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夫人重生后——乌龙雪
时间:2018-10-17 09:39:32

  幸好平日里明锦柔隔三差五就会过来与她说话消遣,倒也纷纷神。间中带来些京中各种各样的八卦消息,还有宫内宫外的趣事,当中主要还是以皇子后宅为主。
  比如魏王的几个待嫁的良媛娘家在准备嫁妆的时候如何争夺攀比,吴王府的新侧妃谭氏怎么与齐珮分庭抗礼,文皇后如何预备着给马上要十三岁的四皇子赵王预备庆生,甚至想要现在就开始相看未来儿媳云云。
  而荀滢自然也是每天都过来与俞菱心作伴,而且每天几乎都带着自己新作的诗,或华丽或婉约,或疏阔或清越,谈论一番之外还要轻轻读给自己未来的侄子侄女听,说这是提前预备他或者她的功课。
  俞菱心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很感念自己这个温柔贴心的书呆小姑,当然,作为真正的好姐妹,她有时也会跟明锦柔一起嘲笑她,尤其是在荀滢的诗作里察觉出一点点的某人风格痕迹的时候。
  有那么一阵子,俞菱心以为自己孕期的生活就会这样一直在平静与欢乐中进行下去。
  然而腊月初六,翠峰山庄突然走水。
  俞菱心立刻知道,这个新年,大约是不会消停了。
 
 
第160章 二房回府
  #160#
  走水之事, 历来都是京中公卿之家的忌讳。不仅仅是为了人命和财物的安全, 更重要的是被看做大大的不吉。
  上一次在荀澈与俞菱心大婚之前, 文安侯府的慈德堂就起了火,当时的火势虽然不大, 带出的影响却是不小, 一方面是荀老太太与荀家二房就被直接送到了翠峰山庄“静养”,另一方面荀滢则借机报了个受惊心悸云云,避开了选秀。
  所以在当时事后, 面对着荀家给出的下人怀怨、防火报复云云的说法, 外人里头心思灵活的, 还是更多觉得跟荀家内部的风波有关, 毕竟长房二房不和已久,而荀滟又在半年前不明不白的暴毙, 谁知道内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形。只有实在心眼儿不大灵透的,才会单纯地觉得是个不吉利的意外。
  但是这一次翠峰山庄再次起火, 却肯定不是长房与二房斗争的手段,至少不是长房的。如今文安侯荀南衡与世子荀澈都不在京中, 侯府中的女眷自然是一动不如一静。尤其是自从十月底热闹的梅林诗会之后,文安侯府好像也渐渐减少了些亲戚走动之类的活动,连玲珑文社的聚会也都办的极其简单。
  所以这次的事情,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是荀老太太确实倒霉,一年之内居然两次失火。说不定是真的是有什么不吉利的事情, 不干净的东西云云。
  对此, 明华月和俞菱心这些知情人当然是不信的。上次在侯府中慈德堂失火, 最后罪责都被推给了荀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松香,而松香正是当时荀老太太想要算计败坏俞菱心名节之事的帮手。荀澈不能真的杀了老太太,但还是料理了松香。
  现在翠峰山庄的走水,居然也有那么一点相似的影子。因为荀老太太自己身边的人都没事,但是文安侯亲自挑选的管事却受了重伤。俞菱心闻信就立刻明白了,不管外头人觉得这是劫还是煞,这实际上就是二房的手段,要趁着荀南衡和荀澈父子不在京中的时候重新搬回侯府。
  而这个手段也真是很有效,当初说是走水让老太太受惊,加上慈德堂房舍损坏,所以不得不搬出去,那现在翠峰山庄也走水,总不能拒绝二房搬回来,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只不过等到真的全都搬回来,又要生出什么事,大约也能想得出。
  念及此处,俞菱心几乎是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而明华月也刚好向她望过来:“孩子你只管在家里安心休息,我去翠峰山庄看看情形。你只管放心,即便是老太太和二房一家子搬回来,也断然没有人能到咱们长房来找事!”
  明华月本就行事果断利落,此刻想到俞菱心肚子里还没出世、甚至是因为月份太浅还不曾知会亲友的孩子,眼睛里简直已经有了杀伐之气,几乎是要派兵守卫晴雨轩的架势。
  俞菱心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母亲,我跟您一起去翠峰山庄吧。前日里小郗太医也说了,其实我身体并不是太弱,主要是心思过重了,其实适当走动活动都是好的。再者翠峰山庄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若不去,难免叫人说嘴。我自己的名声倒是没什么,怕又扯到慎之身上,郴州的事情如今好像也不是很顺利,不能再落人口实了。”
  明华月看着俞菱心端丽的面孔上微微含笑,目光清澈而坚定,不由也叹了口气:“那也行罢,不过你多带几个人在身边,行动小心。”
  俞菱心微笑应了,随即叫人安排了车马,便与明华月一同出发。
  一路上婆媳两人随口说了说家常话,既没有特意提起荀老太太和二房回到侯府之后可能的麻烦,也没有讨论朝廷上如今对于郴州兵变的争议和对荀澈的非议,反而更多说了说荀滢小书呆子近日帮忙理账持家的趣事,以及现在明锦柔与秦王异乎寻常的恩爱是怎么让明云冀甚至明锦城都心生不满,老丈人和大舅子一起在吃女婿的醋,抱怨明锦柔如今眼里只有自家呆头鹅云云。
  这也算是俞菱心与明华月婆媳之间的一种默契——对于那些还没来到的难处,或者各样潜在的威胁,心里明白就行可以了,不必担忧也不必惧怕,只要直面迎接就行了。
  有道是为母则强,明华月甚至感觉到,此刻身怀有孕的俞菱心反而比先前不曾怀孕的时候更多了几分刚硬坚强。
  所以等到她们婆媳二人到了翠峰山庄,看到了貌似狼狈混乱的山庄情形之后,俞菱心甚至连惊讶或者焦急的神色也没有流露出几分,只是十分沉稳地叫人去跟现在山庄的管事交接与询问情况,随即又扶着明华月一起到没有受到火势影响的花厅里去看“受到惊吓”的荀老太太。
  荀老太太的神色十分委顿,花白头发有些散乱,衣裳也不太整齐,身上甚至还有些烟熏火燎的痕迹,很是难得的没有发脾气或甩脸色,而是一副惊吓疲惫的样子:“老大媳妇,你们来了。”
  明华月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身边的二房众人,各自的狼狈样子也都差不多,心里虽然摇头,脸上倒是不显:“老太太受惊了,儿媳来的时候已经吩咐府里预备了,您还是搬回侯府休养罢。”
  明华月开口居然如此利落,半分犹疑也没有,甚至也没有问起火的具体情形,荀老太太和二房众人几乎都稍微怔了怔,荀二夫人才主动开口说起走水、救火、请太医的过程云云。俞菱心在一旁听着,心里也是叹息。
  二房果然除了荀滟和荀澹之外,就没有怎么长脑子。
  翠峰山庄看着好像烟熏火燎的狼狈,其实房屋受损的并不多,几处门窗都是烟熏黑的,根本就没有真正烧起来。要是能烧起来,根本就不是这么快能扑灭的。若说烧的不严重,只是人受到了惊吓,那也是合情合理,可荀老太太跟二房一家子夜里又不是都睡在一处房舍里的,怎么就人人都狼狈成一个模样?
  再加上侯府得到消息、预备安排了之后才过来,别说整顿头发衣裳,只怕连烧了水全家轮流洗澡的时间都够了。做成这个样子,还不就是装可怜给明华月看,生怕无法搬回侯府么?
  但这也太明显了吧?到底是谁给出的主意!
  只不过明华月根本就懒得仔细听和仔细想,毕竟荀南衡父子不在京中,此刻不宜多事。与俞菱心再对了个眼色,婆媳两人皆是看破不说破,直接含糊应了两句,就叫人安排车马行李,接了荀老太太和二房一家子回侯府安顿不提。
  此时的慈德堂已经重新修缮完毕,荀老太太搬进去之前还是又看了看门上的匾额,行动就有些微微的僵硬。大约是想回头瞪明华月或者俞菱心两眼,但是顾忌着此刻身上仍旧带着的“狼狈装扮”,还不想露出其实已经明晃晃满身都是的破绽,竟也强忍着仍旧做出萎靡不振的样子进去了。
  而从腊月初七开始,荀家的三亲六故与世交好友们都听说了翠峰山庄起火,荀老太太受惊重新回到侯府,自然也要来走动探望一下,所以从初七一直到十六,大约有那么十来天的时间,文安侯府都是热热闹闹的。
  三亲六故过来探望的同时,自然也带来不少宽慰言语和补品礼物,荀老太太倒是也没有做出什么让人惊呆的面子失礼之事,甚至还表面上称赞了几句明华月迎接的十分迅速云云。
  与文安侯夫妇真正交好之人或者是脑子清楚的,都是听听笑笑就过了,而也有脑子不那么明白的,或者是心思各异的,便渐渐带出些别的话头来。
  譬如,当初慈德堂走水的时候,就不应该让老太太搬出去,焉知不是旁的什么缘故才惹出事来。再者,早就该将老太太接回来,拖到年下这样冷,天干物燥的又出了事,迎接迅速哪里及得上预防在前?还有,一年之内两番失火,荀家是不是也该做场法事了?
  这些话明华月和俞菱心听着也都不太在意,都是预料之内的。先前就算没失火的时候,其实也有过类似的闲言闲语。只不过荀家父子都不放在心上,她们自然更不挂怀。反正能说出这些话的人,也都不是什么有分量的人,在如今这个时机,就更不值得计较。
  不过到了腊月十八,听说已经沉寂了一个半月的吴王妃齐珮登门拜访,到底还是让俞菱心稍微打起了一点精神。
  尤其是当她看见齐珮送进的礼单居然这样长,里头更有诸多东西是点名送给她和荀滢的时候,俞菱心的眉头还是微微蹙起了一点。
 
 
第161章 
  “哥……哥哥!”
  小小的, 娇娇嫩嫩的, 柔美得像一朵初春嫩桃似的小脸,轻轻侧了侧, 带着浅浅的笑容,也带着浓浓的奶音叫了一声,又一声:“哥哥, 哥哥!”
  荀澈忍不住也笑了,放下了手里的画卷, 弯腰去抱她。
  然而就在他将要碰到妹妹的一瞬间, 剧烈的眩晕猛然袭来,他好像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一掼, 踉跄着连退了几步, 惊慌着重新直身抬头的时候,面前的荀滢已经转眼变成了如花似玉的少女。
  她手里拿着新得的诗集, 白皙秀丽的莲瓣小脸上还是那柔柔的笑意, 即便半嗔之间,也是那样轻软的:“哥哥不要说我了,还是哥哥先找个好嫂子罢。我还想多在闺中自在看书几年, 哥哥就疼疼我, 好不好?”
  “好……当然好。”
  荀澈想点头告诉她, 哥哥自然疼你保护你一辈子,你喜欢怎么样高兴都可以, 可是他张了口, 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想要走过去摸一摸荀滢的头顶,那股巨大的力量再次向他袭来,这次就不只是踉跄的跌倒,而是像一记千钧重拳,如雷霆一般骤然击在他的腹部,叫他肝肠肺腑,五内剧痛。
  他挣扎着再次抬头去看荀滢,面前的妹妹还是笑着,只是这一回的笑容里,满是平静安宁,她的脸庞还是那样柔美,她的睫毛那样长,可是她的眼睛是闭上的,脖颈上狰狞的伤口血肉外翻着,未曾清洗干净的血迹已经凝固成了紫黑色。
  而她的唇角,却还是那样平静的微笑着。
  好像在跟他说,哥哥,不要担心,这件事我解决了。
  “滢儿……滢儿!”荀澈终于觉得自己能叫出声来,可是下一刻,喉头猛的一甜,伴随着腹部剧烈的疼痛,噗的一声,他就吐出了一口血。
  “侯爷?侯爷!”身边的人焦急不已,同时也扬声向外叫人。晴雨轩的回廊上迅速亮起了灯烛,丫鬟药婢,护卫随从,纷纷乱乱的往来之间,人影重重的好像又回到了宫变的那一夜。
  而荀澈则勉强挣扎着张了张眼睛,眼前能见的却是模模糊糊,身上的疼痛依旧,只是呼吸倒还勉强算得顺畅。
  “侯爷,可是又梦见了什么?”柔软至极的温热巾子轻轻在他脸上按了按,拭了他满额的汗,也擦去了他嘴边暗暗的血迹。
  荀澈这时才再清醒了些,抬眼去看坐在自己病榻边的俞菱心,她果然又是和衣而卧睡在了旁边的小榻上,要不然怎么这样快就到他身边。
  “又不听话。”荀澈顺了顺气,没有回答妻子,反而带了点责备的意思,“小郗不是说了,你常在我这里睡着不好,总是有病气的,怎么就不听话回卧房去睡?”
  “我舍不得侯爷。”俞菱心看着眼前形销骨立的男人,明明眼光里又是憔悴疲惫,又是关切,却非要摆出责备的神气来,心里越发难过。只是她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也很自然地又坐近了一点点,伸手去握荀澈干瘦的右手,低声问道:“侯爷,是不是……又梦到了二小姐?”
  荀澈慢慢舒了一口气,便垂了眼帘。
  沉了又沉,他都没能再说出一个字来,满心的沉痛与酸楚交织着巨大的无边绝望,比身上的毒伤更让他难以呼吸,也难以言语。
  “侯爷,要不要出去坐坐?”俞菱心又轻轻问了一句,“如今天气正好,不冷也不热,白日若是出来,也难免日头过强,现在虽是夜里,倒是清爽疏阔。小郗太医说过,侯爷偶尔能到外头透透气也是好的。”
  荀澈再次望向俞菱心,她脸上同样满是温柔,只是与荀滢那样娇花一样的柔软娇美不同,俞菱心的温柔里还带着难描难画的包容与坚强,她那样望着他,就让他心里好像慢慢地涌入了一股甘泉,虽然如今文安侯府的家破人亡、香烟断绝已成定局,可她还是让他在无边的痛苦之中得了那一点点的安慰。
  平生最不喜无用之事的荀侯爷,终于点了点头:“好。”
  随从护卫,侍女药婢立刻随着侯夫人的吩咐与指挥,小心翼翼地将毒伤在身,憔悴消瘦的荀澈移上软榻,平平稳稳地抬到晴雨轩这几日刚刚布置好的庭园中,再安置在铺了轻裘软锦的躺椅上,随即各自退后,远远散开,只留下这对成亲一年有余,肌肤之亲却仅限于双手相握的夫妻在一处。
  仲夏的夜风果然十分轻柔,徐徐拂面之间微微的凉意更是宜人。荀澈仰头看了看漫天的星斗,又去看坐在他身边,同样仰望天边夜月的俞菱心,心里再次满了难言难说的滋味。
  她……大概是喜欢这样赏月赏星之事的罢?
  这也是应当的,风花雪月,哪一个女人不喜欢呢?
  只是她嫁到了文安侯府,只怕今后也……
  “侯爷,你说二小姐会是哪一颗星星?”俞菱心忽然回头望向荀澈,“我以前听老人家说,人没了之后就会到天上去变成星星,好人便亮一些,坏人大概就瞧不见了,所以二小姐一定是最亮的那一颗吧?”
  “这是哄孩子的话。”荀澈不由一嗤,“你小时听说,如今还是信的?”
  “也信也不信。”俞菱心也轻轻笑了笑,“小时候跟我祖母去景福寺听讲经,模糊记得有师傅说,信是所望之事的根底,是未见之事的证据。既往这是所望的又是未见的,左右我都是查证不得了,那信不信的不就是在我么?我祖母如今若是变了星星,我就能晚上抬头瞧见她,心里便有个安慰。地上的路既然难,天上的事就存个念想呗。说不定,就有柳暗花明的时候呢?便是没有,有这念想也是不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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