儿,已经做好了。”
“大嫂,你这样很累啊,为啥不等我起床?”
“累啥累,不累,顺手的事儿,弟妹,那个你...还好吧?”张翠袖小心翼翼的看着李绮罗。
李绮罗笑一声:“好了,大嫂,我又不是瓷娃娃,你们这样对我,我才感到不自在呢。”
张翠翠一听便放下了心:“那好。”不是她们大惊小怪,主要是牵扯到名声的事儿,没有哪个女人会真的不放在心上。但李绮罗这样,可见她是真的没放在心上。
“绮罗,饭我已经做好了,你帮着端上桌吧。”张翠翠放下心,这才道。
“好。”李绮罗应一声,端菜拿碗,等她走后,秦母和秦芳不知从什么地方进了蹿进了厨房,秦母一脸焦急:“咋样,绮罗还好吧?”
“好着呢!弟妹是豁达的人,富贵嫂那些污蔑的话咋可能真的让弟妹放在心上。”
“那就好,那就好。”秦母大松一口气。
秦芳放下心之外,还对李绮罗充满了佩服,要是她遇上这样的事儿,只怕远远不及三嫂坚强。
吃早饭的时候,大家都先小心观察了一下李绮罗,见她神色无异这才松了口气。
马大妮喝一口粥,看一眼秦芳,忽然道:“娘,您老说小妹胆子小,我看小妹的胆子一点儿都不小,昨天打富贵嫂的时候,你是没瞧见,那劲儿可利落了!”
秦芳脸色变的爆红,她小声叫了一句二嫂,害羞的埋下头去喝粥。现在想起来,她都不知道昨天是哪儿来的勇气,竟然拿着棒槌就朝富贵嫂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
秦母欣慰道:“厉害点儿好,只要占理的事儿,你厉害才没人敢欺负你,芳儿,以后就要这样。”
秦芳埋着头嗯一声。
“说起来,昨天打富贵嫂的可不止我们,还有小桃那丫头。”说到这里,马大妮转头问李绮罗:“弟妹,你和小桃那丫头啥时候关系那么好了?她昨天打富贵嫂打的可狠了!”
李绮罗啊一声,诧异道:“因为我吗?”
“可不是咋地,不信你问大嫂和小妹,因为富贵嫂说你的瞎话,张小桃拿起木棍就朝她身上招呼。”
“对,弟妹,昨天我们亲眼看见的,看来小桃是一个很热心的姑娘。”张翠翠笑道。
李绮罗却觉得有些不相信,她可是把张小桃结结实实的恐吓了一顿,还拉着她做了一回免费劳动力,那丫头不恨她就不错了。
秦伀见李绮罗皱眉思索的样子,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轻轻道:“富贵嫂原来和她娘就吵过一架。”
“啥时候的事儿,我们咋不知道?”马大妮眼睛发光,一脸看八卦的表情。
秦伀平静的吞了一口粥:“大概在一年前,我在屋子里养病,他们家也来找富贵婶理论过。”
“是吗,那我咋没听见?”马大妮一脸没看成好戏的懊恼。
“相公,你的意思是因为小桃家和富贵嫂有过争执,所以她这次是借机发火?”
秦伀点头,末了还反问李绮罗一句:“不然还能是什么理由?”
李绮罗一想也对,是啊,难不成那小桃姑娘还真的会为了她去打富贵嫂?那丫头之前还想刨她的墙角呢!
如果是帮她打人,那她怎么着也要谢谢那小姑娘。但现在不是因为她,这件事自然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想通后,就把这件事放在了脑后:“相公,吃一个鸡蛋。”
“嗯。”秦伀接过鸡蛋,嘴角微微上扬,带了点儿得逞的笑意。
秦伀去书院后,张翠翠和马大妮又忙着做菜。李绮罗和秦母清扫院子。他俩说话的时候,隔壁忽然砰的一声巨响,然后就是富贵嫂的谩骂。
“一个个黑了心肝的烂下水的东西,你们还好意思吃饭!昨天看着我被秦家那几婆媳打,你们两个就在边上看好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咋想的,就盼着我早死呢。还吃,我们老张家的饭你们两个畜生不配吃,给我滚,滚出张家去....”
然后又是一阵哭喊声,中间还夹杂了几句男人的喝止声。
李绮罗来到秦家大半年,便经常听到张富贵家吵吵吵闹闹的,当然,一般都是富贵嫂单方面的骂两个儿媳,顺便还骂几个孙女,那话脏的简直不堪入耳...
昨天秦母带着张翠翠她们收拾富贵嫂的时候,她两个儿媳确实没出力,这不,今天富贵嫂一缓过神来就又开始作践她们两个。
秦母叹了一口气:“造孽啊,这遭瘟的老婆子,她简直不把两个儿媳当人看,不让人吃饱饭不说,还天天让她们俩轮流着磨那个大石磨,几个孙女儿也瘦的皮包骨。她看不起女人,但也不想想,她自己不是女人?人家好好的女儿人嫁到她家来,她就这么苛待...”其实村子里像富贵嫂这样不喜儿媳,不喜孙女的人不少,但像她苛待到这个地步的也没多少。同样,像秦母这样的婆婆在这个社会,也是打着灯笼难找。
张翠翠和马大妮刚好出来抱柴,听了秦母的话后也是一脸唏嘘。女人嫁人,婆婆的好坏简直决定了后半辈子的生活。
李绮罗将扫帚放下,抱着秦母的胳膊道:“娘,那是您老心肠好,把我们几个当亲女儿,我看啊,再这么下去,我们几个就要飘起来啦。大嫂二嫂,你们说是不是?”
张翠翠忙笑着应一声:“可不是咋地,我娘老说我走了大运,遇到娘这样的婆婆。”
马大妮觑了张翠翠一眼,嘀咕一句马屁精,自己也不甘人后道:“那可不是,除了娘,谁还能受得了我这样的儿媳?”
她本意是想拍马屁,那曾想马屁拍在了马蹄上,秦母将脸一板:“知道自个儿做的不好,以后就要改。”
“是,我知道了。”马大妮懊悔不该出声,忙抱了柴进了厨房。
隔壁的动静越来越大,富贵嫂的辱骂越来越不堪。李绮罗都没耳朵再听下去了,自己回了屋子理线,暗想以后分了家,可得买一个有高墙的院子,不然遇到这样的邻居,一天天的都跟着不得安然。
后面几天,天天如此,有一天张家的两个儿媳还被富贵嫂撵出门来过,后来还是她俩的丈夫回来才将人放进去。
“相公,太阳还没落山,你要不要先到屋子里看书?”李绮罗见秦伀拿着书坐在院子了,便从屋子里走出来问他道。以前一回来,不是都要想方设法的撵着她吗,怎么今天她在屋子里,秦伀反而跑到院子里坐着了?
走近一看,才发现秦伀正侧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李绮罗道:“这事儿还要怪张家的两个儿子,那是他们的妻子,他们就由得富贵嫂这样欺负!相公你说,丈夫是不是应该护着妻子?”这世道对女人太不友好,靠着自身根本无法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