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岁很听话地在床上和石晋楼面对面地坐着,一动不动。
“这件事情很严重,林岁岁。”石晋楼说,“你要以为你一直保持沉默就可以蒙混过去了。”
林岁岁还是直愣愣地看着石晋楼,越看表情越委屈,最后嘴巴一扁,差点哭了出来,但她还是吸了吸鼻子,强行忍住了。
最后她委屈唧唧地小声说:“你是个混球儿……”
石晋楼:“…………”
他……他怎么突然就成混球儿了?
“石晋楼!”林岁岁红着眼眶,“这个世界上,男生求婚被拒并不是最丢人的事,你知道吗?”
石晋楼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岁岁。
“最丢人的……最丢人的——” 林岁岁微微垂下头,“最丢人的明明就是女生以为男生要求婚了,并问了出口,可是对方却沉默……太丢人了……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不矜持……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石晋楼从一开始的“一脸懵逼”,到后来的“不明所以”,再到现在的“欣喜若狂”——
他轻轻地扶住林岁岁的肩膀,慢慢地捧起她的脸颊——这个瞬间,她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坠落下来。
“岁岁。”石晋楼一直想维持自己冷漠高冷的形象,但他的唇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林岁岁的眼泪涌出的更多了,她不停地推着石晋楼,更委屈了:“我哭成这样,你还高兴……你真是混球儿!你比混球儿还混球儿……”
石晋楼没有搭理林岁岁的娇嗔,直接将她搂进怀中,紧紧地抱住,一边爱抚她的背脊,一边亲吻她的眼角,微微一笑,用撩人的气声说:“我高兴是因为,你这个负心的小混蛋,终于可以切身体会到我长久以来受到的痛苦和折磨的……万分之一了!”
“…………”林岁岁抽了抽鼻子,抬起脸,眼泪吧嗒地看着石晋楼,弱弱地说:“我不是小混蛋……”
石晋楼用指尖轻轻擦着林岁岁眼角的泪花,义正言辞地说:“那我也不是混球儿!”
对视。
对视。
长久的对视——
林岁岁突然破涕而笑,轻声说:“小混球和小混蛋,是一对CP吗?”
“是!”石晋楼捏了捏林岁岁的鼻尖,微笑道,“就像小白兔和大灰狼一样,是一对非常恩爱的CP。”
林岁岁不解地眨了眨眼。
小白兔和大灰狼怎么能成为一对CP呢?
之后一连好多天,林岁岁都一直在家里。
林岁岁知道石晋楼不放心她出门,虽然他嘴上没有说,但有意的将别墅、庭院、门外的保镖数量增加了三四倍。
虽然林岁岁不喜欢这种半囚困的生活,但之前她被林夫人绑架的事情仿若昨日,历历在目。
为了让石晋楼放心,也为了不再让自己再次陷入危险,她只能接受这样的生活。
好在石晋楼是疼爱她的,不会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就是现在不管出入哪里都要被一群保镖跟着,看得比过去更紧了。
走到任何地方都是浩浩荡荡一群人……林岁岁觉得自己就像电影中的黑帮女老大一样,还不够旁人围观丢人现眼的呢_(:з)∠)_
蹲在家里的日子是枯燥且乏味的,又是足够宁静安逸的。
林岁岁每天准时在早晨7点钟苏醒,如果石晋楼没有出门,她可能会给他做一顿简单的早餐,如果他已经出门了,她就会赖一会儿床。
送走石晋楼,或者从床上起来后,林岁岁换好运动衣裤和运动鞋,推开大门,愉快地接收属于她的第一缕曙光。
清新的微风卷着片片落叶飘飘荡荡,林岁岁在家中的庭院和会场有条不紊地慢跑——简单的晨练过后,她回到别墅里,吃完厨师为她准备的早餐,就正式开始、也可以说是复制黏贴前些天的生活。
上午林岁岁会完全沉浸在工作和学习中,在书房中看书、写剧本,和“爱年传媒”的工作人员讨论有关她这个项目的事情。
午休之后私人医生会上门对她进行身体检查——自从被绑架之后,石晋楼就总怕林夫人对她做了什么手脚,每天的身体检查可以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的。
下午,一部分时间继续学习和工作,一部分时间修剪花园中的花草,一部分时间消耗在石晋楼的琴房,一部分的时间装模作样地打打太极拳。
她的爱好中,园艺很差,琴艺比园艺更差……至于太极拳,更像中学生广播体操……
这天上午九点,林岁岁吃完早饭,端着一杯白开水和一盒洒满五颜六色糖屑的巧克力甜甜圈来到二楼书房——柔和明亮的灯光、干净整齐的环境、温暖和谐的色彩,这是石晋楼为重新改造过的书房。
她每天会在这里工作许久,视线所及的一切都致力于让她更加轻快和放松。
但总有一些针锋相对的东西存在。
她刚坐了下来,就听到庭院之中爆发出剧烈的争吵声。
林岁岁走到窗边,往下一望——
竟然是林景涯带人来了!
林岁岁立刻跑下楼。
虽然林家对她做了许多不可原谅的事情,但始作俑者是林夫人和林湘莹那对极品母女。
而她的哥哥林景涯,一直对她很好的——当时她被绑架,林景涯为了放她离开,还和屋里的保镖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后来石晋楼在找到林岁岁的屋子里见到的沾血的匕首,就是林景涯的血和匕首。
但林景涯单枪匹马,终究是斗不过林夫人的。
林岁岁走出旋转楼梯,便和玄关外的林景涯打了个照面。
一大群保镖们见到林岁岁下来了,也都停止了争吵和推搡。
林岁岁看了看两方保镖——在这么多身材健壮的男人之中,她显得是那么的瘦弱——但因为她背后的男人,在场的健壮男人无一不要看她的脸色行事。
“景涯哥。”林岁岁问,“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她问的就是一句废话,林景涯没有事会登石家的大门吗?
“岁岁!从阿根廷回来之后,你的电话就一直打不通!现在石晋楼又把你保护得密不透风,我和爸爸想找你说话都没有机会——”
林景涯一脸痛心地说。
“我们是一家人啊,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为什么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林岁岁抿了抿唇,坚毅地说:“我没有对不起林家,甚至石晋楼也没有,如果不是林夫人和林湘莹步步相逼,我们明明可以和和美美地做一家人,可是她们两个对我做了什么?她们还以为我是曾经的林岁岁?是林家的一颗没有尊严和自我的棋子?任人欺负?任人践踏?她们错了!她们忘了我不再是林家的林岁岁了,我现在是石晋楼的林岁岁!”
“——就算我会放过她们,我的未婚夫也不会!”
“岁岁……”
林景涯哑口无言,他静静地看着转变巨大的林岁岁。
是啊,她再也不是以前在林家毫无地位,唯唯诺诺的林岁岁了,她现在是“石太太”林岁岁,她从林家别墅里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养女”,变成现在这个拥有巨大的别墅、庭院、会场的家的“女主人”!
她的人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再也不是别人故事中的配角,而是她自己故事中的主角!
“岁岁,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也不是来求情的,那样除了让你里外为难,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但是爸爸想见你一面,就见一面,你总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们吧?”
林岁岁一怔,微皱眉头盯着林景涯看了一会儿,轻声问:“林先生,他在哪里?”
“就在外面的车里!这里保镖这么多,他的车进不来,被拦在大门外了。”林景涯对林岁岁伸出手,“你跟我来——”
还没等林岁岁有所表示,那些保护林岁岁的保镖们立刻挡在中间,冷冰冰地呵斥林景涯:“少耍花招了!林家人别想从我们手里带走林小姐!石先生不允许!”
林景涯看向林岁岁,征求她的意见。
只要她执意要跟他去见林先生,这些保镖也不敢阻止。
没想到林岁岁却说:“既然林先生已经在外面了,那景涯哥,你就把林先生请进来吧,正好他没来过,也让他看看我现在的生活,让他放心。”
林景涯:“…………”
无可奈何,他只能同意这个办法。
林景涯和林先生走进客厅的时候,林岁岁正端坐在沙发上,仪态优雅地冲泡着茶水。
见到他们,林岁岁站了起来,微微一笑:“叔叔。”
林先生点了点头,拉着林景涯,一同坐到了沙发上。
林岁岁礼貌地给林先生和林景涯斟茶。
林先生四处看了看,有些欣慰又有些遗憾地说:“……让你跟了石晋楼,好像并不是一件坏事……你现在确实是富太太了,他可比我们有钱多了。看来……于静歪打正着了。”
林岁岁放下茶壶,坐了回去。
她当然知道于静就是林夫人。
林先生看向林岁岁:“你妈妈的在天之灵,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也会高兴的吧?”
林岁岁微微皱了皱眉。
好端端的……提她妈妈做什么?
“是我对不起她……是我……”林先生叹了一口气,“善恶到头终有报,你当了富太太,有了那么宠爱你的另一半,而我……我也该报应了吧!”
林岁岁一脸迷茫地看着林先生。
当初她那么小,要不是林先生帮忙,她妈妈死后估计连下葬都难,哪里会有那么风光的葬礼?
林先生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她的妈妈?
第77章 撩七十七下
林先生那些模棱两可地发言,除了林岁岁,连林景涯都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爸爸。”林景涯皱眉道,“您在说些什么啊?”
林岁岁看了看林景涯,又看向林先生。
林先生没有搭理林景涯,他慢慢地喝完了茶杯中的茶水,继续对林岁岁说:“古人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虽然我不是将死之人,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林岁岁又端起茶壶将林先生的茶水倒满。
“所以我不想再隐瞒,否则我不仅对不起你的妈妈,更对不起你……你有权知道真相……”林先生叹了口气,“当初,是我负了她,如果不是我负她,她不会性情大变,她也不会那么对待你,不会虐待你,不会带你逃到福荫村让我再也找不到她……她不是对你,而是对我,她恨得不是你,而是我!”
林岁岁:“…………”
她目光呆滞地注视着林先生。
他刚刚说了什么?
林先生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人比林岁岁更清楚,她妈妈对她有多么的差劲,打骂、遗弃……多少次她差点死在她的故乡福荫村……
甚至最后一次,她在最冷的冬天,徘徊在生死边缘,是因为林先生即时赶到,发现了她,救助了她……
“你……”林岁岁端着茶杯的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叔叔,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先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林岁岁。
“你该不是想说……”林岁岁吞了下口水,“你和我妈妈之前有过一段情,然后……我是你的女儿吧?”
话音一落,林景涯便站了起来:“什么!!!”
林岁岁呆呆盯着林先生,一副心累的样子,很无力地说:“叔叔,你在说什么呢……”
林先生抬眼看了林景涯一眼,淡然地说:“景涯,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毕竟你和岁岁‘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深厚’,但现在岁岁已经和石晋楼有了婚约,你也和梁彤在一起了,就不要在乎当年的事情了吧……”
“你在说什么?!”林景涯怒目而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些词就可以用在我和岁岁的身上吗?你经常在国外,常年不在家,你又知道我们作为儿女的心里在想什么吗?你带岁岁回来的时候,我们那时候才多大?除了知道你和妈妈因为岁岁吵架,别的还知道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林景涯指了指林岁岁,又指向林先生,“你知道我曾经喜欢岁岁吗?你知道岁岁曾经也喜欢我吗?如果我们真的‘情不自禁’的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你要怎么办?爸爸!”
就在这个时候,从玄关和客厅入口的地方传来一个异常冰冷的声音——
“你少他妈在这自作多情了!”
同时,四散在屋子里、保护着林岁岁的保镖们恭敬地、异口同声地唤道:“石先生!”
林岁岁的脑海中一团浆糊。
她无法接受林先生的说法。
虽然她的妈妈确实对她不好,但她是有父亲的——她的记忆中是有关于她父亲的记忆的,她想他,她爱他!
而现在,她尊敬了十三年,对她恩重如山的养父,却突然来到她的面前,对她说,错了,你记忆中的父亲不是你的父亲,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