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没有说话么?”薛盈笑,“那俞想听什么。”
盛俞已在瞬间将薛盈横抱起,走进花丛间的亭台里,朝宫人命令“谁都不许跟来”。他径直将她抱进了亭中,薛盈眺望见不远处的一汪潭水,与那水面上闪烁的月光水波。
盛俞望她:“你我二人太安静,我想要个子嗣……”
薛盈怔住,盛俞俯身,如这月夜温柔,吻向了她周身。
“阿俞,不可,这是外边……”
“没人敢过来。”
他没给她留余地,情到浓时,燃烧如炽焰。
月光洒进薛盈的眼眸里,她迷离地睁眼,望见青绿丛草,万紫千红。乱花迷了眼睛,花香都飘进了肺腑,她仿佛乘着云朵,爽快得像飘在了蓝天白云里。
体内似被灌入暖流,但下一刻那一股热烫喷落在她腿上。
盛俞在她耳边喘息,许久,他嗓音沙哑,轻抚她耳鬓:“等天下太平,我再许你与孩儿一个盛世。”
薛盈微笑,用这份默契回应他。她懂他,也不想给他牵绊。
……
乾坤殿上。
盛俞刚刚将温伦与温骞册命为长史、司马,协掌虎骑军与骁羽军,下一刻便受到秦王党羽的反对。
盛秀出列道:“臣以为庆王与世子操兵有谋,只是卫将军府的协理,此官职倒有些屈才了。”
争执短暂地僵持了瞬间,恰有宫人入殿禀报有紧急奏疏面圣。
奏疏一层层传上,盛俞望着手里的紧急奏报,音容肃穆:“秦王。”
“臣在。”
“宋赵钧可是奉了朕的旨意去阜州运送赈银的朝廷命官!奏报里言他在途中坠崖罹难。”
秦王一番痛心,盛俞质问:“朕或许能信他身亡是天灾意外,可他押送的三万两白银与五百石谷米凭空不见,秦王,宋赵钧是你力保之人,此事朕要听你解释。”
“那赈银与赈粮不见了?”秦王一脸诧异,茫然道,“宋赵钧此人办事稳妥,确实受臣举荐过,可是赈灾的银粮为何会消失?难不成一同随他坠入山崖了?”
盛俞厉声道:“廷尉寺听令,此案务必给朕彻查!”帝王发怒,起身愤然离殿。
秦王后脚便来建章宫朝盛俞请罪,盛俞道:“皇叔,朕自登基之日起便得由你多番指引,免朕错失贤臣,得以取贤任用。那赈灾的物资若找不回来,难保朝臣不会在背后议论皇叔你啊。”
秦王俯首道:“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帮陛下找到物资,只是臣就单单只是举荐了那宋赵钧,他所犯过失,相信朝臣慧眼能辨,自有公道。”
“那此事就交由皇叔了。”
秦王走后,盛秀后脚也到了殿内。
此事是盛俞策划,自古佞臣疑心重,他知晓秦王得知宋赵钧“背叛”终究不会再留下此人。
盛秀安抚盛俞不要动怒,说道:“皇兄勿要气坏龙体,此事是皇叔举荐不当,虽不是他的责任,但委实难逃责究。”
“不是他的责任。”盛俞冷笑,朝闵三道,“你们都下去。”
殿内只剩兄弟二人,他走下龙椅,与盛秀平坐在椅上,“你也坐。”他把玩腰间的佩玉络子,“秀弟,四皇叔曾把持朝政十多载,秦王乃他胞弟,上次朕便与你言过,秦王手里的兵马小觑不得,而朕势必是要取回来的。此番是朕设计,那三万两赈银与五百石粮会运送到秦王府邸,到那日,他有口也说不清。”
盛秀震惊:“皇兄,这番实乃险招!”
“朕也知是险招呐。”盛俞道,“所以此事还需你配合朕。”
“臣弟如何配合?”
“母后将你与宁国公嫡女的婚期定在下月的初三,朕想借你婚礼之日,给秦王措手不及。”
盛秀被委以重担,动容地凝望盛俞,重重点头:“只要皇兄一声令下,臣弟甘愿配合皇兄。”
盛俞拍了拍盛秀的肩膀:“婚礼恐怕得乱了套,委屈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公告:作者改了新笔名了,新笔名独我南行,一定要记住我呀~!
来自说三遍都怕你们记不住的作者~
感谢小天使们灌溉!
第34章
自贵女们与四杰比试后, 宫里谈资最多的便是四杰如何英姿俊逸,满腹才华。
贵女们与薛盈的关系似乎更亲近一些, 已主动三.五结伴来披香宫探望薛盈。
莺莺燕燕欢笑不断里, 几名贵女渐渐敛了笑,你推我攘地拾掇一人朝薛盈问:“娘娘, 自那日比试后我们又在殿中勤加练习,想再与四杰切磋, 也当是虚心请教。”
薛盈道:“此事本宫记下了, 容后些时日本宫会为你们安排。”
贵女们一喜,在薛盈处留下吃了许多点心。
盛俞来披香宫时, 一众人见他忙放下手中的糕点, 面上的笑顷刻不复, 众人严谨地守着规矩朝他参拜。
几名贵女都异口同声:“贵妃娘娘, 臣女们来了许久,也该回鹂翠宫了。”
几人走后,薛盈唇边的笑越浓。盛俞皱眉:“她们似乎是怕朕。”
薛盈笑:“贵女们一心记挂宫外的才子少年郎, 已经不将心思拴在陛下身上了。”
“当真?”盛俞不可思议,“朕可是真龙天子啊。”
薛盈好笑,盛俞搂住薛盈的肩,“朕说笑的, 没人缠着朕, 朕更清净。”
两人用过膳,薛盈面色专注看向盛俞:“陛下,你打算何时兴女学?”
“你在贵女们身上做的试验可奏效了。”
“多少见到些收获, 此事宜早不宜迟,陛下您觉得如何。”
盛俞沉思:“朕知,既要兴女学,那应从学馆开始。我周朝男儿从北学、南学读到朝廷最高设立的太学堂,那女子自然也应该建立一个女学馆,让她们真正接受这些思想,从心里开始改变。”
薛盈莞尔:“俞所思,与我所思一致。女学馆一样设立东西南北学,这四阶段读完,便可与男儿一起考入太学堂,公平公正地考取功名。”
所思容易,实践却难。
盛俞可以下令举国开设女学馆,但传道授业的师傅呢,这该由谁担任。
薛盈道:“陛下只管颁令建学,其余的我会尽力去筹备。”
盛俞其实也有心历练薛盈,她虽看似娇弱,可不愿再安安稳稳待在后宫里等他宠幸,她似乎像是飞出笼的大雁,腾于蓝天,开始翱翔。盛俞不愿折了这双羽翅,薛盈欢喜,他便随她心意,拭目以待。
此事薛盈召来十七贵女入披香宫,已有人问:“娘娘,是咱们定好了与四杰再切磋的时日么。”
薛盈摇头:“自那日比试后,长京流传了许多新鲜的诗,你们可知道?”
贵女都在后宫,薛盈安排的宫人监管森严,她们不会知道宫外的消息。几人摇头,薛盈道:“那日王世子为你们作的诗,红玉所作的诗,连同那日盛景都被编纂成赋,在文人雅士间流传。许多人对你们刮目相看,夸众位妹妹是女中豪杰。”
众人笑得花枝乱颤,许欣曼扭捏着问道:“那冷冰块唐容风呢,四人中唯有他赢了我,他一定得意极了吧。”
许欣曼目中傲慢,亦有黯然不忿。薛盈似乎看出其中的一些不寻常,未答,只道出今日唤她们来的目的,“本宫说这些,是肯定大家的才学与风度。我们活在女戒与女训之下,事事尊男子为先。可如今事实证明了我们没有不如他们,你们说是吗?”
众人动容,都点着头。
薛盈道:“陛下欲在周朝兴女学,不日将建女学馆,这许是京中的第一个女学馆,学馆师傅的人选,本宫想问你们,你们谁敢担任?”
众人还没有回过神,皆被这惊人的消息所震。
薛盈笑:“女学馆初建,不管结果如何,师傅都不会受到陛下追责。周朝建国三百多年,从来不曾出现过女学,放眼东朝、胡国也都不曾有过这女子学馆。我周朝的史册一定会记录此事,不管成败,万事皆有初,前人自留名。你们蕙质兰心,该是听懂了。”
众人仍是震惊,有人目露喜色,有人还在发怔里。
崔书玲已经惊喜地站起身:“贵妃娘娘,这么新奇的事,我能当师傅教女子们弹琴吗?”她激动之下忘了礼节。
薛盈笑:“自然可以,本宫曾听你说,琴非技艺,乃练心智。疾风甚雨不弹琴,不坐不弹,对俗子不弹,对衣冠不整者不弹。遇知音,逢可人,观净月,方可弹。本宫问你,为何弹琴也有讲究?”
崔书玲虽大大咧咧,此刻细思之下却已明了:“琴非技艺,乃练心智。人之初始,性本是善的,如果我教人弹琴,一定是教她们一种心境,一种态度,一种豁达!”
薛盈笑着赞叹,开始喜欢这样单纯性子的崔书玲。
宋红玉双眸的光彩燃了瞬间,黯然着没有出声。
许欣曼似在犹豫,最终还是道:“我,我虽输了,你能让我也去教她们么?”
薛盈道:“自然可以。”不过许欣曼心高气傲,她事后还有更好的安排。
许欣曼双眸一亮,少女情怀总是藏不住心思,薛盈瞧着她眼里的一点娇羞,便知她是丢下了盛俞这个表舅舅,与那日跟她交锋的唐容风杠上了。
顷刻便有八.九人要参加,余下的人跃跃欲试,却始终没有出声。薛盈知道,这些被甄选入宫的贵女背负着家族的嘱托,轻易不敢做出决定。
薛盈笑:“如果真成了女学馆的师傅,那便是朝廷的命官,吃俸禄,享品阶,或许还能与你们族中兄长同为官僚。今日就到这里,大家回去吧,再等本宫的安排。”
众人告退,薛盈留下了宋红玉与姚宝凤二人,她道:“你二人聪明伶俐,我很看重,为何方才没有见你二人参与此事?”
宋红玉犹豫着:“娘娘,臣女很想为娘娘与陛下分忧,可我入宫是受家族重托,臣女……愿意在宫里陪伴娘娘。”
姚宝凤也道:“臣女亦是如此,若有机会,臣女也想在宫中为陛下与娘娘分忧,还请娘娘不要怪罪臣女二人。”
薛盈笑笑:“本宫理解你们,都回去吧。”
她们的父亲一个只居六品,一个从五品,如此端庄温淑的女儿被送入皇宫,便承载着全族人的希冀。
这宋红玉是何心意薛盈明白,这姚宝凤嘛,肯定还惦记着秦王的命令。
此事薛盈第二日便开始着手安排,将愿意做女学师傅的贵女送入了太学堂随老太傅们学习。薛盈一早便有过口谕,要大家革旧取新,学五分,余下五分融入自己的思想,回披香宫与她交谈商榷。
盛俞在朝堂下令兴女学,此事朝臣起先只是诧异,无人有微词,都听圣裁。
文武百官从乾坤殿下朝,几人为党,走在一起偏头交耳,讥笑:“女人能兴出什么风浪?就前几日里与四杰比试了一番,便真以为扬名长京了?”
“依我看这也就是陛下专宠薛贵妃,等女学馆一败,陛下便明白过来了,只怕是要追悔莫及。”
几人一路笑谈,都将此事看成笑话。
一切按部进行,连同盛俞要除掉秦王一事也在暗卫的监查里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的迹象。
半月后,深秋,恭王府。
偌大的府院内张灯结彩,薛盈与盛俞、许太后来参加今日盛秀的婚礼,满院宾客皆行跪拜,盛秀携着新娘子朝许太后与盛俞行着大礼。
拜堂礼成,新娘被送入洞房,盛秀留在前庭招待宾朋,有皇帝与太后在,众人谈笑有度,不敢放开,皆守着君臣礼节。
秦王坐在上首的一桌,朝盛秀笑道:“恭贺侄儿抱得娇妻啊。”
盛秀给秦王斟酒:“多谢皇叔,今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皇兄不要见怪,第一次成婚,我还有些恍惚。”
秦王朗笑出声,众人也被气氛感染。
厅内的一桌喜宴上,薛盈掩着手帕,轻声在盛俞身侧问道:“陛下,这王府是不是还有偏门?”
“放心,偏门也都有人严守。”
薛盈这才落下口气,转头朝许太后笑道:“太后,恭亲王与恭王妃已拜完天地,礼已成了,臣妾先送您回宫吧。”
盛俞道:“贵妃所言是,朕今日想见证皇弟的婚事,便让贵妃先送母后回宫。”
许太后今日开怀,嘱咐盛俞少饮酒,便与薛盈动身离开。
喜宴上一派热闹气氛,却忽见一官员从府门外直奔向内,噗通跪在正厅里盛俞跟前:“陛下,有紧急政务要报!”
来人急切:“经廷尉寺查实,宋赵钧少卿所运送的赈银与粮此刻就在秦王府的库房里!”
场上欢笑骤熄,秦王冷喝:“绝不可能!”
盛俞天威严肃,沉声:“派人严查,取物证人证,即刻缉拿秦王。”
原本守护在庭院中的禁军已瞬间将秦王就地缉拿。
秦王今日着实是来参加盛秀的婚礼,也没有听到一丝风吹草动,他带的人马只有随行的护卫,几名暗卫不敢现身,怕加重罪责。
秦王喝道:“臣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此乃诬陷!”
廷尉寺众官员呈上物证,那确实是治栗內史下的运送封条,印着皇帝与治栗寺的印章。
盛俞就地审案:“这是在秦.王.府的库房发现的?”
廷尉与众少卿点头,盛俞道:“为何朕手中的粮干燥、颗粒分明?京中连日下雨,秋夜潮霜连绵,这谷米该沾惹潮湿才对……”
秦王挣脱禁军的束缚,跪在盛俞身前,昂首挺胸:“陛下做主,这分明就是有人蓄意栽赃陷害!臣食俸万银,秩中两千石,为什么要贪这几千两白银与三百石粮啊!”
盛俞沉思:“秦王起身,此事的确有些蹊跷。”盛俞命令廷尉,“这桩案子还需要再彻查,你们是如何发现线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