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望川无奈道:“莫要瞎想,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一直都是个女子,扮成男装只是因形势所逼罢了。”
贺五秋站在原地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前她一直当做好友的一个少年,突然跑到她面前说,自己是个女的。这个玩笑可开大了啊。更何况,这个人是秦望川,无所不能武功高强英气十足的秦望川啊。
突然间穿着一身裙子站在她面前,这冲击感实在太大了,她无法接受。
于是,贺五秋喃喃道:“我一定是在做梦。”然后转身往屋里走。秦望川叹了口气,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拉了回来。
“你说说着京城中爱慕你的姑娘们可怎么办啊,要是知道自己爱慕的是个女子,她们还不得哭死。对了,还有,你让公主怎么办?她可是一心一意爱你的,就算是经历了那么大的事情,如今依旧是整日整日地想着你,我上次进宫她还缠着我问你的去向,你这身份一澄清,要她怎么活啊?”贺五秋皱着眉头说。
沈东陌在她背后捅了捅她,幸灾乐祸地说:“你看,你也处处留情,还是对一个姑娘。”
“滚。”秦望川没好气地说,她其实在心中一直都很对不起司空鸾,不管怎么说,她是受害最大的,若是知道自己这样一心一意喜欢的人是和自己一样的女人,这也太残酷了,更何况她经历那么大的变故,真是叫人心疼。
“那,她还好吗?”秦望川小心翼翼地问。
贺五秋叹了口气道:“就那样呗,不过身子倒是强健多了,被关在屋子中出不去,打发日子的手段就是想你还有练武了,也不知道为何已经和平了,她还是整天拼命练武,说什么要变得强大一点,好配得上你。”
秦望川心中一阵压抑之感,司空鸾太让人心疼了,但是这又是没有办法的事,她生来就是个女子,并且喜欢的是男子,这一点无法改变。她叹了口气,心中一阵发愁。她的事情已经这么多人知道了,凭着京中人的传播速度,不出一天,司空鸾就能知道消息。
到时候她会怎样呢?秦望川不敢想。
贺五秋也在一边连连摇头,她又突然问:“那你和皇上...”
秦望川一听到司空临安,脸色便有些不好了,贺五秋看出来她有点不对劲,便也没再说,而是岔开了话题:“对了,皇上已经赐婚给我和司空楚了,准备下下个月完婚,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喝喜酒。”
秦望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么快,二人就要成亲了?这真的是她最近以来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于是心情也明媚了不少,她笑着说:“如果到时候我还活着,就一定来。”
“呸,说什么呢,什么活不活的?”贺五秋怒骂道,“你怎么神神叨叨的,什么事都没有,别瞎说。”
秦望川微微一笑,然后点了点头,贺五秋看着她,感叹地摇了摇头,说:“你别说,你这张脸加上身材,换上女装之后,何止一个倾国倾城。”
秦望川又最后与她说了几句话就告辞了,出了门,她靠在了墙上,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
沈东陌凑了上来,说:“怎么的,这一趟真的准备交代遗言了?拿下一趟是不是就打算跟你那小相好告别了?”
秦望川给了他一脚,没好气地说:“说什么呢?”随后她突然蹲了下来,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过了一会儿,轻声说:“我有些不舍得了。”
是啊,她不舍得了,在现代时死去的一瞬间,她心中除了对秦鹭的担忧以外,并没有其他的感觉,但是如今面对着这些人,她是真的不舍了。在这个京城待着的这段日子,比她上一辈子的快乐还要多。
沈东陌看她这样,没有再调笑下去,而是蹲下身来,与她平视着,柔声说:“我们不过是去解开一个谜底罢了,又不是去送命,干嘛这么伤感,难不成换成女装,你的性子也变得多愁善感了?我也有那么多荣华富贵没有享受呢,怎么会这么容易去送死。”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别怕。我会护着你的。”
秦望川破颜而笑,摇头道:“我不护着你就不错了。更何况,我不是怕死,是怕离开。”
沈东陌明显听不太懂。秦望川又问道:“你相信人有灵魂吗?”
“相信。”沈东陌说,“但是我不信鬼神。”
“你不必信鬼神,只要相信人有魂魄就好,那你相信,我只是一个魂魄吗?”秦望川试探性地问。
沈东陌等大了眼睛,他看了秦望川半晌,然后重重点头回答:“你说了,我便相信,不管你你是人是鬼是仙是魂魄,我都相信。”
二人又对视了一会儿,秦望川低下头,笑出了声,然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说:“咱们今日凌晨出发,你先准备好东西等着我,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沈东陌点了点头,然后又叫住了她,问:“那这些话,你和司空临安说过吗?”
秦望川顿住了,摇了摇头。
“为何?沈东陌看向她的眼神中带了一点点希冀。
秦望川想了想,然后说:“我怕我说了,会失去他。”
沈东陌眼中的光芒暗了下来,他嘲笑着自己的异想天开,然后冲秦望川说:“那你去吧,三更的时候我在城门口等你。”
入夜,秦望川又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男装,顺着已经走得十分熟悉的宫墙进了宫,让她意外的是,曾经司空临安为了让她来去方便特意支走侍卫的一条路依旧还在,她非常轻松地走了进去。路过寝殿的时候,她还特意看了一眼,奇怪的是,没有点灯,黑洞洞的。
她没有多想,越过寝殿到了后宫,司空临安的后宫依旧是一片人烟稀少,只有几个公主还在,十分冷清,她情不自禁地想,作为一个皇帝,能够一直没有一个嫔妃,也有些难得。不过,她又自嘲,这举动,还不知道是为了谁呢。
来到一个一直院子中,她从墙上跳了下来,落到院子中,没有一个人出来,她有些疑惑,公主的屋子都没有宫女的吗?
门突然开了,一个俏丽的身影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十分欣喜,她非常快地奔跑过来,像是初见时那般,天真活泼,一下子扑进了秦望川的怀里。
“秦望川,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她紧紧抱着秦望川,开心地说。
秦望川心中突然一阵发酸,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说:“我来看看你。”
司空鸾抬起那张美丽的小脸,笑靥如花,她仔细将秦望川看了个遍,然后说:“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我,我又没办法出去找你,就只能天天想你,你教我的剑法我也都学会了,走,我们找个地方,我舞给你看。”
秦望川忍住鼻子发酸的感觉,她温柔地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回来,轻声说:“鸾儿,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件事情要和你坦白,我...”
剩下的话没说出来,因为司空鸾突然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笑得非常灿烂。“嘘,别说话,这个晚上,你陪我好不好,只陪我一个人,就这一个晚上。”
秦望川看着她的眼睛,那眼睛还像之前一样,很开心快乐,像是林中的小鹿,无比清澈。她抬头望了望天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笑着说:“好。”
司空鸾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一个竹林里,风吹过竹林,发出翛翛的声音。她按着秦望川坐下来,然后自己小步跑到一片空地上,裙摆在身后飘扬,显得她更加纤细。她拿着剑,开始舞剑,一招一式都十分标准,就连很难拿捏的力道,都做的恰到好处。
秦望川忍不住鼓起掌来,很难想象,一个一点功底都没有的公主,是怎么一个人将剑法练成这样。
司空鸾舞剑完毕,稍稍有些喘气,她走回秦望川身边,笑得很开心,像是在等着她夸奖。
秦望川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说:“真棒。”
司空鸾突然上前抱住了秦望川的腰身,将头靠在她的肩上,说:“秦望川,我好想念那片梅花林,可是现在已经不是冬天,没有梅花了。”
秦望川说:“无妨,明年依旧会开。”
“秦望川,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只想着一件事,就是你什么时候会来,什么时候可以带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甚至开始想念那次我偷跑出去的时光,那时父皇和母后也在,他们永远会在皇宫里等着我。”
秦望川声音有些哽咽,说:“是啊,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司空鸾将头整个埋进秦望川的胸口,泪水开始涌了出来。
“秦望川,你抱着我好吗,过了今夜,我所有的梦就该消失了。”她说。
秦望川突然想起一年前的他们,即便当时就已经注定了一切,但至少是快乐的。那是她无时无刻不想躲着司空鸾,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放弃过。月亮慢慢移动着,时不时躲进云里,司空鸾依旧紧紧抱着秦望川,似乎如果这么一放手,她就再也不能这样做了。但是时间总是会过去的,不想放手的人,也终于会离开自己的。
司空鸾松开了秦望川,她的眼中没有一点流泪的痕迹,微微笑着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秦望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中十分难受。
司空鸾笑得很是灿烂,她摆了摆手,然后向后后退。似乎想要多看她几眼。
”对不起,我...”
“我知道。我知道了。”她说,然后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摆了摆手,猛地转过身跑了。秦望川看着她的背影,泪水夺眶而出。
“对不起,鸾儿,对不起。”她说着,慢慢蹲了下来。巨大的愧疚和自责几乎要将她淹没,眼泪啪嗒啪嗒掉到地上。
司空鸾一个人奔跑着,她的神情十分憔悴,方才在秦望川面前的笑容荡然无存。她怎么可能忘掉。
那个骑着马英姿飒爽的少年,从一开始,就深深刻在了她的心里。
这道刻痕,一辈子都不会磨掉了。
------题外话------
写这个的时候,椅子在听一首很悲伤的歌,椅子写哭了呢,呜呜呜,呜呜呜。
第二百章 远走高飞
秦望川一个人像是失了魂似的游荡到了城门口,沈东陌打老远向她跑过来,责怪道:“你怎么这样慢,都到了门口了还不快点,让人着急。”
秦望川没说话,点了点头,沈东陌有些疑惑,于是伸出手戳了戳她,放缓了声音,问:“这是怎么了?道个别而已,为何如此愁眉苦脸。”
秦望川慢慢抬起头,眼神有一丝委屈,说:“我将一个人伤害得很深,怎么办?”
沈东陌挑起眉峰,问:“你砍了他的脑袋?杀了他的家人?抢了他的钱财,还是抢了他的妻子?既然都没有,谈何辜负,并且看你这个样子,也不像是故意的,每个人都有她的命,何必纠结呢?”
他伸手拉过秦望川,往门外拽,一边拉一边说:“做人别有那么多累赘,想的再多也是伤害自己,何必呢。像我这般,别说辜负的了,就是害的人也不少,还不是好好活着。”
秦望川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竟然好意思将这种话说出口来,不知道害过多少人,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早晚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的。”
“报应,我正等着呢。反正我做的坏事也已经够多了,遭受点报应也无可厚非。”沈东陌笑着说,似乎还很满足的样子,他将秦望川拉到了一个停着的马车旁边,然后示意她上去。
秦望川翻了个白眼,这种人,他的道理多得很,根本无法沟通。她摇了摇头,然后才好好打量起了面前的马车,黑色的木头所制,朴实又奢华,看上去很舒适,马车前面坐着两个黑衣人,想来是水刃的人。
“你当是皇帝微服私访啊,还要坐马车?咱们两个一人一匹马便去了,何必这么麻烦。”秦望川无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