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非良人——丹青手
时间:2018-10-22 10:16:46

      那么这个对暗厂了若指掌,每一步都安排的妥妥帖帖,除了秦质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她心绪一时杂乱无章,忽然觉得很难受,脑袋,胸口,每一处好受,纤细的手指慢慢捏紧腰带,用力的指节都微微泛白,连呼吸都有些透不上来。
      她忍不住全身发抖,手用力到了极点忽然脱了力,半点使不上劲。
      忽然一个手提酒壶走得摇摇晃晃的乞丐走来,似闻到了什么,突然上前拿过白骨手中的腰带,“就是这蛊香,就是他!”
      那乞丐老儿一手捏着酒瓶壶子,一手拿着腰带,嘴上神神叨叨,“小姑娘又碰上这坏人了?
      你可真是够倒霉的,这回儿还拿着人腰带,你莫不是害上了相思?”
      白骨浑身紧绷,一言不发,仿佛根本没将话听进耳里。
      那老儿喝了口酒,又绕到白骨另一边,醉醺醺道:“我可告诉你,好看的可不一定有心,那人虽说长得一副良善公子的面皮,可惜里头真没有心,冷血得很。
      当初悬门关用蛊屠了这么多人,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你说这行军打战就是拿命搏输赢,他嫌吵把两派都灭了是个什么意思,连个胜负都分不出来,叫人家怎么办……”
      白骨眼睫微微一颤,心口猛然一窒,“白玉……引蛊?”
      老儿一脸这都不懂,只大声道:“就是你身上这蛊啊,你这蛊是用白玉做引子种的。
      你是命大呀,武功至阴至邪正好牵制蛊术,否则早被他操控在手。
      那小子太阴毒,操控死人已是损阴德,现下连活人都不放过,心可真不是一般的黑!”
      白骨浑身僵硬,浑身禁不住微微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那乞丐老儿以为她不相信,拿着腰带往她鼻尖一甩,“你不信呀,你闻闻看,这腰带上是不是带着一丝香,他炼得蛊都带着这种蛊香,没人能学去。”
      白骨被腰带拂过鼻尖,那一抹熟悉的淡淡药香萦绕而来,很快散去,她肩膀都塌了些许,不住退后一步,面色苍白地可怕。
      那乞丐老儿由自叹息道:“这般用蛊损阴德呀,以蛊医人才是蛊家大道,他若是心思正派些,说不准也能炼出帝王蛊那般医蛊,得个流芳百世的名声,可惜呀,不是什么好人……”
 
第79章
 
      那老儿自顾自说了一大堆,见白骨矗在面前面色苍白很是可怜, 便也没了趣, 转了话头道:“他那蛊邪门得很, 老朽还真拿不准, 今日既然……既然遇到了倒也算你运道好,正巧瞧瞧你那蛊克化了不曾……”却不料这手才刚伸出去, 便被眼前人打偏了去, 乞丐老儿本就喝多了酒, 站不太稳, 现下更是身子一歪倒在桥栏旁, 手中的酒壶掉到了水里。
      白骨眼神极为警惕, 浑身紧绷,如同一只刺猬,身上下都竖着刺保护着自己。
      “哎!我的酒哟~”乞丐老儿见酒壶掉到水中,急得不行,“你这个小姑娘真是,你看看你……这可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酒……”
      话还未说完, 白骨才似听懂了老者的话, 她有些站不稳, 不由一步步往后退来维持平衡,忽而胸口闷疼一片,忙转身跃出桥外, 足尖轻踏水面飞身而去。
      那乞丐老儿见状连连叹气, 苦着脸, “哎,世道不行咯,小姑娘都急着寻情郎,连壶酒都不赔哟……”
      屋檐下三面敞门,落雨打得门外芭蕉东摇西晃,点点滴滴声声入韵。
      屋里一女子身着华服,面容温婉,举止极为端庄淡雅,“公子,我真的没有办法,如今王爷这副模样,已经无法再庇护我,王妃她现下明里暗里都想着我死……”
      洛卿跪在地上花带雨苦苦地哭诉一番,却见座上之人似在走神,她不由一顿,半晌轻唤道:“公子?”
      秦质闻言才微微垂眼看来,温和笑起,缓声轻道:“你去王府本就不是为了肃王,好好保着自己的孩子,多亲近王妃,她自然会记得你的好的。”
      洛卿闻言一愣,聪明人说话自然是一点就通,王妃早与戈将军有染,戈将军手握兵权,表面上忠心不二,深得皇上信重。
      可背地里却不是这样的,她偷偷跟踪王妃,瞧见的戈将军可不是表面那般五大三粗,是个很是狡猾且野心勃勃的人,说他没有夺皇权的心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而肃王妃的家族根深枝茂,实力也不容小觑,这二人联合在一起,便是两个家族联合在一起。
      她神情惊愕看向秦质,手不自觉抚上肚子,猜不透秦质的心思如何,却又觉得他很是可怕,她根本这个人究竟在谋多大的局……
      秦质伸手解下腰际挂着的铃铛,随手扔到洛卿面前,“铃铛里的东西遇水即溶,你下在水里,王妃会喜欢你的。”他微微一笑,神情温和,“回去安心养胎,我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洛卿得了这般温柔承诺,心头一喜,伸手拿过落在裙边的铃铛,却觉一丝寒风荡进屋里。
      她抬眼一看便见一身白衣的人无声无息站在屋里,那眼神冷得可怕,直盯着她手中的铃铛。
      身后的窗子大开,风带着雨水荡了进来,沾湿窗旁高几上的水墨林溪瓷瓶,里头竖着一枝红梅被风吹得歪斜,差点打湿了去。
      窗边的人仿佛是一尊石像,立了许久才语气淡淡开口,“秦公子的铃铛真好看,只不知这里头又是什么蛊?”
      褚行楚复相视一眼,眉头紧锁。
      洛卿闻言不解,抬头看向秦质,却见他垂着眼不发一言,许久才慢慢抬眼看向窗旁站着的人。
      白骨见他这般坦然自若,忍耐彻底失去了控制,身子一移袭向秦质。
      众人只见白影一晃而过,还未看清动作,便看见白骨擒住秦质的衣领将他按在榻上,动作粗鲁蛮横,一旁的小几被推倒一旁,桌上酒盏盘碟“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洛卿一声惊声,下意识护着肚子起身后退。
      楚复上前一步,肃然道:“白公子,有话好好说!”
      白骨的脸色很是难看,那周身的戾厉之气都漫了出来,似乎愤怒到了极点,气氛像冷的像一记冰刀悬于头顶,一旦落下便如死字落地。
      秦质却半点不在意,轻轻一笑,温和道:“你来啦。”他神情有些漫不经心,谈吐一如既往地优雅温和,神情散慢闲适且还笑得出来,仿佛做地那些事半点没错。
      褚行楚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手中的剑欲出不出。
      白骨眼睫轻轻一眨,“你帮邱蝉子夺了暗厂……是不是?”
      秦质闻言笑意渐淡,“我帮的是你,是你自己说的,不想呆在暗厂……
      我都帮你做到了,你为什么要生气,难道你说得那些话是骗我的?”
      白骨闻言语塞,眼眶莫名红了一圈,心口压抑地透不过气来,半晌才开口,连语气都微微发颤起来,“为什么给我下蛊?”
      秦质闻言神情很淡,继而又轻轻笑起,“就是想让你听话一些,替我办些事,你武功这么高总不该浪费的。”
      白骨闻言似没听进去,眼眶慢慢聚起雾气,固执道:“我一直……把你当亲哥哥看。”
      秦质面色极冷,闻言似隐含怒气,言辞轻缓刺人,“谁要当你哥哥?”
      白骨面色一下苍白得近乎透明,只觉这话太过伤人,一时怒意涌上心头,失去理智一把拽起秦质往一旁撞去。
      到底是不通武功的世家公子,如何抵得过自小习武的。
      秦质猛地撞上门旁的高几,上头花瓶掉落在地,碎了一地,还站稳便被冲上来的白骨抵在门上,掐住了脖颈。
      洛卿惊呼一声,被白骨这般玉面含煞的模样吓得不轻。
      楚复褚行立即拔剑冲上前来,却被秦质伸手挥退。
      “公子!”楚复急道,却见秦质面容冷然,不敢违意,一时只得领着屋里的人退出屋,却不敢离得太远。
      白骨手上慢慢使劲,眼里一片通红,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要将他咬碎了一般,话一出口却带上哭腔,“你骗我!”
      那声音的愤怒难过绝望种种交织在一起,听在耳里都要让人心碎了去,往日连表情都麻木几许的人,今日却难过成了这样,可见有多委屈伤心。
      秦质半靠在门上,微微屈膝,垂眼看着白骨,眉眼精致如素笔轻描淡写,眉间轻折,眼眸中含着水光,有些泪眼婆娑的美态,眉间一点朱砂痣,与他梦里一样,素白纱裙每每拂过他的手,叫他流连梦中。
      只是可惜,他在这头心心念念,他却和小情人终日厮混……!
      秦质讽笑一声,“骗你?
      我当日写得诗就已经明白告诉你了,我就是对你居心不良,我接二连三的示意,你却还是装傻充愣……!”他语气越重,到处却忽然一顿,半晌又轻轻笑起,神情似含几许难堪,“你有时候还真是会装傻,你是不是表面上和我亲近,背地里却笑我是个傻子,是不是还和你的小情人说你,有一个傻子一样的哥哥,每天跟着你身后转……”
      白骨闻言难受至极,这就是她认的哥哥,说来说去她才是那个傻子,认个世家出身的公子做哥哥,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心!
      白骨越想越怒不可遏,猛地使了内劲一拳打在秦质腹部,秦质后背重重撞在门上,震得门险些塌了去。
      白骨又一掌挥向秦质的脖间,临到关头却改了方向,打在他肩膀上。
      秦质身子一斜往一旁跄踉几步扑倒在靠榻上,白骨上前拽他,体内却一阵相冲,疼得骤起一身冷汗,一时脱力扑向榻边。
      正巧碰到一旁的翻倒的实木小几,随手拿起就砸向了秦质,力道大的小几都裂成了两半。
      秦质身子猛地往前一倾,勉力用手撑着身子才没倒下。
      门外洛卿看到吓得一声惊呼,伺玉不知何时来了,像是吓得不轻,一张小脸煞白一片。
      楚复褚行不敢进,却也不敢离开。
      褚行大怒,“白骨,你欺人太甚,我们公子待你这般好,你竟然这样没有良心!”
      楚复冷脸厉声道:“我们公子已然打不还手,生受了白公子这几下,对您已是仁之义尽,还请白公子现下离开秦府!”
      秦质闻言嘴角缓缓溢出了血,他抬手以手背微微一抹却又轻轻一笑,神情散漫,仿佛半点不疼。
      洛卿连忙进来,挡在秦质面前,一脸温婉恳切,“白公子,你先冷静一下,我相信秦大哥对你绝对没有坏心。”
      白骨闻言冷笑出声,看着秦质言辞鄙夷,“你为秦质做事,他能记你几分?”
      洛卿微微垂眸,神情显出几分落寞,“你们兄弟二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晓,只求你不要再打他,他没有武功,如何受得你这般狠力。”
      白骨闻言终是平静了下来,缓缓支起身,看着秦质慢慢笑起,苍白的笑里略带几分苦涩,“你们人多道理也多,一个个能说会道,我一个粗人自然说不过,可再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你做的那些事,秦质……你就是骗了我,你就是帮着别人害我……”
      秦质垂首不语,长睫垂下,面容皙白,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却就是觉出几分感伤忧郁,衬得侧面如画越发好看。
      白骨忍着体内相冲的力道,慢慢站起身,一角衣摆却正巧被他压在身下,她面色淡淡伸手去拽。
      秦质却忽而伸手拉着她的衣摆,抬头看来,面如冠玉,眉眼清隽,白玉束发,温润君子的好模样,唇瓣沾染了些许血迹越显惑人,他薄唇轻启,似带哄意轻道:“白白……”
      白骨胸口一闷,甚至已经分不清究竟那处疼,只觉眼中一片模糊,一滴泪忽然滴落在地。
      她又恨又怒,忽然伸手为刀,不管不顾使了内劲将那一角衣摆割了去,言辞决绝大声道:“你我今日割袍断义,从今往后再不是兄弟!”说完再不停留,头也不回转身往屋外踏去。
      秦质看着手中一截白色衣角,心口一窒,猛然起身追去,去了屋外去见白骨身后跟着一个小姑娘,像条小尾巴,小心翼翼跟着,看着莫名和谐。
      他心里妒到发苦,一时恨意骤起,言辞狠厉,“白骨,你敢走!”
      白骨脚步一顿,转过身去,体内一阵力道相冲的痛提醒着她,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按好心,从头到尾都是骗她!
      她手猛然握紧,用力地发颤,忽然伸手到怀中拿出了那柄白玉梳,用力向他掷去,带着哭腔厉声道:“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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