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侯爷宠妻手札(重生)——茶茶里
时间:2018-10-19 08:04:57

  瓷盒里嵌着铜镜,小格中放着一支短毛笔,旁边才是调好的胭脂膏,若是细心分辨,便会发现那颜色并非正常的胭红,而接近狰狞血色,沈元歌用指甲剜出一点,涂在手臂上试了试,嗯,十分自然。
  沈元歌垂目,将其收了起来。
  翌日一早,沈元歌梳妆好,便去了抱厦等着,时辰还早,人都还没来,候了片刻,兆麟才到,沈元歌和他说了几句话,却见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探了探身子:“那不是阿明吧。你怎么把萧廿拉来了?”
  沈兆麟嗨了一声:“阿明着了风寒,不能跟着,我经过姐姐那里时看见萧廿哥在,便把他叫来了,姐姐不介意吧?”
  沈元歌道:“我介意什么,他不嫌麻烦就是。”
  约摸有一盏茶的时辰,姜氏和甄闵瑶方来了这里,沈元歌起来见礼,甄闵瑶瞧见她,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她今日精心装扮,髙绾环髻,丹唇点朱,娇媚而富丽,相比起囿于身份妆面素雅的沈元歌而言显眼了不少,可认真比起来,总觉得还差点什么,甄闵瑶几不可闻地轻哼一声,别开脸去。
  沈元歌只抿唇笑笑。
  这些天甄闵瑶总和她争风赌气,当然在死了一回比同龄人多活十几年的沈元歌看来,她只是个娇惯过头的小姑娘,那些事并不往心上放,可今天,她的赌气却能顺水推舟的帮自己一个忙。
  姜氏满心不知在盘算什么,也没有注意到甄闵瑶,只说人既然齐了,那便动身吧。
  原本沈元歌走在前面,甄闵瑶偏撞了一下她的肩,擦了过去,袅袅婷婷地扶着侍女的手上了马车,这事放在同龄女孩身上必然会觉得不舒服,可沈元歌瞧着她的背影,内心毫无波澜,突然觉得自己的灵魂真的是老了。
  无论是甄家子弟,兆麟,春菱,抑或是萧廿——即便他们有的比自己高许多,在她眼里仍然都跟孩子似的。
  哎,沧桑。
  ...
  宋婕妤位分仅在昭仪之下,近年又颇得皇宠,家族之势,炙手可热,今日老夫人八十整寿,宋家重排场,许久之前便着意布置,马车才入宋府所在长街,便见檐上角灯高缀,路上宝马香车连绵不绝,豪奢抢目。
  老夫人寿宴,邀请的大都是贵妇女眷,沈元歌和甄闵瑶这种未出阁的小姐,只是陪末,同其他小辈共坐一席,不过下马车时,姜氏还是着意叮嘱:“阮阮,宋家如今乃是皇亲贵戚,宴上许有贵人前来祝寿,届时若要拜见,你便来我左手边,记住了吗?”
  沈元歌连声应下,姜氏却还怕她忘了似的,进门前又嘱咐了两三次,才带着他们去见各府夫人,一同前往祝寿。
  缮国公府今时不同往日,朝中地位,明眼人皆是心知肚明,同姜氏互相寒暄,颇为含糊将就,更别提宋婕妤御前之人,东道主宋家对官场形势一目了然,对甄家来客更是不免敷衍。
  宋老夫人的大儿媳孙氏下堂待客,一路下来亲亲热热,来到姜氏面前时,笑意已见浅淡,姜氏心中十分不快,又不好显露,只能殷殷应着,说了几句,孙氏抬眼,略打量了下她身后站着的沈元歌和沈兆麟二人,眉眼倒微微展了一展,道:“想来这便是秋时从庐州来的沈家少爷和姑娘了,出落的可真好。”
  姜氏笑道:“夫人好眼力,两个孩子初来京城,闻得贵府贤名,十分仰慕,正逢老夫人大寿之喜,我便把他们带来见见世面。”
  孙氏笑笑,抽回被她亲亲热热握着的手,道:“寒蓬陋舍,哪有什么世面可言呢,不过也许对于府上而言是略繁杂了些,惭愧惭愧。”
  她说完便转身去接待其他客人了,瞧着她的背影,姜氏的面色不大好看,甄闵瑶也看出来了她的倨傲之色,敛了下眉,低声嘟囔:“一时得势而已,神气什么。”
  姜氏低低喝住她:“瑶儿,快入席了,和阮阮兆麟坐着去吧。”
  甄闵瑶哦了一声,和他们一块过去,转脸却已是微笑,招呼沈元歌道:“我和妹妹挨着坐吧。”
  沈元歌看了眼兆麟,他已经在对面的公子席上坐下,道:“好。”
  两人一落座,便吸引了众多姑娘的目光,坐在席上的宋家姑娘也分出神来,笑道:“甄姐姐来了,快坐。”
  说着看向一旁沈元歌:“想必这就是沈姐姐了,”她笑容甜美,毫无方才孙氏的怠慢之色,“沈姐姐可真好看,和甄姐姐一样美呢。”
  沈元歌记得她,这是宋婕妤的三妹念薇,和兆麟同岁,因是祭酒之女,时常去国子监帮衬着整理笔墨书籍,因性情纯良和善,心思疏朗,人缘甚好,兆麟甚至还曾倾心于她,但因她已有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是以这份心思,兆麟到死也按捺未表。
  那个青梅竹马沈元歌也听说过,是国子监司业之子郑伦,两人自小相识,感情甚笃,只是后来宋家败落,听说宋念薇虽也嫁入郑家,却并非正妻,而成了郑伦的侍妾,境遇凄凉。
  沈元歌挺喜欢这个女孩,忆及此处,心中五味杂陈,却只能当做不认识,经人介绍,才见了礼,各相坐下。
  宋念薇对她印象不错,又顾念她刚入京,和姑娘们都不认识,便主动与她引见,一时间席上的注意力都引到了沈元歌身上,甄闵瑶瞧着席上热闹之景,手拢在袖内,捏着那物,神色有些紧绷。
  那晚母女开诚布公地谈过后,姜氏已经将放在沈元歌身上的打算告诉她了。
  面对满心盘算期待的姜氏,甄闵瑶没有任何愉悦,讶异过后,取而代之的全是不甘和愤懑。她怎么说也是公爵贵女,门楣光耀,她想不通,父母为何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死了爹娘的表姑娘身上。
  姜氏说的也有道理,沈元歌入京,甄家人就是她在世上仅有的靠山和亲人,倘她入宫后能像宋婕妤一般得势,甄家是能也是唯一能得益的一族,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她沈元歌就适合进宫,凭什么就她能给府里挣荣光?
  沈元歌是相貌好看,性子温柔会说话,可她甄闵瑶也不差,何况即便沈元歌没有退路,到底不是甄家的亲女儿,能不能用的上还说不定呢,怎么和她比?
  说什么舍不得,还不是信不过自己。
  昨日茜彤还偷偷过来和她说了一番话,那话的内容,更让甄闵瑶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越发按捺不住。
  远远地,戏台上传来唱和之声,拉回了甄闵瑶的神思,忙随众人一同站起来,给老夫人敬祝寿之词,往身侧看了一眼,压住心中的不忿之感,方坐了下去。
  这边席上都是小辈,大人又抽不出空来管,没那么拘束,沈元歌正和宋念薇说话,看起来毫无防备。
 
 
第19章 
  甄闵瑶见她们都笑的热闹,趁无人注意,提起面前的小酒壶,似在欣赏壶上花纹,手指在壶盖上抚摸着端详片刻,才给自己斟了一杯,抿了一口道:“这酒可真不错,比我在府中尝过的都香甜。”
  宋念薇道:“这是玉昆甘醴,宫里进贡的东西,醇厚温和不醉人,姐姐想着祖母这次过寿,赴宴的女眷又多,所以差人送来了不少。”她转脸:“沈姐姐也尝尝。”
  沈元歌点头,正待提起自己小案上的银壶,甄闵瑶却站起身,端着酒壶伸向她,微笑道:“我来吧。”言罢给她斟满了一杯。
  酒液注入杯盏,金黄澄明,看不出任何异样,沈元歌伸手接了过去:“有劳表姐。”
  甄闵瑶抿唇笑笑,朝她举杯示意,把酒喝尽了。
  杯盏送到嘴边,甘酒特有的醇香漫入鼻息,还惨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味,沈元歌抬眼,正和甄闵瑶对视,也一笑,抿了一口,酒水滑入喉咙,将杯子放回桌上:“果然很甜。”
  宋念薇道:“是了,甘醴不烈性,我平日是最沾不得酒水的,三两杯便倒,换了这酒就能大快朵颐一番。”
  素日和宋念薇相熟的小姐笑道:“到底是酒,你少夸海口,别待会儿自己醉了,闹出笑话我们可不救你。”宋念薇点她一指头:“就你能说,看我不灌你!”
  席上姑娘都纷纷笑了,沈元歌迎合着热闹一同聊了几句,吃过几口菜肴后,却仿佛感觉不适似的,放下筷子,以手之颐,按了按额角。
  甄闵瑶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从她身上滑过,略一勾唇。
  沈元歌环顾四周,此时正席菜肴已经全部呈上来,旁人都在用膳敬酒,无人注意到这边。
  她闭目缓了一下,低声对宋念薇道:“容我出去更衣,待会儿回来。”
  宋念薇没看出什么异状,招过一个侍女带她,沈元歌便跟着那丫头从侧门出去了。
  堂中人多,一出侧门,站在游廊上,凉风吹来,颇有豁然开朗之感。
  丫鬟引她行至西阁,恭声道:“姑娘去吧,奴婢在此处候着。”
  沈元歌道:“今日客人多,你想必也忙的很,且先去吧,我记得路,待会儿自己回去便是。”
  丫鬟确有事务在身,听她说的笃定,便顺着应了,沈元歌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转身进了阁门。
  周围十分安静,并无人来,沈元歌忍住皮肤下泛起的麻痒之感,走到小窗边,趁着光线从袖中摸出一只圆圆的瓷盒。
  手法前些日子已经练的很娴熟,她迅速收拾好,对镜觉得满意之后,推门走了出去。
  府上每个人都忙忙碌碌,但堂后少有人经过,沈元歌一路顺着游廊走回侧门附近,只偶尔遇到了几个行迹匆匆的下人,并无人注意。
  她没有立即进去,悄悄在侧门口站定了。
  前事太过久远,她已经记不大清楚此次宴会上的细节,但她可以肯定,宦官黄尤一定回来,而且,差不多就是在这个寿宴行将结束的时候。
  这样正好,既能达到目的,也不会对这个宴席造成多大影响。
  她看了眼天上逐渐西行的日头,微微禀了禀呼吸。
  果然约摸半盏茶的时间后,正门口传来了小厮欢欢喜喜传话的声音:“老夫人,夫人,圣上派了黄中官来府上。”
  话音才落,便有小太监进来拉着长腔道:“万岁特赠寿桃两只,紫檀如意一对,跪迎——”
  原本热闹满堂的人声瞬时寂静,宋家人喜上眉梢,连忙迎上去拜谢圣恩,其余宾客也纷纷离桌,起身而出。
  见圣旨如见皇上,无人敢轻易抬头,沈元歌就趁着众人一同迎出去的时候步入堂中,顺着人潮来到姜氏身边,依她所言,跪伏在了左手边。
  黄尤宣读旨意后,宋家人将寿礼恭恭敬敬地接过,孙氏和老夫人领着众人起身,笑容满面道:“中官远道而来,快请入座,吃杯酒罢。”
  黄尤推让,向老夫人致贺,抬起头,视线扫向堂中的众人。
  论门第爵位,甄家仍是世袭一等,是以姜氏是站在比较靠前的位置,打眼过去便能瞧见,黄尤顺着姜氏的方向,将视线放在了她身旁左侧。
  可看清沈元歌的脸时,他原本审视的神色登时就沉了下来,转而变为深重嫌恶,受到侮辱似的,怒然瞪了姜氏一眼。
  圣旨刚传到府中,众人皆低眉顺目,宋家还停留在受恩赏的喜悦里,并没人注意这突然的异样,唯姜氏察觉到这道压迫骇人的视线所及,稍稍抬眼,心里咯噔一下。
  黄尤伺候皇帝三十几年,其人长袖善舞,又当着司礼监的位子,职权甚高,甄景为为了搭上他,废了不少力气,见他这个眼神,原本心怀期待的姜氏突然就没了底,又想不清哪里出了不对,瞥了一眼旁侧的沈元歌。
  可惜沈元歌今天梳的发髻长发向右拢于胸前,用余光只能看到她的鼻尖。
  沈元歌似乎也感觉到黄尤钢篦也似甚至带了怒意的目光,不明所以地呆愣抬脸,对上了他的眼睛。
  旋即瑟缩了下脖子,赶紧低下头,一副毫无胆量的扭捏小女子模样。
  黄尤眯着的眼睛睁开了,鼻子里冷哼一声,转而向老夫人告辞,带着人离开了府邸。
  见人走了,众宾客方松一口气,接连起身,人群里却响起姜氏慌乱地一声惊呼:“元歌,你的脸怎么了?”
  沈元歌此时也皱了眉头,正用手指去抓胳膊,好像很不舒服,听见姜氏的声音,愣怔抬头:“舅母?”
  众人循声望去,顿时也是颜色大变,哄哄骚动起来。
  只见沈元歌原本白嫩无暇的脸上不知何时起了许多小红疹子,眼皮也肿了起来,眼睛四周和下巴、脸颊上也起了一块块的红斑,如同丑陋胎记一般,哪里还有原先半点美貌的模样?
  沈元歌看到众人惊异的目光,也慌了神,抬手挡了挡:“怎…怎么了?”
  宋老夫人和孙氏也围过来,都吓了一跳:“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宋念薇下意识道:“莫不是吃食上出了什么差错?”
  孙氏眉头一皱,转脸喝住她:“别胡说!大家用的膳食都是一样的,怎就她出了问题?”
  堂中一下子乱了,纷纷猜测,孙氏连忙让去找大夫,旁边甄闵瑶也白了脸,捂着胸口后退半步,递过来一面铜镜,沈元歌颤手接过,看到自己的模样,惊呼一声松了手,镜子掉在地上,哐当一声响。
  沈兆麟听见异动,赶忙往女眷这边来,奈何人又多又乱,一时挤不过来,急地喊道:“姐姐,你怎么了?”
  沈元歌手足无措,软倒在地,众人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宋念薇也着急了:“大夫什么时候能过来?快去请啊。”
  场面混乱间,堂外突然响起突兀一声:“沈元歌?”
  沈元歌一怔,从臂弯中抬起头,身形顿时僵住。
  萧廿竟然出现在了门口,目光穿过人群缝隙,落在她脸上,神色沉冷,径直迈过门槛,闯入堂中,喝了句“让开”,他力气大,几下就拨开了旁人,沈元歌始料未及,睁大眼怔怔瞧着他,简直像只被灯照住了的傻蛙,下一刻,萧廿眸色一沉,拽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其扶起来,拉到背上,大步便出了正堂。
  好不容易挤过来的沈兆麟手落了个空,只看到萧廿离开的背影。
  待众人反应过来,两人早已不见了。
  沈元歌感觉自己简直像乘上了一阵风,路面在眼前飞速往后略去,一直到出了府门脑子还蒙着,直到拐出长街,她才从那种不真实的迷糊里拔出神思,发现自己真的趴在他背上,甚至还感受到了被他背着跑的阵阵颠簸感。
  她眼睛肿着,睁不太开,心跳却咚咚快起来了,抬手去捶他:“萧廿,萧廿!你要带我上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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