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光——芸生生
时间:2018-10-23 09:38:43

  “嗯。”陈应月点点头,眼神还一直盯着歌词:“现在就紧张着呢,你一问我更紧张了。”
  “没什么好紧张的。”
  “陆亦修,你说我待会要是唱错词了怎么办?”
  “没事。”他拍着胸脯:“待会你要是唱错了,我就鼓动大家一起在底下合唱。”
  她噗嗤笑了一声:“你真会唱吗?我记得当时班主任找你参加,你可是说你五音不全的。”
  “那是骗她的。”见陈应月笑了,他才松了口气,继续哄她开心:“在班里听你们排练那么多遍,再五音不全都得会了,昨晚我做梦都在唱。”
  “可我还是紧张。”她拿起歌词,举过头顶:“你看,这还没上台呢,手就开始抖了。”
  “别怕。”陆亦修一脸无所谓:“就当台下的那些人都是猪。”
  “你也在台下,所以你也是猪吗?”
  “哎哟喂,陈应月你还学会套路我了。”
  陆亦修刚说完,陈应月就开始咯咯地笑。
  不知道为什么,陈应月越来越觉得,陆亦修并不是一个坏人。相反,他很体贴,情商很高,在她很多茫然无助的时候,他都能第一时间帮助她,哄她开心。
  南城二中的报告厅里,两人一前一后的坐着,并不交流,也不对视,但嘴角都有不可察觉的细微笑意。
  那笑意很暖,像是三月里,杨柳春风拂面时,那般羞涩,那般不可言说。
  “对了。”
  “怎么了?”
  陈应月忽然回过头,彼时陆亦修正下巴靠在椅背上。两人距离很近,甚至连呼吸都要交杂在一块儿。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点儿,脸上红扑扑的,像个熟透了的桃子。
  “陆亦修你觉得我化了妆好看吗?”
  “想听真话假话。”
  “当然是真话。”她低了低脑袋,睫毛垂下来,在光影下拔长:“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化妆呢。”
  “嗯……”
  他托腮思考很久,陈应月以为他在衡量该怎么形容。
  隔了好半响,他忽然吐了一句。
  “……跟女鬼差不多,尤其那两坨腮红,简直就像猴子屁股。”
  陈应月原本紧张的情绪全都一扫而空,狠狠剜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陆亦修忍不住地、一个人在座位上笑成一团。
  后来,化完妆的人都回来了,陈应月也去后台准备了。
  等她走后,陆亦修才捂紧那颗快跳出来的心脏。
  这还是陆亦修这辈子头一回,说谎话觉得脸红。
  这哪只是陈应月第一次化妆,也是他头一回见她化妆啊……
  从她走进报告厅的那一秒,他就注意到了她。
  陈应月本就生得清秀纤长,化了妆,少了点学生的素净,多了点女人味。她就像是一道光,任陆亦修如何尝试躲避视线,却总移不开眼。凑得近的时候,陆亦修仍能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阳光晒过衣服的清淡气味,就像她一样,干净清冽。
  轮到他们班表演的时候,陆亦修看得很认真,眼睛都没眨一下。
  从初中就跟他做同学的蒋磊见了,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不是最讨厌看元旦晚会的吗?”
  “谁跟你说的?”陆亦修冷着脸反问。
  “去年你不还跟我说嘛,元旦晚会就是看一堆学生学猴子玩杂耍,关键耍得还不溜。这种晚会,别说让你去参加了,就是让你当观众,都脏了你的眼。”
  陈应月唱到高潮了,陆亦修举起手机,咔嚓一声,拍下照片。
  “你别打扰我。”他恶狠狠地怼了蒋磊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蒋磊总觉得这话似曾相识,仔细想来,这话应该是班长陈应月的口头禅。
  只是陈应月和陆亦修向来八竿子到不到一起。
  现在看陆亦修那专心致志的模样……
  他有点儿慌。
  *
  高一上学期的生活,在平稳如水的日子里告一段落。
  新年的到来,也正式开启了学生们的寒假生活。以往,放寒暑假一定是陆亦修最期待的一段时间,但今年寒假,他可一点都不期待。
  寒假前,同学们照例交换同学录,写上自己的个人信息以及对同学的寄语。
  蒋磊认识陆亦修三年了,也从没收到过他的寄语。照陆亦修的话说,写同学录太掉价,他陆小爷才不浪费时间在这些无用社交上。所以,当蒋磊第一次收到陆亦修给他写的寄语的时候,他眼珠子都差点惊掉了。
  不止他,班上所有人递来的同学录陆亦修都写了。
  陆亦修长得好看,又会打篮球,学校里有好多他的暗恋者。别班女生听说男神陆亦修给同班同学都写了同学录,特意托了人把同学录递来,希望陆亦修能大笔一挥,给她们写点什么。
  满满一摞五颜六色的同学录,堆在陆亦修的课桌上,但他却根本不想写。
  英语课代表正在讲台上按组分发模拟卷,每组从前往后递卷子,陆亦修忽然灵机一动,眼疾手快地将同学录堆成高高一堆,放在课桌右上角。
  陈应月坐在他前排,习惯从他右上角回头,给他递东西。
  果不其然,如陆亦修所料,陈应月回头的时候,就毫无预期地撞倒了他那一堆同学录。
  “陆亦修拜托你收好同学录可以吗?放在这里很影响我传卷子。”
  “哦。”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笑开了花。
  同学录散落一地,陆亦修陪她一起捡起来。
  一边捡,他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陈应月你的同学录呢?”
  “没准备。”
  “开什么玩笑。”
  陆亦修以为她在说气话,没当一回事,索性走到她课桌旁,掏了掏她的桌肚:“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要是想让小爷写,我也会考虑一下的。毕竟我给大家都写了,虽然我们俩关系不怎么样,但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我也给你写一份吧。”
  陈应月把那一堆同学录抱在怀里,一本本地整齐摆在陆亦修的课桌上,漫不经心地说:“我真没准备,一本同学录十几块钱呢,有这闲钱我还不如买点习题做做。”
  陆亦修一听她没准备同学录,火气蹭蹭地往上冒。
  他最烦写同学录了,但为了在陈应月的同学录里留下自己的信息,方便寒假里跟他联系,他可不知道签了多少讨人厌的本子。现在陈应月说没准备,他等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他气得火冒三丈:“我不管,我现在就去小卖部给你买一本。”
  “不用了啦。”陈应月眼神暗了暗:“反正我家也没电话,留了也不能联系。”
  陆亦修一时语塞。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站起身来,从陈应月桌上的那一堆课本里抽出语文课本,放在自己桌上。
  翻开语文课本第一页,是空白页。对照着同学录上的格式,他一字不落地把标题抄下来,再填上个人信息。
  填写完毕后,他还认认真真地检查一遍。
  陈应月从未见过陆亦修如此专心的模样,毕竟他是连期末考交卷都绝对不会检查的人。
  终于,他把课本递还给陈应月。
  语气里带着恶作剧得逞的餮足:“我陆亦修这人一视同仁,既然我给班里同学都写了,就绝对少不了你一份。我的联系方式就在语文课本第一页,你要是寒假里有什么事,可以打我手机。”
  “你用什么笔写的?”
  “圆珠笔。”陆亦修坏笑:“你擦不掉的。”
  “陆亦修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有种赶紧的。”
  陈应月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再与他争辩。
  她回过头去的时候,陆亦修也安分回到了座位上。
  打开语文课本第一页,陈应月瞧见了上头娟秀的字迹。陆亦修虽然学习不够好,但写的字、画的画都是一等一的。
  望着上头小楷体的“陆亦修”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烧得通红。
  抚平语文课本的边角,她小心翼翼地把它藏进书包里,像是个不敢言说的秘密。
  *
  一整个寒假,陆亦修都手机不离身,连打篮球的时候都一直揣着。
  每来一个电话,他都会闭眼平复一下呼吸,再翻开手机盖接听。
  然而,横等竖等,他也没等来陈应月的电话。
  他甚至动了去她家找她的念头,但问了一圈同学,陈应月那狠心的白眼狼居然没给一个同学留下地址和联系方式。
  陆亦修就那么一直等啊等,等着等着,也就开学了。
  这是他人生第一个……嫌长的假期。
 
 
第19章 
  番外:为了抱你, 我抱了全班同学(四)
  开学第一天,班主任夏老师就抛下一个重磅消息。
  经南城二中教务处审议, 决定将高二文理分科,提前到高一下学期,这就意味着高一一班这个集体距离分离也不远了。分班过后, 四个省招班的学生将整体打乱,按照文理科分配到不同班级。同时, 老师也衷心建议,如有学生成绩不佳, 则可考虑曲线救国的方式, 提前进入美术或体育特长生班进行学习,或许也能因此迈入高等学府。
  班主任下发分科志愿表, 学生们因开学而兴奋的心情, 又重新沉了下来。
  傍晚, 陈应月吹着风,坐在操场看台预习明天上课的内容。
  大概是读的太认真,她也没多注意, 一回头,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开学第一天, 陆亦修摒弃了最爱的阿迪外套,穿了一件格子衬衫, 显得有些书生气。或许是寒假一个多月没联系,陆亦修产生了陌生感。他倒是不像从前那么咄咄逼人,冷冷清清地坐在一边。
  “陈应月。”
  “嗯?”
  “寒假放了几天?”
  “班主任好像刚在会上说过, 48天吧。”
  “哦,那你就是48天没跟我说话了。”
  陆亦修迈下一级台阶,蹲在她面前,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你现在给我说话,把这48天的份都补上。”
  她扑哧一笑,拿书推了一记他的肩膀:“陆亦修你又发什么神经呢?”
  她在笑,他却看不出一丝笑意,脸上沉沉的:“以后我们不能坐前后了。”
  “你不是最烦我了,现在摆脱了,不是应该放鞭炮吗?”
  “怎么可能?我……”
  他“我”了一会儿,没说下去。
  晚风将陆亦修的发吹得细碎,看台上的灯光时深时浅,这柔软的一切都落进了陈应月的眼里,也一并掉进了她的心里。
  她用余光瞄了他一眼,不敢多看,又埋头读英语。
  陆亦修见缝插针地凑过来:“怎么还看英语,明天又不考试。”
  “有几个单词不太会,课文也朗诵得不是很流利,所以提前预习。”
  “哪几个单词不会,我教你。”
  常年全班倒数的学生,居然要教入学考试第一名的学生英语,这怕是天大的笑话了。陈应月也这么觉得,然而,当陆亦修一口流利的牛津腔出口时,陈应月呆若木鸡。
  “……你居然英语口语这么好?”
  “嗯。”陆亦修不咸不淡地说:“我姑姑定居英国,我小学有几年是在英国读的。”
  陈应月心里一沉,姑姑定居英国……那陆亦修家境一定不差。她连个出了南城的亲戚都没有,更不用说外国亲戚了。从前她倒是对贫富没什么概念,但听陆亦修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她忽然有些提不起力气。她装作若无其事:“那你怎么英语还考那么差。”
  “不想考好。”
  他的回答令陈应月一时语塞。
  在她的世界,她只见过拼了命、熬夜读书,挤破头都要进重点高中的学生,从没见过陆亦修这样的。
  “为什么?”陈应月问。
  “我初升高考得特别差的时候,我爸妈回家了。”
  陆亦修怕她听不懂,解释道:“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北京打拼了,工作有点起色,就定居那儿了。原本他们也想把南城的爷爷奶奶接过去,但爷爷奶奶不同意,还想让他们回南城。后来我出生了,爸妈工作忙,没时间照顾我就把我送回南城交给爷爷奶奶抚养,这样一来,他们轻松了,爷爷奶奶有念想了,也不再就催他们回南城。再后来,弟弟出生了,这时爸妈也都闲下来了,弟弟可以跟着他们生活,而我一直留在爷爷奶奶家。逢年过节,他们三个回家,我都觉得自己像个外人,跟他们不是一家的。至于我爸妈,也只有我闯祸的时候,大概才会记得还有我这么个儿子。既然这样,那我就多闯祸好了。”
  陆亦修平日里没心没肺,陈应月倒没想到他心里藏了这么多事儿:“你要是想他们,那就考北京的大学,这样天天都能见着呢。”
  “你呢?”陆亦修忽然打断她:“你打算考哪里的大学?”
  陈应月默了默:“还没想好。”
  “文理科,你打算选哪个?”
  “文科吧。你也知道,我数理化不好。高一进班里还是年纪第一,现在都掉到全年级前三十了。”晚风正对着她吹,吹得她睁不开眼:“你打算选什么?”
  他忽然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画,递给她:“还记得我给你画的这张画吗?”
  “记得。”
  落叶纷飞的废弃乒乓球场,少女抓着栏杆,正向远处眺望。
  陈应月哪能不记得,这是那天被罚打扫包干区时,他画的那张。只不过是从水泥桌上,挪到了画纸上。
  陆亦修说:“前段时间我拿这张画去参加了市里的比赛,得了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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