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给喜欢——竹已
时间:2018-10-20 09:39:18

  书念抬头,对谢如鹤说:“别理他了。”
  谢如鹤像是没听到,定定地看着那个男生,随后突然笑了,往椅背一靠。
  “我看你像人渣。”谢如鹤的桃花眼敛起,像是动了怒,说出来的锋利又不留情面,“我给你起个外号叫人渣?”
  后来,书念还偷偷地问过谢如鹤。
  是不是觉得她长得像个“二逼”,才会对那个男生说那样的话。毕竟他们给她起这个外号只是因为她的生日数字。
  当时谢如鹤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搭理她。
  自从成年了之后,书念就对过生日这种事情,没有了多大的期待感。这一天的来临,只会告诉她,她又老了一岁,短暂的生命又少了一年。
  原本不觉得寂寞的日子,好像都变得冷清了起来。
  书念本来都忘记了自己生日这件事情。
  但睡觉的时候听到了门的动静,出来一看,发现邓清玉来了,正在厨房里忙活着什么。餐桌上放着一个蛋糕盒,她才记了起来。
  这个一年一度的日子。
  书念过去把蛋糕盒打开,偷偷吃了一块上面的草莓。
  邓清玉恰好拿了碗热腾腾的面出来,放到她的面前,而后摸了摸她的脑袋:“先吃碗面吧,又大一岁了。”
  “嗯。”书念朝她笑了笑。
  邓清玉坐到了她的对面。
  书念低头喝了口汤,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妈妈,我昨天查了查工行的那张卡,发现你还在给我转钱。”
  “……”邓清玉的表情顿了顿,“是啊,你要看心理医生,每个月还有开销,况且你的工作不是说不怎么赚钱吗?”
  “我有钱花。”书念垂着眼,“你不要再给我钱了,我晚点把钱给你转回去。”
  邓清玉摇头:“等你情况稳定下来再说吧,行吗?”
  书念很坚持:“我现在很好了,王林锡不是快上高中了,你们也都得花钱。”
  王林锡是王浩的儿子,是邓清玉的继子,书念的继弟。
  邓清玉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没事,你不用管这些。”
  “你不要给我钱了。”书念咬着面,含糊不清地说,“我自己有钱。”
  邓清玉还想说些什么,书念又开了口,像是不知道怎么说,语速有点慢:“我之前…去找过你一次,听到你和王叔叔在吵架。”
  “……”
  “他是一个好人。”书念表情很认真,“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的。”
  “……”邓清玉的神情愣愣,“你听到什么了?”
  ——“什么病治了一年都没好!我上次看你那姑娘不是挺正常的吗!这钱跟烧了有什么区别!我跟你提醒了多少次了,你到底跟书念提过没有?!”
  ——“我真的不想跟你吵,你只想告诉你,你不能只把心思放在你女儿身上。如果有钱,我有必要费劲跟你计较这些吗?”
  书念没再说话,沉默着吃面。
  邓清玉看着她,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搬来如川市之前,邓清玉把十延镇的房子卖了。她用这笔钱加上书高蔺留给书念的大半积蓄,给书念在如川市买了套房子。
  那时候,她跟王浩结婚还不到一年。
  书念对这对父子完全不熟悉,戒备心变得极强,不愿意跟他们住在一块。
  房子本身也不大,才一室一厅。
  邓清玉自己搬过来跟书念住在一块,每天照顾她。王浩对书念的病情说的轻描淡写,可她那时候跟书念朝夕相处,知道书念严重的时候有多严重。
  她不敢出门,每天吃不下睡不着,动不动就会哭,嘴里只会反反复复地念叨着三个字——“救救我”。在短暂时间暴瘦下来,像是皮包骨一样。
  听到一点小的动静就会全身发抖,精神极度敏感。总说自己能听到水滴的声音,脑袋很疼。严重起来,她还会呼吸困难,浑身冒着冷汗,瘫在床上不能动弹。
  像是快要死了。
  书念只会呆在自己的那个小房间里,醉生梦死般地过着日子。永远都是被邓清玉哄着出那个房间,吃饭上厕所洗澡。
  她的精神出了很大的问题,像是完全没了活下来的盼头。
  邓清玉上网查过。
  知道书念是得了PTSD,即创伤后应激障碍,还引起了抑郁症和焦虑症等精神障碍。在那段时间,邓清玉身心疲惫,每天都处于一种精神紧绷的状态,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邓清玉知道自己的想法有问题。就算知道书念现在的情况严重,她也一点都不想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她觉得被认识的人知道了,说出去肯定不会好听。
  她在等书念好起来。
  这样的想法在某一天终于瓦解。
  邓清玉永远记得,那天她出去买菜回来,走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幕——书念正拿着把刀,想往自己手腕上划。
  邓清玉立刻拍掉她手中的刀,瞬间崩溃,抱着她嚎啕大哭。
  书念神情茫然,看着她的眼泪,不明所以地,也慢慢地红了眼眶。
  第二天。
  书念第一次主动出了那个小房间,她光脚站在原地,看着邓清玉呆愣的表情,无声地掉着泪。像是清醒了过来,可神态依然怯懦无比。
  她想要自救。
  她不想再过那种,每天都觉得自己不想活了,可是却又真的很想活下来的日子。
  上天给她活下来的机会,不是让她活成这样的。
  良久,书念呜咽出声,哭得像个孩子,恳求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妈妈……我想看心理医生。”
 
 
第28章 
  邓清玉知道书念永远是懂事的。
  她决定和书高蔺离婚的时候,书念还不到十二岁,因为这个哭了一次。像是怕因为她两边都为难,之后却也不再提。
  在别的小孩都处于叛逆期的时候,书念一直都很听话,一个人上学放学,一个人学习玩耍,除了一些小事情,永远不需要邓清玉费神去操心。
  在她决定再婚的时候,书念也丝毫没有怨言,从头到尾给予她的都是支持的态度。
  她的这个女儿,是上天送给她的最好的宝贝。
  从前,在书念那么难捱的那段时光里,邓清玉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想法和做法是错的,她总担心让别人知道书念精神失常了的事情。
  害怕别人会对书念指指点点,说她是个疯子,是个神经病。
  邓清玉觉得自己会受不了这样的话。
  所以如果书念没有主动提起,邓清玉也从不会主动提出想带她去看医生的事情。
  因为这个想法,她差点就失去了这个女儿。
  邓清玉不会让自己再做错一次。
  “念念。”邓清玉斟酌着语言,慢慢地说,“你王叔叔的想法是,觉得你已经大学毕业,年纪不小了,不应该再花家里的钱。而且他觉得看心理医生的钱太贵了。”
  “……”书念沉默了下,“我知道。”
  “但这是什么道理。”因为她的状态,邓清玉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些事情,“他儿子有点咳嗽都要往医院送,我给我女儿钱看病就成了烧钱了?”
  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书念愣愣地抬头。
  “我哪点亏待王林锡了。”邓清玉的语气带了火气,“他今年初二,我还会接送他上学,吃喝穿戴都买他喜欢的。我把王浩儿子当儿子,他把我女儿当什么?”
  “……”
  “凭什么……”邓清玉似乎说不下去了,火气渐散,声音变得哽咽,“念念,你应该跟妈妈说,你不应该自己一个人憋着。”
  看着她的眼泪,书念有点不知所措:“我没觉得多不开心……”
  “是吗?可妈妈不希望你再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邓清玉抽了片纸巾擦去眼泪,“我再婚的理由确实是觉得累,想要活得好一些。但前提是你得过的好。”
  书念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浩已经没再跟我提这个事情了,我跟他说过不愿意的话就离婚。”邓清玉快五十岁了,挽在耳后的长发露出好几根白发,“又不是多难解决的事情。”
  书念眼睛发酸:“你不觉得我总是在拖累你吗?”
  “什么话。”邓清玉不太高兴她说出这样的话来,“要觉得拖累,我也是觉得王浩在拖累我照顾女儿。”
  “……”
  邓清玉很认真:“你对妈妈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从前的邓清玉,脾气总是不好,动不动就会发脾气。但在书念生病之后,她就像是彻底变了个人,说话不再像从前一样,总是略带尖锐的。
  她变得温婉好脾气,做事情也格外有耐心。
  书念很久没见过她的这个样子。
  因为邓清玉的这些话,她的心情变得安定了一些。
  知道书念一会儿还要去录音棚,邓清玉也没耗她的时间。等她吃完面,邓清玉给她唱了生日歌,随后两人一起把蛋糕吃了。
  书念回房间换了衣服,想了想,她顺便把放在床头柜的袋子拿上。
  邓清玉正把剩下的大半蛋糕放进冰箱里。
  等书念出来了,两人一起出了门。
  刚下了楼,书念就注意到停在她家楼下的车子。
  是谢如鹤的车。
  书念犹豫了下,跟邓清玉说:“妈妈,我朋友好像过来了。”
  “在哪?”
  “就那辆车。”书念往车的方向指了指,“我过去看看?你在这等等我。”
  难得听到书念提起“朋友”两字,邓清玉倒是有些高兴,立刻摆了摆手:“不用了,你朋友估计找你有事。我要去附近买点菜,跟你也不同路,我就先走了。”
  书念应了声好:“那你路上小心。”
  话虽如此,邓清玉还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朝书念过去的方向看了一会儿。
  书念走过去后,后座的车窗随之降了下来,里面坐着个男人。距离不算远,邓清玉能清晰地看到男人的模样。
  眉眼生得极为好看,身材清瘦,气质显得阴沉薄凉。看向书念的时候,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眼神却柔和了下来。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随后,书念转头看向邓清玉,远远地跟她摆了摆手。
  邓清玉露出个笑容,朝她点头示意。
  随后书念便上了那辆车。
  邓清玉没再停留,转头往这个小区的小门方向走。脑海里再度回想起那个男人的模样,莫名觉得熟悉。
  走了几步,她猛地记了起来。
  那是谢冀和季湘宁的儿子。
  谢如鹤。
  以前书念总跟谢如鹤在一块儿玩的时候,邓清玉极不赞同,凶了她好几次,让她离他远一些。大但都没有任何用处,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其实邓清玉并不认识他们,只是听街坊们说,谢冀是个整天只知道喝酒的酒鬼,心情不好了就摔东西骂人,有时候不清醒了还会动手打人。
  邓清玉总担心谢如鹤像他那个爸爸一个样,不顺心了会对书念做出不好的事情。
  季湘宁并不是镇上的人。
  听说像是电视剧一样,是个富家千金。家里不同意她跟着谢冀这个穷小子,她便狠下心跟家里断了联络,跟他私奔到这个小地方。
  邓清玉本以为只是其他人饭后的闲谈,不太可信。
  但后来,谢如鹤的外公来把他接走。
  也能证实,季湘宁的家庭条件确实很好,一辈子活得顺风顺水。
  可惜却托付错了良人。
  一生尽毁。
  想到谢如鹤和季湘宁,邓清玉长叹了口气,觉得当初自己听了别人的话后,就让书念远离谢如鹤的举动实在太不近人情。
  在那样的家庭里成长起来,却也是个好孩子。
  一个可怜的孩子。
  一走过去,车后窗便降了下来。
  书念眨了眨眼,问道:“你怎么来了?”
  谢如鹤诚实道:“有事找你。”
  “什么?”
  “你是不是要去录音棚。”
  “对呀。”
  “那先上车吧。”谢如鹤轻声说,“我送你过去。”
  书念没拒绝,回头对邓清玉摆了摆手,而后到另一侧上了车,垂着脑袋系安全带:“你找我什么事?”
  像是注意到了窗外的人,谢如鹤没回答她的问题,突然问:“那个是阿姨吗?”
  听到这话,书念顺着窗户看去,注意到邓清玉的背影。
  “是啊。”
  谢如鹤顿了下,问:“她要去哪?我送她过去吧。”
  “不用了。”书念说,“她就去附近买菜。”
  “那我——”谢如鹤的话带了点小心翼翼,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我要不要去跟她打声招呼?”
  书念确实没想到这个,有点愣:“不用,都走远了。”她瞬间记起从前邓清玉总对她说的那些谢如鹤不好的话,小声补充了句:“下次吧。”
  谢如鹤点头。
  驾驶位的方文承发动了车子。
  不知道谢如鹤为什么来找自己,问两遍了他也没回答。书念没再问,想起件事情:“对了,这个给你。”
  书念把手上的袋子给他。
  谢如鹤下意识接过,像是没反应过来:“给我?”
  怕他不高兴,书念有点紧张:“嗯。”
  谢如鹤的喉结滚了滚:“你生日为什么送我礼物?”
  “啊,你记得是我生日啊?”书念弯了弯眼,高兴道,“你生日的时候不是送了我礼物吗?我想着反过来,我生日也送你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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