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诚王相处的过往历历在目,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背叛他去和另外一个男人谈恋爱,简直是锥心之痛。沈苓翻了个身,深吸了几口气才将将平复心口的剧痛。
这些天她也想过,如果她仍在前一个世界,诚王因为什么缘故失忆了,她对他的感情完全不会变,也会努力去让他重新爱上自己。可现在毕竟和那不是同一个世界了,程青昊和诚王除了相貌相同,其它什么都不像,要说硬把他看做一个失忆的诚王,怎么想都是自欺欺人。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放弃任务在这个世界滞留一辈子,作为专情的代价?
她试着宽慰自己:程青昊是个好人,我是在努力给他一个幸福快乐的结局。
话说回来,她喜欢过的那些男二们,又有哪一个不是好人呢?后面还不知有几个好人男二在等着她拯救呢,难道每一个都需要她去卿卿我我、亲亲热热?想起这简直头皮发炸。
唉,还是先做鸵鸟吧!暂且顺其自然,说不定再过几天,能遇到什么转机呢?比如说,程青昊和许瑛瑛忽然就因为什么事开窍了,相爱了,有火花了,反正故事已经偏离了原来的线路,蝴蝶效应什么的,谁也说不清不是吗?
不这样自我安慰一下,她简直就要被逼疯了。
系统:-_-||人类真复杂。
沈苓好不容易才入睡,次日醒来时,外面天已经大亮,身边的许瑛瑛、睡在岩洞外侧的阳春晖与程青昊都已不见了踪影。
沈苓理好衣衫发髻,打着哈欠走出岩洞,一眼看见前方的高坡顶上,阳春晖与程青昊,一个雪白一个墨蓝两个身形对面站立,手中各提着一柄银光耀眼的长剑。
脑袋尚且混沌着,看见这一情景,她的头一个反应竟是:这是男一男二要为争夺女主而决斗?
“江凝你起来啦?正好正好,”站在不远处的许瑛瑛高高兴兴地过来拉她,“师兄他们说要将昨日探讨过的一套剑法演练一番,看看谁的主张更好,快来与我一起看看。”
原来只是演练剑法,沈苓见到程青昊转过头朝这边望了一眼,正当这时,阳春晖忽然一声清啸,手中剑若游龙,朝他刺了过去。程青昊连忙摆剑相迎,接招似有些仓促。
许瑛瑛不满道:“阳春晖竟然趁着师兄走神的当口突然出招,简直是小人做派!哼,看师兄如何收拾他!”
沈苓不禁啼笑皆非,许瑛瑛显然也不是个颜控,一点也没有被阳春晖的超凡外表吸引,而且这几天下来,也看不出她对阳春晖有何好感,也不知男女主的爱情之路还能不能顺利进展。
话说,她之前虽然一心想拆cp,可一步都还没成功过呢,要是这样男女主配对也会失败,沈苓觉得:这事儿它不该赖我吧……
清晨的暖阳明丽耀眼,林间一片柔媚可人的新绿之色,树顶的绿叶儿反着阳光,随风跃动之间好似星星眨眼。
这样的背景衬托之下,两位少侠舞剑比试,风姿绰约好似谪仙,沈苓直看得心旷神怡。
她还清楚记得旁观徐显炀与那个侍卫统领比武时的情景,那种实打实的比武较量和眼前这种武侠风的比剑是完全不同的观感。
这就是武侠世界比那些现实贴地的世界更美好的一点了,本来言情小说就是童话化的世界,武侠与仙侠这类的世界观,又比现实类故事更加童话化,视觉感受也就更唯美。
她正胡思乱想着,那边的两人已经分出了胜负,程青昊一招回剑慢了些许,被阳春晖以剑尖指住了咽喉。两人动作一顿,阳春晖收了剑,抱拳爽朗笑道:“程兄,承让了。”
许瑛瑛见师兄输了,远比程青昊自己还要懊恼,顿足道:“也不知师兄在想什么呢!还总说我心浮气躁,用心不专,他自己还不是一样?”
沈苓也看出程青昊似乎自从比剑刚一开始就有点不在状态,听了这话便心头一动:他该不会是在想着昨晚的事吧?
听系统说程青昊昨晚对她增加了20点好感度,沈苓当然不会认为他就此爱上她了,只推论为:他应该就是因为看了我又没能娶我,从而心怀歉疚。
四人各自取了干粮吃早点,程青昊姿态自然地避开了沈苓,取了面饼去到岩洞之外坐着吃。
没坐多会儿,阳春晖走了过来,感叹着:“唉,程兄你魂不守舍输了一招,在令师妹看来,却成了我乘人之危,你说我冤不冤啊?”
程青昊没有在意:“她是小孩心性,你别在意,我也没有魂不守舍,是真的技不如人罢了。”
“是么?”阳春晖坐到他旁边,语气略显神秘,“你忘了?我‘也是耳聪目明之人,惊动了我,恐有不便。’”
听他原封不动说出昨晚自己说他的那句话,程青昊吃了一惊:“你听见了?”
“你放心,我又不是三姑六婆,不该传出去的话必会守口如瓶。”阳春晖回头朝岩洞方向望了一眼,“其它的事,我不好置喙。不过既然其中有件与我相关的事,我倒想与你分说分说——依我看来,褚姑娘对我并无情意。”
程青昊心头一动:“你是说……”
“不瞒你说,心仪我的姑娘,我也遇见过几个,那样的姑娘看我是何样的眼神,说话是何样的语气,我心中有数,褚姑娘嘛,”阳春晖笑着摇摇头,“决计不在其列。”
程青昊不以为然:“每人都有各自的行事做派,她没像别人那般,也不见得就是因为对你没有情意。”
阳春晖微挑眉心:“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可还有一点,心中有我的姑娘,于万人千人当中,最留意的人必定就是我,再如何刻意掩饰,不敢表露,也总会露出端倪。可咱们才四人同行,我便看得出,褚姑娘于咱们三个当中,最不在意的人,就当属我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程兄,我在你眼里不是个傻子吧?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你若不信,便去自己留意。一个年轻姑娘对人动了心,哪有连偷着望人家一眼都没有过的?”
这话说得有理,就程青昊对沈苓性子的了解,他也不觉得她会是对心上人一丁点都不敢表露的女子。他转过头朝与许瑛瑛一同坐在岩洞口的沈苓望去,正见到沈苓也在朝他们这边望着,与他的目光一碰触,她立刻回过头去。
程青昊道:“她刚刚就在望你呢。”
阳春晖微微一笑:“我与你坐在一处,你怎知道她不是在望你呢?”
程青昊无言以对,刚沈苓那样子,确实更像是在望他,他疑惑着说:“可是,她确实对我说,她心仪于你。”
阳春晖吃完了面饼,拍了拍手上碎渣:“她是对你说的,目的为何,就只好由你去推想了。”
程青昊完全无法索解:倘若阳春晖推测属实,她那时声称下药是因为心仪阳春晖的话就是谎言了,她为何要骗我?她当时下药的真正目的,又会是什么……
以沈苓看来,程青昊这天早上的表现很正常,发生了昨天那些事,他会心不在焉,会有意避开她,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她还曾有一点担心,依照这时代常人的反应,有过昨天的尴尬遭遇,她应该尽快寻个由头离开他们才对,真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还高高兴兴地跟着他们去武林大会看热闹,显然不大对劲,可她又不能走,真走了任务怎么办呢?
沈苓就担心这样下去程青昊会觉得她奇怪。
可接下来程青昊的表现却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他没再躲着她,反而开始关心起她来了。
四人一桌吃饭,他会把第一碗端给她,见到她要拿什么东西,他会默不作声地拿了递给她,连走路时遇到一根要刮到她的树枝,他都会为她挡开,甚至有时许瑛瑛拉着沈苓聒噪太甚,他都会出口说句“褚姑娘已经累了你少说几句”。
许瑛瑛倒完全不会为此吃醋,还似乎为师兄也在帮她照顾好友而欣慰高兴。阳春晖则是嘴上不说什么,神情却常常在明确表示:“哎呀有古怪呀有古怪”。
沈苓越来越看不懂:他这是在干什么呀?想用这种方式补偿我?这说不通啊,看光了我能用这些小事来补偿?难道不该是尽量避着我才对吗?可是又还能有别的什么解释呢?
总不可能是在追求我吧……
第29章 烂梗江湖(八)
这样又行了几日, 他们到了徽州黄山附近。
这次黄山武林大会排场很大, 天下大小门派帮会外加闲散侠士,受邀前来的外加自己跑来看热闹的, 人数都很多。武林中人都在往这里汇集, 越接近目的地,他们遇见的武林同道就越多, 程青昊作为一大门派的新掌门, 少不得与各方人士接洽逢迎,每一次打尖住店都要与人交际,连走在路上都常遇见熟人招呼寒暄。
他们四人当中,阳春晖同样交友很广, 许瑛瑛也为大量正派中人熟识, 只有沈苓既不认识那些人, 还因出身问题必须保持低调,每每遇见武林同道, 她都没什么话说。
她对外宣称的身份是许瑛瑛与程青昊巧遇结识的朋友,跟着一道来见世面的, 外人见她姿容过人虽有所留意,但见人家一个姑娘家含蓄寡言了些,倒也不觉奇怪。
这天投宿时, 程青昊捡到一个空当跟随沈苓来到客房入口, 对她道:“这些天与人交际应酬是无聊了些,你若觉得闷,一会儿吃饭就不必出来了, 我为你把饭菜送进屋里来。”
他的语气简直就像一个体贴入微的老公在安慰自家老婆。沈苓实在受不了了,蹙起眉问:“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啊?”
程青昊神态十分坦然:“你指什么而言?”
沈苓道:“你不要跟我装傻,我那天说叫你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这算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你干什么要这样照顾我?”
如今房源紧张,他们四个人住的是一个套间里的两个房间,有着同一个入口小门厅。没等程青昊回答,阳春晖忽然一步迈进门槛。见了他们二人的情状,阳春晖立刻道:“抱歉,我走错门了。”说完就转身而去,还拦住了正要走过来的许瑛瑛,“许姑娘,方才我见街上有个货郎卖的丝帕五颜六色,你要不要去看看?”
沈苓与程青昊这边听得清清楚楚,沈苓压低声音责问:“你看看,你的言行都已经叫人家怎么想了?”
程青昊却仍无动于衷:“他是磊落之人,不会对人妄加揣测,更不会背后蜚短流长。”
沈苓瞠目:“这就能作为你这么做的理由?你倒是来说说,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思来照顾我?那天明明是你救了我的,难道你还觉得是你欠了我的债,想要还我?”
程青昊露出影绰绰的一点笑意:“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行当行之举,何须计较为个什么?”说完就踅身走了。
“你……”沈苓有心叫住他追问,无奈门外人来人往,程青昊一出去就很快又遇见了熟人,跟人家拱手寒暄去了。沈苓呆立无语:这丫到底在想什么啊?
对此系统也给不出她答案,所能告诉她的仅限于:“程青昊近日对你的好感度以及恋爱满足感都没什么变化。”
所以肯定不是因为爱上她了。
在这篇遍地烂梗的老武侠文里,武林大会也开不出什么新意。
简而言之,就是近年来一个名为“三阳教”的邪教门派迅速做大,教主凌千羽又行事狂妄不羁,接连得罪了不少正派中人,引起了公愤,便由黄山派掌门廖宁山组织了这次武林大会,意欲推举一位武林盟主,将天下正派团结起来,协力铲除三阳教。
实际上,是黄山派掌门廖宁山野心勃勃,有意做成武林盟主,才以邪教作伐生事,其实江湖传闻中的一些邪教恶行都是他差遣心腹弟子去做的。
武林大会的组织者廖宁山就是这篇文最大的反派,眼下,他还是众人眼中威名素著的正义大侠。
沈苓面上是来看热闹的,却因对这些内情了如指掌,对所见所闻就没什么新鲜感。唯一令她觉得新鲜的,是开会的地点——武侠文里的人可真不嫌累,近万人开个大会,竟然还要爬到黄山顶上去开!
黄山有那么好爬吗?
“……诸位同道,自古正邪不两立,近年来三阳教势力逐渐壮大,渐成为祸武林之势,尤其教主凌千羽更是兴风作浪,滥杀无辜,已成武林大害。我等虽有心避世忍让,但眼见无辜众生深受其害,终不能坐视不理,只好协力出手,除此祸患……”
在黄山之巅,一方宽阔的平台上,廖宁山身着一袭玄色长袍,墨髯飘摆,对与会众人说起这段开场白时声如洪钟,中气十足,很有武林泰山北斗的风范。
在场人数太多,大部分都只能站着围观,程青昊作为一大门派的掌门在前排被安排了座位,沈苓与阳春晖沾他们师兄妹的光,也在他身后混到一把凳子坐。沈苓轻功不济,爬山的过程消耗了太多体力,才听了几句廖宁山的开场白就昏昏欲睡。
廖宁山讲完了话,又换其他的老头儿上去讲,都是陈述邪教危害有多大、有多急需被铲除之类的套话,沈苓越听越没劲,又觉得身在前排打哈欠打瞌睡影响不好,就悄然起身离了座位,穿过后面的人群躲了开去。
和上课时越坐在前排越容易犯困的原理一致,沈苓一钻过人群远离开讲话的老头们,立刻就觉得精神好多了。这段剧情按部就班就行,没有什么危机,她就信步走进山林之间,不打算再回会场上去,反正他们在山下定好了住处,也不怕与程青昊他们失散。
“看来你不喜欢看这等热闹,才这一会儿就觉得没趣了。”程青昊的声音忽然自身后传来。
沈苓吃惊回身:“你怎么跟过来了?”
“见你忽然走了,过来看看你是不是有事。”
“我没事,就是觉得无趣不想听了。你快回去吧,你是一派掌门,轮到人家想找你们巫山派说话时却找不见你,可怎么好?”
沈苓记得这次武林大会上还有他的剧情呢,以廖宁山为首的那伙人提起他师父巫山派老掌门被害一事,将霍振新的恶行也归罪到邪教头上去,这对以后的情节发展都很有用处,他就这么跟着她离场了哪行?
程青昊淡淡一笑:“不是什么大事,左右我又没想过去争武林盟主,有什么事,都交由前辈们去商定就好了。”
那些不是大事,难道陪她才是大事?据沈苓所知,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不会对正邪之争那些大是大非漠不关心的。
他近些天所表现出的关切着实令她看不懂,要不是有系统数据放在那里,她一定会怀疑他已经深深爱上她了。既然不是爱上,又会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