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别客套了,直接揭开吧,到底是什么样的衣裳,值得你们这样兴师动众?”有夫人耐不住直接道。
掌事的笑笑:“各位稍安勿躁,马上就揭开谜底。”说罢她伸手将身边蒙着的一块帘子慢慢拉开,终于露出了帘子后的情况:赫然是云辞坊一个月只出三件的精美绣衣。
屋子里的夫人小姐们顿时一静,渐渐的有人回过神道:“好美。”
有人直接站起来,走到绣衣边,越看越喜欢,眼里满是痴迷。
李绮罗失笑,这绣衣是今年四月后才在云辞坊推出的,全部由她亲手绣出,每个月只出三件,一经推出,便引起了轰动。
云辞坊每个月推出的三件绣衣在每个月的月初固定的时间采用拍卖的方式,谁出的价高,谁就可得去,而且每人只许拍一件。
每个月推出的绣衣样式,花样都不相同,保证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这就更增添了衣服的价值。
每到拍卖的这一天,不管是真心喜爱,还是从众心里,云辞坊便聚满了有钱人家的下人,或者是太太小姐们亲自出场,这些人并不单单来自云阳县,周边的邻县,甚至连其他邻近的府都有人来。
锦绣坊能拿到三件绣衣李绮罗并不意外,毕竟每个月推出的绣衣都是价高者得。
“大家可以看看,这三件绣衣无论是样式,还是图样,无一不精妙,这些绣图,更是巧夺天工,瞧这件云绣衣,是不是像直接把天边的云彩采来,嵌在了衣服上?而这几件衣服,优点远远不止这些,若衣服单看美丽至极,但如果穿在身上,夺了各位夫人小姐本身的风采,却是喧宾夺主了。但这些衣服却全然不同,它们不但单看令人痴迷,一旦上身,更是能与穿衣之人相得益彰。大家不信的话,可以选一个人出来试试。”
“我来吧。”掌事的话音刚落,就有人立刻自荐。
在外面换衣服,对这些太太小姐们来说,还是有些不雅的。虽然心里极渴望,但过不了心里那一关,见有人自荐,其他人便按耐住,静静的等着人去换衣。
没一会儿,穿上了新人的人出来了。
屋子里的人齐齐倒吸一口气。
刚刚去换衣的这位夫人,年约二十七八,在大越,已经算是中年人了。姿色并不算出众,之前的衣着有些沉闷呆板。
而当这件衣服穿上出来后,却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
模样好像没变,但又好像变了,她试的就是那件云绣衣,在衣服的衬托下,她竟有了几分飘渺似仙的气质。
“这位夫人,您再走动走动。”掌事的十分满意这个结果。
“走动?”
“对,按照您平时的习惯即可。”
这位夫人便随意走动起来。
“太美了....”
“快看,那云彩好似流动了起来!”
“我怎么觉得这位夫人好似天上的仙子 ....”
这位夫人一走动,屋里的人顿时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这从凡人一下子成为彩云踏月的仙人,真是在她们眼皮底下发生的?
这位夫人听着众人的惊叹,颇觉飘飘欲仙,又轻轻转了一个圈儿,吸气声更大了。
“夫人,您进去脱下来吧,咱们要开始竞拍了。”
“我买下来就是了。”穿着衣服的夫人根本就舍不得脱。
“不行,这里这么多人都想买,还是公平出钱的好.”她话音一落,其他的人立刻反对道。
“不错,大家都是来买衣服的,这位夫人,您先脱下来吧。”
那位夫人只好在丫鬟的服侍下进了里间依依不舍的脱下了衣服。
一脱下衣服,刚刚行走间天际的仙子立刻不见了,又变回了那个略显沉闷的大家太太。
一件衣服,竟然可以在瞬息间就改变一个人到如此程度!这样的事,从前没听说过,也不会相信,但现在却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众人望着展台上的三件衣服,满是狂热。
一轮轮激烈的叫价后,那件云绣衣卖了最高的价格,一千二百两,其他两件也在九百两左右。
李绮罗自己做的,当然知道这些衣服的价值,绣品再好,终究只能观赏,而绣衣却能穿在身上,将人融入绣衣中,李绮罗在绣的时候,本就将穿衣的人当作了点睛之笔,人才是带动绣衣鲜活起来的关揵。这样切切实实的改变比一副只能观赏的绣品当然要来得更有吸引力。女人追求美似乎是天生被刻在了骨子里,这些绣衣能卖出这样高的价格,她并不吃惊。
只有三件,这里这么多人,自然还有许多人没有拍到,拍卖一结束,其他人便围住掌事,问她下次什么时候再有这样的新衣。
锦绣坊千方百计弄到这些绣衣,还搞了这样的拍卖,无非是想以此为噱头,扩大锦绣坊的知名度。
她自然是不会透露出云辞坊来的,只说这样妙手天成的衣服可遇不可求,她也不确定,如果再有,一定通知大家云云。
刚才所有人都竞了价,唯独李绮罗,坐在那里动也未动。
在李绮罗看完了热闹,准备和大家一起离开的时候,掌事的叫住了她:“这位夫人,刚刚我见您似乎并没有参与竞价,是不满意这些衣服吗?”
“满意,如此美丽的衣服怎么会不满意?不过囊中羞涩,所以无法出手罢了。”她要是想穿,自己绣不就得了,干什么还要花这些冤枉钱。
掌事嘴角抽了抽,她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小二是怎么办事的!
李绮罗出了锦绣坊,又在街上转了转,没有秦伀在身边,看什么都觉得没什么兴趣,逛了没多久,她便回了客栈。
乡试和院试一样,也是考三场,每场两天。
要是前朝,一旦考场落了锁,连只苍蝇都不能飞出来,一直要在考场里面呆到考完为止,考完试,大半考生都得跪着出来。
大越改了这个不人道的考试制度,分开三场考,每场只在里面呆两天,虽然心力还是交瘁,但至少给了考生们稍微能歇一歇,恢复精神的时间。
两天过去,考场大门打开,所有的考生乌泱泱的涌出。
李绮罗眼尖,再加上秦伀那丢在人堆里也一样耀眼的面庞,她一眼就看见了他。
“相公!”李绮罗站到一个高的台阶上,冲秦伀挥了挥手。
这么多人,嗡嗡嗡的声音不绝,又隔着这么远,按说秦伀根本听不见李绮罗的声音,但偏偏他就似有所感,李绮罗一出声,他将向李绮罗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李绮罗站的高,秦伀抬眼便看见了,他冲李绮罗微微一笑,步伐不自觉加快,很快来到李绮罗面前。
“快下来。”秦伀忙将李绮罗从石墩上拉了下来,虽然他明知道以李绮罗的身手,这点儿高度根本就无妨。
但一个人若在心里生了根,就会不自觉为她生出许多担忧,怕她喝水呛着,怕她夏天受热,冬天受冷.....
“相公,饿了吧,走,我亲自给你做了一桌子菜,咱们回去吃。”李绮罗笑眯眯的攀着秦伀的胳膊,拉着他往前走。
秦伀好笑:“绮罗,你可是压了六百两银子在我身上,就不担心我考的好不好?”
李绮罗哈一声:“银子?银子能有我相公重要?”
秦伀眼里的笑意顿时盈满,手指羞涩的动了动:“其实我也没那么好的。”
回到客栈,李绮罗让小二直接将她做好的菜端上了桌,扑鼻的香味顿时充满了整个大堂。
饥肠辘辘的考生们闻着这味道,肠胃蠕动的更加快了,不少人吞了吞口水:“小二,给我也点一桌同秦兄一样的菜。”秦伀是去年益阳府的案首,在这间客栈里知名度挺大的。
“客官,不好意思,这些菜都是秦娘子自己做的,咱们店里没有这些菜品。”
其他人闻言大失所望。
秦伀感受着其他考生羡慕的眼光,耳朵动了动,声音微微提高:“娘子,这道菜真好吃,好香!”
“这汤好喝极了....”
“这肉入口香滑,又有嚼劲,娘子,你怎么知道我馋肉了?”秦伀跳起一块肉,不知李绮罗怎么做的,切的薄薄的,仿佛泛着晶莹的光,又极有韧劲,被筷子夹着,还轻轻跳了跳。
他夹着肉,偏偏就是不吃,还微微提高了声音一个劲儿显摆。
李绮罗白了他一眼:“行了,吃你的吧。”又不是第一次吃她做的东西了,别以为她不知道,秦伀这隐秘炫耀她的小心思。
秦伀笑着答应,终于将那块肉放进了嘴里。随着他的咀嚼,吞咽,其他人也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秦伀眯了眯眼睛。
纪煜 也在大堂里吃饭,自那日后,他便不再找秦伀说话,觉得和秦伀不是一路人,而且他也看不惯秦伀对李绮罗这么事事皆听的样子。他看着秦伀吃的无比享受的模样,默默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说不得秦伀这么听他媳妇儿的话,就是因为她娘子抓住了他的胃。
三场考试很快就过了,每次考完试后,放下重压的考生们就会彻底的狂欢起来,一边撒开了蹄子玩儿,一边又在心底暗暗心焦着成绩。
八月底,乡试成绩正式揭晓。
作者有话要说:
秦伀:这是我娘子!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第110章 乡试报喜
一大早, 客栈的大堂里就挤满了人,以前埋头苦读, 甚至连考后都不出屋子的极少人这时也按耐不住了, 早早的就起来占了个靠门的位置。
“小二,再上一壶茶。”
“好嘞,您稍等。”小二忙的脚不沾地,这一天的茶水消耗直线上升。
而关注这场考试的远远不止考生们, 大越的乡试, 比前朝的含金量更高, 因为参考的人多了,但录取名额却没有增加, 要是考过了乡试,就算考不过会试, 不能位列高位,但却是各部门在招考的时候优先考虑的人选,在各部门当一个有编制的能吏绰绰有余。也就是说,如果考过了乡试,只要举人老爷自己愿意屈就, 就能妥妥的吃上公家饭。
百姓们也是津津乐道,只要是考过了乡试的, 不拘名次好坏,都是镶着金身的金龟婿。榜下捉婿在乡试中绝不是玩笑。以往每次乡试过后,都有新晋举人被直接捉进了洞房。
设下了解元盘的赌坊,参与的这场赌博的人, 比百姓自然更要关心这场考试,说不定有下定了的人比考生自己都要着急。
所以这一天,似乎整个省城的气氛都被浇上了一锅滚烫的热油。
李绮罗和秦伀到大堂的时候,大堂里早已坐满了人。
掌柜的见状,忙让店小二又搬了两把椅子给秦伀和李绮罗。
刚一坐下,就听见有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阴阳怪气道:“秦兄倒是真沉得住气,大家都出来了,就你出来的这么晚,莫非对拿到解元已经胸有成竹了?那我倒是佩服秦兄的好胆气,连张裕兄都不敢这般托大!”
他话音一落,就有一人站起来道:“这位兄台言过了,在屋里屋外都是一样的等,何来出来的晚便是托大的道理?秦兄的才学我们都知道,他万万不是这样的人。”这人便是张裕,解元盘上排在第一位,今年乡试解元的最热门人选。
和秦伀一样,他也是去年的院试案首,而且是省府本地的案首,一直才名在外,听说是家里人压着,一直到了二十才让他参考,甫一参考,除了府试没拿头名外,县试,院试都摘得了桂冠。
他带着生员巾,冲秦伀歉意的笑了笑。
秦伀站起来向他回了礼。
“秦兄,你的大名早有耳闻,只是自住进客栈后,我就一直忙着温书,未曾与你得见,待成绩公布后,一定要与你好好畅聊一番。”他整个人透着极度的自信,虽未曾言明,但对解元已是他囊中物的态度却是毫无遮掩的露了出来。
秦伀笑笑:“一定。”
李绮罗凑近秦伀:“这个张裕什么来头?”
“张裕是省府人,书香世家,天资聪颖,才名在外,这次乡试他的确有很大的可能拿到解元。”秦伀小声给李绮罗解释。
李绮罗小小的哼一声:“看出来了,他就差把我是解元写在脸上了。”
秦伀轻笑:“有真才的人总是自信的。”
没一会儿,李月娥也同王博君走了出来,一大早就帮着占了位置的下人忙站起来,扶着李月娥坐下。
应试的考生大多都是带一个书童,极少有像秦伀这样带着自己妻子上阵的。而像李月娥这样大着肚子来陪考的更是绝无仅有。
他们一坐下,许多人都忍不住向他们看来。
李月娥生的绝色,即便是坏了身孕,也不影响她的美貌,反而因为怀孕,中和了她以前冷清的气质,看起来没有了那股高不可攀的冷冽。
李绮罗耳力好,大堂里的窃窃私语全都落入了她耳朵里:“什么最好看的孕妇”,“王博君有福”云云。
也不知道有些人怎么知道她和李月娥是姐妹的,还有说:“妹妹不如姐姐貌美”之类的话。
李绮罗觉得没什么,如果单论外貌,这具身体的确比不上李月娥,但她又不是靠外貌吃饭,秦伀喜欢她就行了。
“在想什么?”见李绮罗又走神了,秦伀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李绮罗回过神来:“没事。”
“小妹,妹夫,坐到我们这儿来吧。”王博君见李绮罗和秦伀连桌子都没占到一个,忙招呼他们。
李绮罗想离李月娥远一些,但王博君一再相邀,她和秦伀只好坐了过去。
“喝点茶,秦伀,你别担心,以你的才学,就算拿不到解元,上榜肯定没有问题。”
秦伀微微点头,“你也别着急。”
“我?”王博君哈哈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志不在此,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一开始来参考的时候,就知道这次考不上。要不是我爹娘逼着,这次我都不会来考。我已经决定了,这次回去后就不再参加科举了,我这点儿本事,虽然大的用处派不上,但教懵童启蒙还是可以胜任的。”想到以后只需教教书,得闲了就写写诗谱谱曲,时不时游游山水,他就打心底轻松了起来。
“相公,还未公布成绩,怎知你考不上?”李月娥出声道:“切莫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