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我不是郭靖。”
尤珠珠噗呲笑。她趁机问：“那你喜欢的人是谁？”
梁晋从她身边走过去。
尤珠珠站着不动，看着他的挺拔的背影。
风起，沙漠里的沙子吹到公路边上来了。
梁晋停下脚步，转身。
两人之间相隔大约一米。
他向她伸手。
*
梁晋返航，尤珠珠买的是梁晋执飞的航班的票。她第一次乘坐他开的飞机。但排队起飞的飞机太多，起飞时间推迟了。
她给他发信息：“梁机长，什么时候能起飞呀——仅代表普通的乘客询问。”
“关闭手机，听广播。”
“那我今天有没有特权？”
“什么特权？”
“被机长眷顾的特权。”
“没有。”
第51章
尤珠珠看着梁晋回复的那两个字，撇了撇嘴。她把手机扔在一边，把座椅往后调了调，斜靠在座椅上。她订的头等舱，座位是包厢形式，私密性很强。头等舱八个席位，都有人。有人关着包厢门，有人开着。
尤珠珠刚刚靠了片刻，包厢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头等舱乘务员拿了菜单来让她点餐。尤珠珠扫了一眼菜单，长吉头等舱的配餐比北航还是有所差距。菜单上的东西她不怎么喜欢吃，只点了一杯苹果汁。
因为包厢门被打开，尤珠珠看到了旁边开着包厢门的女人。头等舱座位是1-2-1的布局，女人的旁边紧挨着一个座位，是女人的男人。
“中国的航班准点率就是低。我就说不该乘坐这班飞机的。”女人说的是英语，她小声向身边的男人抱怨。
“但从开罗到中国北城就只有中国的航班是最先进的空客A380。”男人说。
“但准点率太让人烦躁了，你看，都推迟了十分钟还没起飞，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
乘务员正好听到女人这么说话，转身微笑着解释：“我们的飞机已经做好了起飞准备，等接到起飞指令就能起飞了。请稍等片刻。”
女人顿时噤了声。等乘务员拿着菜单到女人面前，女人才问：“还有多久才能得到指令？”
乘务员笑道：“小姐，这由塔台那边决定。不过，应该很快了。前面等待起飞的飞机应该不多了。”
“还有几架飞机在等？”女人又问。
乘务员笑道：“这个我得去问问我们的机长。”
“好吧。这是菜单吧？”
乘务员把菜单递给女人，请她点餐。
等头等舱里所有乘客都点完了餐乘务员往头等舱外走。
“前面还有几架飞机在等待？”尤珠珠又拿起手机给梁晋发信息。
梁晋没回。他已经关闭了手机，正收听频道信息。频道里面，空管正在指示一架飞机起飞。
“机长，快轮到我们了。”一副说。
梁晋点头，“通知乘客，关闭手机和电子产品。”
乘务长在驾驶舱门口，听到梁晋的话，说了声“好的”，就去广播了。
“乘客们，飞机马上要起飞了，为了确保飞行安全，请关闭手机和电子产品……”
头等舱乘务员听到广播，去对那个抱怨等太久的女乘客说飞机马上起飞了。
“我听到广播了。”女乘客说。
驾驶舱里的梁晋接到起飞指令，滑进指定的航道，渐渐加速，然后拉起飞机。
频道里面播报：阵风18节，继续爬升……切换频率……
飞机到达巡航高度，自动驾驶仪启动。
“听说北航的尤机长在咱们的飞机上。”一副说。
梁晋“嗯”了一声。
“前两天北航飞机在沙漠成功迫降，好像就是尤机长操作的。”一副一脸崇拜。
坐在后面的二副回答：“是的，我看到新闻了。”
“我以后能有尤机长那样的技术就好了。”一副说。
二副说：“我以后能娶到像尤机长那样的女人就好了。”
梁晋抬了抬眼皮，但没回头。
一副回头看着二副，“你小子怎么可能娶得到尤机长那样的女人？又有技术，又漂亮，怎么能轮得到你？”
“那也说不定。”二副看向梁晋，“机长，你说呢？”
梁晋终于回头看了二副一眼。他淡淡道：“轮不到你。”
一副哈哈笑。二副急了，信誓旦旦，“你们等着看。”
一副见状，笑道：“你小子是不是一直暗恋她？”
一副猜对了。“我去看看她。”二副说，说完，真起身走出驾驶舱了。
梁晋面无表情地坐在驾驶位上看仪表。
“她只点了一杯苹果汁，其他什么都没点。”不一会儿，二副回来了，他说：“我让乘务员送餐时把我的鸡腿饭送给她。”
梁晋想起他乘坐尤珠珠飞的班机时饭盒里的那一个大鸡腿。他猜到是尤珠珠让我加的。一副和二副还在说笑，梁晋沉默。
头等舱乘务员把一杯苹果汁和一份鸡腿饭送到尤珠珠面前时，尤珠珠翘起了唇。她拿起筷子偿起来，味道不错。
晚上睡觉时间，头等舱里的灯几乎关了。只有尤珠珠的位置上亮着灯。她小声叫来乘务员，问：“你们机长休息没有？”
“我不知道。”
“请去看看。”
“尤小姐有什么事吗？”
“对了，把这个给他。”尤珠珠写了一张小纸条，递给乘务员。
梁晋刚好从驾驶舱出来。头等舱乘务员赶紧走上去，把那张纸条递给他，“机长，是尤小姐让我交给你的。”
梁晋点了下头，乘务员离开。梁晋展开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急事。
他把纸条收好，犹豫了一下，往头等舱走。
一进头等舱梁晋就发现唯一亮着的灯。他朝亮灯的包厢走。从外面打开包厢门，走进去，站在尤珠珠对面。
“什么急事？”
尤珠珠勾了勾唇，按下座椅旁边一个按钮，灯一下熄灭了。这下，整个头等舱一片漆黑。尤珠珠站起身，在黑暗中抱住梁晋的腰，把脸贴在他的心口处，笑着说：“抱一抱。”
梁晋站着没动。良久才单手搂住尤珠珠的腰。尤珠珠抬头，把手从他的腰上抽走，向上摸索着，最后摸到他的脸。她一只手指在他脸上滑动，最后滑到他的唇上，手指在他唇上缓缓摩挲。她小声笑道：“找到了。”
说完，她踮起脚尖，吻到她的手指，手指滑开，吻到他的唇。
“谢谢你的大鸡腿。”她说。
梁晋语气古怪，“不是我给你的。”
“那是谁？”尤珠珠以为他又不承认，在他的唇上轻轻舔了一下，笑着说。
“我的二副。”梁晋说完，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唇覆在她的唇上，捉住她的舌尖，狠狠地吻起来。
尤珠珠很快就被他吻得气喘吁吁。
“嗯……”
黑暗中传来人在睡梦中翻身的声音。梁晋结束了那个吻，说：“我去休息了。”
说完，就摸黑往头等舱外走。尤珠珠没开灯，她往后一坐，坐在了椅子上，抬手摸自己的唇，笑起来。
*
飞机虽然延迟了十分钟起飞，但到达北城机场时并没有延迟。
北城，天刚刚亮。尤珠珠等梁晋一起下飞机，一起打车，回到各自的公寓。
*
明玉带的机组人员也回到了北城。明玉一下飞机就接到公司的电话，要她配合调查飞机迫降沙漠的事。
同时，尤珠珠也接到了配合调查的电话。
明玉和尤珠珠在调查室门外相遇。尤珠珠先进去。明玉在外面等了二十多分钟才见尤珠珠出来。
“尤机长……”明玉喊。
尤珠珠停下脚步看着她。
“你怎么说的？”明玉问尤珠珠。
“实话实说。”
明玉点头，又叹息一声，“是我的失误。”
轮到明玉进去，她深吸了一口气，走进调查室。听到调查员说“请坐”，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明机长，现在请你详细地说说8月26号北城飞开罗的GVX429次航班迫降沙漠的前因后果。”
“四个发动机先后失效，但最开始的时候只有两个发动机故障……”
明玉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当时的情景，以及她选择的处理方案。
调查完就是等处理结果了。明玉的心里很忐忑，不知处理结果是什么，虽然她大致能够猜到，还是想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结果公布。
一个月后，文件下来，处理结果公布。
第52章
文件称：
二零一七年八月二十六日，飞往开罗的GXL347航班因四台发动机失效迫降撒哈拉沙漠。而最初只有两台发动机故障，当事机长明玉判断失误，认为两台发动机正常运行，有足够的动力飞抵目的地，没有及时采取措施备降，执意继续按计划飞行，以至于四台发动机先后故障，飞机无法备降在其他机场，只能迫降在撒哈拉沙漠。虽然迫降撒哈拉沙漠没有造成事故，但影响安全，构成了严重事故征候，停飞六个月，即日起执行。同时，在飞机迫降时，作为乘客的尤珠珠机长果断采取措施，操纵飞机，使飞机成功迫降在撒哈拉大沙漠，没有人员伤亡，授予尤珠珠机长“功勋飞行员”奖章、荣誉证书，以及荣誉称号。
——二零一七年九月三十日
看到处理结果后，所有人员都没有异议，对尤珠珠也更尊敬、佩服。因为要获得“功勋飞行员”这个荣誉并不简单，一般得安全飞行二万六千四百个小时以上才能获得，也就是要飞行二十多年才可能获得。这样有功勋飞行员荣誉的大多是四五十岁的人。而尤珠珠才二十六岁，她只飞了六年。
还有通知，对于尤珠珠的表彰会，将在三天后举行。
“你做得非常好。”陈主任赞扬尤珠珠，“尤机长是北航的顶梁柱。”
尤珠珠坐在陈主任面前的沙发上，哼笑着说：“我才不是什么北航的顶梁柱。”
陈主任笑道：“尤机长你当然是。我现在得注意有没有别人来撬墙角，任何公司来挖人，我都不会放。”
尤珠珠挑眉。
“现在，尤机长的心情好些了吗？”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陈主任，看着尤珠珠，笑着说。
尤珠珠懒懒道：“没有，心情一般般。”
“我这么大的年纪都没得到过这样的荣誉称号，尤机长还不满意？”
“好些航线忙，现在明机长停飞，缺机长飞行员。尤机长能继续执飞了吗？”陈主任又说。
“我考虑考虑。”尤珠珠道。
“希望尤机长不要考虑得太久。”
尤珠珠走出陈主任的办公室。明玉站在那里，发呆。
“祝贺你，尤机长。”明玉说。
尤珠珠点了一下头，和明玉擦肩而过。
*
长吉的飞行部在开安全会议。案例是北航飞机迫降撒哈拉沙漠。
安全会上，罗灿灿坐在梁晋后面一排。会议主持人正在说尤珠珠的事迹。梁晋坐得端端正正。罗灿灿看着梁晋的后脑勺，看了几秒，低头给尤珠珠发信息。
“我们开会，你猜我坐在谁后面的？”
“梁晋。”
“一下子就猜到了，唉。”罗灿灿嘀咕一句，然后发了一张梁晋端坐的照片，并在照片配字：“案例是北航飞机迫降沙漠，正说你呢。”
尤珠珠看到那张只有背影的照片，坐得那样端正，让人发笑。
她给梁晋发信息：在干嘛？
梁晋的手机放在桌边，但设置的是静音。信息来了，屏幕亮了一下。梁晋的余光瞥见屏幕上，看到了那三个字。他没回，屏幕很快暗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拿起手机回：开安全会议。
“现在在讲什么？”
“你。”
“在讲我什么？”
梁晋没回。会议主持人正在夸赞尤珠珠。
尤珠珠又问了一遍。梁晋回：你很能干。
尤珠珠扬了扬唇，问：“那一会儿见一面，还是不见？”
“昨晚才见了。”
“昨晚什么都没做成。”
梁晋：“……”
“见不见嘛？”
“嗯。”
梁晋刚刚和尤珠珠结束通信，屏幕上显示有电话进来。
第53章
会议还没有结束，梁晋没接电话。
明玉看着手机屏幕黑下去，手指放在手机上，想再次拨打，但最后还是把手机放回了包里。脚步声和轮子在光滑的地面滚动的声音传来，她转头，只见一个飞行机组拉着飞行箱走来，最后从她身边走过。她看着他们走远才收回目光。
走出北航大楼，明玉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
北城有最大的航空公司——北航，从爱丁堡到北城，她本来有着一番理想的，但这才一开始就遇到了挫折。在苏格兰，在过去的几年，她从来没有失误过，从来都是别人心里的最美机长、最好机长。她心里头说不出的难过。而在北城，除了梁晋，她一个亲人和朋友都没有，除了找梁晋，她不知道还能找谁诉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