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很多的女子哭泣,有梨花带雨,有泣下沾襟,有嚎啕大哭,也有默默流泪,但是像秦望川这样的,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哭,让他看了,心中也生出一股悲切来。最后,他放软了语气,轻声说:“你怎么,还哭上了…”
秦望川像是没听着,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东陌为难地伸手过去,他从未安慰过人,憋了半天,干脆说:“罢了罢了,你想哭就哭罢。”
秦望川一点都不想哭,她只是不知道自己眼中为什么会流出水来,于是伸手在身上点了两下,眼泪瞬间就止住了,沈东陌看得目瞪口呆,她这是点了自己的穴道。
“你这是,何必呢。”沈东陌无奈道,他快步走到她前面,然后说:“想哭就哭出来呗,我又不会,我虽然会嘲笑你,但是反正你都让我看见了,还憋回去干嘛?”
秦望川摇摇头,她迅速擦干了脸上的眼泪,然后正视沈东陌道:“我像一个人走走,你先回去吧。”她此时眼睛还有些红,沈东陌皱了皱眉头,然后突然拉住秦望川的手臂,拽着她往前走。
“你做什么?”秦望川说。
“带你去个地方。”
秦望川被沈东陌拉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已经出了京城,是好大一片花田,至于是什么花秦望川分辨不出来,只觉得香味扑鼻,沁人心脾。她伸出手去抚摸,花瓣滑过掌心,很柔软,很光滑。
“这种花在我们江澜也有,俗称忘忧兰,它发出的香气有静心凝神的作用,我一般若是心情不好之时便到花园闻一闻,如今也是偶尔看见了这一大片。”
秦望川狐疑地低头嗅了嗅,一股清香弥漫了五脏六腑,不得不说似乎真的有些作用,不知道是这些花的功劳,还是秦望川如今已经平静下来了。秦望川蹲下身子,坐在花丛中,任凭这些花将她淹没。
沈东陌也蹲下身子,正要开口,秦望川就说道:“多谢。”
“谢我做什么?”沈东陌问。
“方才你是故意让我看到的吧,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至少我看见了,应该谢谢你。”
沈东陌眼神有些躲闪,事实上他这样做是为了私心,如果秦望川不再帮助司空临安了,那么自己的对手就少了一个,并且他如今并不是太想和秦望川做对手。
“那你打算如何?”沈东陌问。
秦望川冷冷一笑,“还能如何,我还能装作没有看到么。况且这些日子他仿佛变了个人一般,做的很多事情我都不敢相信,在这种情况下,我若还是装作不知道,那么就太委屈自己了。”
沈东陌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此时内心有一点欣喜。
秦望川环抱住自己的膝盖,将头埋进去,沈东陌也不说话,而是在一旁默默地坐着。过了一会儿,秦望川突然抬起头来,她站起身,架起轻功就像夜空中窜去,沈东陌见状也急忙跟上。
“你要去哪?”他问。
秦望川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了,平静得可怕,她冲沈东陌笑道:“逃避可不是我秦望川可以做的事情,有些事,还是问个明白比较好。”
秦望川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返回了皇宫,此时已经是子时了,宫中很安静,唯有点着灯笼的侍卫还在一班一班地巡逻,秦望川熟练地躲过这些侍卫,到了司空临安的寝殿,她站在门外,吸了一口气。
沈东陌还想跟上来,被她一把按在了假山下,低声道:“你待在这里,不许乱动。”
“你敢命令我。”沈东陌说,他声音低沉,看着秦望川。
秦望川压根儿没理他,为了确保没人发现他,她还用力把他往里面按了按。沈东陌被她按的一肚子气,但是却撒不出来,只能气鼓鼓地蹲在那里,想象着自己给她一拳。
秦望川走近寝殿的时候,突然有个人跳出来,拦在了门口,秦望川横了他一眼,景越看见是秦望川,虽说有些惊讶,但还是让开了。
她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意外的是,这么晚了司空临安竟然没有就寝,而是坐在桌案边上,灯也没有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见秦望川进来,他站了起来,随后用很平静的语气说:“这么晚了,有事吗。”
“没事便不能来找你了?”秦望川问。
“如今夜已深了,你若是有事,明日再来。”他说着又坐了下来,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冷冰冰的。
秦望川点了点头,如今司空临安的态度可以说是很明确了,她已经不用再猜测。
“我明白了。但是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秦望川说,用的也是淡淡的语气,像是在做一场很普通的对话,类似于你今天吃的什么。
“你毕竟是个男子,我们不适合。这样的爱不容于世,之前的我没有想太多,做了幼稚的决定,实在抱歉。”
秦望川差点笑出声来,只是因为这个理由?那他之前是做什么吃的,一个决定就是这么容易做错的吗?
“是不是因为林非烟。”秦望川又问。
司空临安停顿了片刻,然后说:“算是吧。”
秦望川突然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了,她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像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她忍住这种不适感,面上一点都不显,甚至有些冷漠,她用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说:“原来如此。司空临安,虽然你有点让我反胃,但还是祝福你和你那个小青梅,琴瑟和鸣,比翼双飞。”
司空临安在黑暗中攥紧了双手,脸上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但是没有光线,秦望川也看不清,她也不想看。
司空临安的语气很平静,还是带着那种疏离。他嗯了一声。
秦望川说不下去了,她转过身去,没有再看他一眼,大步走了出去。白色的袍角和青草的香气都消失在门后,转眼间就消失不见,司空临安顿时觉得心空了一块儿,他望着黑暗出神,然后将桌子上的一幅画拿了起来,紧紧抱在了怀里。
黑暗中,原本高大的身子有些佝偻。
秦望川大步走了出去,景越和一众暗卫正站成一排,将一脸无辜的沈东陌围了起来,沈东陌一直没有动手,看见秦望川出来了,他挥了挥手,然后一脸委屈地看着她。这么一张妖孽的脸做出这种表情,即便是那些暗卫,都觉得有些下不去手。
秦望川快步走过去,一把将沈东陌拉到身后,手一挥,几个暗卫就纷纷倒退了几步,秦望川没有多说,拉着沈东陌几个纵跃便消失了,景越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秦望川怎么就和沈东陌在一起?
这时司空临安听到动静,走了出来,低声问:“怎么回事。”
景越回道:“回主子,方才,秦公子和沈东陌一起走了。”
司空临安皱起眉头,望着空荡荡的夜空,自言自语道:“沈东陌?”
他口中的沈东陌此时正被秦望川拖着在满京城的屋顶上乱跑,还时不时脚底下打滑,然后被秦望川给拎起来。
“站住!”他终于忍不下去了,站定脚步不动,秦望川没有防备,差点踩空,沈东陌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秦望川没有站稳,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沈东陌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没想到秦望川看着硬邦邦凶巴巴的,抱起来却也很软,她身子比看上去要纤细许多。
秦望川似乎也是累了,她没有在意沈东陌突然的动作,而是抬手搂住他的肩膀,像是勾肩搭背一般,按着他和她一起坐了下来。
沈东陌为了不丢面子,也装作没有失神,很自然地随着她坐下。
“他解释了?”沈东陌忍不住问。
秦望川摇摇头,她冷笑一声,“他承认了。”
沈东陌和司空临安做了这么久的对头了,虽说厌恶他,但是甚至他的品性,不像是能够轻易变心的人。但是他不说,多说无益。
“我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沈东陌骂道。
秦望川斜了他一眼,嗤笑一声:“你们是一路货色。”
“我怎么了?”沈东陌不服。
秦望川抬头看着夜空,说:“你不知坏了多少女子的青春,杀了多少人。”
沈东陌无所谓地摇摇头,说:“我承认我不是个好人。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他们没有杀了我的本事,那就不要怪我杀掉他们。”
“什么歪理。”秦望川翻了个白眼,头一次见人承认自己不是好人承认得这么清新脱俗,也没有辩解,坦坦荡荡,让人无语。
“好了,我的事情也解决了,以后你不要来找我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没本事杀我,我也没本事杀你,既然不想两败俱伤,就干脆离得远一点吧。”秦望川说完,站起身来,跳了下去。
沈东陌突然说了一句:“我就算有本事,也不会杀你的。”
秦望川诧异地扭过头来,沈东陌装作什么都没说的样子,抬头看着啥都没有的夜空。秦望川没有在意他的话,她又跳了上去,因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你是不是曾经让司空临安找一块玉佩。”她严肃地问。
沈东陌想了想,然后点头,戒备地看着她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秦望川神秘兮兮地凑近,问:“你找那玉佩来做什么?”
沈东陌打量了她一番,说:“我为何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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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预告,下章望川恢复女装。
还有其实,临安是爱的最深沉的,真的很深…。
第一百九十五章 女装
秦望川故作神秘地说:“因为我这里有线索。若是你告诉我为何你要找那玉佩,指不定我能告诉你玉佩的下落。”
沈东陌狐疑地看着秦望川,看了半天,这才说:“关于那玉佩具体的东西我也不知,只知道一共有五块,是水刃老阁主留下的信物,据说可以开启宝藏。”
秦望川了然,有关那位神秘的水刃的创始人的事情她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而沈东陌作为现任阁主,自然比她还要了解。”
“当时我接手水刃的时候,当时的阁主留下了一封信,五玉一体,便开阴阳,灵魂现世,命运成荒。上面就写着这几个字,我曾经尝试不去找这些玉佩,但是又总觉得不安,似乎什么东西在朝我靠近,即便是我不去找它,它也会来找我,无法躲避。”
“五玉一体,便开阴阳,灵魂现世,命运成荒。”秦望川自语着低下头细细思索,灵魂,命运,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灵魂缺失的事情,以及那高僧说的,永远不要相信命运,他一定知道这一切,他所说的话像是在对自己做什么指引一般。
“那你知道,三月烟花是什么意思吗?”秦望川问。
沈东陌脱口而出:“扬州。”
秦望川顿时不淡定了,她狠狠一拍沈东陌的肩膀,大声道:“我去,这么浅显我怎么没有想起来呢。三月烟花下扬州,这种小学程度的诗我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她转眼就要往地上跳,沈东陌眼疾手快地给她扯回来,然后道:“你不是说你有线索吗,怎么如今得了消息就想跑,未免太不道德了。”
秦望川翻了个白眼,说:“本来以为你可以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但是你说的这些别管是谁让你找的,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我干嘛把线索告诉你。”
沈东陌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摇摇头,没想到秦望川脸皮这么厚,理直气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