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夫人重生后——乌龙雪
时间:2018-10-17 09:39:32

  因而那个时候俞伯晟一方面是难以分心,一方面多少也有些盼着俞菱心在京城之外或许还能保全平安。
  所以俞菱心此番重生回魂,除了要留在京中重续与祖母和父亲的天伦亲缘,最重要的挂心之事就是要帮助父亲,以及整个家族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云翻转中得以保全。
  虽然她模糊记得,前世里父亲的仕途是从天旭十五年,也就是一两年之后才开始有了变故,但既然她与荀澈都是重生再世的人,谁知道还有没有旁人。
  以及,这朝政局势的翻转,又会有什么新的变化。
  退一万步,就算没有旁人,荀澈也绝对不会没有动作的。
 
 
第20章 松针银杏
  想到这些,俞菱心就有些坐不住。又过了几日,听说俞伯晟回府早些,她就带着亲自下厨做的点心与补汤,到书房去见父亲。
  俞伯晟见到俞菱心,面上还是缓和了几分的。待听说女儿亲自下厨,脸上也有些笑意:“菱儿果然长大了,手这样巧。你这几日可都还顺心?还有没有什么短缺的?”
  俞菱心看着这几日之中父亲就有些清减,不由心疼道:“有老太太和爹爹做主,我自是一切都好的,爹爹不必担心。只是我听下人说,您这些日子衙门里特别忙,回府之后饮食吃用反倒比平时少了,这样岂不是要熬坏了身体。”
  提到衙门,俞伯晟便不自觉地又皱了眉:“也没什么,最近忙些而已。再过几日,不,再过半个月大约就好了。“
  “可是皇上又想兴建修缮什么?”俞菱心如今对朝廷格局与宫中利害关系可能比父亲还要更敏感些,直接顺势又问道,“是后宫么?”
  俞伯晟十分诧异:“这样的事情你如何会知道?”
  俞菱心对此已经有了腹稿,随口道:“上次去昌德伯府给舅母拜寿,偶然间听那边的长辈们闲谈时大约听了几句。爹爹既然是工部长史,想来这些营造之事会与您相关了。“
  俞伯晟颔首道:“确实有这么个事情,但也不是当务之急。如今正乱着的,其实是今年年中的考评之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女儿解释道,”考评的意思就是朝廷上考校官员的政绩官声,然后再决定升迁降职,或是外放的事情。“
  “爹爹的考绩不佳?”俞菱心自然知道什么是考评,只是父亲此时语气中好像有些欲言又止的为难,倒让她有些担心了。
  “没有,为父还好。”俞伯晟顿了顿,还是说了,“是寇大人在户部的卷宗被抽查出来,怕是有些不好。”
  俞菱心瞬间就心念飞转,寇显是齐氏如今的夫君,出身江州大族,也是两榜进士,脾气虽然也不太好,但论能力还是说的过去,只是在京里没什么门路,为官十来年都在六品上下打转,这次外放其实是个好机会,历练一番再回京,就能往上好好迁一步。
  然而听父亲的这个意思,竟然是不好了,难怪早应该下来的外放消息一直没有。
  可是怎么会突然有这样一个变故,难道——又是荀澈出手?
  “总之,今年的六部考评如今都在重翻彻查,寇大人若不是在京降等,就是要外放到泉州了。”俞伯晟哪里知道俞菱心这一刻转过八百个念头,仍然继续道,“若是真的去了千里之外的泉州,至少也要两三任,将来能不能回京,就难说了。”
  俞伯晟说完这句话,也有些留意俞菱心的神色。
  齐氏再有什么好与不好的心思,总还是俞菱心的生母。且除了近日这几次闹的比较严重之外,前几年里头,俞菱心还是很有些挂念母亲的。
  倘若这次齐氏真的随着寇显举家去了泉州,往好处说,或许过了十来年还能再见,但若再退一步说,那也许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然而俞菱心清秀明丽的小脸上却并没有浮现出俞伯晟以为的担忧牵挂之色,反而神情有几分怪异,好像有几分意外,但又有几分“果然如此”一般的了然。
  “菱儿,”俞伯晟斟酌着道,“你也不要太担心你娘,这件事倒也不算完全定下来。或者昌德伯府那边帮帮忙疏通一番,还有转圜的余地。”
  俞菱心对上父亲谨慎的眼光,想了想才反应过来父亲是在担心自己会伤心母亲离京。然而实际上她现在其实完全不是在想寇家的前途,而是这次的六部考评重审,到底是什么意思。
  历年六部的考评考绩虽然是各自进行,但外放的职任安排最终还是要归回到吏部。自今上宣帝登基以来,长春宫朱贵妃一直圣宠不衰,贵妃的娘家承恩公府也是荣上加荣,六部当中朱家势力最强的就是吏部与户部,人事,钱粮,最要紧的衙门口。
  前世里朱家的风光无限是一直到了天旭十六年才动摇的,那一年,荀澈唯一的嫡亲妹妹,那个温和柔善,满身书卷气的文安侯府嫡女荀滢,惨死在了宫里。
  出事的时候俞菱心还在江州,与文安侯府八竿子打不上关系,但她在那之后的几个月里却隐约听说了朱贵妃好像被降过级,宫中的形势一时非常紧张,承恩公府的爵位也有些动摇云云。
  如今按着父亲说的意思,掀起六部考评之事,那就是荀澈想提前动手了。至于寇显从外放回到自己的家乡江州改成千里之外的泉州,大约只是顺手而已。
  可是,他这也太顺手了,到底要在她的事情搀和到什么地步嘛!
  又想了想,俞菱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了,随口应道:“倘若寇大人真的外放泉州,我娘也未必会跟着去。倒是父亲,那您自己的考评可还好?”
  俞伯晟的目光有些微微闪动,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但却不愿多说:“为父当然没有问题,不必担心。对了,你这几日去看祖母了吗?”
  俞菱心见父亲转开话题,也就不再追问了。相比较与父亲此时的政绩考评,其实她更想知道的是朝廷上整体的走向变动。
  说到底,此时的她最关心的并不是父亲仕途顺利与否,因为在接下来的夺嫡之战当中,父亲俞伯晟越是登高越是引人注目,难免再度被朱贵妃以及二皇子一党拉拢或是打击。
  要是父亲真的考评不好,甚至职任上稍降一降,或许反而是接下来几年之内的避祸之道。
  于是父女二人转而说了几句家常话,俞菱心絮絮地叮嘱了一番父亲要注意身体,便退了出来。
  因着在父亲的书房说话时间有些长,再回到莲意居的时候天色就有些暗了。俞菱心还没踏进院门,远远就见到一个小丫鬟提着灯笼迎过来,身形很眼熟。
  伺候在旁的甘露倒是眼尖:“姑娘,是白果,可能是霜叶姐姐打发过来迎您的。”
  俞菱心不由唇角撇了撇,会是霜叶么?
  很快到了跟前,白果乖巧地行了礼,就提着灯笼给俞菱心仔细照路,一路回去竟然也没有多说话。俞菱心原本就是沉得住气的性子,心里虽有些猜测,却也不急躁。
  主仆几人就这么看似平常地走着,一直到了堂屋门口,白果身为小丫头,没有吩咐是不能进房的,才停了步,恭敬开口道:“甘露姐姐,近日天热,奴婢做了几个驱蚊虫的荷包孝敬姐姐,这荷包里放了苍翠山的松针和银杏叶,另配了几味简单的药材,请姐姐不要嫌弃。”
  此时俞菱心刚刚进门更衣,院子里又安静,白果的声音虽然不大,还是让俞菱心在里间也听得清清楚楚,眉心就又跳了跳。
  苍翠山在京西,山中最有名的就是那座有数百年历史,占地数十里的景福寺。景福寺里有别院数座,各有不同的经卷供奉,也有不同的祭礼法事,多年来一直香火兴盛。俞老太太每两个月都会去一次,给已故的俞老太爷,以及早逝的三子添灯祭祀。
  至于什么松针、银杏叶,意思就更明确了。
  俞菱心越发气结,恨恨地将手边的帕子揉了一团。
  荀世子,你怎么不直接说,三天之后在苍翠山景福寺松柏别院的银杏树下见呢!
 
 
第21章 输人不输阵
  不过,这气归气,两日后温嬷嬷过来问俞菱心要不要随着老太太一起去景福寺的时候,俞菱心还是扫了一眼在院子里正埋头修剪花叶的小白果,轻轻点了头。
  自从俞老太爷过世,俞家人除了清明端午和大年大节之外,还要每两个月去一次景福寺添灯祈福,也算是熟悉的很。虽然此次没有当家主母苏氏同行,下人们准备起来也是轻车熟路,有条不紊。
  比较之下,俞菱心反倒有些紧张。
  从更衣梳妆的时候,甘露就隐约感觉得出,好像俞菱心今日的情绪不比平常。
  等到了登上马车出门,俞菱心整整一路都没说话过话,甘露就更紧张了:“姑娘,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难道,是惦记寇太太了?”
  有关寇显很可能外放不是到江州而是到泉州的这个消息,就在这两天里已经正式传开了。因为齐氏为此哭天抢地,一直在亲戚家来回走动,大约是想再疏通门路、想想办法。
  在这样的慌乱之中,齐氏甚至还到过一次俞家,只是并没有再提要见俞菱心,而是求见了俞老太太。
  当年齐氏与俞伯晟和离的事情里,最主要的责任还是在俞伯晟的身上,所以俞老太太对齐氏也算是心存愧疚了多年。
  但有了这次齐氏意图拐带俞菱心离京的事情之后,俞老太太也不剩多少歉疚了。虽然客客气气地将齐氏请了进来,但也同时明确表示对寇显外放的事情无能为力,以及提出,俞菱心如今已经大了,以后要是想探望女儿只管过府,但就不再叫俞菱心去寇家了。
  其实此时的齐氏都顾不上这些了,只是哭,毕竟寇显要是真的外放千里,她面前就是个死局。
  跟着去,就彻底离开了繁丽的京华之地,不知道会在那样的穷山恶水中怎样挣扎度日。
  不跟着去,寇显不管是带走现有的姨娘侍妾,还是到了泉州再置办,将来这个随着寇显在外的姨娘都会是心腹大患,难以动摇。
  总之这样的尴尬境地,如今齐氏已经是哭到三亲六故家里人人都知道了。
  俞老太太也谈不上如何同情,泉州也好,郴州也罢,这些山高地远省府州县总是要有人做官的,不是寇显外放,就有旁人外放,谁家的亲眷都得面临这样难处。
  相比而言,从俞老太太以下,全家人更关心的还是俞菱心,会不会因为齐氏这样的困局而忧心挂怀。
  俞菱心也不好解释什么,只能含糊应一声就又低了头。
  其实她一点也不担心齐氏,这倒不是真的已经全然切断了与齐氏的母女缘分,而是她内心总是隐约觉得,此次六部的考评重审、寇显的外放变动,一定都是与荀澈相关的。
  若是他出手,她就不必为此事再多担心。这种信任,俞菱心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明明她还有满腹的疑问与不确定,但她还是本能地觉得,自己是可以相信他,在大事上是不会害她的。
  反而是想到这次见面本身,俞菱心才是很有些紧张,仿佛有些期待,也有些说不清楚的害怕。
  只是对于甘露,甚至俞老太太而言,瞧着她这样心神不属的模样,人人都以为是因为想着与母亲齐氏即将分别千里,也不知道能如何开解宽慰。
  所以等到俞菱心含蓄地提出,想要单独去清净的别院走一走的时候,俞老太太很痛快的答应了,只是叫甘露小心伺候着,别走的太远就是。
  很快到了松柏别院,里头是三座连着的静室,静室北边另有一片碧草茵茵的院子,院中有几株高大的松柏,和一株树龄数百年,足以三人合抱的银杏古树。
  俞菱心越发紧张,但还是吩咐了甘露在静室前头等着,自己绕了过去。
  到了后院,熟悉的松柏银杏在夏日灿烂的阳光下碧荫翠浓,伴随着苍翠山间偶尔的几声清脆鸟鸣,格外有一份清净野趣。
  只是,这清净是真清净,因为院子里并没有旁人。
  俞菱心绕着银杏树慢慢走了一圈,心里忽然冒出了个念头——谁说他一定是约她来这里的?
  荀澈要是真的手眼通天地借着白果传递消息,那直接写张条子不就好了。
  又或者就叫白果单独禀告一声,反正也是她的丫头,有什么话不能当面清清楚楚地说。
  其实她上辈子见到银杏的时候,银杏都已经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也与郗太医的侄子定亲了。她那时候也没问过银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荀澈的,说不定回溯到了天旭十三年,年少的银杏还没开始跟荀澈有什么关系呢。
  她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古树的另一侧,终于有脚步声轻轻传来。
  俞菱心登时就是背脊一僵,却没有再往前走,而是等到这脚步越发近了,才按着自己心跳如雷的胸口,隔着树,硬撑着轻轻问了一声:“甘露?”
  他不由笑了:“当然不是。”
  这熟悉的声音入耳,俞菱心的一颗心忽然就松快了。前些日子乱七八糟的思绪,刚才那些有的没的猜想,好像就一下子全都被冲散了。
  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此刻她唇边已经绽开了明亮的笑意,只是话里还是强自支持着礼貌与客套:“荀世子怎么来了这里?”
  “自然是因着,”他慢慢说着,同时也慢慢踱步绕了过来,与她正面相对,“我觉得,你想见我。”
  山间的阳光比京城的层层宅邸之间要更明媚十分,苍翠的树木也都满了鲜活的生机,连那清新的微风拂在面上,都是那样的温柔怡人。
  所以,此刻的一切竟然都比平时看起来更美好些。
  一定是这样的缘故,俞菱心看着一步步慢慢走过来的荀澈,竟有些怔怔的。
  几日不见而已,他好像更俊秀了几分。
  荀澈的脸型与他母亲一样,下颌有着漂亮的弧度,但他的眉眼却又像他久经沙场的父亲一样,端正而英气。他的鼻子很直,薄唇间仿佛天然就带着浅浅的笑意,永远都是那样优雅而从容的模样。
  不过,到了荀澈终于站定的时候,俞菱心的心神也收了回来,轻声抗辩了一句:“我才没有想要见你的。”
  “便是先前不想,到了此地的时候,大约也想了罢?”荀澈轻笑道,同时也大大方方地将她好好看了一回。
  今天的俞菱心穿了一身浅浅月色的折枝玉兰丝罗长裙,头上是官家少女最常见的近香髻,鬓发间只有一枝简单的白玉簪,并一朵精巧的淡黄蔷薇。这样简单而素净的妆扮,却越发映衬出她过人的秀丽姿容。
  荀澈望着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画技其实还是未成,眼前的俞菱心这样鲜活美好的模样,他还是没有画出来的。
  而俞菱心在他此刻的灼灼目光下越发不敢抬眼正视,同时想起刚才过来没有见到荀澈的那一刻,满心的失落几乎让她鼻子都要发酸了,后来的那些胡思乱想就更不用提。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