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夫人重生后——乌龙雪
时间:2018-10-17 09:39:32

  俞菱心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叹息着继续低头理单子与账册。
  不过这些文安侯府的账册与事务,她实在熟悉的很,料理之间倒也轻车熟路。俞菱心仔细看一会儿,渐渐越发专心。不多时居然又有丫头送了其他的册子进来,俞菱心扫了一眼,知道是内外库房里关于酒器和瓷器的册子,也就叫放下了。
  她稍微想想,还是拿不准这到底真的是明华月希望因为荀淙伤病而希望找人帮忙,还是带着考验她这个未来儿媳的意思。
  但不拘如何,她都已经沾手到现在这个地步,也算账多了不愁,再推脱什么的更矫情,索性有多少看多少就是了。
  拿了册子翻一翻,又单取了笺子放着,看出什么问题,或者想起什么备注便单独写一笔。
  又写了一盏茶左右,便听见外头脚步声响,还伴着点心的香甜味道。俞菱心随意一抬头,便见荀澈正端着一盘茶点进门,身后既没有明华月,也没有荀滢,俞菱心登时就怔了,再看看外头的丫鬟居然也不在了,大概是给打发下去了,就更震惊:“这……滢儿呢?”
  荀澈将茶点放下,笑道:“我这亲自给你送了茶点过来,不说谢字,连个打赏也没有,便先问滢儿么?”
  俞菱心有些紧张,声音也放低了些:“这是在玉梨堂啊!滢儿呢?她怎么没回来?”
  “我叫滢儿多陪淙儿坐一刻。他既醒了,也不能即刻再睡,有人说说话也是好的。”荀澈直接在刚才荀滢的座位上坐下,与俞菱心面对面说话。
  俞菱心更惊:“夫人居然肯?叫滢儿留下?你过来?这……“
  荀澈笑道:“我过来做什么?我就是过来拿个账册而已,等下就出门了。有什么不肯?你以为我过来做什么?”
  俞菱心脸上微热,想啐他又不好意思,到底还是顾忌着身处所在,只能低了头。
  荀澈倒也没过多取笑,只是自己暗暗再笑两声,便去看她手里写的那些笺子:“你也不用这么着急,还有时间的。二房那边如今的说法是他们十月十五左右到京,寿宴正日子是十月二十,这还十多天呢。”
  俞菱心白了他一眼:“如今不止锦柔和滢儿使唤我了,你们一家子都拿我当苦力用。”说着也随手将笔放了,刚才因为写了好久的字,也随意活动了两下手腕。
  荀澈看得分明,她的手腕雪白纤细,细嫩的指尖微微发红,是握笔时间有点久了,他本能便想伸手过去握住她。
  只是此刻顾忌着身处玉梨堂的,并不只是俞菱心一个人而已。荀澈自然知道母亲明华月随时都会再过来,无奈之下还是强按心头那点小火苗,只能深深望向俞菱心:“辛苦你了。”
  俞菱心听他声音诚挚,便低了头:“也没什么。并不算如何难的。对了,四少爷现在可好些了?”
  荀澈点点头:“还行。我是下手略重了些。他自小没怎么吃过苦,不过他是该长个记性了。母亲心疼是有的,但是我已经与母亲说明白了这当中的利害关系。”
  顿一顿,又道,“话说回来,这茂林书院的门墙也是该修一修了,当初父亲将淙儿送过去,就是为了严加教导,我倒不知他们如今竟然是这个德性。回头我非拆了他们招牌不可。”
  俞菱心想了想还没接话,明华月就已经带着碧树回来了。
  这时荀澈还坐在荀滢刚才的座位上,虽然座椅之间隔了一张桌子也算不得如何靠近,但毕竟是只有他们两人在,还是面对面说着话,俞菱心脸上就更热了。
  荀澈倒还是一副从容样子,起身给母亲见礼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要离开座位的意思。
  而明华月似乎也不太在意,坐下只是摆了摆手:“没事,你们说话罢。”
  俞菱心还是有些局促,但也只得重新坐下。
  荀澈看着俞菱心的样子便笑了:“这样紧张做什么?你看看手里现在拿的账本?这是能给外人看的么?”
  俞菱心不由低头一看,再想想也有些失笑,但同时就更不好意思抬头去看明华月。
  明华月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翻了翻单子之后叫碧树将俞菱心刚理好的册子拿过去看了看,又问了两处。
  俞菱心还是愿意就事论事,便一一回答了。
  荀澈也顺手拿起了宾客单子:“对了,我刚才想起来一件事,将沂阳侯府的人跟燕家人还是隔开些,当年燕家跟文家人虽然几代联姻,但关系处的不好,这里给燕家再多留两个位置。
  俞菱心应声记下,一边写一边问道:”要换郴州的酒和红茶么?燕家是不是郴州那一支?”
  荀澈摇头:“不是,是忠勇将军府。茶不用换,但单备淡茶和水,他们家的三爷最近在吃药,不喝茶。”
  俞菱心记了,又随手抽了另一个册子出来快速翻了翻:“水盏总共要多少?琉璃盏应该总共有三十六件。英国公府那边备不备?”
  荀澈沉吟了一下:”英国公府用官瓷罢。楼家人讲究,看着不说,心里挑剔。“
  俞菱心点点头,忽然又抬头问:”那收礼那边的单子也分规格么,还是都用洒金的?”
  这个荀澈也没想到,二人终于一齐望向半晌没说话的明华月。
  明华月本来是端着茶盏看他们二人说话,心里正在琢磨,结果两个孩子就这样坦荡荡地正面望过来,神情都是一样的。她不由一怔:”这个……分开也行。“
  荀澈想了想:”那就分开吧,归成三档。叫人看着也好不乱。造几本同样的册子与同色笺子便是。“
  俞菱心会意:“定澄心堂的?”
  荀澈颔首:“可以,刚好跟我别的帖子一起定。你写个规格数量,我叫陈乔立刻送过去追定就是。”
  “夫人,三百可够?”俞菱心又问明华月。
  明华月无可无不可的点了头:“都行。”
  眼看俞菱心提笔飞快写完了,荀澈立刻就拿了出去叫陈乔送信,随后又继续回来坐下与俞菱心说宾客的细节。
  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一言一语地说着,一点逾越礼节的亲密也没有,然而问答之间的简短默契,却叫明华月心情越来越复杂。
  终于说的差不多了,荀澈便拿了一册总账起身,到明华月跟前:“母亲,宴会这事就先照这些预备着罢。二叔他们如今说是十五到京,我到时候亲自出城去迎。”
  “你为什么要亲自去迎接?”明华月皱眉道,“他们一大家子难道不知道如何回府么?”
  荀澈只是笑:“当中毕竟还有老太太,礼多人不怪。母亲若是不介意,与我一起去迎才好。“
  明华月显然是不情愿的:”家里事多,我不去。你非要去迎就去罢,礼貌上足一些也就罢了,省的回头人家埋怨。“
  ”是。“荀澈笑笑走了,也没跟俞菱心再说什么。
  但是俞菱心听他笑声,就知道关于二房回京的事情上,荀澈必然是有所筹谋了。
  与此同时,荀澈出了门,玉梨堂暖阁里就只剩下了明华月与俞菱心二人,又是另外一层的微妙尴尬。
 
 
第69章 天水翠
  “咳, 你先吃茶歇歇罢。”明华月看着眼前的俞菱心和那一桌子的账本笺子也有些不好意思, 轻咳了一声。
  俞菱心微微欠身应了一声:“是。”便将笔放了, 又将手里的册子笺子都稍稍比对整理一下,才全合上。
  刚好此时也该换茶了, 明华月招手叫碧树的同时也向俞菱心道:“嗯。你也过来坐这边吃茶罢。”
  俞菱心稍微有点紧张,但也不敢耽延, 依言起身换了座位, 到明华月跟前,斜斜地半坐在椅上。
  很快碧树将新茶端了上来, 明华月随手将碗盖斜支在茶船的托沿上,又干咳了咳,望向俞菱心:“你家中可好?如今在京城的,只有你们长房一房罢?”
  俞菱心微微欠身:“是。我二叔领漳州漕运司的差事,前年外放的。我四叔是在五年前由兵部调至郴州, 燕将军帐下。”
  明华月点点头,便不再问了, 其实就连这个问题也不过是象征性的。俞家近十年来虽然与荀家来往少了很多, 但是当年俞老尚书与老文安侯两位都还在世的时候, 关系还是不错的。
  再一层关系,就是她的大姑子,也就是荀澈的亲姑姑、荀老太太的嫡长女荀绮就是嫁到昌德伯府为伯夫人,也就是俞菱心的舅母。所以明华月其实对俞家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 甚至多年前俞伯晟与齐氏和离之事上, 荀家多少也参与了一点起初的调节和后来的见证。
  明华月又是个直爽性子, 这太过场面的客套话说着也费劲,再多问了两句俞老太太身体可好云云,这个话头便说不下去了,只转而问俞菱心平日生活。
  俞菱心微微垂目之间回答的也是很无奈,明华月此刻已经完全是一副相看的态度,所问这些家宅起居的话题都是寻常情况下会问的,她当然知道应当怎样回答。
  只不过微妙的地方在于,自从玲珑文社开始,她一个月里怕是要有大半个月都来往于晋国公府与文安侯府,更不要说九月开始被荀滢拉过来陪着看账本。俞菱心自己心下飞快算一算,从九月到现在,她只怕见着明华月的次数都比见到自家祖母更多。
  勉强含糊地应对了几句,明华月也觉得好像跟没问一样,干脆再换了一次话题:“嗯,你表字是慧君?那你家长辈是叫你慧君还是名字?”
  听着明华月提起这个原本由荀澈所取的表字,俞菱心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拿着搪塞家人的借口再来应对:“这不过是为了诗社而自取的小字,并非长辈所赐,所以家人还是叫我名字。只是在夫人跟前,还请夫人随意才是。”
  “这字的意思倒是也很称你。”明华月点点头,毕竟叫俞菱心理了这样多的事情,再叫俞姑娘实在不合适,叫名字似乎又过近了些,有这么个表字称呼也不错。
  说起名字的事情,明华月不免又问了几句家族排行、兄弟姐妹之类的,多少也带出些俞家齐家苏家等等的关系。
  俞菱心是全不介意的,荀家与齐家是姻亲,当中的关系说不说的明华月也都清楚无比,不管她父母当年行事妥当与否、性情如何,如今的她也只能坦然面对而已。当即便大大方方地简要应对回答,也没有如何闪避。
  明华月听着她如此的态度,心下更不免多了三分赞赏与怜惜。家族中的糟心事家家都有,别说晋国公府、文安侯府里头也各有自己的烂账,看皇室天家,诸宗亲王府,谁没有什么糊涂不尊重的长辈、或是混账不懂事的平辈晚辈?人生在世都是这样磕磕绊绊的,无非就是各人如何应对罢了。
  “你也是不容易,难得这样懂事。”明华月沉了沉,又颔首道,“说起来这么多回来往,你又这样辛苦,我这个做长辈的也没有给你件正经的见面礼,倒也是我这边不周全了。”低头看了看自己此刻手上的玛瑙镯子,“这个颜色你戴太重了些。碧树,去拿那套天水翠过来。”
  俞菱心脸上微微一热,便低了头。
  那套天水翠……她上辈子与荀澈定亲时,明华月给过她的。
  碧树动作很快,不多时便捧着锦盒回来了,那是一套四件的翡翠首饰,一条珠串,一对耳坠,一枚发簪并一枚如意禁步,翡翠碧绿饱满,翠色莹润欲滴,便是单独一件拿出来也是上上佳品,四件放在一处,价值何止千金。
  饶是俞菱心知道荀澈已经在明华月跟前讨了半个准话,今日自己的表现大约也让明华月满意了,然而此刻还是不可抑制地心头砰砰乱跳,本能起身:“夫人,这也太……我不过是给滢儿帮些小事,这……”
  明华月笑笑:“拿着吧,我家那几个不争气的,以后累你的时候多着呢。”
  俞菱心脸上越发热了,再度躬身一福,双手接过的同时低声应道:“是。”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荀澈在外头忙了大半日之后再回到家中,头一件事便是叫陈乔问一下车马那边的安排,便知道了俞家的马车还没有回去,俞菱心此刻应该还在府中。
  算算时间,大约是晚膳都过了,因为明华月平素里用膳早些。但俞菱心还没走,以她的性子和如今寿宴之事的忙碌程度,即便要小住也只能是十月十九、寿宴的前一日。那么留到现在,大约是就是在等他罢。
  而且推算起来,想必母亲也是没有难为她的。虽然看得出他们是有些情分,但念着寿宴之事上的苦劳,应该还能说得过去。
  荀澈又想想前世里明华月与俞菱心的婆媳相处,更觉得她们应该还是能谈得来的。慧君这样聪明乖巧,说不定此刻都有说有笑了。
  想到这一处,荀澈的心情不免就更急切了,连更衣也是匆匆忙忙的,就直接往母亲明华月的正院过去。
  果然,通报之后进了正房,便见明华月与俞菱心坐在主宾之位,旁边几上放着莲心龙井,是母亲平时饭后用的茶。
  而俞菱心雪白的左腕上赫然多了一串碧绿莹润的翡翠珠子,荀澈一眼就认出是天水翠里的一件,心头不由更喜,向明华月躬身见礼的声音里都透出了高兴之意:“母亲。”
  “嗯,你回来了。”明华月唇角轻扬,声音里却含了三分冷峭之意。
  荀澈何等敏锐,立时便抬眼望向母亲和俞菱心。
  明华月脸上平平静静的,一丝好脸色也没有。而俞菱心则是深深低着头,细碎的鬓发微微垂着,他一眼扫过去也看不清神色。
  “可是淙儿伤情有什么反复?”荀澈不由疑道。
  “没有。”明华月淡淡道,“其实是有喜事。我看慧君这姑娘聪明乖巧,又知道分寸、明白进退,十分投缘,便给了见面礼,收作干女儿了。”
  荀澈心神剧震,脸一下就白了,本能望向俞菱心。
  俞菱心仍旧低着头,似乎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敢,甚至在这一刻更微微侧脸朝相反的方向转了过去。
  纵然他素来自诩智计无双,这时全身也是如堕冰窖,连话都说不出。
  明华月又冷笑一声:“怎么了?欢喜得傻了?多了个能干的妹妹高不高兴?来,菱儿,见过你哥哥。”
  俞菱心仍旧死死低着头,不敢去看荀澈,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强抑着满心的情绪不敢表露,慢慢起身向明华月一福,低低道:“是。”
  那声音里仿佛已经有了哭音,随即缓缓转向了荀澈,屈膝福礼:“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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