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西野王喝断了她的声音。
随即,父女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殿外。
皇上和皇后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随即,皇上抓起手边的茶杯、茶壶、花盆,抓住什么就往他身上丢什么:“你干的好事!”
坑死他了!
徐渭当即睁大眼睛:“我干什么了?我媳妇被人抢了,我亲哥亲嫂子不帮我就算了,还给我挖坑,我自己抢回媳妇有什么错?”
他理直气壮的样子,一点也不觉得坑了皇上和皇后一把有什么错。皇上和皇后都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抖着手指着他道:“你这个混账!还有脸说?你有什么话,进宫来跟朕说不就行了?偏偏一句话也不说,背地里干这种事,朕险些给你兜不住!”
皇上气他一听到消息,不进宫找他问个清楚明白,反而私下里自己动作,偏偏又是他理亏在先,就连朝徐渭发脾气都硬气不起来。
“天色不早了,今晚是臣的洞房花烛夜,臣告辞了。”徐渭说完,拉着林卿卿就走了。
两对新人,走了一对半,只剩下半个孤身只影,明明站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偏偏好似没有人看到他一般,神色悲伤。
“牧儿……”皇后走下台阶,来到他身边,望着他泛红的眼眶,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她没缘分,忘了吧。”
争也争了,只是没争到手,虽然失了面子,却没有留下遗憾。
想到林卿卿自进殿后,从始至终低垂着眼,只偎在徐渭的身边,连看向蒋牧林一眼都不曾,皇后便觉得,这女子是当真心狠。
却也狠得好。长痛不如短痛,她这般快刀斩乱麻,反倒对蒋牧林是好事。
“多谢娘娘。”蒋牧林勉强打起精神,冲她行了一礼,便告退了。
徐渭大获全胜,别提多满意了,牵着自己乖巧的小媳妇,一路上哼着小曲儿,出了皇宫。
林卿卿偏头瞧了瞧他,就见他一脸的意气风发,忍不住微微笑了。
这一晚上,她从始至终在扮呆,倒也不是怕了西野王和郑菲儿,而是被他折腾了几回,身上实在没力气。熬到现在,她着实疲惫。
又想着终于成了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心里甜得厉害,忍不住晃起他的手,软软地道:“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徐渭从不拒绝她这样的要求,当下咧嘴一下:“背着怎么舒服?我抱着你!”
俯身将她打横一抱,甚至兴奋地把她往空中抛了抛,还问道:“卿卿,高兴不高兴?”
林卿卿忍不住笑:“高兴。”
“等到明天,还有更令你高兴的。”徐渭露出一个神秘的坏笑。
☆、083
林卿卿仰头, 看着徐渭坏笑的脸,只觉他眼睛里盛满了繁星,明亮又动人。
她心里止不住的甜蜜, 不知不觉扬起嘴角:“好,那我等着好消息。”
其实,她心里并不觉得还会有更令她高兴的事——就在今日,她成为了他的正妻,她喜欢的这个男人, 学会了上一世没有的体贴, 他给她尊重,为她着想,始终愿她好,从来不吝于为她出头。
这是她两辈子加起来最快活的一天,再没有更好的了。
有人得意,有人失意。郑菲儿回到西野王府后, 再也忍不住,发起了脾气。
“好了!”西野王沉着脸喝道, “此事已成定局,你不必再想, 等父王给你报仇!”
“我不要!”郑菲儿尖叫道, “我就要嫁给他!我就要做他的正妃!他一辈子只能有我一个!”
屡次求而不得, 郑菲儿的心像被蚂蚁啃着一样难受,她本来只是喜欢徐渭,如今却是非得到他不可。
西野王沉吟片刻, 才沉沉说道:“他们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本王岂会善罢甘休?菲儿,你且等着,父王一定叫你得偿所愿!”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了。
留下郑菲儿在屋里,仍是胸闷气短,拿起什么摔什么,婢女们没有人敢上来劝,由着她又砸又打又砍又抽,一直折腾到天亮。
“贱女人,敢抢我的东西,也不怕没命享?”郑菲儿睁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道。
说完,想起徐渭把林卿卿护得严严实实,脸色不禁难看起来。从前林卿卿还在林府时,她就找不到机会下手,如今林卿卿成为了肃王府的女主人,她更是无从下手。
“贱人!贱人!”她气得又踢又踹,一不小心滑倒在地,掌心按在花瓶碎片上,顿时扎了个深深的血洞,凄厉地痛叫起来。
婢女们听到动静,连忙冲了进来,就见郑菲儿满手是血,此时疼得面孔狰狞,全都吓得面如土色。
天才亮,西野王府便出来十几个下人,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行去。每到人多的地方,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昨天出大事了!原先赐婚给定北侯府小公子的那位林姓女子,瞧不上定北侯府,嫌弃那小公子身上无爵位,竟然偷天换日,跟肃王妃的轿子换了,住进了肃王府!”
“天哪!竟有这种事?”
“好有心机的女子!”
听到有人开始批判林卿卿,西野王府的下人露出满意之色。然而这份满意还没完全绽放出来,就听到有人说道:“咦,可是开办济民书局的那林姓女子?”
“这林姓女子可是极有德行之人。她开办的书局,不仅对家中贫困的学子大开方便之门,连女子、孩童都受益呢!”
“我大孙子从小就机灵,崇拜读书人,可惜我家里穷,供不起他读书,亏得林姑娘高义,真是活菩萨下凡了。”
“我听说林姑娘长得那叫一个绝色,就是蒙着面纱都遮不住浑身的气质。”
西野王府的下人开始脸色难看:“说什么呢?此女心机深沉,做事不择手段,毁坏别人的婚事,乃是追名逐利的虚伪之辈,叫人唾弃!”
“林姑娘的为人,我们都看在眼里的,不是你胡乱说几句话就能诋毁的。”
“就是。林姑娘这样好的人,嫁给肃王我们还觉得委屈了呢!”
“西野王府的那位郡主又是什么好的不成?她骄纵任性,动辄打骂下人,每年被打死的丫鬟都有十几个,可配不上肃王呢!”
“咱们肃王虽说嚣张狂妄了一点,可从来不惹老百姓的,况且又刚刚打了大胜仗回来,这样的青年英俊,也只有我们林姑娘配得上。”
“可不么?咱们林姑娘要貌有貌,要才有才,要德有德,正配肃王呢!”
人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再没有人理会西野王府的下人,纷纷说得热闹:“两边新娘子的花轿被调换,说不定就是老天爷的旨意,要把这两个小年轻凑一起呢!”
西野王府的下人有十几个,都是郑菲儿吩咐了出来的,势必要把林卿卿的名声给破坏了,叫她以后没脸见人,一出门就被人人喊打。
然而,这十几个人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刚一开口就被人堵了回去。不过半日的工夫,京城大街小巷便传遍了:“肃王打了大胜仗,是有功之臣,老天爷有意赐给他一个德才兼备的漂亮王妃,才把两个新娘子的花轿调换了的。”
得到消息的郑菲儿,气得张大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浑身绷得僵硬,哆哆嗦嗦了半天,最终一口血吐出来,晕了过去。
“这就是你说的好消息?”林卿卿好笑地看着徐渭说道。
徐渭一脸得意地道:“怎么样?不叫你沾上半点不好,为夫厉害不厉害?”
“厉害,夫君最厉害!”林卿卿自然不会打击他的积极性,甚至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表示鼓励。
这一口却如火星迸到油堆里,一下子点起了火。
“放我下来!”林卿卿使劲挣扎着,“现在是白天呢!昨天折腾那么久,你还没够么?”
然而她就如砧板上的鱼,任由刀俎剐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林卿卿生气了:“你说过不勉强我的!”
前世她为何那般怕他?就是因为他精力过剩,抓着她就丢不开手,折腾得她苦不堪言。
这一世倒是好些,许是前世磨合过了,他总知道怎么讨好她,再没有痛过。只是翻来覆去地折腾,仍是叫她吃不消。
“卿卿也太狠心了。”徐渭低头咬在她脖子上,“我放过你那么久,你自己说说看,我待你还不够容忍吗?都成亲了,你还要饿着我,也太狠心了!”
重生回来,他日日想着她,夜夜想着她,抱在怀里也只能闻闻味儿,不能吃到嘴里,唯恐她心里不高兴。如今都拜过天地,成了正经夫妻,她还不肯叫他解解馋,徐渭不免抱怨起来。
“我也会生气的!”徐渭不高兴地道。
林卿卿一阵无语。
便宜都叫他占尽了,他居然还要生气?就没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总要有个度,不然我吃不消的。”两人才刚成亲,她也不想和他闹起来,便跟他打商量,“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也为我想一想,好不好?”
徐渭其实不太相信她吃不消。在他想来,他这般快活,她也该一样才是。然而看着林卿卿眼底作不得伪的疲惫,渐渐相信了她并不是在害羞。
“那好吧,隔一天吃一顿。”他退了一步。
“每次不能太久。”林卿卿又提出要求。
徐渭瞪大眼睛:“卿卿,你这样就是难为人了。”他年轻力壮,身体好使得很,她怎能这样束缚他?
对上他责备的眼神,林卿卿红了脸:“我不管!你不答应就是不疼我!”
徐渭被她气歪了鼻子。
生活纵然甜蜜,到底也有小争小吵,两人都只过嘴不过心,一如从前商定的那般,相互体贴,相互扶持着过日子。
半年后,林卿卿怀了身子。
徐渭一半高兴,一半失落:“好日子才过了半年,我就又要当和尚。”
这和尚一当就是一年,徐渭只想一想就觉得暗无天日。
林卿卿斜睨他:“怎么?要我给你备个通房丫头吗?”
徐渭拧她的嘴:“一天不气我,你难受是不是?”
林卿卿只嘻嘻地笑。
待林卿卿坐稳了胎,徐渭就对她道:“这几日仔细一些,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府里一步,明白吗?”
“是不是要开始了?”林卿卿有些紧张地攥住他的衣角。
徐渭难得的露出严肃的神情:“是。”
自徐渭调换了林卿卿和郑菲儿的花轿,而皇上和皇后又一味偏袒徐渭,西野王就愈发按捺不住野心。
皇上一早就防备着他,私下里悄悄结了网,就等着他自投罗网。一等就是半年,正当皇上等得不耐烦,打算给他制造机会时,他动了。
这一日,林卿卿站在门廊下,听着府外传来的杀伐声,以及百姓们的惊惶声,心里提得高高的。
“孩子,你父王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林卿卿摸着肚子,在心里说道。
时间过得很慢,林卿卿的心情渐渐变得焦灼,而王府里忽然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郑菲儿?不见。”听到来人的身份,林卿卿果断摇了摇头。
如今正是要紧时分,她可不能给徐渭拖后腿,不该见的人她一概不会见。
但郑菲儿很执着,非要见她不可,甚至在外面大吵大闹起来,口口声声骂她贱人,又说她卑劣不堪,抢人夫婿,缩头乌龟云云。
林卿卿冷笑道:“既然她这么想见我,把她捆了,带进来见我。”
郑菲儿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大概觉得西野王定然会胜,因此带了十几个侍卫,非常嚣张地来了。
但肃王府留守的侍卫有上百人,皆是徐渭留下来保护她们母子的,故此捆住郑菲儿毫不费力。
被五花大绑的郑菲儿,提在侍卫的手中,脸色难看得要命:“放开我!贱民,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份?你敢对我无礼,我诛你九族!”
侍卫闻若未闻。只是来到林卿卿身边时,把手里的郑菲儿丢在地上,打了个滚。
滚了一脸土的郑菲儿简直不敢相信,瞪着林卿卿道:“你敢这样待我?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她自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父王说了,等他成了皇上,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公主,她想下嫁给谁就下嫁给谁,徐渭再不敢多一个字的!至于林卿卿?哈哈!
只不曾想到,林卿卿居然如此大胆,居然敢叫人把她绑进来,气得郑菲儿直翻白眼。
“西野王也算个人物,怎么生出来你这样一个没头脑的女儿?”林卿卿站在廊下,等云屏搬来凳子后,便慢悠悠地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在地面上挣扎,怎么也坐不起来的郑菲儿,“莫非你并不是西野王亲生的?是西野王妃给他戴的绿帽子?”
“你说什么?我要砍你的头!”郑菲儿气得脸上涨红,额头上的青筋都迸了出来,让人好奇再迸下去是不是会炸掉。
林卿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个曾经给她难堪、害她性命的女人,如此不知好歹地送上门来,简直就是为了平复她前世的怨气,叫她出气的。若她不做点什么,真是浪费了她的好意。
“来人,堵上她的嘴。”林卿卿淡淡地道,等郑菲儿的嘴巴被堵上,她才露出一点笑容:“给我打断她的双手、双脚。”
郑菲儿猛地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置信她说的话;“呜呜——”
一旁听令的侍卫也惊讶地抬起头,似乎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纤细柔弱的王妃,居然以如此轻飘飘的口吻说出这样的话来。
然而看清林卿卿的眼神,他知道自己没听错,果断上前,打断了郑菲儿的手脚。
郑菲儿几时吃过这等苦头?立时晕死过去。
林卿卿看着晕死在地上,双手双脚扭成奇怪样子的郑菲儿,闭了闭眼,深深吐出一口气。
“拖到一边,别让我再看见她。”林卿卿扭过头,起身进了屋。
侍卫见她不耐烦,立刻悄无声息地拖走了郑菲儿。
黄昏时分,外头的动静渐渐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