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书香——沈青鲤
时间:2018-10-18 08:53:37

  “好。”陆行舟爬起身,从柜子里拿出元宁备好的寝衣,换好之后,方才在元宁身边躺下。
  元宁拉了他的胳膊枕着,仰头看着他。
  陆行舟低头看着她。
  此情此景,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在皇觉寺中的那些日子。
  “陆行舟。”
  “嘘。”陆行舟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娘子,你该改口了。”
  改口吗?
  元宁从前都是客客气气地喊他陆公子,后来被他逼着叫陆哥哥,等到两人之间有了那层关系,她便整天陆行舟陆行舟的呼来喝去。
  曾几何时,她还跪在堂下,喊他“陆大人”。
  兜兜转转,那个高高在上的陆大人居然变成了自己的夫君。
  “夫君。”
  她柔柔唤了他一声,见他似要开口,她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夫君,你想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第132章 
  洞房里的喜烛终于燃尽了。
  屋檐上的红灯笼透过窗棂洒进来一层薄薄的光, 照在两人的脸上。
  元宁看着陆行舟清冷的脸, “难道你不想听?”
  那倒不是。
  刨根问底是陆行舟的天性,但今夜是陆行舟和元宁的新婚之夜,要让他听元宁和赵琰的故事, 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疙瘩。
  “你讲。”
  陆行舟伸手替元宁拢了拢被子, 生怕她吹了冷风。如今她是双身子,须得好身将息才是。
  已是洞房无望, 元宁肯对自己敞开心扉便是最好。
  元宁翻了个身,依旧枕着他的胳膊,仰头看着帐顶上栩栩如生的合欢花织锦图案。
  “与其说是一个故事,不如说, 是一个神奇的梦。”
  陆行舟静静看着她的侧脸, 屈了屈胳膊,将她揽近了些。
  “是好梦,还是噩梦?”
  “有什么分别吗?”
  “若是噩梦, 你可不讲。若是好梦, 我不想听。”
  跟赵琰在一起的好梦, 有什么可听的?
  元宁听出了他的心思,轻轻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缓缓道:“在那个梦里, 我还是我,盛府的三姑娘,无忧无虑, 不知轻重。”
  “那我呢?”陆行舟忍不住打断她。
  “你,自然也还是你,高高在上,断案如神。”
  “那我们呢?”
  元宁微微垂眸,“在那个梦里,没有我们。”
  陆行舟一默。
  元宁知他心中难受,但这件事既然已经出现在他们之间,总是要有个交代的。
  她也不愿意跟陆行舟疙疙瘩瘩过一辈子。
  “就如你猜到的那样,我在那个梦中嫁给了赵琰,成婚三年一直和睦。”元宁说着,感觉到枕着的那只胳膊僵了一些,她只得将她和赵琰的关系轻描淡写的带过。
  然而哪怕只是一个“和睦”,仍旧引得陆行舟醋海翻腾。
  “阿宁,我不明白,既然这是你的梦,为什么赵琰会口口声声说你是他的妻子?”
  “这便是这个梦的神奇之处,我和赵琰,都做了这个梦。”
  陆行舟一怔,默然了许久,又开了口:“阿宁,那我呢?”
  元宁只得中断回忆,无奈地笑了一下:“你不认识我,我也没有见过你,但我虽在后宅,也不时能听到大理寺卿的威名。”
  “难道你的梦里就没有出现我吗?”
  “你别急嘛,一会儿就说到你了。”
  陆行舟总算是安了心。
  元宁的梦里没有自己,真是一件不太愉快的事呢。
  “我是什么都不管的,赵琰待我好,我也就知足了。他学问好,总觉得要办些大事。我们成婚的第三年,陛下过世了,宫中这时候起了变故,太子一夕之间成为谋害君父的人,晋王成为监国太子。赵琰一直是支持太子的人,太子下狱之后他就没了踪迹。我在家左等右等,没等到他,却等到了你。”
  “我?上门抓人吗?”
  他倒是猜得准。
  “嗯,你说赵琰通敌卖国,带着官兵上门抄家。那就是我第一次见你。”
  “难怪。”
  元宁听得莫名其妙,好奇问:“难怪什么?”
  “难怪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一直躲着我。”
  他说的第一次是卫国公夫人寿宴的时候。
  元宁在游廊上为了躲避谢冲,不小心撞上了他。
  “你倒记得清楚。”
  “我的娘子,我当然记得清楚。”陆行舟低下头,在元宁的额前印上一吻。
  元宁顺势又躺回了他的怀中,额头刚好贴着他的下巴。
  “你们没抓到赵琰,我就一直在大理寺的牢里呆了三个月,你提审过我一次,但我什么都没招认。狱卒说,等着秋后就问斩了。”
  陆行舟嘴角微微一动,扯出一个冷笑。
  “我坐牢,就这么好笑吗?”
  “我笑那狱卒的无知。”
  “怎么说?”
  “你一定不会死的。”
  “你怎么知道?赵琰犯的,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因为我是我,我知道自己的行事,若我想给你定罪,又怎会让你不招认就下堂?”
  元宁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理,但……
  “可我就是死在了大理寺了。”
  陆行舟闻言,顿时意外的怔了怔:“死在大理寺?”
  想起前世惨死的情景,元宁这时候竟然并不觉得太恨,反而轻松的笑了笑,“是啊,就死在我的牢房中。”她长长的舒了口气,见陆行舟蹙眉,忙道,“虽然我死在大理寺,但这事与你无关,是她要杀我。”
  “你死在大理寺,怎么会与我无关?你进了大理寺,就是我的人,那个陆行舟真是蠢,竟然让你死在了大理寺。”
  元宁被他惹笑了,“他才不蠢,他只是跟我没交情,犯不着为了我得罪人。”
  “杀你的人是谁?是那个丫头?”
  元宁点了点头。
  “盛元柔嫁给了晋王,在太子被废黜之后,她就摇身一变成为了监国太子妃。堂堂的太子妃要杀我,自是很容易。大理寺的人又怎么拦得住她呢?她甚至都没有亲自来大理寺,只派了她身边的丫鬟和太监,就轻而易举的杀了我。”
  “你倒说得轻巧。”陆行舟道。
  ”只是个梦嘛。“
  元宁说得淡然,并未将她的死状细细描述。
  今夜是她和陆行舟的洞房花烛夜,她不愿意让仇恨成为这一夜的话题。
  她讲前世的事,只是为了化解陆行舟心中梗着那块疙瘩。
  陆行舟皱了皱眉,声音霎时凉了下来:“想不到盛元柔竟然如此狠辣。”
  “罢了,如今的事与那梦里已经完全不同,盛元柔不一样了,我也不一样了。”
  听到元宁这么说,陆行舟脸上的戾气方才退了下去。
  他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元宁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虽说是个噩梦,但幸好只是个梦。阿宁,有我在你身边,永远不必担心这样的噩梦会在你身上发生。”
  “嗯。”元宁身上摸了摸他的下巴,“我想睡了,夫君。”
  今儿忙活了一天,身子早已乏得不行,不过是强撑着精神跟陆行舟说这么多话。
  这一声夫君,直叫到了陆行舟的心坎里。
  他伸手将元宁拢得更近些,轻轻摸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睡吧。”
  他的娘子,还有他们的孩儿。
  ……
  今夜,月光如练。
  元康独自坐在寻欢酒楼包厢的窗前。
  窗外是宵禁的大街,白日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散去,空荡荡的大街上只剩下一动不动的房屋,在凄冷的月光下显得别样的落寞。
  冰冰端着酒进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了这一份落寞。
  想退出去的时候,元康已经转过了身。
  冰冰因此端了酒上前,将酒壶和酒杯摆在元康的桌前,温言说道:“去年西域来的客商少,总归只运了一批葡萄进京,就酿了这么一坛,一直等着机会给公子尝尝。”
  元康吸了吸鼻子,一股微醺的葡萄香气扑鼻而来。他正欲抬手端酒,见冰冰站在旁边,便道:“坐吧,你我是朋友,不用这么客气的。”
  冰冰是自作主张上来的,见元康主动开口邀她,心里微微一 喜,坐到了元康的身边,替他倒了一杯。
  “你不是我的丫鬟,不用这么对我的。”
  “公子哪里的话,我一向都是如此,习惯了。”
  元康笑笑,不再多言。
  “公子,需要点宵夜吗?”
  “不必了,我坐坐就好。”
  见元康一直望着窗外,冰冰便没有劝酒,只静静陪着他坐着。
  元康忽地道:“今天晚上月亮,可真亮啊。”
  “嗯。”
  “你知道吗?若是在山顶上看满月,比在城里看着的月亮,更大更圆。”
  冰冰心里忽然有些酸楚。
  “上次常老板来的时候,说公子今年就会离京。”
  “嗯,原是这么打算的。”
  “那现在?”
  “再等一年。”
  “等一年?”
  “嗯,”元康笑得轻快,眼睛里却藏了些意味不明的情绪,“阿宁有孕在身,女人生产是在过生死关,何况这里什么都没有,接生也只有产婆在。婆子哪里懂得怎么护理,我多多少少懂一些,必须在旁边盯着,不能让他们给阿宁乱来。你们是不是还有保大保小之说,哼,我可不能让元宁听到这种鬼话!”
  “想不到公子,还懂接生。”冰冰自然瞧见了他眼中的神情,说话的声音随之哀伤了起来。
  “我哪里会懂接生,不过看过……听过一些大夫的讲授,哈哈。”元康说着大笑了起来,静下来后却没听到旁边的声音。
  他转过头,见冰冰神情悲凉,笑问:“怎么?我要多在京城留一年,你就这么不乐意吗?”
  冰冰亦是笑,只是笑容越发凄凉。
  元康看着她的笑,神色亦沉了下来。
  他别过脸,站了起来。
  “时辰不早了,我回去了,你也早些歇着罢。”
  冰冰看着他,忽然鼓足勇气道:“我并非不乐意公子留下,我难过,是因为见到公子与我一般,对不可能之人起了痴心。”
  “胡说八道。”
  元康冷冷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第133章 
  元宁睁开眼睛的时候, 身边的被窝空荡荡的。
  陆行舟已经起床了吗?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打了个哈欠,却不像平日那般觉得困倦,吸了吸鼻子, 觉得屋子里的味道特别好闻。
  用力吸了几口之后, 更觉得神清气爽,浑身通泰。
  要知道, 自从她有孕在身,不管闻什么味道都是闻之欲吐,连天然的花香都是如此,也不知这屋子里燃的是什么香料, 竟然这般神奇。
  因问道:“谁在外面?”
  听到她醒了, 细叶便挑起了帐子,笑问:“夫人,你醒了?”
  “你倒改口的快。”昨儿早上, 她还叫元宁姑娘, 今天一醒来, 就改成了夫人。
  一时之间,倒是元宁有些不适应。
  “屋里燃的是什么香?”
  “早上爷去库房里翻出来的,没说是什么东西。夫人, 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元宁摇了摇头, “我好得很,这香闻了神清气爽的。”
  细叶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早上陆行舟要她燃香的时候, 她还有些犹豫呢,反复跟他说姑娘如今容易犯恶心不能闻香味,最后还是陆行舟亲自去香炉里烧的。
  想到这里,细叶不禁有些愧疚。
  元宁没留意她的神情,只问道:“他呢?”
  “爷在前院呢,夫人带了那么多陪房过来,总要安置的。”她们几个贴身丫鬟倒是无妨,其他人在府中做什么,都等着主子安排。
  元宁的脸微微一红。
  这些事情本该府中的女主人安排的,只是她这个女主人不得力,全都交给男主子做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巳时一刻。”
  元宁吓了一跳,“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不叫我?”
  “是爷吩咐的,叫我们不许出声,让夫人好好休息。”
  元宁素来惫懒,做姑娘的时候就是如此,平常去龙氏院里请安,几乎都是最后一个去的。
  但不管多懒,辰时是必然就要起的,从来没有巳时才起。
  “快扶我起身。”
  “时间还早,急着起身做什么?”陆行舟正好从外面进来,听到元宁要起身,便扶住了她的手,又将她扶回榻上坐着。
  元宁今日闻着那香,精神好了许多,但身子的确乏得很,靠坐着要惬意许多:“这屋里燃的是什么香料?”
  “龙涎香。”
  难怪这么神奇。
  龙涎香是海里漂上来的珍贵之物,比珍珠还难得,有时候一年只能进贡的数量都寥寥可数。因为这龙涎香是陛下的心爱之物。因皇后体恤当今圣上政事繁忙,后宫一律不用龙涎香,只有陛下在上朝和批阅奏折时才会焚香。因此元宁在宫里呆了一阵子,却未曾闻过龙涎香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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