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家干完这些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有那大队也许是因为相信那亩产万斤的瞎话,地里的红薯就这么扔在地里也不去收。
钱淑兰严禁小孩子跑去挖。
虽然,她也觉得丢在地里可惜,可她却不能让孩子去冒险。要是被人逮到是要被批斗游街的。她可不想家里出现这样的事。
不过,孩子们不能去,她却不用担心。
夜里,钱淑兰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一个人跑到红薯地去收红薯。
她有空间在手,如果有人过来,她直接躲进空间里就行,一点危险也没有。等到了明年,她再用这些红薯救人,也好过烂在地里。
当然,她之所以敢这么做,也是因为她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到最后,村子里的妇女看着那些红薯就这么烂在地里,实在忍不住了,偷摸跑到隔壁队去挖,偷一半留一半。
钱淑兰有些无语,这不是摆明告诉人家,你偷了人家的红薯吗?
钱淑兰直接把她们留下的红薯收进空间。
但,她显然没想到孙大琴居然也有胆子去偷。
而且,还被她看见了。更要命的是,不仅是她一人看见了,还有村子里的人也一起看见了。
钱淑兰躲在空间里看着她认识的几个妇女正在偷偷摸摸挖红薯。
回到家里,钱淑兰原本想让孙大琴收手,可紧接着她就愣住了。孙大琴根本就没有把红薯拿回来。
她明明看到孙大琴去偷红薯的,为什么孙大琴却空手回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钱淑兰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第二天,钱淑兰偷偷跟在孙大琴后面,想知道孙大琴每天偷完红薯之后,究竟把它藏在哪儿了。
很快,她就弄清楚了,原来,孙大琴把红薯直接埋到他们家新屋后面的自留地里去了。
当然,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家的自留地,已经属于队里的地了。
之前种了红薯,收完之后,地就空在那里。
孙大琴埋在那里,一点也看不出来。
钱淑兰心里暗自猜想孙大琴把红薯藏在这儿,是想等正康几个吃不饱的时候再拿出来哄孩子。
所以,并没有打算戳破。
第69章
也许是村里人见好就收,并没有偷太多的缘故。一直到天气转冷了,隔壁林家村也没有发现他们村地里的红薯少了。
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地里的红薯多数都还没收上来。所以根本没有时间来找偷红薯的贼。
就在这时,钱淑兰看到孙大琴把之前偷的红薯全部运到孙家村去了。
钱淑兰顿时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
这个孙大琴简直就是油盐不进,偏偏又自以为是。老是看着对方做这种糊涂事,她看着就闹心。
之前,钱淑兰以为自己提醒孙大琴,她不是一个好母亲能让她有所反省。谁成想人家根本不做任何反应。
难道孙大琴不知道掌中之物未必在掌握之中的道理吗?
虽然她有三个儿子,可无论哪一个跟她都不亲,将来肯定不会孝顺她的,就这她还不想改变。
有时候,钱淑兰都佩服这人心真是够大,脑子也够蠢。
不过,除了三个儿子和男人,孙大琴的最在意的只剩下她的娘家和她自己了。
钱淑兰觉得她需要好好琢磨一下改造方法。务必一击即中。
收完红薯后,周雪梅便到村里的磨房帮着磨面。
因为男人们不在家,磨面的活就由周雪梅顶上了。
钱淑兰便利用这个难得的时机,把自己空间里的小麦磨成面粉,然后收进空间。
麦麸就用来喂猪。食品站发的麦麸都是存在她房间里的,不过,很显然份量根本就不够喂不到年底,猪就得饿得嗷嗷叫。
钱淑兰给周雪梅的说辞就是她帮人磨面,人家送麦麸给她。周雪梅一点也没怀疑,谁也不敢告诉。
像这种违反规定的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她还是知道的。
现在队里收上来许多红薯秧,可猪也不能一直吃红薯叶,不吃饲料吧?那样会不消化的。
所以,钱淑兰就给家里的猪喂麦麸。
喂猪的工作就交给小桃,小莲和正军三个人。
这三个孩子太小,犁地这种重活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至于,其他人都要跟着她们这些大人一起下地。
因为没有马,牛,全靠人工犁地,所以大家都非常辛苦。
这时候,一直忙着大炼钢的村民们终于回来了。说是钢铁厂特地给他们放了半个月的秋收假。
这些男人一个个晒得跟非洲人没什么区别。笑起来的时候,就像黑人牙膏上面的那个黑人。
男人们回来之后,附近的村子都开始忙活起来。
王家村这边红薯早就收好了,但因为没有牛耕地,人工刨地非常慢。
钱明华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儿,当下决定能种多少就种多少。实在不行,明年种黄豆或是春红薯也行。
黄豆生长期比麦子要短,到夏收的时候和麦子差不多同时间收上来。
于是,壮劳力们纷纷开始犁地。
其他几个村都开始忙着收红薯。
但因为天气渐冷,许多红薯都烂在地里了。
收上来的那些,只有一半能吃。剩下的只能喂猪。
但,现在猪宁愿吃新鲜的红薯叶,也不稀罕吃烂红薯,所以到最后也只能扔掉。
晚上忙完之后,钱淑兰问起炼钢进展,大家都是摇头叹息。看来还是没有炼出铁水来。
除了钢铁厂正规的炉子,那些土高窑根本就炼不出来,温度都不够怎么炼?也是必然的了。
钱淑兰看着家家户户的屋子都成了茅草房,那些砖全都被收上去,心中涌起仓皇之感。
虽然,她知道这大炼钢是场劳民又伤财,可,她却不敢说出来。
钱淑兰见几个男人瘦成皮包骨头,黑得跟炭似的。心里也忍不住悲伤。
他们还算是好的,没有什么伤亡,比起那些因为事故而丧命的人,也算是万幸了。
“娘,我们过得很好,有你你给缝得口罩,我感觉没受什么罪。”王守仁笨嘴拙舌地安慰她。
钱淑兰眼泪流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明明手上腿上都是伤,他们还安慰自己,真的是太孝顺了。
夜里,钱淑兰把灶房的门关上,烟囱也盖上,在屋里炖起了猪肉炖土豆。
这些都是她偷偷藏到空间里的。
做好之后,她一个个端到房间里,让他们在屋里吃,千万别被人发现。
家里人也都猜到老太太肯定藏东西了,但没想到,她连肉都能藏起来,真是太厉害了。
白天,王守智也回来了。钱淑兰特地最后一个送肉给他。
把一盘肉递到正康正国那间屋子,让他们在房里分着吃。钱淑兰把王守智喊到她那屋。
把之前就放在床头柜的那盘肉递给王守智。他馋得直流口水。拿过筷子就往嘴里塞。
“那个武正钢,你了解吗?”钱淑兰开门见山直接问。
王守智有些诧异,把嘴里的肉咽下去之后,才开始道,“武正钢今年十九了,土改的时候,他娘死了。几年前,他爹娶了后娘。对他很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铁石心肠,钱淑兰总觉得自己同情不起来这个人。他的孝心值是0分,如果他爹对他不好,他恨他爹,所以他对他爹没有半分孝心可以理解,为什么他要恨他娘呢?
“他娘对他好吗?”
王守智愣了一下,随后就开始叹气,“我以前刚认识他的时候,不了解情况。提过一次他亲娘,被他大骂了一通。才知道他娘对他特别好。只是已经死了,可能在他心里,他娘是逆鳞吧?!”
这下钱淑兰就更加不解了,对他好,他还一点孝敬之心也没有。
钱淑兰看着王守智,“以后你跟他疏远一些吧。娘觉得他这人有些阴沉。”
王守智惊讶地张大嘴,他娘从来没有干涉过他的交友问题,现在态度却这么坚决。他有些为难。
钱淑兰抓着王守智的手,开始打亲情牌,“小五,自从你上回把人带回来之后,娘就一直做恶梦。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我总觉得那人有问题。说不定他亲娘的死就是他干的。”
这话把王守智惊了一下,忍不住就替对方说话,“娘,这种没有根据的话你怎么能瞎说呢。”
钱淑兰也只是随口说说,她的本意只是想让王守智跟那人断了,可不是让他去查案的,她挥挥手,“你是男人,根本就不懂女人的直觉。你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娘就知道你是个男娃。你心里舒不舒服,娘一眼就能看出来。之前娘为什么会去县城找你,那是因为娘感觉到你日子过得憋屈,很压抑,我夜里根本睡不着,后来回到家,也吃饭吃啥啥香,睡得也好,连梦也没做过几回。”适当撒点小谎能让她的话更有说服力。
王守智愣了好久,仔细在脑海回想。他娘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要不然也不能帮四哥找到一份临时工了。
可是,让他跟武正钢不再来往,他真得很为难。
只是他娘一直担心他吃亏,他心里总是不踏实。觉得自己太不孝了,总让娘跟着操心。
最终,他还是战胜自己的内心了,“娘,我听你的。”
钱淑兰满意了,催促他,“赶紧吃吧。你是娘的乖儿子。娘也不图你孝顺我,只要你在外面过得好,过得平安,交得朋友都是好人,娘睡觉就能踏实。”
王守智感动的热泪盈眶。夹了一筷子肉就要递到钱淑兰嘴边。
钱淑兰推开了,拿起床头柜上自己的碗,“娘也留了一点,你吃你的吧。”
王守智看着他娘碗里都是瘦肉,一点荤腥也没有,再次感动,忙把自己碗里一筷肥肉夹了一筷子给她。
钱淑兰反应过来,心里也觉得有些暖心,她没有再夹回去。
对儿子的孝心,她要学会心安理得地接受,吃完之后,朝王守智很感性地说道,“肥肉就是比瘦肉好吃!”
这话,把王守智显些说哭了。
钱淑兰笑着继续吃饭。好吧,她现在发现自己的演技和心机已经上升好几层台阶了。
半个月后,男人们又重新回去炼钢。
一直到12月,广播里在播今年的钢产量已经达到1108万吨,比去年翻了一倍,圆满完成。全国上下到处一片欢呼声。
可,钱淑兰却看见回来的人是真的疲惫不堪,所以上面才草草结束这场战役的吧。
那1108万吨的钢真的都能用吗?她记得合格率好像非常低的。
炼钢结束之后,就是交公粮的时间。之前因为男人不在家,公粮一直没交。
现在人回来了,王守泉和钱明华就把粮食称重之后,放到马车上送到粮站。
到了那里才发现,今年交粮最积极的居然是他们。
以往,粮站门口可是排了老长的队。现在这是怎么了?
进去一打听,才知道许多生产队的粮食都没收上来。
再加上食堂的存粮已经不多,生产队长就不愿意虚报产量。
这个钱明华倒是不知道。之前,他报的亩产就是按今年实际数目报的。
周社长倒也没为难他,甚至之后的开会也没找他。
原来,大家都不愿意再虚报了。
今年红薯大丰收,他们交得很快。
出来的时候,王守泉说自己去乡里打听一下,到时候也好有个对策。
钱明华知道王守泉是担心上面领导会让他们上交全部余粮。
胳膊是扭不过大腿的,如果上面领导带着民兵强行过来搜粮,他们连反抗之力也没有,只能乖乖竖手就擒。
钱明华赶着马车等在离乡政府不远的巷子里。
周社长对他一点好感也没有,他还是别凑上去吧。要不然受连累的可是他们生产队。
另一边,王守泉到了陈书记办公室。
陈书记看到他过来,故作不悦地冷哼一声,“你们队竟会给我出难题!”
王守泉小心翼翼地瞅了他好几眼,看到他不是真的生气,立刻换上哭丧脸,“陈书记,我们也是没法子啊,男人们都去大炼钢了,女人们拼死拼活才把红薯收上去。就那些口粮也就是养活我们自己,哪里还敢虚高呢。”
陈书记挥挥手,脸板不住了,拍拍他的胳膊,哈哈大笑,“你小子行哇。人在钢铁厂炼钢,家里还能按部就班,一点错也不出。粮食也如实收上来了。不孬真不孬。”
王守泉很羞涩地挠挠头。
陈书记夸完之后,递了一份报名表给他,“这是给你们生产队的名额,只有一份。回去填一下,我们好报上去。”
王守泉不明所以接了过来。而后惊呼起来,“这是劳动模范的申请表?”
陈书记从椅子上站起来,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特地奖励你们队的。”
他走到窗边,拿起茶几上的暖瓶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而后无奈地摇头,“你是不知道老周那脸色!啧啧啧!”他一脸嫌弃。
王守泉有些好奇。
等陈书记端着搪瓷缸重新坐下来的时候,王守泉紧紧盯着陈书记,就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呢。
陈书记被他这副急切的求知欲逗乐了,倒也没再吊着他,“老周搞得那两个先进生产队,今年亩产连一百斤也没有。把老周气得不行。”
王守泉挠挠头有些好奇,“那两个队不是种得黄豆和玉米吗?亩产怎么可能连一百斤也没有?”
提起这个,陈书记就叹气,“谁说不是呢。因为没有工具,黄豆都熟了,炸裂在地里也没人去拾。玉米,他们倒是掰下来了,可早晚露水重,那些社员偷懒也不知道把玉米收进仓库。就这么放在打谷场,堆在下面的都发霉发芽了。你说产量能高吗?”末了,又有些恨铁不成铁钢,“大队干部一走,两个生产队就是一盘散沙,谁也不服谁!老周现在还有得闹心呢。”
听到这话,王守泉也高兴不起来。他有些担心道,“那周书记还会虚高产量吗?”
陈书记挑眉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守泉啊,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啊。”
王守泉的心瞬间拔凉一片。
那周社长就算不争先进,可他一定会保住自己的头上的乌纱帽。其他队亩产都低了,那就只剩下他们队了。亩产怎么也得比上半年还要多。